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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无计可施的展翼好人做到底,决定收留丽涓一夜。
将一个酒醉的单身女子丢在人口混杂的旅馆里,实在不是君子的作风。
不过对方似乎无法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你别以为我喝多了,行动迟缓,就没有自卫能力;我的脑袋清楚得很,你休想占到任何便宜!”
一坐上沙发,不再需要展翼的搀扶,丽涓立刻与他保持距离,抄起一个抱枕护在胸前,嘴里的严正警告听在展翼耳里着实不是滋味。
“要担心酒后乱性会被怎么样的,应该是我吧?”
“谁说的?按照常理,每次受伤害的都是女性。”她疲惫地靠在把手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你若能用常理衡量,你就不是尹丽涓了。”
他从没看过像她这样别扭又随性的女人,前一秒还气势惊人地捍卫贞操,后一秒却毫无防备地睡倒在男人面前,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眼中的yin乱代表。
等不到她的反应,展翼无奈地走过去摇醒她。“你要睡觉,总得先找张床,卸下一身的行头才能去见周公吧?”
她无意识地挥开他的手,没有清醒的意思,展翼干脆坐在她身边轻拍她的脸颊。不预警地,丽涓突然睁开眼睛,挺起身倾向他。他来不及反应,呆楞地盯着她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放大,直到两人的鼻端距离不到零点五公分,他才听见丽涓的低喃。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女人味,丝毫不能引起男人侵犯的意念?你们男人是不是比较喜欢像立绣那样柔情似水的女人?至于我这种女夜叉根本就不屑一顾?”
展翼被她吹到脸上的气息惹得有点心慌,必须多费点力气才能理智地回答问题。
“爱情这种问题是见仁见智的,没有任何一个典型保证受欢迎。就算被大多数人认定是好伴侣,可是倾慕的那个人不以为,这种优势也没有意义。”
说话当中,她一直张大眼睛锁住他的目光,强迫他必须正视她过近的面容,直接感受她轻拂过脸颊的呼吸。
他知道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无力确定她是否只是在梦游。
这种情境实在太诡异了!
过了许久,丽涓才重重点了一下头,语气仍然缥缈的说:“说的也是,男人喔,都是没有原则的野性动物,随便一撩拨就意乱情迷,我何必为了迎合大众而屈就自己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验证地在他身上乱摸,一下碰碰他的脸颊,接着又摸上他的胸膛。展翼呼吸急促地捉住她的手,再让她玩下去,她很快就会知道她刚刚发表的偏见都是真的。
被人限制住双手,丽涓也不反抗,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后接着说:“不过我还是要脱胎换骨,不想再当从前的尹丽涓了。不幸二十多年了,总该轮到我神气的时候吧,你说对不对?算了,你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说了我也不会听,不要吵我。”手一挥,她倒头就睡,深眠的程度好像从没清醒过。
看着乍然空虚的双手,展翼苦笑着摇头。她真的是他见过酒品最奇怪的人了。
为了避免吵醒她,她又会举止诡异地对他胡言乱语,展翼任劳任怨地抱起她走往客房,再体贴地帮她擦去脸上的妆。
手指恋恋地划过她细嫩的脸颊,霎时间,他有了答案。
现在他能确切地回答卓伶,对于丽涓,他是认真的。
爱情来得没有理由,不挑时间,不选对象,心动就是心动了,他不会找借口回避。
只是他从没想过他的恋情居然也是一条不归路:莫名其妙地爱上丽涓已经够离奇了,更困难的还在后头,他该如何让她回应他的感情呢?
他一脸苦笑,任由脑袋渐渐发疼。
虽然昨晚喝得很过瘾,一觉醒来总免不了宿醉的折磨。
丽涓抓着快崩裂的头颅,咬牙忍住欲飙出口的粗话,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落地时却重心不稳,整个人迎面贴倒在地板上。展翼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番狼狈的情况。
他憋着笑将她从地上扶起,好心地帮她拉好衣服,丽涓却是不领情的猛瞪他。
“你不是说过憋着笑对健康不好吗?”打落他搁在肩上的手,她不屑他的帮忙。
他无辜地摆一摆手,不忙着解释,先递给她一杯颜色混浊得很恶心的饮料。
“这是什么?”她皱起眉头撇开脸,回避那股从杯中飘出的异味。
“杜展翼特制的解酒液,喝下去保证立刻上天堂。”他勾起邪邪的嘴角,看起来就像唆使人出卖灵魂的魔鬼。
丽涓当然不相信他的好心,手一伸,又将那杯恶心的溶液推回。“我宁愿头痛而死也不要坐在马桶上西天。”别想陷害她拉肚子,这种手段她跟卓伶从小玩到大,骗不了她的。
展翼还是好脾气的笑着“喝不喝随你。不过我必须说,我没有趁入之危的习惯,这点品德,人格低贱的我还有保留。”
她狐疑地瞅着他瞧,估量他话里的可信度。最后,她接过杯子,一口气将那绿色溶液灌进胃里,努力忽略它滑过喉咙的感觉。
这并不表示她完全相信他,而是她受不了脑袋持续被酒精折磨。另一方面,她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标准吃软不吃硬的个性。
展翼笑看她吞下最后一口,眸底闪过一抹神秘的光采,他知道该如何对付她了。
擦去嘴边残留的水滴,她眉间的纹路锁得更深了。
“你的保证最好有效,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收拾好东西后就往外走,丽涓即时叫住他,语带尴尬的问:
“喂,我昨天没做出什么蠢事吧?”她从没喝醉过,所以不知道意识模糊的自己会有什么举动。
展翼转回身子好奇的挑挑眉。
“你不记得发生过的事吗?”
她昨晚明明脑袋清楚得能跟他一问一答,怎么过了一晚上,酒精才开始发挥效力,现在她的大脑终于正式罢工?
“我只记得我从大厅走出来,找到一座凉亭,接下来的事就没印象了。”那杯可怕的饮料真的有效,喝过之后她的头痛就减轻不少,人也舒服多了。
“你连你吵着不要回家,不去找卓伶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不会吧?千万别告诉他,那些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出于她自保的本能。
丽涓摇摇头,证实了他的猜测,吓得他渗出几滴冷汗。
尹丽涓果真是个怪异的女人,她的生物本能出奇的发达,昏睡中居然也能做逻辑判断,他怀疑如果当时要她解剖白老鼠是不是也得心应手?
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丽涓也跟着紧张。
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昨晚我的情况很糟吗?”
他仍是不说话,安静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鸡皮疙瘩,又羞又愧的。
“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吗?”第一次对他有愧疚的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她的歉意。
展翼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恢复冷静,偷偷欣赏她难得慌乱的样子,暗自决定放弃所剩无几的美德,偶尔趁人之危一次,应该不算卑鄙吧?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样利用她惭愧的补偿心理?
丽涓抱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回到家门口,虽然一路上展翼不断保证她没有做出惊世骇俗的大事,但从他迟疑的样子看来,他肯定有事瞒她,而且还很不光采。
他执意不说,她也没办法,就算用力榨出所剩无几的记忆,仍然毫无所获。
丽涓全副心力都放在过去的事上,浑然不察眼前将刮起一场风暴。
一踏进院子,大门就应声而开,立绣惊忧的身影急飘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殷切的问道:
“丽涓你去哪了?怎么没有回家呢?”
丽涓好不容易平复的脑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深刻地体会到,纵欲的后果是惨重的代价。
拉开一朵歉然的笑容,丽涓故作平静的说:“昨天玩得太晚了,怕回来会吵到你,所以就到朋友家去了。”
“哪个朋友呀?你身后那个“好朋友”吗?”
一个阴森的声音幽幽地从门口传来,丽涓头皮发麻地望过去。她那个很少回家的大姊就倚在墙边,一副久候多时的样子。
在这种箭拔弩张的气氛中,唯一笑得出来的,只剩展翼这个外人。
“各位早安!”他一派轻松地打招呼,对她们姊妹间的波涛视若无睹。
“杜先生,我不是嘱咐过你必须安全送还我家妹妹的吗?”卓伶矛头一转,刺向那个笑得很张狂的男人。
她生平最讨厌等人,而他竟让她等了一夜!他们的恩怨又多上一笔了。
“我是无辜的,原因问你妹吧。”他把问题丢给丽涓,自己悠闲地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对于他临阵脱逃的行为,丽涓敢怒不敢言,毕竟问题都出在她身上,怨不得人。
“我昨天喝多了,怕你们会担心,也怕麻烦,所以干脆借住他家一晚。”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她得让自己看起来正大光明。一味退缩不是她的个性,也容易招人怀疑。
立绣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气,眼神异样地飘向展翼,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伶则是轻抬起眉睫,打量似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没发生什么逾矩的事吧?”
“拜托!你为什么老爱把我跟他扯在一块呢?我像是不懂得洁身自爱的人吗?”丽涓率先大声抗议。
为什么只要跟杜展翼一起出现,全世界的人就认定他们一定有暧昧关系呢?
卓伶不理会她的怨怼,她等的是展翼的答案。
“你还记得我的警告吗?”
展翼直视她逼问的目光,笑得很平和。
“你不是说还有商议的空间吗?”
闻言,卓伶楞了一下,张大嘴吐不出声音。三秒后,她才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感情很好的说:“你这么快就想通了呀?”
“是啊,我不像你需要多年的深思熟虑,还得离家出走才找得到答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够我下定决心了。”
他半是讽刺半是表白的说,听得卓伶又气又喜。没想到她报复的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她得趁出国前大玩一场才够本。
“你真的很欠教训耶!现在还不讨好我,以后有你受的。”
卓伶一边说着,眼角不安好心地瞄向丽涓,看得她浑身发毛,笼罩在一股不祥的气氛中。
她收回视线,再次勾搭上展翼的肩背。“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到我那边去吧,韩澈说不定能提供绝佳妙计。”
说完两人连道别都省了,交头接耳地消失在尹家门前,留下一团令人发寒的诡异气息。
丽涓不自觉地抖了下肩膀,刻意略过心头那片突然飘来的乌云,强打起精神的说:“我去洗澡了,脏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好不舒服。”
立绣依旧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进了门,她才缓缓地开口:
“丽涓,你变了。”
“当然变了啊!在美容中心折腾了四、五个钟头,全身上下被脱了一层皮,头发也少了,不变才奇怪。”迅速喝下一大杯冰牛奶,她终于将食道中那股恶心的感觉冲散。
杜展翼那杯解酒液的口味跟它的效用一样,强烈得教人永生难忘。
“你的心境也变了,整个人轻松许多,过去的事已经不在意了吧?”
立绣问得很谨慎,也很温柔,丽涓心头热热地回以一朵微笑,现在的她开始懂得感激家人的关心。
“都没事了。”
见到她开朗的样子,压在立绣心中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跟丽涓一同生活这么久,这种安然的笑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短短一晚的时间,竟能有如此大的转变,让人不免怀疑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有此神效?
“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丽涓也不明白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展翼哥真的没什么吗?”她想来想去只有展翼是最大的变数。
一听到他的名字,丽涓的寒毛全竖了起来!现在对他的感觉不只是厌恶与好玩,还多了些内疚以及一点说不上来的羞怯。
头奋力一摇,想把那种奇怪的感觉甩落,嘴里强硬的驳斥:“你们要我说多少次?我跟他怎么可能嘛!”
“是吗?”她的反应一一都看在立绣眼里,她的说词无法让人信服。
不愿面对立绣怀疑的审视,丽涓心虚地逃到楼上,乱了调的心跳却怎么也平复不了。
所有人都发现到丽涓的改变,因此她的处境变得很奇妙。
学生们不再追着她要立绣的消息,却有更多的小女生不断地向她询问,到底是哪家美容院的哪号设计师手艺如此精湛?那些小男生也因为她的笑容变多了,开始跟她有说有笑,甚至不避讳地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而对象就是上次来访的大帅哥?
只要一提到这个问题,她立刻拉下脸,回复成从前的巫婆样子,吓得众人不敢再谈杜展翼的事。
一个顺眼又没对象的单身女子,理所当然地成了众家旷男注意的目标。几个对立绣死心的男老师开始对她示好,她本着从前占便宜的心态,依旧享受他们贡献的特权,在心里却是冷眼旁观,激不起丝毫涟漪。除了对那个新调来的数学老师比较客气外,其他人早就被她刷掉,等着资源回收。
“丽涓,你觉得新来的杨介廷老师怎样?他似乎对你有好感,可是几次约你吃饭你都不去,不喜欢他吗?”
坐在家政教室内,两姊妹推掉扰人的约会,躲在这里喘口气。虽然丽涓不如立绣受欢迎,但一两只苍蝇就够烦人了,有时候她真想再板起脸缩回坚硬的龟壳中,重新做回阴沉的尹丽涓。可是她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倒楣下去,硬是勉强自己撑下去。
唉!被人遗弃有自卑的可怜,受人注意也有讨厌的麻烦。
叹了一口气,丽涓回应立绣的问题:“他人不错,五官端正,品行良好,又有礼貌。不过,我没有跟他一起吃饭的动机。”
“吃个饭需要什么动机?”立绣不懂,吃饭又不是科学实验,需要什么理由?
“当然需要。如果你没有动机、没有话题,你要跟他聊什么?闷着头吃饭,吃完饭就闪人吗?那倒不如不要开始。”
立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么你跟展翼哥一起去吃饭、一起参加晚宴,都是有理由的喽?”
听到那个名字,丽涓一震!全身神经都不对劲,想像以前一样开口丑化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人果然不能欠下恩情,只要对他还有所亏欠,她永远不能大声说他坏话。
无力地再叹一口气“没错,我跟他是有点小牵扯,不过都过去了。他不来找我,我也乐得自在。”说到最后,语气听来竟带丝怨嗔,吓得她赶紧捂住嘴,留意立绣的反应。
立绣没发现到她的失常,自然地继续闲聊:“我听卓伶说,展翼哥最近健康状况不太好,前几天盲肠炎开刀,还住院好几天呢!要不是知道的太晚,我们应该去探望他一下。”
“那种小手术躺几天就没事了,何必为了那只猪浪费花跟水果?”丽涓刻薄的说,心底却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牵累他了?
立绣不认同地转身瞠她一眼。
“他好歹也是你的朋友,这样说他好吗?”
“我总是这样说他的呀,以前怎么没见你反应这么激烈?”丽涓与她视线相交,纳闷她突生的愠意。
立绣跟卓伶到底是怎么了?每次跟她谈起展翼,就是一副有所保留的样子,刻意瞒着她某些事。
立绣迟疑一下才问:“你现在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这个问题丽涓答不出来,它牵扯太多了,一时间也说不清。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该不会你迷上他了吧?”话一出口,她就尝到胸口那抹苦涩的味道,刺刺的,比那杯绿色汁液更教人不能忍受。
立绣冷静的摇头否认。
“我没有。那你呢?”
丽涓哑了口,她为什么不能像立绣一样断然地将他排拒在外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一阵西风吹过,丽涓的头开始痛了。
丽涓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了。
下午才笑过展翼的病痛,晚上就轮到她感冒,而且来势汹汹,头痛、发烧、流鼻水一起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立绣却去参加大学同学会,卓伶留在家里的药也凑巧的没了,害她得抱着一盒卫生纸挤公车,亲自到卓伶的住处去看医生。
人才刚步出电梯,就碰到欲出门的韩澈。
“有事吗?”他客气却不生疏的问。
韩澈浅浅带笑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但丽涓没心情细细品味,劈头就说出来意:
“我感冒了,来跟卓伶要些药。”
“我刚好要去接她下班,你先到里头坐着等吧。”韩澈请她进去后自己带上门就走了,毫不客套。
丽涓相当欣赏这位准姊夫的性格,不但外表无可挑剔,为人更是稳重体贴。要这种人配给她那个恶劣姊姊,真是暴殄天物!
随手翻过一本杂志后,电话突然响了,丽涓不接,任由答录机运作,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嗓音。
“韩澈,快把那个魔女送过来吧!她今天不是要帮我拆线吗?她到底给我涂了什么药?伤口痒死了!快点过来让我解脱吧!还有,我再也受不了稀饭了,顺道施舍点可以入口的食物吧,我快饿死了!”
展翼呱啦呱啦地说了一大串后立即挂断电话,急躁得失了原有的优雅,丽涓越听越好笑,还倒转听了两三次,直到另一通电话响起为止。
“丽涓,把电话接起来。”
答录机传来卓伶刻不容缓的命令,丽涓听话地拿起话筒。
“我是丽涓。”
“丽涓,我现在有急诊暂时回不去了,韩澈也要留下来帮忙。你要的药放在电视下的抽屉里,上头都有标明症状,你自己拿吧。回去前记得帮我们关好门。”
“等一下!”丽涓在她挂断前及时叫住了她。
“我现在很忙,有话快说!”卓伶急着催促。
丽涓也不浪费时间,简略的把展翼的情况说了一遍。
卓伶沉吟了一会。“今天我不可能过去帮他拆线了,可是他的伤口必须换药,丽涓,你替我去帮他处理伤口,需要用到的药品跟消毒白老鼠伤口的差不多,你应该应付得了,就这样了喽!”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卓伶话一说完就断了线,丽涓只能挂着两条鼻涕瞪电话出气。
她不是要她跟展翼保持距离的吗?现在又使唤她亲自送往狼口是什么意思?
换药这么简单的事,那只猪不会自己来吗?何必劳烦到她?
一天不清理伤口也不会死,就让他痒个一夜,当作是报应也好。
她找了许多借口说服自己不要管展翼,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带了几瓶药水跳上与回家相反方向的公车。
她好恨她现在放不下的软心肠。
盯着手中多出来的便利店塑胶袋,丽涓重重地摇头叹息。过来帮他上药已经是她最后极限了,为什么还要帮他准备晚餐呢?
她拚命对自己解释,是因为自己饿了,刚好经过便利店,所以顺便也帮杜展翼带了一分,算是报答他上次的收留。
可是她非常清楚这个借口有多薄弱,否则也不会在他门前徘徊许久还不敢按电铃。
她不愿细想这其中的玄机,一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铃声响过不到五秒,展翼立即欢喜地拉开门,一见到是丽涓,原本晶亮的眸子登时黯了下来。
“怎么会是你?”他意兴阑珊地让她进门,毫不招呼又走回卧室。
陷入自我厌弃中的丽涓相当不满他的反应。
她这样的牺牲居然只得到如此的对待,教她情何以堪!
用力地把东西丢在桌上,她气冲冲地冲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这时她才看清楚他的情况有多糟。
一套休闲服皱得不像名牌就算了,他还能把它穿得更邋遢,简直就是挂在身上而已!头发凌乱、眼球充血、双颊消陷,还冒着青髭!他真的是那个自命风流的杜展翼吗?
不过这都比不上她受创的自尊心,她要求应有的公道。
“卓伶在忙,我替她送药过来,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还露出不屑的态度,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谢谢,你满意了吗?”展翼没力气跟她吵,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但求她能放过虚弱的他。
他敷衍的样子反倒在丽涓的怒火上添了油,她气得更无以复加。
“你真的很恶劣耶!到现在我才看清你的真面目。平常装得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欺骗别人的感情,私底下的你竟然无赖得教人不齿!”
他绝对是个双面人!擅用和善的面具掩饰粗鲁的本性,让所有人以为杜展翼是完美情人的化身;实际上,真正的他只是个无礼的痞子。
面对她的指控,展翼头痛地翻了白眼。他有种被整的感觉,猜想卓伶是不是故意派丽涓来磨去他剩下的半条命?
“小姐,我正在生病中,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失常好吗?”
“随时随地都应该注意礼貌。”看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丽涓的同情心稍微降低了愤怒的温度。
“好,在此我为刚才的事郑重道歉,下次生病时我会谦卑得让自己更可怜的。”他讽刺的自嘲,现在的他只能开自己玩笑了。
丽涓被他说得有点内疚,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可以毫无怨言地照顾酒醉的她,她为什么不能退一步容忍他呢?
一思及还欠他一分情她更不好意思了,难为情地小声说:“对不起,我的反应太过分了。”
料想不到丽涓居然会对他低头,展翼惊讶得忘了先前的不快,呐呐地跟她在房门口两两相望,直到丽涓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气氛,开口打破沉默,他才忆起生理上的不适。
“你的伤口不是很痒吗?我带药来了,你自己把它处理干净吧。”
“要我自己动手?我是病人耶!”他不想看到肚皮上那条丑陋的痕迹。
他怀疑在麻醉期间卓伶是不是又跑到手术室凑热闹,而这又是她另一个杰作?不然依现在的医疗水准,割盲肠需要开这么大个洞吗?
“你该知道你伤口的位置有多危险吧?好意思叫一个未出嫁的小姐看吗?”右下腹的部位只要再拉低一吋就春光无限了,他愿意曝光,也得问她愿不愿意欣赏啊。
察觉出她的害羞,他坏心眼地笑了。
偶尔生这种病也不错嘛!看看她千载难逢的表情也够本了。
“卓伶常常看也没听她抗议过,既然你代替她来,应该要负责到底吧?”
“你”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她却没有理由反驳,三眼白再怎么瞪也只能认分地提起药品跟他一起进房。
看他舒服地躺在床上,丽涓肚子里的冤气越积越深,右手使劲一翻,将他衣服掀起,露出大半个上身。她没心情欣赏他绝佳的线条,手指再往裤头一扯,终于找到麻烦的根源。
换药时她目不斜视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死板的样子让展翼很不满意。
“我牺牲色相露出两点半,你不给点意见吗?”
“你希望我说什么?”她满脸厌烦地睨视他,她是来换药的,不是来看猛男秀,他还想跟她要小费吗?
见她一脸兴致索然,展翼泄气之余也不再自讨没趣,安分地闭上嘴,安静的等她结束包扎。
“好了。”丽涓贴上最后一块胶布,不能心安的补充道:“我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正不正确,不过卓伶说这跟处理白老鼠的手续差不多,我已经尽力了,有问题的话你找她负责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的脸立刻垮了。
在她眼中,他只跟那窝老鼠平起平坐,到底要怎样做他才能升级呢?
暂时抛开自怜的心情,他决定先照顾好身体才有本钱长期抗战。
“你有带食物来吗?我饿惨了。”
“在路上我买了些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答道。
“你买了什么?该不会是面吧?”他突然想起她单调的喜好,有了心理准备。
她从客厅把塑胶袋提进来,一一亮出袋里的食物。
“有泡面、凉面、冷冻乌龙炒面跟锅烧面,你要吃什么?”
躺在床上的展翼疲累地闭上眼,无奈的说:“随便。”
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至少他能庆幸,不是稀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