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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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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珂翎不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枕头尚一片湿濡,使她惊愕万分的是雷亚洛德躺在床侧的沙发椅上,庞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沙发椅上,感觉相当突兀。

    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昨日的种种重回脑中,令她头痛不已。

    他除了将事情本末倒置之外,行为动机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别有目的?尽管他的胸膛依然温暖,熟悉的气息更令她失去推开他的勇气。

    但她不想绕着他苦思,看了下时间,她在起身走向书房前为他披上条薄被。

    反正他不会待在台湾太久!她想,他想留在她这里,应该只是一两天的事而已。

    环顾书桌上催讨稿件的传真,还有散乱在桌上的书籍,她又是一阵头疼。

    这几天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面对她最爱的工作,她居然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她从接触到写剧本的工作而成为小有名气的剧作家,说来还真是机缘造就!

    她躺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树,夏日的阳光炙热而强烈,白天的时候,光线总是特别亮,也将一条银色玫瑰花的项链映照得特别刺眼。

    银色玫瑰花雷赠与她的礼物和承诺。

    高挂在有三层楼高的树上,那条项链闪闪发亮;它的确被她扔了,而且就在咫尺的地方。

    当她舍弃这条项链的时候,也就是决定遗忘过去而埋首于工作的时候。

    项链是种有形的禁锢,套牢她的时候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在紧窒中猛吸空气,在亟欲求生的时候将自己的故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这则故事的主角是她,写作也是当时她唯一发泄伤痛的方式。

    原本,她只是在网路上发表文章,没想到在书商找上她之前,电视台的制作人已先找上她。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她笔下的故事主角就是她。

    在萤光幕上,女主角虽然演技精湛,下了台,她没有她的悲情。

    她根本不是恋爱大师!她只是悲苦的背负着那份情,直到写完故事,她的血泪又有谁知道?

    “你在想什么?”

    雷不知在门边待了多久,他突然发出声音,让管珂翎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斥道:“你想吓死人吗?”

    “这是你家,你为什么会吓到?”他反问,斜倚在门边的身影突然拉长,让她觉得他好似来到小矮人屋的巨人。

    稳定心跳之后,她没好气地指着门道:

    “别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你不可以进来。”

    “我知道,所以我站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脚强调。

    电脑才刚开机不久,她的电邮信箱都快被信件塞爆。

    才几天没看信,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她不用想也知道。

    又是因为雷吧?

    所有的娱乐八卦新闻都将焦点锁在她和他身上,不论是她的书迷或他的影迷,全部寄信来指责她不自量力。

    她无奈的朝门口瞄了一眼,却发现他依然文风不动的立在那里。

    “你干嘛?如果没事就回房睡觉或去看电视,做什么事都可以,别站在那里像个门神!”

    “门神?”雷明显对这两个字不解。

    她觉得自己是笨蛋,居然对一个外国人说中国的神明。

    “反正就像你信仰的耶稣之类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信耶稣?”

    “总之你们西方人不是信天主教要不就是信耶稣。”她胡乱的解释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很无厘头。

    她干嘛要解释啊?

    “别管这些了!”她不耐烦的说道:“反正你不要站在那里看我工作!”

    “你定的规定里好像没有说我不能站在这里。”他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摆明是故意的!

    她的怒火无处可发,她只能恨自己漏了这项规定。

    “那你到底想于嘛?”

    “我肚子饿了。”

    “你肚子饿关我什么事?”她大叫。

    “照顾我是你的责任,你忘啦?”他实在懒得再提醒她一次,不过她的记性看起来真是糟透了。

    “你少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我,我才懒得理你。” 。

    “那——换个说法吧!”他抚抚不巴,故意沉思低吟;“好像有人说自己会开伙,也会让我分一杯羹。”

    好像真是她说过的话!她顿时无话可说的走到他眼前,无可奈何的问:“好吧!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肚子饿了。”

    “然后呢?”

    他指了指厨房,回味起她的手艺。

    一个月的亲密相处,他爱她,也爱她出色的厨艺;不论厨房里剩下多少食材,她都能料理出一桌令他垂涎回味的美食。

    “老实说,我刚才已经去开过冰箱门,很惊讶里面只剩下蛋和牛奶,五斗柜里也只有泡面。”他以略微责备的口吻说:“你以前不是说泡面没营养吗?为什么现在什么菜都没有了,只剩下泡面?”

    以前?

    她黯淡的冷哼:“以前我只不过是个单纯愚蠢的学生。”

    “所以说,你现在三餐不定时,或者有时根本忘了吃?”他的眉头深锁,这让他终于找到答案,难怪她比之前瘦了许多。

    她没说话即代表默认,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满是挑衅。

    “现在不一样了嘛!既然有泡面,你不是最爱吃吗?你还杵在这里当雕像啊?”

    “你说得对,现在是不同了。”他说的话让她摘不清楚他的动机,正当她迷糊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吓得她连缩回手的勇气都没有。

    “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吃货真价实的美食,而不是速食面。”他边说,边开始跑了起来。

    实际上,这个地方他已熟悉,在刚来台湾的时候,他就来过这附近。

    他找了她多少年?他早忘了!

    当他得到她的消息时,写有她住处地址的中文字让他看了又气又怒,因为他看不懂!

    他想问瑞尹文,自尊却教他开不了口,他只好以学中文为由,要瑞尹文一个字;一个字教他,直到他熟悉她住处的地址。

    十几个小时的飞航让他无法成眠,下飞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依寻背得滚瓜烂熟的地址来到这幢九号公寓前。

    仰望着三楼的灯,直到熄灯前,他都只是静静地守候在无人的街道上与流浪狗为伍。

    第二夜,他已经了解这四周的环境,他记得不远处有家生鲜超市。

    牵着她的手,他格外小心翼翼,尽管她在他身后大吼大叫的抗议,他还是掩饰不了兴奋的心情。

    因为他再次正式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他追回她的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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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亚洛德人高马大,他跑一步管珂翎得迫两步,再加上她长期欠缺运动,等到了生鲜超市门口,她早巳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要做什么?”甩不开他的手,她只好瘫在柱子边喘气。

    令她觉得奇怪的是,他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个地方?他准确无误的找到离家最近的生鲜超市,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她质疑,却无法心平气和的开口发问,等到喘够气时,有个更大的问题发生了!

    先不论雷的名声是否响亮,高大英挺的他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侧目,现下看着他们的目光渐渐多了,管珂翎不甚习惯只好往生鲜超市里走。

    以前总有人说,雷应该当明星,那是他该走的路!

    她会同意,是因为要成为明星该具备的条件他都具备,可他偏偏选择从事可以让明星红得发紫的职业,而且在全球最知名的好采坞发展。

    掌控!这是她的猜测,毕竟男人无不爱权,他亦然。

    制片是一部影片的出资人兼参与筹措拍摄事宜的灵魂人物,也是电影工业里仅次于导演的重要人物。

    可,她从不因为恨他而恶意侮辱他的才华。

    一个才貌兼备的男人岂能不被注目,难怪她才批评他一下下,就得到被众人指责的下场。

    “你还站在门口?”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副似是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模样说:“你在玩自动门吗?”

    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所站位置在自动门的感应范围里,自

    动门开开关关的叮咚声早不知响了多少遍。

    她连忙跟上脚步,无精打采的问:“你要买什么?”

    “我还是不太会看鱼的新鲜度!”他说。

    她被他手中的三尾鱼吓了一跳,更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提着篮子的模样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你你要买这么多?”她家里的冰箱大,不见得就要装这么多东西吧?

    “不然你要天天来?”他反问。

    事实是——

    她通常在星期假日才会抽空大采买,不过,现在有个现成的佣人,她能利用他几天就利用几天吧!

    “这样好了,你既然知道这个地方,这几天你就天天来吧!所以不用买这么多。”

    语毕,她朝篮子里瞄了一眼,挑出两尾鱼放回生食区的架上。

    生食区的架上温度非常低,她才走近两步就觉得冷,不过架上的特价标签引起她的注意。不是她特别节俭,而是每当看到特价的标签,她总是蠢蠢欲动;她正想拿起其中一块牛排时,他阻止了她。

    “你干嘛?”

    “拿牛排啊!”很明显吧?“你们外国人最爱吃这种东西了,不是吗?”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讲求新鲜!”他刻意强调“新鲜”两字,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标签上的食用期限。

    “我告诉你”她企图向他解释:“这是家庭主妇省莱钱的方法!午夜离现在还很久,等时间到,这块牛排早就在你的肚子里了。”

    他极不能苟同的摇头。

    “这东西的制造日期是昨天,已经不新鲜的东西你还要我吃?”

    “你少得寸进尺了!”她瞪着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不明白,她的生活并不困苦,这种民生问题又何须节省?“这也是你以前常提醒我的事。”

    又是以前!

    每当提到“以前”这两个字,她的心情就又荡到谷底。

    “以前?我早忘了,我在意的是现在,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吗?”

    她敏感而容易受伤!他自她的冷眸里察觉到这个讯息;尽管不采用柔情的攻势,但逼使她卸下心防是他的目的。

    他挑起眉,一抹邪魅的笑容在他唇边漾开,他明指暗讽的说道;“看来你也没那么红,对不对?”

    原本专心于挑选食物的管珂翎神情一变。

    “你想说什么?”

    “连这种小钱都要省,可见你写剧本和主持节目也没赚多少钱嘛!对不对?”

    凝视他轻佻的表情,她忍不住心烦生厌。

    又来了!他只是想看她生气而已!

    “不管钱赚多赚少,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她深深的为他感到惋惜。“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学会,你始终是个娇贵的公子哥儿,哪里能体会小市民赚钱的辛苦。”

    “我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的表情莫名认真。“你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学会,至少我知道你也不是很乐意当个私生女。”

    从他口中吐出的三个字,让她有股难堪的感受!虽然是事实,她也默认这个身分直到现在,为什么只要他一提,就会让她受伤和自卑?

    “是呀!”她咬牙睨了他一眼,不让自己的气势败给他而冷笑道:“所以你瞧不起我喽?你这个贵为王公贵族的人物实在用不着屈就在我那种小地方,更别说亲自到生鲜超市买菜了。”

    “别讽刺我!”他不悦的说。

    “是你先讽刺我的!”

    她扭头就走,更气自己为什么被他一牵,就跟着跑来这个地方,还认真的想为他买些他爱吃的食材。

    真是疯了!

    “喂!东西还没买完!”他停留在原地,轻轻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清楚楚的传人她耳朵里,因为他的口吻有股威胁意味存在。

    她才不怕!

    “没用的!今非昔比,你要我讲多少次才懂?”语毕,没再得到回应的她不由得感到奇怪,本能的回头却投入他怀里。

    触及他的胸膛,怀念的气味令她觉得好闻,抱着他的感觉重回她的脑海,她来不及阻止他和退开,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啦?”她蹙眉,才抬首,就被他眼中的情意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在开玩笑“你你有一个叫珊琪的女人在等你,你”“她不是我的女人!”

    他的说辞她记忆犹新,也让她更肯定心中的想法,说话的语气顿时失温。

    “哦?这么说,你又玩弄了一个女人。”

    “我说过,别讽刺我!”他曾经犯的错,他同样很痛!

    “这是事实,我没有讽刺你!”

    “是,这是事实,但这次是她缠着我!”他无奈的表示。

    她打从心底不信任他。

    “随便你怎么说,你能否认你没有和她上床?你能否认不是你先勾引她?罪魁祸首就是你!”

    他一怔,却也无话可说;可他说过,如果可以选择

    “珂翎。”

    等于得到肯定答案的她,心中燃起的怒火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胡乱之际,她抓起架上的生菜就往他身上丢去,夹杂着低吼怒骂,全都在指责他的不是。

    她是心痛,真的无法否认心愈来愈痛,但这都发生在他出现之后,愈靠近他,她的情感就好似死灰复燃般教她惶恐不安。

    突如其来的攻击教人高马大的他无处闪躲,现在他们不只引起侧目,就连店员也差点吹哨制止两人胡闹的举止。

    结果是——

    他花了近一万元台币将所有的残破烂菜买回,而且还塞爆她家的冰箱,他们大概十天、半个月也吃不完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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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号公寓里的成员除非晚出门,才会看见管珂翎以外的人在白天出入住家。

    在雷亚洛德整理完冰箱后,默默做菜的管珂翎也即将准备完丰盛的早餐。

    他闻到各种的香味,打量不曾品尝过的中国料理,眼睛一亮,等不及就想开动。

    听到他胡乱翻找东西的声音,她将最后一道莱放好后,随手拿了把刀恐吓他。

    “你是想再弄坏我的东西是不?”

    近在咫尺的刀光映在他脸上,他镇定的解释:“我想吃饭嘛!”

    “想吃饭就吃啊!这么大力翻东西做什么?那些全是我向朋友借来的古董碗,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古董?”他审视手中漆有花边如巴掌划、的碗;觉得白色的瓷粉一点也不特别,不解它何以能被当成古董?

    她夺去他手中的碗,从橱柜中拿出盘子说道:“你用不惯筷子和碗的,所以你还是用盘子和刀叉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说着,拿了碗筷,动作熟练的盛两碗饭后,开心的坐在桌前拿筷子夹莱。

    她吓到了!

    他居然会用筷子!

    “你”“我学的!”除了学习中文,中国人的生活习性他都下过功夫学习及接纳。

    要说他有用心,这一点她绝对不承认!

    “你又想说是为了我?”

    “正是。”他咽下一口饭菜后。忙不迭地又动作熟练的夹起一块鸡丁享用。

    闻言,她也不对这个问题多作联想,直接坐在他的对面,第一次见到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她和他之间有太多过去,但人终究回不到以前。

    在以前,即使东西再好吃,他也不曾露出这般兴奋的笑脸。

    笑脸!

    她一时惊愕,意外再度见到他的笑脸。

    当时相处一个月之后,而且经过这么多年,她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被他吸引,但却在这个时候想起。

    这是预警,还是推翻多年来她建立的心墙,他要她承认她从未忘记他的事实。

    “你捧着价值不菲的碗,是在拜拜吗?。继刚才她在生鲜超市发表的神明论,他已想出适合反驳她的字句。

    她睨了他一眼,暂且不再猜测;她看着手中的碗,若有所思的说:“你别瞧不起这个小东西,这一套价值六十万元呢!是中国宋朝当官的人家最普遍使用的碗,不过我不喜欢这种花纹。”

    “说到花!”他的态度慎重了起来,正视她的目光早被喜悦取代,但他依然非常真诚。“我不相信你真把项链丢了。”

    她敛目不让他察觉到她的思绪,所以脸上没有表情;但既然他表现出真诚的态度,她指着窗外也老实的回应:

    “我真的丢了,证物在那棵树上,你可以趁这几天去找回来。”

    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探去,他发现书房外的树枝叶茂密,根本不见项链。

    “信不信随你!”面对他,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一提起从前事,她跟着心烦意乱。

    她放下碗筷,决定等—下再过来吃。

    因为看向书房,她不由得为稿件而头疼;算算,她至少得让剧组在日后赶拍出三集吧!

    她背后的目光到底是跟随着她,还是打量着窗外?

    她不知道,只知道愈靠近他,她就愈容易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