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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这间屋,严慕飞怔了一怔,这间屋里除了一张根根木头钉成的床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上,铺着半旧的褥子草席,一位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拥被而坐,靠在竹子编成的墙上。
姑娘有点清瘦,但瘦不露骨,明眸皓齿,长得很清丽,一头秀发梳得很整齐,神气也很好,看不出有一点毛病,可是她却拥被坐着不动。
严慕飞进来,她只略显不安,并没有忸怩作态,她眨动一双大眼睛,望着严慕飞道:
“爹,这位是”
长孙森道:“这位就是爹常对你提起,也非他帮不了你的忙的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玉龙美豪客’严大侠!”
姑娘对严慕飞的英挺俊朗,超拔飘逸的绝世风采,有着一刹那间的迷惑,再一听这话,娇靥上陡起异样色彩,轻呼一声,忙微微欠身为礼:“见过严大侠!”
严慕飞忙答一礼道:“不敢,姑娘,我叫严慕飞!”
长孙森一旁说道:“严大侠,您还跟她客气?”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人家,我不敢托大。”
“哪里。”姑娘开了口:“严大侠,我有病在身,不能下床全礼,请原谅。”
“好说。”严慕飞忙道:“姑娘别客。”
转望长孙森道:“老人家,姑娘她有病?”
长孙森道:“看不出是不是?让任何人看,她根本就是个正常的人,其实她唉!严大侠,说来话长,您请坐,容我慢慢奉告!”
说着,他拉过了两把椅子让客入座。
所谓“椅子”也只是一截大木桩钉上了靠背扶手而已。
坐定,长孙森望了姑娘一眼,道:“严大侠,她单名一个翠字,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她原叫绿玉,是个自小就没父没母的孤女,原在长安一家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后来,后来被赶了出来”
姑娘低下了头,道:“爹,您对严大侠实说了吧!”
长孙森微微一叹,道:“好,丫头,我听你的”
颤了颤,接道:“她被那大户人家的男主人逼迫不从,恰好被女主人看见,不问青红皂白一整毒打把她打了个半死,然后又把她丢在长安城外荒郊旷野中,是我从那儿经过,见她尚有一息,就把她带上了华山。没出半月,身上的伤是全好了,可是不知怎地,两条腿却瘫痪不能行走”
严慕飞眉梢微扬道:“是不是伤了筋骨?”
长孙森摇头说道:“没有,严大侠,要是伤着了筋骨,我会看得出来的。”
严慕飞道:“那么是”
长孙森摇头说道:“谁知道?据她说只觉两腿麻木,而且这种麻木逐渐向上蔓延,已经快到了腰了。”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这倒是老人家,这恐怕是病!”
长孙森道:“我遍访名医,十之八九都这么说,但都束手无策,不会医治,只有一个大夫告诉了我个办法。”
严慕飞道:“老人家,什么办法?”
长孙森道:“那大夫说,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病症,是与生惧来的,实际上这种病症并不多见,患这病的人,有的发作早,有的则发作较迟,只要迟至二十岁以后再发作,这人就没有救了。还好,丫头她今年只十九”
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那大夫说,治这种病,任何药石都没效,普天之下只有一种偏方,那就是”
姑娘突然说道:“爹,那偏方我就不信!”
长孙森道:“丫头,我也不信,无奈咱们只有这一丝希望!”
姑娘道:“假如为治我的病,为救我的命,您”
长孙森:“丫头,别胡说,我也自知力不够,所以为你请来严大侠,赐鼎力帮这个大忙,这样就不会出差错了!”
姑娘摇头说道:“爹,你还是听我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严慕飞只觉她谈吐不俗,不像个侍婢一流,不由向她望了一眼,这一眼严慕飞倏有发现,他发现姑娘眉心里有一丝很细的淡淡红线,这红线不是在肌肤外,而是隐约于皮肉之内,不注意看还看不出来。
他心头微微一震,当即说道:“翠姑娘,请答我一问。”
姑娘忙道:“严大侠请只管垂询。”
严慕飞道:“好说,姑娘可曾到苗疆去过?”
长孙森微微一怔,愕然说道:“严大侠这话何解?”
严慕飞摇头说道:“老人家,请听翠姑娘说话!”
长孙森立即闭口不言,诧异地望着姑娘,看她怎么回答。
姑娘微一摇头,道:“没有,严大侠,我没有去过苗疆。”
严慕飞道:“令尊跟令堂是什么地方人?”
姑娘道:“先严先慈都是华阴当地的人。”
严慕飞道:“姑娘所认识的人中,可有来自苗疆,或者是去过苗疆的人?”
姑娘神情微微一震,摇头说道:“也没有!”
严慕飞眉锋微皱,摇头说道:“这就怪了”
长孙森迟疑着道:“严大侠,怎么回事?莫非严大侠有什么发现?”
严慕飞道:“老人家请仔细看,翠姑娘的眉心跟常人有什么不同?”
姑娘神情又是一震,她要低头。
长孙森忙道:“丫头,别低头,让我看看!”
姑娘没再怔头,但是她很明显地有点不安。
长孙森凝目片刻,突然说道:“严大侠,是不是她眉心有条极细的红线,隐约于皮肉之间。”
严慕飞点头说道:“老人家没看错,正是!”长孙森脸色忽然一变,道:“这,莫非是蛊”
严慕飞道:“不错,老人家,这是蛊!”
长孙森失声说道:“难道成丫头她,她是中了蛊?”
严慕飞道:“是的,老人家,以我看翠姑娘该是中了蛊,故而两腿麻木,不能行走,而且这麻木有连渐蔓延之势。”
长孙森惊声说道:“丫头她,她怎么会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长安一大户人家的侍婢,自己既不是苗疆的人,也投去过苗疆,更不认识”
严慕飞:“老人家,你在长安城外救得翠姑娘之后,可曾前往那一大户人家问罪,为翠姑娘出口气?”
长孙森摇头忙道:“没有,当时我行色匆匆,丫头她只怪自己命薄命苦,也不愿多计较,所以我就直接带着她上了华山!”
严慕飞转眼望向姑娘,姑娘一惊,忙低下了头。他当即淡淡一笑,道:“翠姑娘,请恕我直言,姑娘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
姑娘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严大侠,我只是一名侍婢”
严慕飞截口说道:“翠姑娘,长孙老人家对你有活命之恩,便冲着他这份四下为你求医的份儿上,你也不该有什么事瞒着他。再说,下药要对症,姑娘若隐瞒着什么,使长孙老人家跟我不能确定姑娘的病根源,姑娘那是自误!”
姑娘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孙森圆睁一双老眼,道:“丫头。”
姑娘猛然抬起螓首,流泪说道:“爹,您别问了,让我死了吧!”
长孙森沉声说道:“丫头,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救了你,也把你认在膝下,纵有天大的事,也自有我这做义父的承担。”
姑娘悲声说道:“爹,就是因为这,我才不愿实说!”
长孙森道:“丫头,你不能这样,我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姑娘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份恩情,容我来生再报。”
长孙森喝道:“丫头,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说!”
姑娘哭着低下了头,但旋即她又抬起了头,低声说道:“爹,我说,严大侠说得对,别的不谈,便冲着您四下为我求医的情份上,我也不该再瞒您。”
顿了顿,接道:“严大侠没有看错,我是中了蛊。”
长孙森道:“丫头,这是谁是怎么回事?”
姑娘悲惨一笑,摇头说道:“您成名多年,是位武林奇人,该听说过苗疆有个‘金花门’”
长孙森吃了一惊,忙道:“丫头,我知道,‘金花门’人人擅蛊,门下有一龙,四凤、六虎,十二狼,难不成你跟‘金花门’有甚渊源?”
姑娘道:“我就是‘金花门’那四凤最小的一个!”
长孙森神情猛震,失声说道:“什么?你,你,你竟是”
严慕飞道:“老人家,请平静,听翠姑娘慢慢说。”
长孙森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说道:“丫头,你说!”
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道:“金花四凤,明珠、紫贝、珊瑚、绿玉,我叫绿玉,她们三位为人很随和,只有我也就因为我,才为我自己带来灾祸,带来恶运。”
长孙森道:“丫头,这话怎么说?”
姑娘道:“这要从‘金花门’进中原说起”
长孙森道:“对了,丫头,‘金花门’为什么突然进入中原,难道‘金花门’有什么企图?”
姑娘点头说道:“是的,是有企图,不然‘金花门’绝不会轻易进入中原。”
长孙森忙道:“丫头,‘金花门’有什么企图?难道不甘雌伏苗疆,静极思动,要以蛊术横扫武林,席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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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道:“第二天,门主就带着一龙、四凤、六虎、十二狼,还有八名近侍动身进了中原,先到了长安”
长孙森道:“长安,莫非你说的那大户”
姑娘道:“是指一家武术馆”
严慕飞目中异采寒芒一闪,道:“姑娘,武术馆?”
姑娘点头说道:“是的,武术馆!”
严慕飞转望长孙森,道:“老人家,你的住处离长安不过咫尺之遥,你可知道长安共有几家武术馆?”
长孙森未加思索,立即说道:“只有一家,这一家也名不见经传。”
严慕飞暗道,名不见经传的才是暗藏龙蛇,大有来头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道:“姑娘,‘金花门’在这家武术馆里待了多久?”
姑娘道:“我在那家武术馆里只待了四五天。”
严慕飞道:“这家武术馆有一次派人到华阴去寻仇,姑娘可知道”
姑娘摇头说道:“我没有听说过。”
严慕飞道:“那也许不是在以前,就是在以后。”
长孙森讶然说道:“严大侠,寻仇?向谁寻仇?怎么回事?”
严慕飞道:“老人家先听翠姑娘说,稍待我自会有所奉告。”
长孙森没多问,当即转问姑娘道:“丫头,说你的吧!”
姑娘道:“金花门,到了长安那家武术馆后的第五天,馆主求见门主,也跟门主做了一席密谈,之后,门主召见我们,这才对我们说明了进中原的用意跟目的。”
长孙森急不可待地道:“丫头,她怎么说?”
姑娘道:“门主说,此番‘金花门’到中原来,是受一个极有势力的人委托,为他找两个人,并且为他清除异己。”
严慕飞道:“姑娘,找什么人?他的异己又是些什么人?”
姑娘道:“据他们说,这两个人当年从南京出走到过开封,之后就不知道上那儿去了。
他们还拿了两张画像,画像上的那两个人,一个是魁伟英武浓眉大眼,一个则长得很俊秀,像个文弱的公子哥儿。”
长孙森脸色一变,霍然转注严慕飞,道:“严大侠,莫非就是”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听姑娘说!”
长孙森忙又望向姑娘,道:“丫头,你说!”
姑娘摇头说道:“他的异己都是些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向门主提起过严大侠的名字。”
长孙森“哦!”地一声道:“怎么,他们还提起过严大侠?”
姑娘点头说道:“是的,爹,他们说”
严慕飞含笑说道:“姑娘,他们可说,严慕飞也受那极有势力的人委托,在找那两个人,但并不为他清除异己?”
姑娘道:“是的,严大侠,他们还说”
严慕飞道:“他们还说,现在先别管严慕飞,等到他找到那两个人,再把他也归于异己之列,一并除去之,可对?”
姑娘呆了一呆,道:“不错,他们正是这样说的,严大侠怎么知道?”
严慕飞笑了笑道:“姑娘,早在我接受委托的当日,我就料到了。只是。”顿了顿,接着问:“他委托我严慕飞,酬劳是大批金银珠宝,而区区金银珠宝谅不会在‘金花门’门主眼内,那酬劳又是什么?”
姑娘道:“我听门主说,好像是一册什么武林秘笈”
严慕飞神情一震,道:“秘笈?好,那这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在武林人眼中,也较金银珠宝更重。他们确实会投人所好”抬眼说道:“姑娘,你可知道那是一册什么武学秘笈?”
姑娘摇头说道:“这个我没听门主说起。”
严慕飞道:“那么,还有呢?”
姑娘道“那秘笈仅算是酬劳的一半,将来事成后,当世武林归‘金花门,所有,任‘金花门’走动!”
严慕飞双眉一扬,道:“这一半只怕较那前一半更重,姑娘,‘金花门’门主不是糊涂人,她不会不知道这后一半酬劳恐怕不容易到手?”
姑娘道:“门主极富心智,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心中早有了盘算。她说‘金花门’的蛊术独步宇内,所向披靡,再假以时日,再加上那秘笈上的武学,就会天下无敌。”
长孙森神情震动,忙道:“严大侠”
严慕飞摇头说道:“那就的确麻烦了,‘金花门’门主既有这种盘算,我敢说她异日取这后一半酬劳是十拿九稳,易如探囊取物!”
姑娘点头说道:“是的,严大侠,门主就曾这么说过!”
长孙森脸色凝重又焦虑,道:“是的,严大侠,真要这样”
严慕飞道:“老人家,若不及早下手阻拦,后果可想而知。”
长孙森道:“这个我想得到,可是这阻拦”
严慕飞道:“老人家只请照顾翠姑娘,自有武林正义之士伸手!”
长孙森道:“严大侠莫非有意在另一个肩头上再加一副担子?”
严慕飞道:“老人家,武林安危,我辈人人有责,我不担谁来担?”
长孙森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严慕飞转望姑娘,道:‘姑娘又是为什么被‘金花门,下蛊?”
姑娘道:“严大侠,凡‘金花门’门人,在入门当初人人都被下过蛊。这样可以防门人有异志二心,而我就是第一个生异志二心的人,所以体内之蛊发作。”
严慕飞道:“姑娘那异志二心是”
姑娘道:“我愿为他们找人,但我不愿参与杀人,更不愿参与横扫武林,席卷天下,尤其不愿叁与伤害称奇称最、武林人人敬仰,个个尊祟的严大侠!”
严慕飞含笑说道:“谢谢姑娘,姑娘更令人敬佩!”
姑娘道:“那是严大侠夸奖,我说过,我不如她们三位随和,也天生一副软心肠,所以我才为自己招来奇祸。”
严慕飞道:“该说姑娘孤傲高洁,明大义,识大体,天生一副侠骨仁心。”
姑娘道:“我越发不敢当了。”
长孙森道:“这是实情,了头,你不要以为是为自己招来灾祸恶运,以我看姑娘是因祸得福,脱离了魔掌,远离了毁灭,邪不胜正,道必胜魔,这是古来不易的真理。我认为‘金花门’他日必会遭致败亡毁灭命运!”
姑娘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严大侠,门主是位奇女,子,除了脾气坏,野心稍大了点外,她功智所学两称高绝,算得是一位少有的奇女子!”
长孙森道:“姑娘,一个人败亡毁灭,往往是由于行事任性,野心过大,这古来不乏例证!”
姑娘点头说道:“我知道,严大侠,我稚龄入门,至今十数寒暑,门主对我有养育之恩,他日您仗剑扫荡,还祈您能高抬贵手。”
严慕飞道:“姑娘,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严慕飞生平为人处事,一向如此!”
姑娘怔头俯身,道:“我在这几先谢谢严大侠了!”
严慕飞忙欠身答了一礼,道:‘姑娘别客气,我不敢当,可是姑娘也该知道,有些人中魔过深,冥顽难悟,或者是凶残成性,无可理喻。”
姑娘道:“我明白严大侠的意思,我不敢奢求!”
严慕飞道:“我也先谢谢姑娘的曲谅!”
姑娘忙道:“不敢,严大侠这是”
严慕飞截口笑道:“姑娘,你我都别客气了,现在请姑娘再答我一问”
顿了顿,接着问:“天下武林皆知金花姑其人,但也仅知金花姑这三个字,除此之外,对她毫无了解,姑娘可否让我对她多了解一些?”
姑娘摇了摇头,道:“说来严大侠也许不信,凡金花门门人,只知道门主是个女的,脾气坏,野心大,功智两高,其他也一无所知!”
严慕飞道:“她从不让人看见她?”
“不。”姑娘摇头说道:“每一个金花门人,都跟门主朝夕相对,但由于她长年蒙面,所以不但难以见她庐山真面目,便连她有多大年纪也无从推测!”
严慕飞摇头说道:“她可真称得上神秘二字!”
姑娘道:“连‘金花门’门人也有这种感觉。”
严慕飞笑了笑,道:“我现在告诉姑娘一件事,那位委托‘金花门’找人与清除异己的人,是当今皇上。他要找寻的人是太孙允-跟锦衣卫前指挥使纪纲!”
姑娘神情震动,脱口一声惊呼,道:“怎么,会是皇上”
严慕飞道:“要不然怎称极有势力的人?当今世上,还有那一个比他的势力更大,比他更具权威?”
姑娘忙道:“那么他的异己是”
严慕飞道:“太孙、纪纲,还有太祖时、建文时的忠良,跟所有反对他的人,甚至于连当年帮太祖打天下的那些人也包括在内。”
姑娘没说话,想必是过分震惊怔住了。
严慕飞转眼望着长孙森,含笑说道:“老人家,你如今该完全了解姑娘的病源了!”
长孙森点头说道:“病急乱投医,若不是您看出丫头是中了蛊,我险些误了她,也难怪那些大夫看不出她是什么病”
严慕飞道:“可巧又碰上姑娘她自己隐瞒不说。”
长孙森道:“是啊!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严慕飞道:“老人家,翠姑娘不愿连累你,她也是一番好意,如今你该为自己庆幸,要不是你离开华山得早,只怕”
长孙森霍然说道:“怪不得丫头她老催我离开华山!”
严慕飞道:“我不是说过么?翠姑娘是怕连累你,她怕金花姑靠着蛊母寻上华山,真要那样,只怕老人家你跟翠姑娘她自己”摇摇头,住口不言。
姑娘摇头说道:“我自己倒不要紧,反正我是活不了的”
严慕飞道:“姑娘好像认定自己已经没救了?”
姑娘凄惨一笑道:“难道严大侠认为我还有救?”
严慕飞笑了笑,转望长孙森,道:“老人家,这卧龙岗有什么可治姑娘的病?”
长孙森摇头说道:“如今我知道了,那大夫的那东西救不了丫头。”
严慕飞道:“老人家,不错,解铃还得系铃人,别的倒还好办,唯独这解蛊救人,非得找那施蛊之人不可!”
长孙森点了点头,没说话。
严慕飞转望姑娘,道:“姑娘这蛊是谁下的?”
姑娘道:“给门人下蛊,却是门主自己!”
长孙森脸色一变,低下头去。
严慕飞道:“老人家不必如此,那金花姑并不见得那么难说话!”
姑娘惨笑说道:“严大侠,我明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严慕飞道:“姑娘,世间事十之八九往往会出人意料。”
姑娘摇头说道:“可是我知道,这件事不会,绝不会。”
严慕飞笑了笑道:“那么,姑娘,请让我尽力一试!”
姑娘美目一睁,道:“严大侠要”
严慕飞道:“我打算试一试,勉力一试!”
姑娘摇头说道:“严大侠,谢谢您的好意,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门主的脾气我了解,往常她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子女,可是一旦她认为某一个背叛了她,被她逐出了门墙,她会仇恨她,比仇恨仇敌尤甚!”
严慕飞道:“我知道,姑娘,可是我愿试一试。”
姑娘摇头说道:“严大侠,我不能耽误您”
长孙森这时也道:“严大侠,丫头两腿的麻木眼看就要过腰,她的命危在旦夕,卧龙岗上的东西既救不了她,再想别的办法恐怕来不及了,再说您现在也没工夫往长安去”
严慕飞道:“这么说,老人家是认命了?”
长孙森悲凄地低下了头,道:“是的,严大侠,这是命,也只好认了!”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我这个人由来爱跟命运作对”
微微一笑,站起来,望着姑娘道:“翠姑娘,请俯下身,越低越好!”姑娘讶异地道:“严大侠是要”
严慕飞道:“请姑娘俯下身子,越低越好!”姑娘口齿启动了一下,但是她没再多说,当即弯腰俯身,上半身整个地趴在了被子上。
严慕飞走过去抬手连制姑娘腰后几处穴道。
长孙森看在眼里忙道:“严大侠,这是”
严慕飞道:“我制住了翠姑娘腰后几处穴道,这样穴道一天不解,那蛊毒便一天无法向上蔓延,好在翠姑娘两腿麻木,根本不能行动,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找那位金花门的门主了。”
姑娘坐直了身子,两眼含泪,道:“严大侠,大恩不敢言谢,绿玉有生之年愿”
严慕飞含笑说道:“姑娘,我只是勉力一试,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目前言恩,未免太早了些!”
姑娘道:“单严大侠这份心意,就是绿玉这身蛊毒不能解”
严慕飞笑道:“那我更不敢让姑娘言恩了。”
长孙森插口说道:“严大侠,您哪有时间去找”
严慕飞道:“老人家,时间是要靠人去找的,我自会有所安排,老人家不必操心,只请照顾翠姑娘”
长孙森道:“严大侠的意思,是要我父女仍在卧龙岗暂住?”
严慕飞想了想道:“太孙跟纪纲既然在这儿暂住过,无论我跟卫姑娘的行踪如何保密,只怕仍难不被他们查知,迟早他们也会到卧龙岗来的,为免日后多增麻烦,我认为老人家跟翠姑娘还是换个地方好。”
长孙森道:“那么,严大侠以为哪儿比较好?”
严慕飞道:“要不是还得防‘金花门’的人,搬到城镇里去暂住最好。如今嘛,老人家如果愿意,不妨到辉县城外,搬到那地方,我可以就近托‘穷家帮’的辉县分舵跟马家五兄弟时刻照顾。”
长孙森道:“马家五兄弟?是哪一个马家?”
严慕飞道:“老人家,就是以用毒著称于世的陕西马家!”
长孙森道:“马家不是世居华阴么,怎么”
严慕飞概略地把马家迁往河南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毕,长孙森愤然说道:“敢情也是那家武术馆搞的鬼?”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人家如果方便,待会儿在我走之后就请跟翠姑娘动身吧!”
长孙森道:“两个人,没有什么不方便,这两床破被可要可不要,我是说走马上就能走!”
严慕飞道:“那最好不过,老人家、翠姑娘,咱们后会有期,我告辞了。”他也是说走就走,一拱手,便要往外走。
只听姑娘唤道:“严大侠”
严慕飞停步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姑娘含着泪道:“您请保重,门主那方面”
严慕飞道:“多谢姑娘,老人家跟姑娘也都请保重,至于金花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姑娘请放心就是。”
姑娘道:“严大侠,绿玉不能跪送”
严慕飞道:“姑娘这是折我,老人家也别送了,请准备准备,马上动身吧!如果路上没有什么耽搁,几天之后就可达辉县了,老人家不必往马家去,我自会通知‘穷家帮’辉县分舵迎接照顾,告辞了。”
又一拱手,掀帘出门而去。
长孙森没送,却呆呆地站在那儿喃喃说道:“难怪他称奇称最,难怪他人人敬仰,个个尊敬”
姑娘没说话,但是她呆望房门,两眼含泪,娇靥上表情,已经流露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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