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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娲母当真狡狯已极,恶斗强敌,初上来时,竟然舍长取短,以掌迎掌,等到万蜂王有些力竭精疲,方始展开她那特异轻身功夫,飞腾扑击,蹈隙迎虚。
待得万蜂王以多年观察蜂群山巢飞翔,而研创出来的“迷功”
施展开来,娲母实在大吃一惊,这才趁对方不备,突然将铁蝙蝠出手。
娲母这铁蝙蝠,可说也是一绝,只是那媚娘之女以铁蝙蝠出手,竟能迎敌大幻神丐的撷叶飞花,可知十分了得,娲母今番以漫天花雨出手,自是更见威力。
唐棣突然听到千百种不同的啸声,在空中响起,在上的速度特快,嗖嗖作响,在下的则较缓慢,叮叮有声,左右而攻的,嘶嘶如鸣。
唐棣一方抬头,只见数十银光,已以不同的角度,向万蜂王攻去,原来那漫天花雨的铁蝙蝠,因手法不同,力道差别,有的作直线前射,有的作弧形攻击,有的由上而下,有的由侧方斜进,这时万蜂王的四面八方,刹那间尽是铁蝙蝠飞舞。
唐棣大惊,心想:“若是万蜂王伤毙在娲母这铁蝙蝠之下,不但秀姑活不成,就是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二位老前辈,也无法保得住性命,那虫毒恐怕永无解除希望,故尔看到娲母的铁蝙蝠出手,怎能不急,竟不顾自己性命的危险,毫不迟疑的,霍地挺身向前,拔剑而出,剑随身走,身随剑进,剑化作缤纷花雨,将万蜂王左侧的铁蝙蝠,扫开了一面!
万蜂王这时确是手忙脚乱,心神不安,因为娲母的铁蝙蝠,速度不同,接近面的则右面的飞来,拂上面的,则下面的必到,他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听当当数声,左侧的铁蝙蝠,便失去踪影,那万蜂王岂敢怠慢,急忙一错步,立即一窜身,便从左侧脱出!
正当万蜂王脱离开铁蝙蝠的包围圈时,突然听到嗳哟一声,只见一人手持宝剑,脚步不稳,几个跄踉,险些跌到在地。
万蜂王心中明白,左侧的铁蝙蝠被击倒在地,必是此人出剑,击落了铁蝙蝠,把自己救出包围圈,而他本人乃被铁蝙蝠击中,所以站立不稳,险些跌倒,本想上前致谢,并瞧看伤势如何。
要知娲母那铁蝙蝠甚是厉害,不但在发出时可将敌人四面八方罩住,而且手法也巧妙的到了毫巅,在发射之时,如果遇到兵器挡砸击扫,那铁蝙蝠立即转向拐弯,绕身旋转立又攻到,或者因旋转同时,碰到敌人身上便被打到,这种兵器,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特性,拦挡当时,也多不注意到这一特性,所以在毫不知情下,便被打到。
唐棣知道铁蝙蝠的厉害,也知道铁蝙蝠这种特性,当他剑花缤飞花雨,向铁蝙蝠迎头点落时,但有两只准头稍差,碰到剑尖,未能立即击落,铁蝙蝠嗤嗤两声,拐弯击到,唐棣虽然立即闪躲,但为时已晚,一个躲闪不及,左臂右腿,立即伤在那铁蝙蝠之下,多亏闪躲得宜,虽被伤到,但并不太严重。
却听那面的万蜂王大怒,两臂齐张,腾身向娲母扑了过去,两掌之力,倍觉先前凌厉,急攻娲母。
娲母步若行云流水,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白影一晃,不但躲过了万蜂王的两掌,而且倏地欺身跃进唐棣身侧,右袖早已拂出,直向唐棣身上卷捆而来,并且怒目而视,冷冷的说道:“好小子,你有多大点道行,竟敢前来哀牢山手帮人,我今天就叫你死在此地,免得你不知好歹,竟大胆的前来此地,破坏我的行事,前在太行山上你帮助秀士,我没有理会你,今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啦,居然跟踪我又来到此地,伺机破坏我,我不把你弄死,后患无穷,也给那三个老不死的,增添了力量,如虎生翼!”
唐棣虽然臂腿未曾伤及筋骨,仅是皮肉之伤,但是流血不止,并将衣衫染红,身体,堪堪没曾跌倒,娲母突然向他攻来,如何不惧,只得咬紧牙关,用力推出一剑!直向娲母臂上刺出。
他本想将娲母那只罗袖荡开,哪知剑才刺出,便觉剑身一紧,胸前似被一股无形大力一撞,不但剑被卷走,而且身形早已飞出两丈之远,摔落在地,原先伤势不轻,流血未停,再经这一次的坠地震动,顿觉内脏翻转,全身无力,眼前漆黑,立即全然不知人事,便已晕了过去!
就在他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似听得头顶上一声大喝,像是天都秀士的喝声,仅听到这一喝声,便一无所知了。
但唐棣只是暂时的晕眩,一是因流血较多,二是因娲母的来袭,精神过度紧张,三是拼力出剑,用劲过度,过不多时,便渐渐的觉得一股暖气,从丹田之中升起,知觉渐复,试一睁眼,只觉强光刺目,两眼难睁,马上又将眼睛闭上,觉得身体下面柔软是被褥垫身,竟也温暖,无风吹袭,不像露身在外,不由心中大奇不止,忖道:“深谷林中,甚是昏暗,这强光由何地而来,我本跌倒在地,此刻无风无声,而又温暖异常,不像露身在外,似乎是在室内,而且铺有被褥,显然是在人家室中,但来到此地时,并未看到附近有住户,显然是被人救离哀牢山了!”
耳边忽听一人说道:“好啦!他这条命,算是抢回来了。”
这声音甚是清脆,分明是个女子的口音,唐棣更是诧异,心说:“她是谁?”
两眼不由得又睁了开来,却见黑影一晃,一人已在门外消逝,消逝于沉沉的黑夜之中,不知是敌是友?如何身在此地?此地又是什么所在?如为敌,自己身躯并未捆绑起来,如为友人,又为何看到本人苏醒以后,又离开自己而去!
唐棣此时内心中疑惑从生,闷闷不解,心想:“如被娲母逮到,必定捆缚起来,也必定派人在旁看守,岂有留我一人在此道理,也许看守的人瞧见本人晕昏不醒,方才出去办理他事,现在尚未返回,故尔只剩下我自己,如果是被天都秀士救回,那方才离去的那位黑衣女子,又是何人,况且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两位老前辈,并无一人留在身侧?”
唐棣越想越是糊涂,越发不能了解这个道理,便索性不去想它了。
原来他并非身在林中,而是在一间房屋之内,张目一瞧,只见房中朴实无华,家具颇为简单,但甚雅致,室内陈设,洁净发光,一尘不染,看样子,这户人家,虽然并非富有家园,但是室内尚属幽雅,陈设不俗,想必是诗书门弟。
身侧桌上,点着一只粗逾儿臂的巨烛,那火焰之高,何止五七寸,故尔房明如白昼,他的身子又躺在一张床上。
这些,全在刹那问,便已看得明白,唐棣最感到奇怪的还是那走出室外的女子,不知是谁?一见黑影出屋,便要翻身爬起,哪知他才往上一长身,忽地一声嗳哟,便又倒下去了,无力爬起。
原来是他忘了左臂右腿的皮肉,均已伤在娲母的那铁蝙蝠之下,流血很多,爬起之时,左臂用力过猛,登时一阵剧疼,右腿伤口,更像力割的一般,疼痛难忍,但发出痛苦之声,这时顿觉疼痛,全身无力。
他这声嗳哟方才出口,忽见门口伸进一位女子的头来,只见她身形与一身黑衣,便知道就是适才所看到,由室内往外走出的人影。
那女子面如墨,两眼圆大,唇薄齿白,鼻兴凸起,奇丑无比,忽然吁了一口,说:“不害羞,这丁点儿伤,有什么要紧,又是一个大男人,一身武功,连这点儿伤,也忍受不了,不但起不了床,还连天的嗳哟之声不绝,岂不让听到的人笑掉大牙!”
唐棣羞得满面通红,他受伤之时,尚且没哼一声,此刻不过因忘了腿臂受伤,突然用力,痛彻心骨,故尔嗳哟出口。
那女子却早扮了个鬼脸,头一缩,舌头一仲,转身而走,便又消逝于黑暗之中,只听风声飒飒,四周寂寂,知道她已然去得远了。
唐棣心中忽然一动,心道:“这不是媚娘的黑衣女儿么?她们也随同娲母前来此地了?
娲母来此,这黑衣丑女,也在此地现身,这并不为奇,只是,自己现在时刻,是在何处,若是那万蜂王的居处,那可糟到底了,除非万蜂王遭了娲母的毒手,方能鹊巢鸠占,若不然此处并非哀牢山中?”
唐棣一想到此时,心中大骇,要知万蜂王关系着那秀姑和二老的生命,最为重要,便不顾疼痛,慢慢的咬着牙,坐起身来,这时才发现腿部,臂上的伤口,都已包扎好了,但显然是在匆忙中包的而且用的是自己长衫的下摆撕下来包扎的。
唐棣看到床脚尽头有一扇窗户,便挪身前去,用手一推,那扇窗户竟随手而开,陡见黑影一闪,一人已站到床前,只见他向窗外一招手道:“老化子,进来啦,人要生得俊,到处都有便宜可占,我说的不错吧?必定有人来给他疗毒不是?不但疗毒医治,人家还心疼得不得了呢!”
来的乃是麻谷老人,唐棣面上一红,好生尴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坐到那里看着麻谷老人。
跟着大幻神丐也飞身进房,匆匆向唐棣望了一眼,说:“麻谷老儿,要是你料错了,他这条小命岂不就完蛋了,没想到那婆娘的铁蝙蝠竟这般的奇毒,连蜂王也束手无策。”
麻谷老人却呵呵笑道:“老化子,我从来就料事如神,哪会错得了。”
大幻神丐却呸了一声,说:“你别再吹牛了!你要是料事如神,哪会着那婆娘的道儿了!
我看你吹牛的本事,倒是不错,马后炮放得更响。”
唐棣从两人的谈话中,已明白多半,必是在自己受伤晕倒之时,天都秀士和麻谷老人、大幻神丐三位老前辈赶到,赶退了娲母,这才将自己救出,来到此间,那万蜂王并未遭到娲母的毒手,安然无恙,此间也必是蜂王的居住场所,绝对不是娲母的住处。心中倒是宽慰了许多。
他正要挣扎下床,向二老拜谢,麻谷老人早已明白他的心意,道;“小娃娃,还不躺下,你虽然敷了她那独有的解药,但那铁蝙蝠上的剧毒,一时半晌哪能除尽,此刻万不能再让血流加速,减低了恢复体力的功能,不要再勉强逞能了,现在是恢复体力最为重要!”
大幻神丐也在一旁打趣的说:“小伙子,我看你是因祸得福,挨了打,受了伤,虽然吃点苦头,但却换得美人心,人家黄花大闺女,替你疗伤敷药还不算,更是体贴入微,把你照顾得周周到到,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就好好得在这儿养上几天罢!”
唐棣听麻谷老人说得伤势这么严重,暗自心想:“自己只晓得铁蝙蝠威力惊人,绝对没有想到上面涂有剧毒,而且这种剧毒除去娲母而外,别无解药,自己也深感庆幸,得到黑衣丑女的救助,并且善加照顾,现在总算脱离了险境,心中倒不觉得黑衣丑女为可恶,反倒觉得她,面貌虽然黑丑,其实她心地善良纯洁,实属难得的一位姑娘!所以俗语所说的:‘人不可貌相’的那句话,确实具有刻骨的哲理,现今的人多以貌取人,听信花言巧语,结果常种恶因,最终使得到败亡的后果。”
其实唐棣也感到四肢无力,臂腿之上,也疼痛难忍,但是在两位老前辈面前,不敢失礼,所以忍受着疼痛,要挣扎起来,经麻谷老人发言制止,大幻神丐开的玩笑,便知道两位老人家,不但不会怪罪自己,反而关心倍至,也就不再客气了,便道:“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便依言躺下,只见大幻神丐在房中罢了一周,对门窗都细细的查看一番,神情谨慎严肃,深恐发生意外。
麻谷老人待他躺下,方道:“你听好了,这两天中,你对任何的事,都不用管,好好的把伤养好,以后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绝不可轻举妄动,粗心大意!那黑衣姑娘,必要前来替你换药,若能从她口中,打听到娲母落脚之处,便算你大功一件。”.当时唐棣急忙点头,但是心下却在奇怪,既然知道,那黑衣姑娘,再能前来,就凭二老的轻功,还怕蹑踪找不到娲母她落脚之处么?为何一定叫我从黑衣姑娘口中探听这一则消息呢?
忽听大幻神丐说道:“麻谷老儿,我先走啦,你也快来!别再加噜嗦了!这个时刻,可是紧要关头了,千万大意不得。”
声落,已飞身出屋,麻谷老人,似已瞧出唐棣心中的疑惑,道:“小娃娃,你知甚么?现在那万蜂王在为秀姑治疗,我和老化子成了护法伽蓝,半步也不能离开这左右,如果你能从她口中探听出娲母落脚之处,等到此间事情一了,我们就好去找她算帐,你须紧记我的话,必定在这短时间内,完成这项任务,不然此间事情一了,再各处去找娲母,那就要多费时日,更要登千山涉万水,要受风尘跋涉之苦了,如果你现在能探听到她的落脚地点,我们就好直接去找她,使她一网成擒,便省事多了,也免得她再到处下虫害人,你须紧记我的话,我可得走啦!”
身形倏地一晃,也从窗上跃出,那扇窗户又被他随手关上了,刹时间室内屋外,又呈现出宁静来。·;两老来去匆匆,交待了这么一句话,立即离去,可见他们两位的心情,十分紧张,惟恐疏忽而误了大事。
唐棣心想:“那万蜂王这么容易便允许给秀姑医治,想必是受困于娲母之际,也就是自己晕昏之时,天都秀士与麻谷老人、大幻神丐三位老人家,突然出手,将娲母驱走,那万蜂王感激图报,便答应给秀姑医治”
唐棣想得一点不错,便在他倏然抢步上前,出剑迎挡,不顾伤痛在娲母那铁蝙蝠之下,替万蜂王挡开了左面的暗器,受伤晕倒,那时万蜂王实在险而又险,掌袖齐拂,闪躲并施,但娲母那铁蝙蝠太厉害,既能拐弯,又有变换位置,真被他拂落震飞的,十不得三四,故尔万蜂王手忙脚乱,兀自脱不出铁蝙蝠的连环攻击,身上虽未受伤,但是身上的衣服与两袖,早被穿戳得破破烂烂,万蜂王被铁蝙蝠弄的狼狈不堪,情势万分危急,堪堪的要被周围的铁蝙蝠击中。
正万蜂王千钧一发当时,忽听丝丝之声入耳,那万蜂王更是大惊失色,只道是娲母的铁蝙蝠又再度出手,依声音听来,这次若比前次发出来的,更具威力,一颗心有如掉在冷水之中,想必死路一条,再无生机可寻,正在惊惧万分之时,哪知那十数缕疾风接近身体时,那绕身盘旋随时都有刺伤身体的铁蝙蝠,立即被击落多半。
万蜂王一看,便知来了帮手,精神大振,两掌交相猛劈,两袖霍地上下疾扫,立将那余下的五只铁蝙蝠扫拂落地,脱离了险境,真是惊险到了极点,这一来倒不由得,从极端的惊惧,而改换了无限的欢欣。
就在同一瞬间,只听身后一人怒喝道:“你不念同胞之情,一再迫害,尚在罢了,秀姑的一线生机,你竟也不放过她,当真你是人面兽心,缺乏人性,狠毒胜过蛇蝎,你听说万蜂王的金蜂,可以起死回生,竞来此地,威逼利诱,一心想把金蜂毁掉,使秀姑再无复生机会,万蜂王乃是仁人义士,不接受你的要求,你就反脸成仇,乃下毒手,一心想把万蜂王置于死地,毁去金蜂,才达到你的心愿,你这种种罪行,上天就是能够宽恕你,我天都秀士,今天也不会再宽容你的,必定把你这个伤天害理,罪不可赦的罪人,杀死而甘心!”
.那怒责之声才入耳,恰似飞鸟从空而降,人从万蜂王头顶上空,一掠而过,万蜂王才听到风声飒然,来人已扑去,跟着身旁又有两人抢来,成了三面合击,像是来的人,都是恨极了娲母。
来的三位,并非他人,正是天都秀士、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三位老者,那娲母陡见三人现身此地,又一起出手,自知必败无疑,便一声冷笑,道:“三位来得好快,今天我不愿再难为你们,后会有期,老化子和麻谷老儿,我不必再收拾你们两位了,不久的将来,等到你们虫毒发作时,我叫你们两个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罪,慢慢的死去!至于秀士你,我也会找个机会,再和你较量较量,见个高下,再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那娲母语声才停,便已闪身人林中,踪影不见。
天都秀士仅和她相隔数丈,本要抡掌遥避,右臂已高高扬起,就要下劈当儿,忽然心想:“现下救人要紧,她既知难而退,便暂且放她一马,先行医治秀姑要紧,何必急在一时,耽搁时间,等到将秀姑医好,恢复功力以后,找她算帐,也不为迟。”
天都秀士心中只有秀姑,深恐延误时间,对秀姑不利,当即放下掌来,不再动手,放了娲母离去。
麻谷老人和唐棣这些日子中,天天都在一起,深深感到唐棣这位年轻人,虚心承教,彬彬多礼,实在难得,内心中非常喜欢这位年轻有为的青年。
一见唐棣受伤倒在地上,手和腿流血不止,便急忙上前,将他抱起,并向万蜂王哈哈笑道:“万蜂儿,你那蜂儿,虽然能够治病,却不如我老搭挡的几片树叶能救人,用树叶竟把铁蝙蝠扫落。”
万蜂王早看出方才击落那铁蝙蝠的,乃是十数片树叶,这时才知道是身旁的老化子发的,可见气功,已达化境,而且今天若无他的飞叶相助,能否脱出铁蝙蝠的包围圈中,不受袭击,实无把握,假如不幸被击中,必是凶多吉少,难求生路。又见来的这几位,只看身法,便知无一弱者,必是武艺精湛,功力超伦,况且更看到娲母,便即刻退走,显然她认识这几个人,也了解他们的武功。
那万蜂王对三人心中生有好感,口中却冷冷的说道:“我万蜂王,生性耿直,居心诚正,有恩必偿,你们必是有求而来,究竟有何所求,就快说吧!”
大幻神丐心想:“世上哪有你这样不通情理的人,我们救了你,不但没有说出半句感激的话,反而脸上一幅冷冰冰的面孔,做人哪能这个样子!”
麻谷老人急忙说道:“最好!最好!眼前这小娃娃已晕厥过去,击伤之处,流血不止,若不及早医治,眼看着命即不保,他可是为了救助你而被娲母的铁蝙蝠,刺伤了臂部和腿部,落得这个下场。”
万蜂王黄蜡般的脸上,并无丝毫的表情,点点头,便冷冷的说道:“这是应该的!”
随即从怀中掏了个白磁瓶儿来,高不过两寸,见他匆匆倒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塞人唐棣嘴中。
却见他面上陡现愕然之色,忽向三人说道:“快随我来,恐怕这药只能暂时防那剧毒攻心,却不能治好伤势。”
万蜂王边说,并不相让,掉头便走。
大幻神丐不由得心中有气,麻谷老人便暗里一摆手,并向方自林中返回的天都秀士,说道:“秀士,既是蜂王相邀,我们便作一次不速之客,打扰万蜂王了,也就不必再心存客气了,快走啦!”
抱着唐棣,紧紧跟随万蜂王身后,天都秀士是怕娲母尚未走远,故尔进入林中追赶了一阵,方才返回,当下与大幻神丐,忙即跟上,但已相距数丈。
那万蜂王冷漠已极,头也不回往前直走,麻谷老人行经一株树下,那枝叶不但深密,而且低垂,打从树下经过,几已拂面,忽见有物投入怀中,其轻仅略带风声,有似树叶飘落,却又很快。
麻谷老人武功卓绝,那物坠势虽快,知道并非暗器,所以毫不吃惊,待见果然是片树叶,心中不由一动,便知这片树叶来得奇怪,其中必然有些蹊跷,抬头往树上细看,并未发现有人存在。
万蜂王只顾往前急行,头也不回,而老化子和天都秀士二人尚未跟上,一看机不可失,便忙挪出一只手来,就怀中取过一看,只见那树叶之上,露出无数的针眼,原来是用针刺的字迹。
麻谷老人一瞄,再瞧了怀抱中的唐棣一眼,心说:“这小子到处讨人喜欢,看来还是年轻的小白脸的好。”
当下便把那片树叶捏碎。
原来那片树叶上刺着两行字迹:“放他独处一室,自有人给他疗毒。”
六个人,八只脚,行走如飞,眨眼到了一处,那是依崖而建的三五间房屋,还没走到的近前,早就听到嗡嗡之声,有似谷中流水,山响谷应,回荡之音,到了附近一看,才见房屋周围所有的大小树上,崖头崖脚,到处挂着斗大的蜂巢,成千上万的蜜蜂,嗡嗡的飞个不停,这真是应了俗语说的:“聚蚊成雷”的一句话,不过现在却不是蚊子,而是蜜蜂的声音。
万蜂王推门而人,向身后一个侧门一指道:“将他放在屋里床上!”
那声音仍是冷冰冰的,全无待客之礼。
麻谷老人呵呵道:“小娃娃这点小伤,便我也能得,只要借间屋子,不敢再劳驾大幻神丐不由得又是一瞪眼,心想:“麻谷老人近些日子,怎么专弄玄虚,这蜂王不是说他所中之毒,一时难解,而他倒说是一点小伤,他能够疗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替这小于去疗毒!”
麻谷老人去来好快,早又呵呵笑道:。
“我猜想你也是我辈中人,不喜欢客套,我们就长话短说,若说我们对你有恩,那是不敢当,就是老老实实告诉你啦,我们帮你打跑那个婆娘,乃是积于敌忾同仇心理。也不瞒你说,连这天都秀士背上背的这位姑娘,我们全都着了那婆娘的道儿,前来请蜂王疗治,解去身上的毒!”
天都秀士虽然是恨不得立即要请万蜂王为秀姑治疗,但娲母既已到了此间,适才是全身而退,并未受伤,她岂能就此罢手的?
必然又藏身暗处,趁机暗袭,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故尔落在后面,暗中巡察,并加戒备,故未曾人屋,先在崖上崖下,转了一圈,确知娲母并未在此地,这才放了心,乃背着秀姑进来。
那万蜂王更是漠然,目光更冷,冷冷的瞧了天都秀士背上的秀姑,不料目光一瞄见,竟然面现惊喜之色道:“妙啊!妙啊!”一跃上前,抓着天都秀士的手,便向内里一间屋内奔去,口中并且连说;“好极!好极!”
原来万蜂王自从发现他所养的那一只金蜂能起死回生之后,便离开哀牢山,四处找人来试,也曾找遍了乡野和都市,但不是因为晚了一点尸体腐烂,便是寿终的人,皆不能试验,半年来,始终未曾找到,现在看到秀士把秀姑亲自送上门来,饶他漠漠冷冷,也不禁心中一喜,现在倒是他迫不及待了,是以拉着天都秀士飞奔进室内,很高兴的,要为秀姑医治,也藉着这次的试验,可以证明金蜂是否有起死回生的功能,所以万蜂王现在一反常态,不但不再冷漠,而且笑容满面。
三人全都知道他曾亲赴各地为人医治的事迹,顿时明白万蜂王一反常态的原因,就是训练金蜂的功效,越来越好,多救些病人。
麻谷老人放低了声音,道:“老化子,我们此行不虚,投了他的所好,不料不费半句唇舌,便顺利得达成愿望,真是天从人愿”
大幻神丐却有些沮丧,道:“麻谷老儿,你别说替人家高兴,我们两个身上的虫,只怕万难除去,一旦发作,那个罪,可就有受的了。”
原来大幻神丐见万蜂王一见秀姑,便面有喜色,不独是投了他的所好,而且十之八九,已有复生的希望,想那医者意也,讲究的是望、闻、问、切。
万蜂王既然医理精湛,故尔一望便知,但是他最先瞧见得并不是秀姑,而是自己两个人,他竟漠然无动于中,想必是他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故尔冷漠,不管不问,这也是医生之常情。
大幻神丐恁的一想,登时心绪不宁,精神非常沮丧,心中懊恼,一看到麻谷老人为秀姑而高兴,便不由得气往上升。
麻谷老人如何不明白大幻神丐心中的不安,便呵呵笑道:“老化子,富贵在天!
他能连死人也医得活,你还愁些什么?来来来,我们先别闲着,那婆娘神出鬼没,诡计多端,大意不得,咱们两个,到外面去守护,免生意外!”
大幻神丐一想也是,当下便和麻谷老人跃登屋顶,四面巡视。
麻谷老人,则是别有用心,有意要他远离唐棣存身的那一间屋子,好让来人替唐棣疗治,果然不到一盏热茶工夫,忽见黑影一晃,已闪到檐下。
麻谷老人心想:“来了!”
饶他目光锐利,却只能辨出是个小巧人影,皆因此时,那黑影又是从树后一闪身,便到了檐下。
麻谷老人虽知是为救唐棣而来,但却也怕娲母来袭,哪知大幻神丐亦已发觉有人欺进,麻谷老人方要飞身下房,听得身后风生,忙不迭的向后打了个手式,低声传音,道:“老化子,你守在屋上,让我下去瞧一瞧。”
原来他辨别风声,即知是老化子,生怕来人若是善意,老化子明究竟,反会误了唐棣疗毒的大事。
不待大幻神丐答话,麻谷老人已飞身而下,大幻神丐心想:“麻谷老儿必是十分信得过我的撷叶飞花一手,当真我居高临攻守两便,只要娲母一现身,我在这里,便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大幻神丐在房顶上,无叶可撷,当下便捏碎一片屋瓦,握在手,紧守在后进房上。
屋内那万蜂王与天都秀士正在为秀姑疗治,实是惊扰不得,两边的瓦片,皆蓄劲待发,而且不停的在房顶上游走,正是眼观四入,耳听八方。
过了不到顿饭工夫,却未再见那黑影现身,倒忽听麻谷老人在下面呼唤,他这才飞身而以下。
以下便是唐棣昏晕之后的经过。
且说两老出屋,大幻神丐便道:“麻谷老儿,这一着我可不服你啦,若那娲母趁我进屋这阵工夫,向内暗袭,岂不是很容易得手?”
麻谷老人却低声笑道:“老化子,你放一百个心,我若没有十分把握,岂敢这般大意你也不想想,媚娘的那位黑衣女娃娃,敢来替唐棣疗毒,自是背着娲母行事,若是她不知道娲母不敢前来,那女娃娃怎能如此胆大包天。”’大幻神丐到了此刻,才将得到到那片树叶之事说出,大幻神丐便直搔头,不知道这娘儿几个,究竟闹的甚么玄虚,一个是穷凶恶极,出手伤人,惟恐不死,另一则是慈悲为怀,尽心疗治,惟恐不活。麻谷老人却哈哈笑道:“老化子,你认为奇怪不是,其实只因你非是性情中人,不懂这一点‘情’字其中的奥秘。
那娲母毒如蛇蝎,泯灭人性,岂不是因暗恋天都秀士,终无所得,便由爱生恨,心生嫉妒,誓必报复,必杀死秀姑而后快,而媚娘的两个女儿,白衣姑娘示警于先,而黑衣小姐则救人于后,何尝不是受这个‘情’字的支使,你非过来人,自然不解,你要想了解,化子,从今以后,你得先播下‘情’的种子,多去同情别人,增加,同情感,然后由情生爱,所以有人说:‘情是爱的基础,牺牲乃是爱的升华’。
要知大幻神丐孑然一生,侠隐风尘,锄奸惩恶,行侠仗义,只悲天悯人,平生很少和女人接触,是以对男女之间的爱情,竟一窍不通。
两老正说话之时,忽见眼前一亮,那后进的房门大开,随着见灯光一暗,万蜂王已立身檐口之上。
两老只道万蜂王给秀姑治疗,已然完毕,正要上前相问,不料万蜂王大喝一声,忽然腾身飞上左面房顶。
他这里一上房,早听左面那嗡嗡之声,有似雷鸣。
两老久历江湖,登时明白,左面必是有人侵入,惊动蜂群,故鸣声似雷,更不怠慢,两人也跟踵跃上房顶,哪知屋右蜂鸣又起,然右面又有警告。
麻谷老人心中电闪般想到:“娲母之外,那黑衣姑娘已在此间现身,左右同时有人侵入,自不奇怪,只是不知娲母自何方而来?”
方迟疑问,只听身后一人怒道:“你毁了金蜂,当真比蛇蝎更毒!”
两老同是大惊,那金蜂若被毁坏,秀姑自是回生无望,只见那天都秀士自屋内狂奔而出,腾身上了后面的屋顶,霍地往后劈出一掌。
屋后一面并无有人侵入之象,天都秀士这一出手,二老却都明白,心想:“好个狡猾的娲母,必是调虎离山,不知她用甚么法儿,惊起左右两面的蜂群,而她却从屋后侵入。”
两老斜身疾掠,脚向后面屋上一沉,即刻飞掠而下,天都秀士身形更快,那一掌发出,竟是身随掌进,眨眼伺,已扑飞崖下,已在二老面前数丈之外去了,只见两人立身之处,几棵树木,已被天都秀士方才遥遥劈出的那一掌扫断。
二老不自禁互望了一眼,皆是心中骇然,忽听崖上传来一声冷笑,说:“好,既是金蜂已毁,我就饶过你们。”
那话声最后一句传来,已到崖上十余丈去了破衣纷飞,瞬间便消逝于崖上黑暗之中。
只见天都秀士大幻神丐正要追赶,麻谷老人遇事最是沉着,沉声疾道:“老化子,有秀士一人前去,够啦,你不怕这婆娘再来一次调虎离山么?我们就留在此地戒备较为妥当些。”
大幻神丐登时醒悟,两人便不追赶,翻身跃上屋顶,陡见院中站定一人,悠闲地望着崖顶,连声冷笑,正是万蜂王,房中射出的灯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想那金蜂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怎么娲母毁了,他仍是这般的漠然,全不见激动,仍和平常一样,并未露出丝毫的怒容。
却听万蜂王冷笑声罢,道:“饶你狡猾狠毒,也着了我的道儿,那金蜂岂会轻易的便被你毁得了!我早就防备了这一着。”
麻谷老人呵呵大笑,道:“妙啊!强中更有强中手,蜂王何不立刻下手,我和老化子在比替你护法啦,也免得你被打扰。”
那万蜂王冷冷的扫了一眼,不言不语的便大步的走进屋内去了。
大幻神丐直搔头,搔得满头乱发更乱,麻谷老人移身屋脊,眼看四面,耳听八方,这才说道:。
“老化子,我说你肚子里只有一根肠子,你信不信?”
大幻神丐呸了一声,说:“麻谷老儿,小心点,你再拐弯抹角的骂人,我今天和你没有完,我肚子里有一根肠子,可是你的肚子里,又有几根?我看你是一匹掠道的驴子!多嘴!”
麻谷老人呵呵轻笑,说:‘人家闻一而知十,你却连最浅的道理都想不透,不是肚子里只有一根肠子是什么?但话也说回来啦,这万蜂王喜怒不形于色,当真的适才我和秀士也瞒过啦!以为金蜂真的被娲母毁了。”
大幻神丐似有所悟,两眼一翻,说:“麻谷老儿,你是说那娲母毁去的金蜂,乃是假的,并不是能给人医疗疾病的那一只,是不是?”
大幻神丐笑道:‘着哇!你倒清醒过来了,那金蜂乃是稀世之宝,万蜂王又把它视同性命,岂能不怕人觊觎,只看他这冷漠之态,只怕让人瞧一瞧,他都不会愿意,老化子,八九不离十,娲母毁去的必是一只假的,而且他算计,娲母必会再来,故尔这半天在屋里,并未替秀姑医治,这一来行啦,娲母必定确信金蜂已毁,秀姑回生无望,又自知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对手,她这一去,必不回头,万蜂王这次便可放心医治了,哈哈,万蜂王这一着,当真教人喝彩,天都秀士士从不离开秀姑身旁的,要不这么样做,那娲母狡狯多疑,如何信得过,怎能甘心的离开这里?”
两人一面在说话,但也不敢大意,天都秀士追赶娲母,早已去得无影无踪,那蜂群嗡嗡的鸣声,业已渐渐的沉寂下来,房中秀出来昏暗的灯光,也越来越暗淡,原来是夜已渐深,雾也更为浓厚。
二老的戒备也更加小心了,虽然知道已将娲母骗走,又有天都秀土追赶不舍,但天都秀士武功虽高,而轻身功夫却不及娲母,仍怕她不死心,脱逃之后,再暗自回来。
万蜂王在下房中越是无声息,二老在房上也越是紧张,两人先前还不时得交谈几句,现下却不约而同的,绕着房顶巡走,大幻神丐早又捏碎了片瓦片,扣在手中,准备随时攻击敌人。
忽听左面风声微动,大幻神丐恰好也转到这一面来,辨风知警,突然喝道:“你再尝尝我老化子手段!”
两手上下一扬,破空啸音刺耳,十数块碎片早巳出手,那瓦片较比树叶,何止重数十倍,发出自然更具威力!;哪知这十数块房瓦的碎片,发出之后,有如石沉大海,连落地声音也未曾听到,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大幻神丐乃是飞花老手,便知来了劲敌,也骇然得退了一步,忽地人影一闪,面前已站定一人。
未看清来人面貌,仅见炯炯神光逼人,那人早两手一伸,大幻神丐忙不迭的双掌一错,他是要对架,哪知两手中顿觉有物,便骇然暴退,不自觉得已将塞进来的物品握住,原来竟是自己适才发出的十数块的瓦片!
麻谷老人早笑道:“老化子,你这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连秀士也认不出了!”
来的正是天都秀士,大幻神丐两手一扔,说道:“罢了!”
沮丧之极地连退了两步。
要知天都秀士,那十几天关在车中,已把十多年废弃不用的武功复原,大幻神丐那十数块瓦片,不但尽被他接去,而且飞身上崖,竟能声息全无,大幻神丐一怔之下,手脚一慢,天都秀土便将瓦片塞回他的手中,其实天都秀士也是一番好意,知他是在此处戒防娲母偷袭,塞回瓦片,是要他留心戒备,防备娲母再来。
但是大幻神丐乃是当今武林中颇负盛名的人物,人家将接去的暗器,在自己尚未认清来人之时,竟已塞回自己手中不算,而且自己竟然乖乖的接下,简直匪夷所思,这要是来人是敌人,自己哪还能有命在,这教他如何不沮丧。
麻谷老人虽然看出大幻神丐难堪已极,但现下可没有工夫安慰他,忙道:“秀士,那婆娘虽然被她脱逃,却恭喜秀士,秀姑复生,只怕这就快了,速请万蜂王,及时医治,不可再延误时间了!”
原来麻谷老人,一见天都秀士怒极而又沮丧之态,更知娲母业已逃脱,天都秀土仍然追踪无功,便说出金蜂未死的事来。
天都秀士陡然呵呵大笑,道:“妙啊,那万蜂王连我也骗过啦,这么说娲母所毁的金蜂是假的了。”
麻谷老人也大笑道:“岂止是你,还有我们这两个呢,哈哈,要不如此,又怎能骗过过那婆娘呢。”
哪知一言未了,忽听一个细细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哼!骗过你们,却骗不了我。”
三人怒气填膺,却又大惊,方才娲母来去如电,未战即走,难道又有诡谋不成。
大幻神丐的鼻孔,突然掀了两掀,忽然急道;·;“不好,麻谷老儿,你闻闻,怎么有硫磺气味!”
老化子的嗅觉,特别灵敏,平日能闻香很远,所以一闻出硫磺气味,便告知麻谷老人,急速防备。
这一句话刚刚说完,忽见四外火光一闪,跟着便连声爆响,同时那嗡嗡之声,更如闷雷似的,响个不停,便连麻谷老人遇事颇为沉着的,也手足无措,喝道:“救人要紧,这婆娘真鬼计多端,心狠手辣,任何坏事,都能使得出,她早就放下硫磺,留下火种啦!”
天都秀士怒得眼中喷火,本要向传声之处扑去,但被麻谷老人,一言提醒,飞身下房一掌震开房门,哪知万蜂王和秀姑,皆已踪迹不见。
刹那间火光熊熊,四面皆已着火,麻谷老人疾道:“你留在房上掩护,我去救那小子。”
猛地一顿脚,扑奔唐棣窗前,立即拍出一掌,哗啦一声,那窗户的木屑纷飞中,麻谷老人立身已在房中,却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唐棣已不知去向,绕着房子转了两转,除被他震毁的那扇窗户之外,门窗却紧闭如故。
陡地眼前一亮,只见窗纸已着火燃烧,接着便是一声爆声,那燃烧的屋檐已塌了下来,火烟齐飞,似排山倒海般,已卷进屋内,房内床桌等家具,又在这一爆响声中,瞬间着火,登时这一范围有如火海一般!
原来房内家具之上,都撒满了硫磺火硝!
浓烟夹着烈火,逼得麻谷老人往后暴退,哪知背后陡然奇热,却是身后一股燃烧的火舌被风吹来,再要寻找适才震毁的窗户,竟已被火烟封锁!
正在那儿发怔,只觉背上奇痛,竟是身上的破麻衣已上火,那麻谷老人有好多年,满是油污,着火即燃。
麻谷老人怒吼一声,就地一滚,哪知不滚还好,这一滚更增加了灾难!因为地上洒满硫磺等易燃物品,见火即燃,这-来,连头发和胡子,也都着了火,但他却滚到墙边,霍地劈出掌,那墙应声倒塌。
哗啦啦有似天崩,那着火的屋顶登时倒塌,激起风火狂飚,麻谷老人身随掌出,却被身后烟火冲激之力,送出更快。
麻谷老人虽已为火人,但临危不乱,就地一滚,滚出了数丈之外,才将身上之火滚灭,但已全身灼得起了无数的大小水炮,头发胡须,差点儿没被烧光。
麻谷老人顾不得身受灼伤,早已一跃而起,却听轰然一声巨响,万蜂王的这几间房屋,已在烈火中倒了下来,麻谷老人陷身火海时,若是稍迟片刻,必然葬身火窟!
一时间浓烟冲天,火焰掀腾,麻谷老人恰好奔回,顿时和冲激而来的浓烟大火,迎个正着,忙不迭顿地暴退,还幸他身上已无可燃之物,否则怕不又要变成个火人,但已薰得双眼难睁,眼泪急流不止。
但是麻谷老人心中着,不知天都秀士是否已将秀姑救出,大幻神丐未必看到自己出来,老化子绝不会先出火海,他虽留下命来哪能不着急,是以那烟火之势一小,但又奔回,高声叫道:“老化子,你在哪里啊!”“秀士,天都秀士!天都秀士!”
“小娃娃,难道你已葬身在火窟中了?”
麻谷老人绕着那火场狂奔高喊,满身水泡焦头烂额,有如疯了一般。
哔哔拍拍的声音,渐渐小了,那嗡嗡有似雷鸣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那火势兀自不灭,只要有任何一人逃出火海,他没有看不见的,皆因那大火照向崖头崖下明如白昼,张着火场四周。那空中的蜂群,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在远处,岂有听不到他狂喊的声音。
麻谷老人烧伤甚重,再经过这一阵的狂奔,只觉阵阵晕昏,忽地一个踉跄,陡然电闪般一想,道:“我不能倒下,我不能死,我还得救人,他们两位现在都陷身在火海中,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火场外面,如不设法把他们救出火场以外,那后果哪堪设想,我必定冒着万分的危险,救他们脑离火窟!”
要知麻谷老人内功深厚,烧伤虽重,但仅是皮肉受到伤害,并无内伤,一时不能支持,刁;过主要的是因为受烟呛火薰之故,本能地一沉气,真气凝于丹田,登时清醒了不少,不由责道:“麻谷老儿,你生平见过多少阵仗,遇到过多少危难,怎么这般沉不住气,遇事便这般的紧张起来!”
他这里冷静下来,看明白当前形势,胸中却又陡然起了怒火,这娲母当真太已歹毒,倒像她早已算计有这一刻,显然她早在房上地下,预先撒了硫磺火硝,如不得手,目的达不到,便点火烧这万蜂王的住宅,不然这房屋虽然不多,哪会在刹那问,便成为火海,烧个净光。
当他再一忖度大幻神丐立身那房屋当中的一间,凭自己的一身武功,当时若非将那堵墙壁震塌,墙外便是野外,只怕也难以逃出火海。
不冷静的想.倒还罢了,这一想,饶是身外有大火,心头有怒火,但刹那间,有如坠在冰窟中一般,心想:“这几个人,十之八九,都被烧死在这些破瓦残垣中了再活着,这几个死得好惨呀!”
麻谷老人突然大哭,道:“老化子啊!你死得好惨啊!”要知麻谷老人与大幻神丐,数十年来,行道江湖,志同道合!
愉逾手足,形影不离,从来就未曾分过手,现在火势减小,仍不见大幻神丐出现,显然必死于火中,多年一同出入的同伴儿,转眼间,便阴阳永隔,再难相见,岂有不痛心的。所以麻谷老人泪流不止,难以抑止悲愤。
麻谷老人哭得好不悲惨,忽又想起唐棣这位少年来了,心说;“这小娃娃是个可造之材,资质优越,禀赋聪慧,皆上乘之选,不可多得之人材,如能假以时日,必可出人头地,武林中之佼佼者,自己本想和老化子两人,待天都秀士这件事情完后,将他收为衣钵传人,只要他能融会自己老化子之所长,怕不是未来武林中一朵奇葩,当今武林谁能赶得上,不料他年纪轻轻,竟也葬身火海。在这之前,他以侠义之心,出剑帮助万蜂王脱离危机,虽然爱伤中毒,但多亏黑衣少女给予救治,才脱险境,今不死于娲母铁蝙蝠的毒下,而竟死于娲母纵火焚屋之中,娲母伤天害理,人种不容,一旦遇到娲母,必置她于死地,为你复仇!’便又哭道:“小娃娃,那老化子死得虽惨,但也到了垂暮之年,死无可惜,你年纪轻轻,竟死于大火之中,死得才真是惨啊!”接着又想起天都秀士和秀姑二人,心说:“天都秀士和秀姑,爱情永渝,纯洁无瑕,爱情已至升华领域,秀姑为秀士而牺牲,而秀士为秀姑,积年累月,关闭洞中,守着秀姑尸身,不出洞府,爱情不变,世间谈爱情的人,能有几人,肯为此一尸身而牺牲,秀姑气阻心窍十余年,不死不活,今得一线生机,关山万里,跋涉而来哀牢山中,特请万蜂王予以医治,岂料天不随人愿,秀姑不死于太行山上,而今竟死于哀牢山中,而秀士一身武功,已超神入化,在今日武林道上,无人可比,而不死于拼斗场上,竟死于火焰之下。”’麻谷老人,睹今怀昔,看火思人,此情此景,岂不心酸而落,麻谷老人也是一位感情特重的人,所以此时,流泪难止。
麻谷老人,哭着哭首,忽然心中一动,便想起:“不对不对,我想的都不对啦!那火起的时候,屋中尚未着火我立刻人房相救,分明房内所有家具仍旧,却是床上无人,显然早已被人救走,怎么我还说死了呢?”
但随又想道:“错了错了,他若未死,这小娃娃天性忠厚,岂有独自逃生的,而且也不会这么快啊?想必是他在火起之时,已破门而出,但是因为身外有伤,体内有毒,被外面烟薰火烤,而丧身在火中!”
麻谷老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对,哭得更为伤心。
人说老小老小,便是说人到老年,那性情有些返老还童,现下这位麻谷老人,就是这样,哭声高,喊声大,哭个没完没了。
哪知他正在哭喊不停日子,忽听身后一人冷冷的说道:“你舍得活命,还有甚么好哭的,要舍不得他们,干脆就跳到火里,和他们死在一起,也落得个牛不同时,死却同在一起,也留下武林中一段佳话!”
那声音冷峻已极,麻谷老人,早已听出是那娲母的声音,而且距离身后不足一丈。
刹那间,麻谷老人怒火顿生,眼泪立即停止,怒目圆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霍地跃起,转身便向发声处,劈出一掌。
要知麻谷老人功力深厚,又是狂怒忿恨之时,恨不得这一掌便替惨死的几个人,报此火海深仇,这一掌固是倍常凌厉,其势何止倒海翻江!
他身后这人,正是娲母,哪料他一掌虽然势可排山,但那诡许多端的娲母,岂会不防他这一招,只见掌风到处,娲母已踪影全无。
一声冷笑,又由身后传来,说:“他们都死啦,亏得你还有脸活着,你贪生怕死,在火起时不去冒险到火场内去救他们,脱离火灾,却在他们死后,在这儿嚎啕大哭,这不是应了俚语所说的:‘猫哭老鼠假慈悲。’要是我啊,早就跳人火中和他们同归于尽,岂不比干嚎强得多,呸!平日称侠道义,人死我独生,道义何在,友谊何存!”
麻谷老人这一掌,力道用得过猛,一掌劈空,竟冲前一步,恨得咬牙,霍地一转身形,早又呼呼劈出两掌,接着骂道:“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婆娘,伤天害理,缺乏人性,诡计多端,鬼话连篇,不知羞耻,不修善德,以害人为能事,视天心为无物,刹戳善良,残害胞妹,今天你虽然有计得售,烧死他们于火窟之中,你心满意足,但苍天有眼,将来你必招受天谴,今日死亡之人,地下人知,也必定置你于死地!你的性命,即快断送于死亡诸人灵魂之下!”
若知娲母的轻功,本来就高人一等,又是早有提防,麻谷老人所劈的两掌,虽然使出浑身功力,但是娲母早就离开原地,失去踪影。
麻谷老人的两掌,竟又落空于无用之地,不但未将娲母置于死地,而自己竟空白耗损了自己的体力。
麻谷老人怒恼到了极端,适才这几掌,都是用尽全身功力所发出的,自身的体力消耗不,全身被火烧出的水泡,因用力过猛,尽皆破裂,‘痛澈心骨,水流满身满脸,两眼毛末不明,视物不清,水炮破裂,又加上山风吹袭,疼痛更为厉害。
麻谷老人,由于内心中对娲母的忿怒,对死去的人悲痛,又加上全身水泡的破裂,和击出的几掌,又连连的落空,再者因为全身上的衣服被烧得不能蔽体,被山上的寒风一吹,全身冷得颤抖。
麻谷老人在这怒火中烧,外感悲愤,冷热交炽之中,就是铁打的全身,也难以撑得下去,只觉头一昏,身躯便站立不稳,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前面,大火然仍然燃烧未尽!
这时忽听娲母的声音又起,却似魔哭又起,鬼泣之音传人耳内,说:“对啦!跳啊!跳吧!惟有跳人火中,才能和他们死在一起,也惟有死在一起,才能再相聚合,既然今生报不了仇,目的达不到,忆文作品集再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况且今后,孤独一身,为朋友们,慷慨就义,又为自己解脱病痛,岂不两全其美!跳吧!跳下去吧!”
麻谷老人,忽然一声狂笑,道:“我麻谷老儿,久闯江湖,行侠仗义,游移四海,除暴安良,顺天应人,扶孤恤寡,以天心为依归,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今天虽死于哀牢山区中,但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虽死而无憾!
你娲母孤僻偏激,嗜杀成性,专以害人为能事,杀生为满足,违背天理,失去人性,加害胞妹秀姑,烧死情人秀士,嗾使苗妇下虫,毒害青春少年,罪恶深重,孽愆于i山。今日虽侥幸不死,但恶因已种,早晚必食恶果!”
麻谷老人,继而一想:“现下身受重伤,不但不能替他们报仇雪恨,如果不幸落败于娲母手中,那时必定受到她的侮辱,既是难堪,更为可怜,精神受苦,肉体遭罪,何如今天一死,结束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苟且偷生,何如一死!更免得今后形单影只,孤苦寂寞,死犹胜生!”
麻谷老人,现在不但不再留恋生,反而高兴的一死,不但不将前冲之势止住,反而纵身一跃,跳人那熊熊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