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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的阳光依旧,书房外的露台舒适依旧,不过这天下午却少了份静谧安和的气氛。
“喂!懊醒了吧?你是猫吗?一到下午只会找地方窝起来睡觉!”惟天口气不善地踢向地上睡死人的肩膀,硬是要扰人清梦。
被打扰的裴玦缓缓睁开眼,只见到一颗逆光的大头压迫性地笼罩住他。
“惟天?”惺忪之间他试探性地问。
“就是我!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惟天的语调更刻薄了。
清醒后的裴玦终于接收到他的敌意,慢慢站了起来。
“心情不好?怎么了?是那些崇拜者太热情,烦得你受不了吗?”他轻松地勾起笑,倚着栏杆对上惟天难看的脸色。
“他们是很烦,不过只要门一关起来就清静多了。但有个麻烦却怎么也扫不出去。”惟天愤怨地睨向他。
裴玦心知肚明那个麻烦是谁。
“我在这里睡午觉也碍到你了吗?”他很虚心地请问。
“没错!就是因为你在这里睡觉,我才会这么不爽的。”惟天不客气地怪罪。
裴玦不动气,笑笑地把手搁在惟天的肩上,被对方一把扫开。
裴玦还是笑着。“我可以请教一下罪名是什么吗?”
惟天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敢问我!自己做了什么不敢承认吗?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的吗?”
“你不说清楚,我被骂得一头雾水,又丢下这么多问题,你要我怎么反应呢?”裴玦仍是好脾气地弯着嘴角看他。
已经彻底摸透裴玦的底,惟天不吃他那一套,裴玦友善的微笑无法卸下他的气愤与不满。
“我不是早警告过你不要接近念盈的吗?你为什么明知故犯,天天来这里报到?!”他一字字咬出裴玦的罪行。
裴玦眼中闪过了然的眸光;他就知道在这屋檐下能让惟天反应激烈的,莫过于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小鲍主了。
“你没告诉我不能到书房来睡午觉。”裴玦说得很无辜。
“要睡觉为什么不回房睡?唐家这么大,为什么你偏偏要选在念盈常出没的书房睡?!”惟天吼了起来。
惟天过度的反应令裴玦挑眉,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你很疼念盈?”裴玦突然问道。
“废话!我只有她一个妹妹,不疼她难道去疼那些臭兄弟吗?!”说到念盈,惟天的火气缓了下来。
“不过依你对她的保护程度看来,似乎超过了一个哥哥该做的范围。你非常喜欢她吧?”裴玦又问一个突兀的问题。
没啥耐心的惟天斜了他好几眼。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快回答我,你接近念盈的目的!”
裴玦莫测高深地睨看他。
“若不是早知道你是念盈的哥哥,我恐怕会误会你是她吃醋的丈夫呢。”他噙着笑说,绿眸里转着难解的光釆。
惟天不想理会他的胡乱联想,只想知道他行为后的动机。
“你为什么天天到书房来?”
他很明白裴玦跟慕河是同一种人,做任何事都一定会有附加的目的。平常他可以不管,但只要扯上念盈,他不得不提防。
“真的只是来睡午觉罢了。你不是说我是猫吗?猫就是喜欢在温暖的角落休息呀。”裴玦笑得很无害。
惟天审视地盯住他。
“你不是猫,是条滑溜的蛇。”他还是不肯轻易相信裴玦的理由有这么单纯。
“刚好,冷血动物也是需要冬眠的。”裴玦继续跟他耗着。
“亚尔特?马尔斯?米利匹斯那达!你应该晓得我最缺的就是耐性,再玩下去,我保证明天你就被打包送回法国去!”
每当惟天喊出他的全名,就表示极限到了,再过去可能就不有趣了。
裴玦稍微敛起笑容。“她是你最在意的妹妹,常常听你挂在嘴上,从很早之前我就对她产生极大的兴趣。现在有机会遇上,怎么可能不好好研究一下呢?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占住你的心?”他垂下睫毛,半遮半掩之间传递出神秘的讯息。
惟天也安静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裴玦。
“你”“你知道念盈对你的感觉吗?”
惟天正打算开口,裴玦早一步抢走了时机。
话一被打断,惟天也不想说了,顺着裴玦接了下去--
“从小我就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她很黏我,可是长大后她渐渐独立,而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现在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面,好不容易回家,也没机会好好聊聊”愈说惟天的心愈酸“不过我想她应该还是喜欢我这个哥哥的,从她欢迎我的笑容里我可以感觉得到。”讲到最后,变成他在安慰自己。
裴玦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眸色沉了几分。
“你有恋妹情结,念盈似乎也有恋兄的倾向。”裴玦小声嘀咕。
只要事关念盈,惟天的感官就特别敏感,当然不会漏掉他的自言自语。
惟天激动地扳住裴玦的肩膀。“你刚刚说了什么?你说念盈有恋兄的倾向?”
裴玦懒懒地扫了他一眼。
“她似乎很在意我跟你的关系。”
“真的吗?”惟天兴奋地再问。
“真的。”裴玦受不了地点点头。“她在意到会仇视我的地步。”
闻言,惟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爱的灌溉,今天终于开花结果了!念盈果然是我最亲爱、最可爱的妹妹呀!”惟天得意地大喊,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听见。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可怕。”裴玦觑着他“好像你对你妹妹的疼爱是有目的,故意教她只能喜欢你。”
“我对念盈的疼爱是没有条件的,不过若有这样的结果,我百分之百的接受。喜欢我总比去喜欢外面那些坏男人好吧?我绝不允许有其它人霸占我最心爱的妹妹。”惟天独断地说。
“听你这样说,我很不是滋味喔。”裴玦弯起眼睛,语调格外轻柔地说,双手软软地搭上惟天架在他肩上的手臂。
惟天看看两人交缠的手臂,再看向裴玦难以捉摸的笑颜,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复杂。
“你想做什么?”惟天语调平板地问。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吗?”裴玦的笑容更迷人了。
惟天的瞳孔缩了缩,嘴唇慢慢抿直。
“你不要惹我。”他异常低哑地说。
“来不及了,我们已经牵扯近十年,教我怎么松手呢?”
裴玦愈笑,碧绿的眸子就愈深,转成一种会勾魂摄魄的墨绿色调。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
“念盈,你怎么蹲在这里呢?!”慕河一拉开书房的门,就看到念盈蹲在门边,
两眼直视出神,那模样吓得他低呼。念盈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多久又调回,慕河跟着往窗外望去。
落地窗的另一边有一棵转红的老枫树,风吹落几片红叶,缓缓地飘向树下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肤色偏白,有着迷人绿瞳的俊美男子倚在栏杆上,另一个高大威猛的酷哥站在他面前,架住他的肩膀。绿眼男子的手搭在对方结实的手臂上,两人双手交缠,双眼胶着,千言万语都在空中交流。
那画面像极了禁忌之恋的偶像剧场景嘛!
“他们保持这种状态多久了?”了解情况后,慕河好笑地问。
“一分四十八秒。”念盈精准地回答。
这个答案教慕河收回视线转向她。
“你又在这里蹲多久了?”
“十一分五十七秒。”念盈瞄了一下墙上的钟,再度精确的答道。
短暂分神后,念盈收回注意力,用力盯住窗外的一举一动。
慕河沉吟了会,没跟她一起观察美男子问的暧昧,反而开始研究自家妹妹的脸部变化。
念盈的表情木然,眼里投射出强烈的光芒,嘴角的线条绷得很紧。
窗外的人一有变化,她的脸也跟着扭曲。
像现在,裴玦慢慢将惟天的身子拉低,念盈的眉就随之绞紧。
正当两人的额即将相触,念盈刷地一声站直,撞到一旁的立灯,发出明显的声响。
窗外的人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一见到门边的人,惟天更在第一时间内分开彼此,兴匆匆地朝他们走来。
“念盈!”惟天热情地唤着。
念盈眼色晦暗地睇他一眼。
“午安,二哥。”她淡淡地招呼。没有料到会是这么生疏的回应,惟天受打击地退了一步,刚好退到后来跟上的裴玦身边。
念盈眼光一转,望向裴玦,脸部线条变得更混乱。
在旁注视念盈举动的慕河脑里突然闪进一道灵光,把这些日子来念盈所有异常的行为都串连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慕河恍然大悟地低喃。
这一出声,引来惟天的注意。
“你这只恶狼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惟天语气不好地说。
“你这是在迁怒吗?因为念盈不太理你,所以找她的哥哥出气吗?”慕河笑着接招。
“你”被人一语道破,惟天很没面子地说不出话来。
“好巧,怎么今天大家都聚到书房来了?”裴玦及时转开话题为惟天化解尴尬。
惟天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色,裴玦微笑收下。
每当他们一有交流,念盈的眉就拢高一些,冷硬的娇颜看起来像尊严肃的陶瓷娃娃。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眼尖的裴玦留意到念盈的脸色不佳,关心地问。
念盈没回答,只是直盯着他瞧。
“我脸上有不对的地方吗?”裴玦好笑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定上头是不是多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没有。”念盈眨下眼,别过脸去。
简短的回答后,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四个人各怀心思,彼此打量着。
“对了,惟天,你来书房多久了?大厅里的人为了你的失踪可是急得焦头烂耳呢。”慕河打破沉默先开口。
停滞的气氛一散,惟天像是放下重担,不着痕迹地吁了口气。
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不以为意地说:“我来了十几分钟吧。那又怎样?就让他们等吧,等不到人,他们自然会乖乖地滚回家去,我也落得轻松。”
“是吗?如果他们等到的是爷爷呢?你还轻松得起来吗?”慕河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见到慕河那副邪佞的嘴脸,惟天的背脊马上冷了。
“该死!要是那只老狐狸敢给我乱接工作,我马上跟他断绝祖孙关系!”他一边低咒着,一边快速地移动脚步。经过念盈身边时,还不忘恶心地放柔音调--
“念盈,改天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聚一下,很久没跟你聊天了,我有点寂寞。”惟天拧起浓眉,试着装出可怜的样子。
念盈被他的样子逗弯嘴角,心情稍霁地说:“好,我随时都有空。”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贴心、最可爱的妹妹了!”惟天感动地抱住她,头深深埋进她的发间,舍不得放开。
“你耽搁一分钟,爷爷可能会为你接下一年份的工作量。”慕河又杀风景地冷言冷语。
惟天怨毒地刺了他一眼才快步离开,一路上不忘诅咒这对狼狈为奸的狐狸恶狼爷孙。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慕河笑着对裴玦说。
惟天精釆的脏话演出让剩下有教养的亲人不得不陪笑脸收拾。
“没关系,认识他这么久,我早习惯了。只是不晓得,念盈这样的淑女会不会受不了?”裴玦很包容地微笑。
他的话引来念盈一道锐利的目光。
“他是我二哥。”她坚定地说,其中的宣示不言而喻。
裴玦当然懂她的意思,有礼的笑容逐渐拉大变形。
“当然,你是打从出生就认识惟天了,可是最近这几年却是我陪在他身边的。”他不留情地反将她一军。
念盈的脸色马上刷白。
说完,裴玦也走出书房,脸上继续挂着笑,笑容继续转变。
从先前的看好戏,变成欺负人的得意,然后变成另一种更深沉的喜悦。
看着看着,一旁的慕河居然也跟着笑了。
他宠溺地揉揉念盈的头,意味深长地说:“这样的局面,真不晓得那个粗神经的艺术家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我很担心你。”
念盈瞠大眼睛看向他,口气虚软地说:“你知道了?”
“我是你的亲哥哥,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以毫不知情吗?”慕河了然地回视。
念盈幽幽叹息。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我真要管的话,刚刚就会管了。”慕河再拍拍妹妹的头,要她安心。
“谢谢。”念盈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慕河看着窗外的落叶,心想:他的妹妹真的是长大了呀。
随着气温的下降,才真正让人感受到冬天的来临。
没有阳光的傍晚,灰蒙蒙的天,冷飕飕的空气,连人也是孤伶伶的。
念盈这天下午没到书房翻书,反而一个人蹲在花圃边用力拔草。
裴玦被她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停了一秒。
“果然我是不受欢迎的。”
“我只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他曲解她的话,念盈认真地再强调一次。
裴玦被她的话挑起了兴趣。
“我的脸变丑了吗?”他开玩笑地问。
“对。”她斩钉截铁地肯定。
“很丑吗?怎样的丑法?”他更好奇了,很想知道这短短几分钟内,他的脸起了什么变化。
念盈慎重地扫瞄他的脸一遍,语重心长地说:“没有一张面具会比本来的面貌好看。”
她的话让裴玦多看她一眼,浅浅拱高了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为什么,纯粹是我个人的感想。”念盈说得很简单。
裴玦的眼神变得深沉。
原来她的观察这么仔细,连他的内心都窥视到了。
他似乎是小觑了这位古怪的公主小姐。
“你怎么会认为这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念盈淡淡睇了他一眼。“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你,你是什么样子,我会判断。”
“说不定这几天里你看到的都是我的面具。”裴玦笑问。
“我说过,我自己会判断。”念盈坚定地说。
见到她难得固执的样子,裴玦除了愕然外,还多出几分兴味。
“你为什么要观察我呢?”他笑得不安好心。
被当事人一问,作贼的当然会心虚。
念盈立刻背过身子,躲开他探视的眼光。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气势骤降地低喃。
“你是在监视我吧?”他不放过她。
“不是,我没有监视你的理由。”她很快地反驳。
“是吗?”裴玦不置可否,脸上仍挂着笑。
凉凉的东北风吹过,吹走失根的野草,吹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凌晨四点,应该是正常人熟睡的时候,但一定还有人醒着。
裴玦曲起手指敲敲厚实的橡木门板,然后双手抱胸,悠哉地等着。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房内传出一声咒骂与一连串碰撞的声音,知道有人来应门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惟天语气不善地拉开门,满布红丝的眼珠看来十分吓人。
“你还没睡的时候。”裴玦自动自发走了进去。
惟天极不情愿地关上门,恨恨地瞪着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慵懒的裴玦。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这次工作不需要你的帮忙。”惟天无情地走回工作台,不再看他。
“真忙啊!大雕刻家。连回乡度假,工作都会自己找上门来。这回又是哪家美术馆,还是某位有钱的收藏家来拜托呢?”裴玦勾起桌上惟天未喝完的威士忌,不避讳地一干而尽。
正在画设计稿的惟天瞟向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喜欢吗?意大利那边明明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那组邪恶的爷孙居然又替我接下推不掉的工作!他们以为雕刻很简单吗?拿刀子随便划划就能摆出来见人、就能卖钱吗?他们不知道艺术家也是要熬夜、也是要赶工作的吗?一个接一个来,存心要烦死我吗?!明明唐慕河的名气也大得很,怎么就没半个影子来吵他?!”
愈说愈气,尤其想到当他被一堆人包围时,唐慕河还在一旁泡茶看戏的嘴脸他就更火。
“你的手腕没他高明,所以才会有推不掉的工作。”裴玦客观地说。
“对对对!你们的手腕最高明了,所以才可以把工作推得一乾二净,专心当纨桍子弟。”惟天咬牙地说。
“不,应该说我们比较冷血,喜欢看人失望的样子。”裴玦邪邪地笑。
惟天凝视他,有感而发地说:“为什么我就是摆脱不了你们这种人呢?”
“因为我们这种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人了。”裴玦笑得更魅惑。
惟天皱紧眉间,抓不到他深夜来访的目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聊天吗?”裴玦轻松地耸肩,让松开的睡袍领口又低了一点。
惟天的眼神加深,强硬地说:“没事少来烦我,我很忙。”
“你这话真像是变心的老公对哀怨老婆的惯有台词。怎么,我失宠了吗?”裴玦半敛的眼帘下翠色眼眸透出性感的绿光。
惟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粗声地说。
他知道,除非是裴玦愿意,否则是请不走他的。
想通了这点,惟天无可奈何地捉起鼠标继续之前的绘图工作,任凭裴玦闲适地参观他的房间。
裴玦无聊地走向窗边,眼角不经意瞄向外头的一片阗黑,墨绿的眼眸闪了一下。
“这窗外看出去是什么地方?”他随口问道。
惟天的手指收紧些。
“后山。”他简单地回答。
“那里有什么呢?风景好吗?”裴玦感兴趣地问。
惟天更用力地抓住鼠标,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没什么好看的,那里树又多又密,潮湿又阴暗,到处都是泥泞,根本没有人会去。”
“是吗?”裴玦挑挑眉,再转向窗外。
没人会去吗?那么刚才一闪而过的光亮是什么?那个眼熟的身影是什么?
脑中转过几个想法。他没再说什么,坐回沙发上继续翻看惟天的设计稿。
惟天脸色复杂地偷觑他好几眼,猜不透裴玦的想法,也等不到接下来的动作,警戒的神经随着时间慢慢松懈下来。
等他专心将工作完成一个段落后,才发现房间内安静得过分,原因就是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睡死在沙发上。
裴玦衣衫凌乱、领口半敞,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他的姿态愈撩人,惟天的目光就愈深沉。
“起来!”他哑着声试图摇醒裴玦。
裴玦懒懒翻身,睡得更香,衣袍更显松垮,露出大半精实的胸膛。
惟天的眼瞳呈现出一种绝对的墨黑,紧抿嘴将裴玦从沙发里拉起。
正当他开始移动,房门也在同时敞开。
然后,房里跟房外的人都被对方吓着了。
尴尬的气氛僵持几秒,念盈先一步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有敲门,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抱歉。”她匆匆丢下话,赶紧将门合上。
“别走!”惟天立刻拖着裴玦追过去,及时将门顶住。
难得念盈主动找他,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让她跑掉!
念盈面无表情地转身,深深瞄了惟天怀中的裴玦一眼。
“我看你房里的灯亮着,以为你又熬夜,想拿些水果给你,想不到却打扰你们了。”念盈又颅向熟睡的裴玦,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一下。
惟天没注意到她奇怪的脸色,两只眼睛发光地盯着她手中还泛着露珠的新鲜西红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最疼爱的妹妹亲自送点心来给他,就算只是两颗小小的西红柿,对他而言,却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
当然,他怀里的人更是连一滴小露珠都不值。
感动到最深处,惟天忘情地将手一松,探向念盈掌中的珍果。
没有防备的裴玦眼看就要摔向地面,念盈眼捷手快地把西红柿丢给惟天,自己接住裴玦下坠的身子。
但因为体型的差异,她没办法止住他颐长的身子,反而被他压在身下,两人跌成一块。
经过这么一折腾,再怎么昏睡的人也该醒过来。
裴玦睁开眼,只见到一截白皙的肌肤,以及手掌中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颈给提了上来。
随着距离的拉开,他才看清整个场面。
沿着他见到的那一截雪颈向上延伸,颜色渐渐转为旖旎的粉红,衬着念盈那张娇颜更显艳丽。
而他的手离开她的纤腰后马上被另一双粗糙的大掌抓过去。
“把你的手擦干净,把你的手擦干净,把你的手擦干净”惟天包住裴玦那只偷香的左手,使劲搓揉,嘴里一面念着,眼珠眨也不眨地死瞪着他。
“请问,在我意识不明当中,我的手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裴玦被瞪得很无辜。
惟天甩开他的手,狠狠赏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身将念盈扶起来,细心帮她抚去灰尘。
“你没受伤吧?裴玦人高皮粗,摔个几下就当作是活动筋骨,你根本不必管他。瞧瞧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压成垫背,还给人吃了豆腐。你不知道二哥看了有多心疼吗?”他一边检查念盈的状况,一边叨念,一有空隙还不忘送裴玦几道杀人的目光。
念盈默默站着,绝美的脸上还留着激烈运动后的酡红,水漾的长眸滑过裴玦时,总闪着异样的波光。
看到这对兄妹的反应,裴玦马上掌握到重点。
“我该向你道谢还是道歉呢?”他朝念盈拉开迷人的微笑。
念盈面不改色地盯着他。“道歉。因为你毁了我要给二哥的西红柿。”
话一出口,两个大男人都楞住了,视线从她不妥协的脸蛋移向地上那两摊在混乱中牺牲的西红柿泥。
“念盈,现在该计较的不是西红柿的存活问题吧?你刚刚被这浑球压在地上,偷摸了好几把!只要你一句话,二哥马上替你讨回公道!”惟天嗜血地扳扳指头,准备大开杀戒。
再怎么稀奇的宝贝,也比不上念盈的清白。他可以忍痛不吃念盈的爱心水果,却不能原谅任何染指她的行为,就算是不小心,也一样罪不可赦!
“我只要他的道歉。”念盈坚定地摇摇头,目光直直锁住裴玦。
裴玦出神的视线从西红柿泥移回念盈,脸上犹带着几分愕然。
“对不起。”他讷讷地开口。
“不是对我。”念盈摇头,眼睛往地上看去。
裴玦顺着她的视线,焦点再度回到那两颗不成形的西红柿泥上,又傻眼了。
活了近三十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需要向西红柿低头。而她居然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诧异过后,一股无法遏止的笑意突然涌了上来。
“对不起。”他的唇大大勾起,第一次这么开心地对两颗西红柿表示歉意。
她真的是怪得好有趣、好可爱呀!
收到满意的结果,念盈睇了他的笑脸一眼,转身上楼。踏上几步阶梯,她的声音不预警地飘下--
“以后记得锁门,我不喜欢打扰别人。”说完,人也消失在楼梯头。
这句话又让楼下的两个男人想了一会。
惟天先冲开谜团,反手揪住裴玦的领子,面目狰狞地说:“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搅和,害我再也吃不到念盈送的点心消夜了!”
念盈刚刚那段话该不会是在暗示他,她再也不会来敲他的门、再也不会请他吃西红柿了吧?
“你这只该死的手,毁了我的西红柿、毁了我的幸福,还吃了念盈豆腐,该死,该死!懊死”惟天失控地把裴玦的手架在墙上,大有一斩为快的冲动。
裴玦也看着那只碰过念盈柳腰的左手,掌心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柔软,以及那股灼人的热度。
热度缓缓地蔓延到他的心窝。
然后,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