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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金阙
訾汐随着李公公而穿插过蜿蜒的回廊,回廊空寂幽深,前方茫茫一片仿佛没有尽头。错综复杂的回廊也不知绕了多少遍,终于来到了圣天殿外。
上回来只因大雨濛濛,以致于没有仔细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圣天殿。
宏伟城郭,黄金铺首,紫陌大道,笔直延伸至正前方耀眼的殿宇,像是通往神的栖息之地。
往后,她就要在这做女官?可是她一个记忆丧失的女子能做女官?
恍然被一道熠熠闪光刺的眼花缭乱,她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朱红的九龙宫门之前有着由金做成的她一手扯着李公公的衣袂,一手指着那问道:“李公公,那是什么?”
李公公看了眼,便笑答:“那是阙,皇上登基后特地命人建的,称金阙。”
“金阙?”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由此踏入的,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奴才侍卫皆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入,只有皇上才有资格由此进入。”李公公简单地将金阙说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身份的象征咯。”收回目光,揉揉早已被那炫目的金光刺的隐隐作痛的眼睛。
“好了,凤小姐你快随奴才走吧,先去住处安顿好,奴才再告诉你在皇上身边需要做些什么。”李公公急急的催促着訾汐,步伐微快,口中还喃喃的告诫着:“虽说凤小姐你只是封了女官,但是女官到底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以您的姿色来看,若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一点儿也不难,做女官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日至少有六个时辰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那便有许多时间与皇上培养感情。”
訾汐看着李公公露出那一贯的奸笑,心中一凛。每次看到李公公这笑,后面总是要发生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一想到今后要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那颗心凉到了极点,是想今后一日六个时辰的虐待她吗?
“奴才参见陵王,安王。”李公公远远便瞧见迎上来的两个王爷,眉开眼笑的上前拘礼。
原本神色恍惚的訾汐没来得及回神,重重的撞在李公公那因拘礼而矮了半截的身子“哎哟”一声惨叫,李公公正好摔扑在两位王爷脚跟前。
訾汐这才回神,正对上端木矍嘴角那笑意横生的目光,还有陵王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淡漠的眼神,她立刻将李公公扶起“对不住,李公公,訾汐没注意——您没事吧?”
李公公单手撑着疼痛的腰,口中哀痛连连。
“陵王虽然权倾朝野,可李公公也不必行如此大礼。”一声戏谑带嘲讽的声音插进,訾汐微微侧头凝望着陵王身后缓缓走来的禹王独孤荀与宣王宫蔚风。
禹王目光微凛,嘴角上扬,双手交叠于身后,更显得风度翩翩,潇洒俊逸。再看看陵王淡漠的目光随即转冷,眸光中散发着如苍鹰般的冷峻,他的侧脸如斧削过,气度优雅迷人。随即又想到那个暴君独孤珏,也生得一副俊美邪异的玉容。
这独孤家的子孙都生的如此好看吗?
李公公干笑两声,强忍着疼痛拜道:“奴才参见禹王,宣王。”
訾汐再才发觉自己看他们出了神,竟连礼都忘记行,忙跪下:“奴婢参见禹王,宣王,陵王,安王。”
禹王带着一声冷笑走至她跟前,眼神却飘向李公公“这又是哪家‘好命’的姑娘被皇上选中。”他特地在‘好命’上加重音量。
“回王爷,她乃华王二千金凤訾汐,刚被皇上册封为御前女诏。”李公公即刻接话。
端木矍目光一闪“御前女诏?”
“哦——”禹王阴阳怪气的将那个字拖了好长的音“原来是陵王的小姨子。”
訾汐全身一凉,这禹王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果然呵,每次看见李公公的奸笑,事后总要发生一些针对自己的事。将头垂的老低,她可没忘记自己曾以宫蔚风口中的‘宫女’身份与禹王照过面,万一让他给认出来了不仅自己要遭殃,就连宫蔚风怕是也会影响他们兄弟之情吧。
“起来吧,跪着膝盖不疼吗?”宫蔚风站在离訾汐最远的位置,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膝盖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禹王会认出訾汐。
訾汐睁着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珠子盯着陵王,想从他眼中找出自己能起来的目光。端木矍无奈的摇摇头,一把便将她拽了起来“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宣王都让你起来了,你还干跪着。”
直到起身,端木矍的手依旧未从她的胳膊上拿下,她不自然的朝后挪了挪,不着痕迹的将胳膊抽出。
手中突然一空,那份温度瞬间消逝,他蓦然垂首凝望着自己的手,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牵动着。不禁仰首怔怔的凝望那个目光飘向别处的女子——她不再是曾经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凤訾汐了,现在的她眼中只有——目光随之而望,瞧见宫蔚风旁若无人的冲她露以安慰一笑,而凤訾汐则一脸苦笑。
“若王爷们没其他的事,奴才先带凤小姐去纤尘院安置一下。”李公公也注意到此时古怪的气氛,忙借口离去。
訾汐也松了口气,与这么些城府极深却又各怀鬼胎的王爷们站一起,真是倍感压抑,尤其是隐隐感受到西陵王与安禹王之间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今日终于是真正体会到六王之间那强烈的冲突与矛盾,以后还是少接近为好。
第二十章:给暴君更衣
纤尘院比起那些个豪华的宫殿甚为简陋,里面倒是很幽寂,院内种了几株梧桐,在萧索的夏风中凭添了几分伤感之色。
李公公当下便召集她们见见新主子。
东西厢住了数十名宫女,她们皆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奴才,一见到訾汐便齐声唤着‘凤姐姐’。
李公公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明日起,每日早起为皇上备好衣物。下朝之后皇上必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她们必须准备皇上独爱的糕点以及茶水,因为他一呆就是大半日。
用膳之事她们就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但是在御前之事定要做的井井有条,若有一个不满意——暴君的脾气她是见过的。
訾汐的脸上一直含着笑意听着李公公絮絮叨叨的对她交待许多,直到李公公离去她一张脸笑脸才松弛而下,不禁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担忧。
看着数十名即将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宫女们介绍着她们的名字,她才发现所有宫女的名字后都带了一个“奴“字。暴君便是暴君,这样的名字也只有他才能想的出来奴,与宫女们的身份确实很贴切呢。
次日天色还未破晓便匆匆起身,像个无知的孩子竟连去圣天殿的路都不认得。只能由一名容貌灵秀的宫女领着前往圣天殿,她说她叫樱奴,‘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中的那个樱。
原本很平凡的名字却因她这样一句诗而凭添了太多色彩。这樱奴怕是上过几年学堂的,否则文采怎会如此出众。
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过华天殿,金阙在朦胧未亮的天际亦然闪闪发亮,訾汐时不时侧目凝视,总觉得这个情景在记忆中似乎曾经出现过,仿佛——自己曾由金阙而过。
想到此不禁自嘲一笑,李公公不是说过除皇上以外,任何人都没资格由那过。
“凤姐姐,你瞧见金阙没。”身旁的玉奴露着一双炯炯的目光低声赞叹,眼底有着数不尽的亮光。
訾汐笑了笑:“玉奴很希望能从那走过去?”
“当然!若是能让我从那过一次,我死都甘心了。”玉奴眼中闪现出想往之色。
“呸,就你这丫头也想过金阙?这金阙可只有皇上一个人能过。”樱奴一脸鄙夷。
“谁说的!还有一个人从那过去了!”玉奴冷瞪她一眼,这倒引起訾汐的注意,忙问:“你说还有人从这过了?”
玉奴突然捂住嘴,眼中流露恐慌,忙摇头:“没,没,没有。玉奴有说过什么吗?凤姐姐听错了。”
虽然疑惑玉奴的突然改口与恐慌,訾汐却没有追问。
终于来到圣天殿寝宫外,李公公直挺挺的站着,先让她们噤声。随即哈着腰冲里面道:“皇上,可以更衣了吗?”
片刻,没有回音,訾汐真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皇上——”李公公诚惶诚恐的又唤了一声。
“进来。”慵懒邪异的声音传出,李公公才松了口气,冲訾汐使了个颜色。
訾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朱红紧闭着的门扉,咬咬牙便推开。
‘咯吱’一声,蔓延在寂静的寝宫,久久回荡。
宫女们立刻将手中的龙袍,金盆摆放在皇上面前,訾汐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干站着。一颗心扑扑直跳,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般——“凤訾汐,过来给朕更衣。”皇上双臂微张地站着,等待那个始终不说话的女子过去为其穿上龙袍。
“皇上我——”她不会呀
“在皇上面前要自称奴婢。”与李公公一齐并排而站的陈公公怒斥一声。
这安静到令人窒息的寝宫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着实吓了訾汐一跳,她赶忙跪下“奴婢知罪。”
“好了,过来给朕更衣。”独孤珏眉头一蹙,满是不耐之色。
“是,是皇上。”訾汐唯唯诺诺的起身,小心翼翼的为他穿上,才转至他面前便对上他的眸子。于是怯懦地低下头,为其将龙襟上的扣子扣上,可是心里一紧张总是扣不上。她急了,手中多用了几分气力。
独孤珏冷冷地看着那个即低着头,却又想要将扣子扣上的凤訾汐,耐性已经被磨光,挥开她的手便说:“御前女诏是这样做的?”
“又不是我想做”訾汐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他目光一鸷,语气中暗藏危险之气。
“奴婢会学好的。”
独孤珏的嘴角勾起一抹难懂的笑意,眸子里寒冷如冰“哪里来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话一怔“什么?”
“石子。”僵硬的吐出两个字,訾汐恍然回神,才记起他说的是宫蔚风给自己的那颗石子“是宣王给奴才的。”
“宫蔚风?”他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弧度渐起“从什么时候起,凤家与宫家走的如此近?”说罢双手一挥,龙袍飞扬,龙涎香之味传遍四周。
那阴郁难测的目光确实令人费解,全然不晓其心底的真正想法。
訾汐盯着他的表情心中空空无底,总觉得他的目光中藏了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对,他确实是个暴君,可是他真的只是暴君那么简单吗?那瞬间,竟会觉得他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