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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气,满胸忿,填了一生的恨。无人知晓,无处发泄,唯一稍稍了解的“他”已经远扬海外,不知所踪,因为老头知道“他”干的好事后,就把“他”驱逐出门,扬言断了师徒情分。
但多亏了“他”她才能变得这么强,强到打倒老头,谋朝篡位。
只是,坐在这老大的位置上好孤独。
可孤苦无依的她只能咬牙忍下,所有愁苦怨恨全化成动力,驱策她更快更猛更狠,她才能稳当老大,坐上了那老头最不想让的位子。
原本以为让那老头下了台,他就会失去生趣,进而憔悴,很快的郁郁而终,但并没有。因为那老头成了太上皇,臣子们依然惧怕他的威力。
她这算什么篡位成功?
愁闷的又喝了口烈酒,任酒精的灼热顺著食道而下,由胃部向四肢蔓延,令人有种醺醺然的舒适感受。可却抚不去脑子里纠缠的思绪。
为什么那老头还没丧失生趣,还处处跟她争?虽然每次都是地打赢,可是那老头还是一再尝试,如今竟管起她的婚姻大事!
婚姻?
哼!好笑,她哪有资格拥有正常的婚姻?早在许多年前,她就放弃婚姻生活,只因为她的父亲是那个阴狠毒辣的老头。
黑雪君又啜了一口酒,任思绪回到好久好久以前。
那时候,她很小,母亲紧紧的抱住她,哭泣的呐喊“雪君,对不起,妈不是故意不要你,是妈没能力要你,你爸太有权势了,我无法对抗,都怪我太笨,竟不知道他是老大”
然后母亲被那老头的手下架走,而她则哭喊着被丢进车子里,直接送进教会学校。那年,她七岁。
她以为母亲是不得已才放弃她。
因为打从有记忆起,她的世界就只有妈妈,从来就没有爸爸。爸爸对她来说只是个名词,她从没见过他,只是偶尔听母亲作梦般的提起爸爸追求她的殷勤,而兀自陶醉不已。
她妈真是笨,哪个男人追女人不花言巧语、不千方百计?竟那么容易就相信那个老头爱她。他会爱她妈?放屁。
就因为她妈的愚蠢,结果让她不但没有爸爸,也没了妈妈,更让她往后的十年里,只有虚无的上帝、严厉的修女以及街道的神父。这一切全都因为那女人的愚蠢,还有自私。
她黑雪君算什么?不过是一场昏头爱恋中产生的“废物”罢了。
她冷笑的想起修女提过,那老头一次缴清二十年的学费和住宿—。他是打算把她关到二十七岁?还是以为他女儿只有七个月—?
她恨上帝,恨教会的一切,早打算好,一满十八岁,她就要逃离那清修的苦牢,遁进喧嚣尘世,自在遨游。可上天偏偏不从她愿,在她十七岁那年,那老头竟派人来接她。
还记得见面的前一夜,她兴奋得不能入睡,从未见面的父亲,她对他有诸多期待,期盼他会疼她、爱她,向她道歉这么长时间的疏忽,结果——
他第一眼看见她,不是看她的睑,而是看她的身材、看她的肚子,还很不客气的下结论“这么瘦小,有能力为我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吗?”
他根本不把她当女儿、当人看,他当她是匹专司生养的母马!
黯然阖眼,所有不堪的记忆浮现眼前,在那个漆黑的深夜里,他竟然派了他最得意的徒弟来到她的房间,就为了播种。
霍然睁眼,将酒杯砸向白墙,满地的玻璃碎片,就如同当年她脆弱的少女心,霎时彻区粉碎。
父爱?哼,一辈子与她无缘。
亲情?那是别人的事,绝对轮不到她花心思去处理。
从这夜起,爸爸成了“老头”成了这辈子结恨最深的仇人。
她这辈子唯一的目的,就是看他饮恨而终!
哈哈哈,他永远也料不到他最企盼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她等,她要等他临终之际再告诉他那个“事实”让他死不瞑目。
“谁?”黑雪君警觉地转身一喝,没人能在她不知不觉下靠近她十尺之内。
“是我。”门口出现了白永健的身影,嘴边竟带著微笑。
她眯眼“怎么?看开了?”心情正恶劣,他是来当她的专属沙包吗?
“什么?”他不甚了解的歪著头。
她双手抱胸“能笑得这么开心,想必已经做好你妹变男人的心理建设。”她要看到他的苦瓜脸,看到别人比她苦闷,她才可能开心那么一点点。
如她所愿,他的苦瓜脸立刻挂上“你一定要提醒我吗?我不能稍稍忘记一下,暂时放松一点吗?”
“何必稍稍、暂时,你可以永远都不管,就可以一直放轻松。”暗暗靠近,她真的想找个沙包好好出气。
“我不是那么狠心的哥哥,”白永健叹口气“老大,你嫁给我吧!”
这男人只是迫于无奈才向她求婚,一切只为了他的妹妹。很感人的狗屁亲情,她永远也无法感受到的温暖
转过身,黑雪君不语的走近酒柜,拿了瓶茅台,毫不犹豫的就口喝,仿佛那是瓶矿泉水猛灌。
“这样喝对身体不好,你应该戒酒。”他皱眉建议。
她但愿醉死,可惜愈喝愈多愈不容易醉。嘴角勉强上扬,她问:“公猫跟母老虎求婚有什么好处?”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当然明白她所指的公猫是他,母老虎是她也,猫与虎求亲,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头壳坏去。他当然不能老实说。
“训练胆量。”
好答案,很聪明的答案,她微笑的再喝一口。
“你笑起来很好看耶!”他像发现宝藏般的低嚷。
立即让她敛了笑容。“你眼睛花了。”断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显露她的亲切,以免失去了老大的酷样。
“喝酒的是你。”白永健不怕死的靠了过来“这么好喝吗?也让我喝一点?”伸手就想要。
她瞪视他,他竟然一点都不怕她?想也不想,她马上一掌巴拍过去。
“好痛。”他抽回微红的手惨叫“不想分享就说一下嘛!何必动手?”
分享?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太陌生了,因为从没人和她分享一切,而她也无人可以分——的喜怒哀乐,只因为黑暗中的生活无情、无父女、无兄弟,更无夫妻,尤其是她。
“放肆!”黑雪君沉声大?3?改阃?宋沂撬?俊怪挥薪逯你4ㄍ你萌司迮滤**拍馨参鹊刈?凇咐洗蟆沟奈蛔由稀h羧盟?耐?媳览#?峙挛肪逅?娜私?杆偌跎伲?洗蟮耐?喜辉伲?抢贤肪陀谢?嵩俅纹垩顾你br />
“老大呀!我-直记得很清楚。”他说。
但他的态度太自若了,好像眼前站的是个普通女子,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老大,这种口是心非的态度让她很困扰。
“啪!一她再一巴掌打过去,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公猫跟母老虎求婚就要有被欺负的觉悟。”她冷冷的。
白永健捂著脸,一脸委屈,没忘记在梦中,她对他拳打脚踢;没忘记在他面前,她打那些手下就像在拍皮球似的。她很习惯打人喔!
“我知道。”他咬紧牙,真的很想走,但想到他妹妹,他又不敢走,眼前的她是他唯一的救星呀!再怎么不愿,也得留下来。
“那还不滚,等我打死你吗?出去!”手指著门命令。
他咬牙把心一横,扑通跪了下来。“老大,你多打一点让我习惯吧!”最好把他训练成被虐待狂,愈打愈痛就愈爽,到时候他就不会觉得吃亏了。没错“最好把我打成被虐待狂。”他喊。
黑雪君却-脚踹倒他,在他还来不及叫痛前揪住他的衣领“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愈见心愈烦。
“我我”白永健深吸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住她的脚大喊“你欺负我吧!我宁愿当个被母老虎欺负的公猫,”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更何况他这么聪明,还怕没办法把千年的冰山给融化吗?
“放开。”她抖脚想踢开他、震开他“放手!”可偏偏他抱得紧,怎么也摆脱不掉。
她不信这世上有爱被欺负的男人,也很清楚他这么固执的原因——他的妹妹。
绝不是为了她。
想到这里,她毫不留情的揪扯他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拉,俯视痛极的他“这么重视你妹妹?”口气却异常冷静。
“是呀!”他坦然无讳。
真是情深义重的手足之情呀!她不屑的撇嘴。
她也想拥有个事事为自己著想的哥哥,可惜二十五位血缘上的兄弟都在见到她之前,一一被老头的敌人解决掉,她根本无缘拥有一个可能关心她的哥哥,只有“他”比较近似哥哥,当年也是“他”的收手和教授,才能成就她今天的霸业。
只是“他”在乎的是她已经亡命归天的弟弟,不是她
“我会帮你找她,你不用牺牲自己。”黑雪君口气放软,为的是欣赏他的义气和勇气。另一方面,是想找出那老头,永远断了他想管她婚事的念头,至于用什么手段,到时再说。总之,不能让那老头的计谋得逞,让兄弟们以为“大爷”大过“老大”
“真的?”白永健的眼睛立刻发光“老大,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感激的紧抱住她的腿。
她额上的青筋暴露。这人脑筋有问题吗?
一巴掌再挥过去,啪得响亮“擦亮你的眼睛,我到底哪里好?”她大吼的质问,她已经“口”脚并用,为什么他还是说她好?
他蓦然领悟,她不喜欢人家称证她好?
“你功夫好,”他陪笑“还有坏得好。”
倒还懂得看她脸色,孺子可教也。
“你信不信你再抱著我的脚,我就立刻砍了你的十根手指头?”她沉声威胁。
白永健立即放手“当然—,你是我见过坏得不能再坏的女人。”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脸色有稍稍好看些,但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口去。
“阿火,备车。”她命令。
他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黑雪君横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找老头。”
这么快就行动?他咧嘴笑了,他就知道,她其实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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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
车子在山中的大路上急驶,就像急射而出的火箭,开车的人是黑雪君,坐在她旁边吓得脸色发白的,是他——白永健。
“开开慢点。”他战战兢兢的“你你玩玩命呀!”
没错,她就是玩命。
“嗤——咔!”刺耳的煞车声快震破耳膜,就见车子紧急转了个两百七十度,又踩足油门卯足劲冲了出去。
“慢—慢慢”他叠声叮咛。
但她只当作耳边风,嘴角忍不住上扬,很久没这么畅快、这么逍遥了,平时在组织里,无时无刻有人盯著她、跟著她,让她放松不得,就怕随时有人存心要把她撂倒,就像她当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倒黑风堂一样。
但在他身边,她竟没有这种忧虑!身边仍然有人跟著呀,她怎么觉得轻松自在?
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去,只见白永健苍白著一张脸,倏然睁大眼,那模样好可爱。她怎么会觉得他可爱?她中邪了吗?—— “小心。”白永健突兀大吼。黑雪君立刻回神,断壁就在眼前,危险!猛然踩住煞车,再大幅度转动方向盘,惊险的转了个方向,发出震天般的嘎吱声,她再度踩紧油门冲出去,速度丝毫不减。
白永健再也受不了了,她想玩命、想早点受主宠召请不要拉他作陪,他还想快快乐乐的度过下半辈子,简简单单的过日子。不行!他得阻止她这样冒险。
“停车。”他爆然大吼“我要吐了,真的,我要吐在你车上了。”
黑雪君厌恶肮脏,不甘不愿的踩了煞车,让车子停下。
他马上打开车门“大吐大呕”起来,呕得她产生错觉,闻到一股酸味飘进鼻端,让她情不自禁的幻想,他的嘴巴正吐出一摊恶心巴拉的秽物。
“你到底还要吐多久?”她不耐烦的问,手指猛敲方向盘,头颅还特意面向车窗,望进-片黑暗中,免得看了她也想吐。
“一个小时。”他沙哑的说。
什么?竟有人因为晕车要吐这么久?真是窝囊。她可不想呆坐车上一个小时。
“真是没用。”推开车门,黑雪君下车走进空气流畅的黑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有股青草的芬芳,让人感觉沁凉如水。
好久没这么安静!闭上眼睛,她听到了风的流动,听到了草丛里虫的鸣叫,抬头,睁开眼,看到了满天闪耀的星辰,以及那一条如镶满钻石的银河。
长时间在阴霾的城市里工作,受了灯红酒绿的妨碍,她几乎忘记在她遥远的头顶上,有著单纯的美丽,只要抬头,就能瞧见。
“很美吧?”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黑雪君惊讶往后看,不知何时,白永健竟已靠近她“十尺”之内,而且还逐步靠近。
她不自觉的往后,露出一脸的警戒。
他瞧见了,不再往前,然后手指向天空“瞧,有流星。”
是有条光在夜空里殒落,但她只瞥了一眼,没心欣赏或赞赏“休息够了,可以走吧?”
“何必这么急,好好的欣赏一下风景啊!你瞧,天上的星星多美,地上的星星更美。”
把她当笨蛋呀!
“地上哪有星星?”她啐道。
“你站在这里好一会,难道没看见?”他好讶异她竟视而不见“这周围都是萤火虫呀!”
是吗?她——张望。
确实是有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流动著,怎么她刚刚没发觉?难道她的视力有问题?
白永健瞧见了她的愕然。
—— “这跟心有关吧?”他张开手臂,彷佛拥抱美景似的说“有人不愿意瞧见,有人太忙无心瞧见,你是属于哪一种?”
是前者,她一向知道,也无奈的接受这样的自己,但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的。
“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黑雪君?”他轻柔的嗓音飘进她的耳里,带来阵阵茫然。
仇恨,仇恨让她漠视了-切。
“这样的你,快乐吗?”
她是不快乐,但又能如何?身为那老头剩下的唯一命脉,她早就没资格得到快乐。
“你想得到快乐吧?”白永健望着月光下她那张沉静的脸庞,似乎有著无限哀伤。他想想知道原因,不为什么。
“废话少说。”她抽出根菸,点著火抽著,好消解那不断上涌的苦闷。“现在是冬天,萤火虫应该死光了。”她说,不愿看见到处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白永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伸手一抓,抓了一点光明握在掌中“那你说说这是什么?瓢虫还是鬼火?”
黑雪君转开头,当然知道那是萤火虫,在不该出现的季节出现的萤火虫。
“答案还是萤火虫,你心里清楚。”他张开手掌,一明一灭的光点眷恋的留在他的掌中“确实,现在是冬天,它们不该出现,但因为圣婴现象的错乱,它们出现了,让我们意外的瞧见这般美景。”他微笑的看着四周浮动的流萤,还有满天星光“黑雪君,你不觉得人生有很多惊喜吗?”
不觉得,地更用力的吸菸“你真有时间悠闲赏景,都不担心你妹—可能正遭那老头的毒手,已经变成男人?”
他知道她是故意提醒他,笑容未减的转首向她。“他是你爸,为什么要叫他老头?”
“因为我高兴。”把菸丢在地上,用力踩熄“好了,蘑菇够久了,我们出发吧。”黑雪君往车子走去,不想跟他乡谈,因为每次跟他交谈,都让她思索到她的生命,让她察觉到她的失去,发觉她可以得到更多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任何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目前唯一脱轨的只有他——白永健。
但她可以很快解决的,她相信,她一向如此。
“让我为你服务。”白永健超过她往车子而去。
她以为他是要为她开门,但不是,他一溜烟的钻进车子,占据驾驶座,还不忘记把侧门打开,请她并坐。
“出来。”黑雪君站在车子外面沉声说。
他摇头“我来开车吧!坐你开的车会让我想吐。”
“那你就吐光了再上车。”她有种感觉,他的鸠占鹊巢是有计画的。
他再摇头。“这不好,坐你开的车会让我有股尖叫的冲动,你不想听到这种噪音吧?”
的确,吵死了。
“所以让我开车,我发誓会安安全全、舒舒服服的把你送到目的地。”
她应该-拳揍过去,省得说服他,但她没有,只是看了他-眼后,妥协的走到后车门坐了进去。她为什么听他的?因为老大是她,她可不是他的司机。
但她在上车之前,注意到车子底下什么秽物都没有,刚刚他不是大吐特吐?产品呢?
没有。
他装吐?
虽然没体力,但他可能是只狡猞的狐狸。她想。
她坐进车子,然后怒目瞪他。
“为什么这样看我?”他捏了捏双颊,露出-睑无辜亲切的笑“还是我的脸上有什么?”
他装蒜。
她知道,却不想去戳破,一个念头在心里凝聚—他很聪明是吧?或许可以成为她的助力,成为她计画的一部分,这样可以更残忍的撕裂那老头的梦想!
嗯,这比让那老头断了管她婚事的念头更有趣,也更有力。或许她不必这么急著摆脱他。
“那我们走罗!”白永健踩下油门,让车子轻轻滑了出去,前往这山里最寂静的地方。
一路上,黑雪君都在沉思她的新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