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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战事的前奏(二)浙江督军卢永锡是浙江慈溪人,并不是北洋系的人,他父亲是浙江的大富商,叔叔做过洋行的买办,见多识广,所以,在卢永锡十七岁的时候,他叔叔安排他留学东洋,通过他在日本的关系,让卢永锡进了日本振武军校,那个时候的日本,还没有大量招收来自唐国的留学生,卢永锡算得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卢永锡回国之后,进入浙江的军界,那个时候,后金还没有垮台,各省的督抚正在大量兴建新军,卢永锡在浙江新军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哨长,不过,在他家族的金钱攻势下,他很快升为了管带,再加上他留学东洋回来,带来了许多新名词,并且,因为家里钱多的原因,也没有吃兵血,吃空饷的不良习气,所以,那时的他治下的那一标算得上浙江最有战斗力的军队。
后来,发生了国民革命,后金朝廷的统治摇摇欲坠,当革命党在浙江起事的时候,他没有按照巡抚衙门的命令,率兵镇压革命,而是宣布易帜,站在了革命党一边。
再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在唐国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展开,各地军阀征战不休,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卢永锡都抱定了一个宗旨,那就是牢牢掌握住手里的军队,什么都可以丢,手里的军队和地盘不能丢,在这乱世之中,它们是最牢靠的东西。
渐渐地,通过十几年的经营,卢永锡牢牢盘踞着浙江这块地盘,经营得水泄不通,他的浙江督军的名号是在革命之后不久从唐介圃的革命政府里得来的,从那以后,不管是北方的北洋,还是南方的唐介圃,他都不得罪,只是牢牢守住浙江这一块。
今年的卢永锡,四十好几了,在他心中,光是守住浙江这一块还不能令他满足,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名声显赫,方不枉来世间一趟,这是年轻时候的卢永锡的信念。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北方的上海,难下是贫瘠的福建,山地险阻,就算是打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西面的江西,安徽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再卢永锡的作战目标中。他的眼光一直盯着的是北方的江苏和上海,这两个富庶的地方,他更看重上海。
然而,卢永锡的浙军和盘踞在江苏的皖系孙长林部因为上海很是打了好几仗,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几次反复后,最终上海还是落在了孙长林的手里。正当他准备孤注一掷,动用全省的力量,与孙长林较量时,却在列强的干涉下,最终休兵罢战。列强的态度很简单,上海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你们小打小闹还可以,但是,要是动作大了,影响了上海正常的商业活动,那对不起,我们就要说话了。
不管是孙长林,还是卢永锡,在他们的身后,都有着列强的影子,有时是英国人,有时是美国人,有时是德国人,有时是日本人,他们没有办法脱离这些人,如果没有列强在身后,打仗用的枪支弹药从哪里来?当然,他们完全忘记了一点,那些枪支弹药是他们用白花花的银圆或者矿山铁路什么的所有权换来的。
因此,只要他们身后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算是再不情愿,他们也只能命令手下停火,然后,在列强的斡旋下,开始谈判。
卢永锡的后台是日本人,日本人是东亚新兴的帝国,不过,他们的能量比起那些老牌帝国来,还是要小一些,只是因为他们占了地利,再加上一次大战的原因,在唐国的影响力这才脱颖而出。
本来,在张尔雍与孙长林反目后不久,卢永锡就已经打定主意,驱逐张尔雍,进入上海,只是,在日本人的干涉下,他这个计划没有机会实施,因为,张尔雍的背后也是日本人,日本人自然不想两边发生冲突,那不符合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就在卢永锡心怀不忿,却无可奈何之际,一个好消息传来了,上海发生了兵变,一个新的上海军政府建立了,这个政府的立场很奇怪,不向南,也不向北,独树一帜。
卢永锡的上海攻略再次摆在了台面之上,以往制订的计划又一次提上了日程,并且,这一次日本人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不仅不是阻挡,反倒是支持。
已经和日本国派出来的特使见了几次面了,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现在,只是在一些小细节上周旋,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签下密约。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进入四月之后,踌躇满志的卢永锡心里总是盘旋着这么一句话。
四月的杭州,青光明媚,蓝蓝的天空,懒懒地浮着几朵白云,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已经换上了轻便的春装,阳光洒下,盛了一地的欢快。
曹保正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雕刻精细的木制长廊,拐入后院,绕过一个假山林立的水池,来到了督军府的后门,然后,停下了脚步,和后门旁站立的几个护兵闲聊了起来。
浙江督军卢永锡的府邸位于西湖边,原是后金时一个盐商的园林,民国之后,盐商家道中落,其中一不肖子弟还吃上了人命官司,在卢永锡的斡旋干涉下,才得以保住性命,作为回报,这片园林的主人也就换了个姓,属于姓卢的所有。
曹保是卢府的下人,去年年底才进入卢府,不过,他的资历虽然浅薄,却没有几个下人敢倚老卖老,借机欺负他,这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人。
曹保是卢府大管家曹右仁的表弟,曹右仁又和卢永锡的大太太有亲戚关系,这层关系一拉下来,那些下人都不是什么蠢人,自然不会惹他,不仅如此,大多数人还口口声声地叫着曹哥或保哥,千方百计想和他拉好关系。
曹保这人也非常机灵,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什么的,都很有一套,绝不仗势欺人,很快,他就和那些下人们混在了一起,隐隐有带头大哥之势。
很快,曹保的工作岗位就由前院转到了后院,由一个做粗活的杂工变成了一个小管工,虽然,也有人对他升得如此之快心有不忿,但是曹保为人豪爽,对金钱毫不在乎,请四下的人海吃几顿之后,最后,在众人那里留了个好口碑,人人称好,其他的闲言碎语顿时消失不见。
不仅是下人,就连卢府警卫连的上下各色人等也和他非常亲近,这不,他正准备出门,却被守在后门的几个护兵拉住闲聊,他应许给那几个大兵带点酒食回来,才出了门。
杭州的街道比不上上海,没有那么宽广,两旁的建筑也没有那样繁华,人流量也比不上,同样,它也没有上海那么喧嚣,那么嘈杂。这里的人行走的节奏也要比上海人慢上许多,生活的画卷铺展开来,是那么的闲适和安详。
曹保出门之后,没有叫人力车,而是迈动双腿,慢慢往前而去。
阳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眯着眼,打量着街景,这时,如果有人在跟踪他的话,绝对会以为他在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了好几条街后,他拐进了一个茶馆,那个茶馆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唐式建筑,基本上是全木建筑,只夹杂着少量的砂石。
茶馆门上的横匾黑底金漆地写着四个大字,兴隆茶楼。
“曹先生,您来了,楼上请!”
曹保是兴隆茶楼的常客,他几乎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很简单,卢永锡的大太太喜欢吃这里的玫瑰砂糖,而且,她还有个很奇怪的嗜好,只吃马上炒出来的玫瑰砂糖,曹保下午的差事就是给她跑腿。
兴隆茶楼所有的伙计都知道曹保是督军府的人,不管他在督军府干什么,只要是督军府的人,他们就不敢怠慢。
曹保哼了一声,头昂得高高的,没理那个伙计,抢先一步,踏上了通往二楼雅座的楼梯。那个样子,颇有几分小人得志。
伙计做迎来送往的工作,见惯了世间百态,依然陪着笑,目送曹保上了二楼,不过,当曹保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后,他的脸就拉了下来,对着地面虚啐一口,以示不屑。
曹保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这时,楼上雅座的伙计早就站在他的身旁。
“曹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曹保点点头,鼻子哼了一声,目光穿过大开的窗户,落在街上,似乎在查找什么。
“铁观音一壶,玫瑰砂糖一包带走!”
伙计高唱着,离开了,不一会,铁观音就端了上来,曹保摆摆手,伙计退了开去。
此刻,不是茶客喝茶的好时光,整个二楼,稀稀落落没坐几个人,大概和整个二楼伙计的人数差不多。也许是觉得气闷,曹保坐下没多久,就站起来,要求结帐。
还是那个一直伺候他的伙计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的他手里拿着一包玫瑰砂糖。
“今天这铁观音味道不正,下次可别这样!”
曹保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那个伙计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笑得更灿烂,一边笑一边陪着不是。
曹保伸手接过伙计手上的玫瑰砂糖,同时,一个纸团从他手里递到了那个伙计手中。
曹保下楼后,伙计从二楼的另一面楼梯下了楼,来到了兴隆茶楼的后院,半个小时后,一个人上了停在兴隆茶楼后院门前的人力车。
在今天晚上,许文强办公桌上将多了一份文件,那是日本人和卢永锡相互勾结的报道,在那份报道中,还有他们商订的具体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