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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
捂着嘴,女孩睁大眼望着那仅露出一道缝隙的光亮,光亮后是惨绝人寰的地狱
她不敢闭起眼,或许该说是惊吓得闭不上眼,任凭所有血腥可怕的景象像鬼魅一占据着她的脑海,无法磨灭。
“啊”一整夜,耳边净是凄厉的哭号,那残忍的景象透过那一丝的光亮,映入躲在柜子里的她的眼底,死亡的腥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仿佛带着亡者浓烈且凝重的怨恨与不甘。
那骇人的感觉渗入她的骨髓,她不禁发抖这是梦,这一定只是一场梦!
她想着,却没有胆子认清,因为生怕真实会令人崩溃,会令她崩溃。
“啊”尖锐、充满痛苦的女声清楚的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倒下的身躯就平躺在柜子前,女子的眼瞪得大大的,仿佛有着太多的讶异,而颈上划开的伤口鲜血横流。
她望着那倒下的女子,捂着嘴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心里更是阵阵寒意不断涌上,紧咬着唇,任由那恐惧蔓延至全身好可怕,这些人就像是恶鬼,带着铁链来索命!
不叫。
脑海里响起的嗓音硬是止住她几乎落下的眼泪,她伸手用力搓揉着自己的双眼,怎么都不让眼眶里滚滚发烫的泪水落下;她不能叫、不能叫,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人发现。
她要活下去,这场恶梦根本不关她的事;所以,她怎么都不能让那票索命的恶鬼发现她
“唔”她死撑着,然而乍来的恐惧终究让她难以克制的轻喊一声,近似低泣的哀呜悄悄逸散在恢复寂静的空间里,瞬间化为流动的空气飘散而去,极细、极微的悲呜宛若天的叹息。
忽然,她听到从那道缝隙边传来了脚步声
“有什么声音吗?”在脚步声之后,是一个低沉好听的嗓音。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声音?头儿!你大概是听错了。”另一个沉重厚实的脚步声跟在那低沉的嗓音之后,而那人粗哑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敬畏。
“可是我确实听到了,好像是人的声音,就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那个被人唤作头儿的人似乎正在细细思索着,低吟一会儿。
而在柜子里的她,只看见一双靴子不时地在她眼前来回走动着,偶尔停驻在柜子前久久不动,令她早已吓出一身的冷汗,悲伤夹杂着恐惧入侵她的心绪。
“怎么会有什么人呢?这里的人都已经被咱们兄弟杀光了,若有人也只剩下咱们,再多就没了。”粗哑的声音解释着,边说还边踢着眼前的尸体。
他那一下一下踢得她心口隐隐抽痛。
不过为了怕被人发现,她只得用力捂住嘴、紧咬着唇,强忍着心中席卷而来的骇然,死也不让任何一丝的声音从她嘴里逸出;只可惜,她挡得住声音,却挡不了身体本能的颤抖。
她只希望别让他们发现她
“是吗?”那头儿轻哼,淡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相信。
旋即,四周便落入一片的宁静,没人再开口。
她等着,等着看接下来那些人的反应,只可惜等待许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只那头儿不再开口,就连那粗哑的声音也未曾应话,周围顿时陷入一片莫名一默,反而更令人恐惧。
从她这道缝隙,只能看见部分的景象,因此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宛如陷入黑幕的包围,根本无从判断外界的情形;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发现了她。莫名的恐惧就在这沉默中逐渐升起。
这些人发现她了吗?她无法得知。
就这样,柜子中的她只能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分毫,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恐惧也更加深了;这分明就是一种折磨,教人在心底矛盾的煎熬下,迷乱了神智,然后臣服在自己的惊惧之下。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等着,长久的宁静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安全了,只是,正当她想要推开柜子走出去的时候,一阵惊叫声蓦地响起,可她躲在柜子里看不见,仅能从那急促的脚步声判断情况。
听那慌忙的脚步,大概是有人混杂在尸体当中,试图掩人耳目。
因为尸体是不能动、不能看、不能听的,然而活人却是五感正常的,眼见沉默逐渐取代原先的惨绝,时间渐渐挤压恐惧,任人都要受不了的,这也难怪那人会忍不住跑了。
她想着,也准备走出去,正当这个时候,一道利落的破空之声传入她的耳里,伴随着骇人的尖叫声,以及切肤断骨的血味,她领悟到,这只是那些人的诡计,用这种方式引诱漏网之鱼上钩。
现在,只怕那人没逃成,反而成了刀下亡魂。
抚着胸口,她庆幸自己没抢在那人之前,不然死的就是她了。
“差不多,这该是最后一个了。”
隐约间,她听见那个头儿又开口了,冷然寒彻的嗓音仿佛早就知道有人会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蒙骗他的眼。
“还是头儿英明,不然就让那个家伙活下来了。”
“我想那些官兵也快到了,告诉其他兄弟,咱们该撤了。”那头儿冷冷的下了命令,清冷的语调似乎并不为这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人间炼狱有任何的惧意。
“是。”粗哑的声音领了命,足音渐往外走去。
她稍稍放心了,却又不敢太过松懈;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那些人的诡计?
“你还打算躲多久?”
忽然,她听见那冷沉的嗓音隔着木板响起,缝隙间的光亮也被一道黑影掩去,她噤声,心里只能默默祈祷他别是在跟她说话,别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她还不能死的,她还
刷的一声!
柜子半掩的木板被人一把拉开,忽然透进的光亮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
“你难道真以为躲在这里我就不会发现你?”似笑非笑的嗓音从光亮中传来。
她勉强睁开眼,只见在刺眼的明亮之中站着一名男子,男子破光而过,宛若剽悍天神,令人畏惧。
猛地,她皱起俏鼻,因为她闻到了自男子身上传来的浓重腥咸的血味,这才知道,他原来并不是神,而是来自地狱——不折不扣的恶鬼。
? ? ?
她离死不远了吗?
捂着嘴的小手未曾放下,她几乎是瞪大了眼望着站在身前的男子。
“看来,你就是最后的活口了。”男子凝望着她苍白惊恐的小脸,被白布半掩的脸孔不自觉流露出骇人的杀意。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却可以清楚从男子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里感觉到些许讯息。
死亡——这是那个男子眼中惟一的讯息。
天,好可怕这个男人要杀死她吗?
她倒抽一口气,被男子的冷冽杀意骇到,无法克制的频频打颤,咬痛了唇,只见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不要她是无辜的啊“别怕,我很快就会送你去下面陪伴这些人的。”男子望着她的眼显得冷血而锐利,比起他手中染血的长刃,还要更加骇人,无情劈碎她心里恐惧的藩篱。
不能害怕、她不能害怕她努力的说服自己,即使心在狂跳,即使他手上的那把刀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劈下来,把她劈成两半,即使天知道,这教她怎么可能不怕?
“走开!走开!”她忽然大吼,小小的身子跳出柜子,然后用力撞开他,打算逃离。
男子似乎没预料到她竟会有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及时阻止她,任由那粉嫩的浅绿色身影撞开自己,虽然力道不足以伤人,但仍是让毫无防备的他倒退了几步。
眼看着她逃离了,男子掩在白布下的唇只是泛起不在意的轻笑,澄明的眼眸漾着异样的浅笑;他缓慢的移动脚步,追着她来到了屋外,来到那躺满尸首的院落。
他冷哼一声,目光环视那骇人的腥残地狱,手中染血的长刃闪耀着异样的银光,凝结的几滴圆滚血珠顺着那光滑锐利的表面轻滑而下,从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比起满院的残尸还要令人恐惧。
她只能跑,头也不回、使劲全力的跑
? ? ?
“逃吧,再逃也只是无用。”
男子悠然的嗓音随着风传到她耳里,她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她她明明什么也不晓得。
可,她就是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那么倒霉!
无暇观看已然微亮的天色,她只知道拼命的跑。
这一切来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记得这些人是在深夜来临的,骑着马、挥着刀,一步一步以血铺路朝这个庄院而来,毫无理由的屠杀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过短短的一夜,昔日富强和乐的庄院已是一片死寂。
这些人的脸,看在她的眼里,只像是恶鬼,早已没了人性。
她慌张的奔跑着,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始终紧紧跟随着她,像影子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最后她急了,脚下跑得更快,一心只希望她别被抓到,别成为无辜死在他手上的冤魂。
“啊!”脚下一颗凸起的石子绊住她的脚步,让她重重摔倒在地。
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刻,想起刚才死状凄惨的大婶,以及地上那些惨死的人,她就不觉发毛,只得强撑起身子,试图拉开与身后之人的距离。
踉跄走了几步,隐隐作痛的脚踝却令她难以前进。
砰的一声,她走没几步又掉坐在地上,她随手撩起已破烂的裤脚,低头查看这才发现脚踝上已然红肿,不时隐隐作痛,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而扭伤了脚。
杀千刀的!怎么这时候出了岔子,老天是非得断了她的命就是了。
“你逃不掉的,死心吧。”男子的嗓音响起。
她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头顶降下,冻得她几乎没胆子抬头。
“我、我谁要死啊!你死了,我都还不会死。”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战战兢兢的面对居高临下看她糗样的男子。
“还有心情跟我耍嘴皮子,看来你似乎想早点下去陪这些人。”他的嗓音低沉但清晰,有种莫名的威严,教旁人不由自主为他的气势所折服。
“我干嘛下去陪那些人?他们不过就是赏我一顿饱餐、给我一顿好觉,难不成就叫我连命都赔给他们,我才不是傻子,顶多我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还给他们不就得了。”她说着,拼命拍着自己的后颈,试图将昨夜吃下的食物吐出。
她可不想为了一顿饱餐而丧了命,这可是一点都划不来!
男子听着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锐利的鹰眼冷冷眯细,紧盯着她不放。
“你不是江家的人?”他问,言词中少了几分闲适,倒多了几分的怀疑。
“谁是啊!我我姓风,才不姓什么江呢。”她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勇敢模样,但谁知道她其实害怕得可以,不只身子抖得厉害,就连吼出来的话也听得出心虚的颤抖。
“你不姓江,又怎么会在这里?”男子的眉蹙得更紧了,几乎纠结在一起。
“我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奇怪了,她待不待在这里干他什么事?她只知道这家伙快把她吓死了。
她不过是个小乞丐,莫名其妙遇上这种事,她真想就这样放声大哭!
讨个饭,却遇上了恶人;说不准,连小命都保不住。要是早知道有这种结果,她是死都不会靠近这里一步的,想她三餐吃不饱、穿不暖的,没想到出来讨口饭吃居然还会遇上这种事。
“你说什么?”男子忽然眯起冷然的眸子,直盯着她瞧。
“没、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番话激怒了他,不然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十分不悦,仿佛就连他手中那把长刃也沾染着他的怒意,因而闪动着益加骇人的阴冷。
该不会真是她说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话吧?
她可还想活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我再问你一次,你既然不姓江,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来这里讨食物的。”她咽了咽口水,就怕自己说错了话,登时头身分家,她可不敢想象。
“讨食物?”
“我是听说这里有一户大善人、大财主,心地好,对咱们这些穷人更好,所以才来这里讨东西吃的。”哪里会知道,不过刚来就遇上你们这批恶人——这番话,她当然只能闷在肚子里说给自己听。
“你是乞丐?”男子挑着眉,冷眼瞪着她。
说什么乞丐!她不就是穷了一点、脏了一点,哪里像乞丐了?
抱怨归抱怨,她可还是不敢让他听见,只能顺从的点点头,就怕一个不小心头就要飞了。
男子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遮面的白布外露出的英挺眉峰紧蹙——
娇小瘦弱的身躯包里在破旧的粗布衣衫下,小脸上沾染肮脏的黑尘,嘴角的血丝分外刺眼。她看起来确实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那俗劣的态度也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她并不像是在说谎。
“你真的不姓江?”男子忍不住又问。
这回,她可承认得快,猛点头,就怕男子误解她的意思。
男子不语,倒是从门外冲回来的一名大汉抢在他之前开口,完全视跪坐在地上发抖的女子为无物。
“头儿,官兵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快撤吧!”大汉低声警告他。
“嗯。”男子只是点头,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眼神还是定在她身上。
见他迟迟未有反应,大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地上娇小的女子。
“还有活口?头儿,要怎么处理,杀了吗?”
男子沉吟着,并没有给他任何的答复。
别杀她、别杀她,可千万别杀她!天啊她在心里暗暗祈祷。
“头儿?”大汉稍稍提高音量,试图唤回男子飘忽的心智。
许久,男子终于做出决定——
“杀了她,以绝后患。”冷冷的指下这句话,他毅然转身而去。
“是。”大汉领命,抽起腰间亮晃晃的弯刀,朝她步步逼近。
那刀闪着刺眼的银光,她冷汗直冒,频频向后退去,忽然背抵住一处坚硬。
是墙!她这才发现自己已无退路了,可是那刀仍在逼近,眼见刀就要吻上她的颈子,划开她的喉咙
天啊!她就要死了,血马上就会从颈子喷出她就要死了。
不要啊不要
闭起眼等了许久,却怎么也等不到想象中的疼痛,她悄悄睁眼一瞧,不看还好,这一看让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弹出——只见在她的颈项前,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刃横阻在她的颈前,而她只要稍稍的移动一下,马上就会头身分家。
“头儿!”大汉低吼。她这才发现那名男子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并且以手上那把长刃隔开刀与颈之间的距离,保住她的一条小命。
“算了,没有必要杀她。”男子沉声说,刀刃一挥,格开大汉的刀。
这么说——她可以不用死了!
她正想欢呼,感谢男子的大恩大德,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瞬间刷白了脸,什么感谢的话又全让她吞回肚子里去。
只听见男子用着清晰且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冷声说着:
“可是,必须跟我们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