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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民国旧影(49)
在山脚下挖防空洞, 很快就成了一股子潮流。不过是费一些时间和力气罢了, 这窑洞即便将来用不上, 但作为安置点,还是一样可以暂时安置人的。哪怕是当做仓库用, 至少也不会被闲置。有些窑洞选的地方更好, 选哪种上层是土,下层却是石头的山,开凿这样的山作为防空洞,自然是上上的选择。
等四爷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六月底了。乌青的眼底,黑瘦的身影仿佛是大病了一场。见了林雨桐笑了笑,就直接歪在炕上睡着了。林雨桐给他把脉, 这是劳累过度了, “多长时间没睡了?”她低声问白元。白元不比四爷好, “一天也就两三个小时,最近一直是这样。本来我说好好休息两天再回来, 他怕您担心, 连夜的往回赶。说是不回来,他睡在外面也睡不踏实。”
林雨桐没言语, 只伸手给他脱衣服, 这不梳洗躺在这里也不舒服。白元要帮忙,她直接打发人:“你也去歇吧。”两人半斤八两, 谁也不必谁好多少。
热帕子给他擦在身上, 四爷就眯着眼睛又醒了。
“我在!”林雨桐给他脸上敷上热帕子, “你安心睡吧。”
“好……”四爷只疲惫的抬眼又看了看林雨桐,这才拽着她的袖子真睡了。
林雨桐哪也没去,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四爷这一觉,整整的睡了两天两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外面的知了叫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唤,屋里的锅灶不能用了,只能在外面的泥炉子上做饭。鸡汤大夏天吃起来本该是极为油腻的,但对于连着几个月都没怎么见荤腥的人来说,就又不一样了。炖了两只鸡,一只叫钱妮给白元送去了,一只林雨桐放在炉子上给四爷端了进去。
“我喂你。”林雨桐取了勺子来。
四爷摆手:“饿的很了,喂起来太慢。”
林雨桐将鸡腿鸡翅膀给单独捞出来给他,这才又端着汤出来给下了一碗面。等进来的时候,四爷将鸡骨头啃的干干净净,把林雨桐心疼的不行,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出去吃的不好?”
“百废待兴,一切都从头来过。条件是艰苦一些。”四爷没说去了哪里,但林雨桐估摸着是山里。从言安再往北,也有不少石山,估计是将厂子建在这些地方了,“能呆多久?”
四爷就笑:“把徒弟带出来就行了,我还能天天去车间开机器?剩下的就是不停的改良,这该是独立完成的事情。放心,以后即便出去,也是三五天就回来。像是这次这样的,不会再有了。”然后接过林雨桐递过去的碗,吃的稀里哗啦,“在家里过的怎么样?晚上也睡不踏实?”
就跟少了一半似得,半夜总是惊醒。
四爷放下碗,拉了拉林雨桐的手,“咱们搬到城外去住,在医院和医科学校中间挖个窑洞,你上班也近便。而且,城外安全。”
“行吗?”要是这样当然是最好了。
四爷就笑:“迟早的事情。城里的目标大。等战争开始了,机关单位都会陆续的往城外撤离。”咱们只是走的早了一步而已。“而且,你骑马来回上班,也耽搁不少时间。”
商量妥当了,剩下的事情怎么安排,林雨桐就不管了。最终四爷带着人在医院和医科院中间空位上,确定了地方,一个大窑洞,从里面又掏出两个小窑洞出来,给一个锅带着两只耳朵一样。一边作为卧室,一边作为书房。从一侧上去,二层是连着两个大窑洞,钱妮和白元连同警卫班的十二名战士都可以住的下。院子是低矮的土墙,只有大半个人那么高。两边就是医院和学校,彼此都能看个通透。
方云笑道:“这下好了,在这边你也不需要办公室了。没事你在家呆着,有事咱们喊一声,远了那么几十步的距离。”
林雨桐就笑:“要不你也搬到这边住,两边的空地方还不少……”
“我还是算了。”方云摆摆手,“不过你的办公室我直接征用了吧。以后我晚上就住办公室了。”
“不回家?”林雨桐点了点她,“你们家老姚该有意见了。”
“有什么意见?”方云不以为意,“他那人……也忙。”
等方云走了,钱妮才过来小声道:“方政|委这段时间一直借住在学生宿舍里。跟女学生挤在一块呢。”
林雨桐有些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可别因为当初选址在城外,闹的人家夫妻感情不合。
钱妮摇摇头:“大家都装着不知道,我就没告诉您。”
那就是人家不喜欢别人过问,还是装着不知道为好。
这点同事的私事,林雨桐没功夫关注。她现在是不停的催着宋凯文——囤积药材!囤积药材!囤积药材!
宋凯文差不多都被林雨桐逼疯了,“药材的数量每年都是有限的。咱们进入这大规模的囤积的行为,已经让药材的价格平地长了三成了。”
就是长了一倍,该买还得买。要不然以后会更加的艰难。就是掏十倍的价格也未必能买的来了。
“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有药,咱们就买。成色这些都已经不是紧要的了。”林雨桐挠头。她之前在中|央医院那边看过那边的大夫给产妇接生,难产的时候用助产夹,而且麻醉的时候是用一块棉纱,棉纱上喷上药往人的口鼻上一捂,就算完事。要是人中途醒了,就再一捂。根本就没有麻醉的剂量这一说。那么外伤手术的时候必然也是如此。快捷是快捷了,迅速也是迅速了,但一想到肚里上正开着个大口子,然后手术台上的人就醒来的样子,就不由的觉得悚然而惊。太可怕了。
宋凯文最近正忙着将药厂往城外搬迁的事,这不光是厂子得搬,连同的职工也得跟着搬,这就不是一个小工程。如今又被林雨桐催着,他还不得不应着,“行,回头我跟外联处汇报一声。”
七月七日,就在这样的自我紧张的氛围中来了。
这天晚上,林雨桐和四爷坐在屋里,没有点灯,就那么坐着。
“你说,这边产的武器……”林雨桐的声音低下来,“会不会给那边……作为条件换取点其他物资。”
四爷摸了摸林雨桐的头:“姜不信,他更信老美……”
林雨桐就默然。
四爷低声道:“姜能从美国得到援助,武器相对也算是精良。而这边……那厂子的产量能自给自足就不错了。”
两边都强,总比一方面强好些。
林雨桐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少牺牲一些人,咱们就算是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卢勾桥的事就宣传开了。到处都是请战的声音。
林雨桐到了医院,好几个医生都表示,坚决去基层,要去战场做后方支援。
杨子过来跟林雨桐辞别:“我也已经报名了,去前线。”
“你们还没毕业吧?”四爷接过话,“现在说上前线还早。不是还在杭洲谈着呢吗?”
“谈!谈!谈!”杨子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揪下来,“从去年谈到今年,出什么结果了。”
那怎么办?姜不下令,这边就开不过去,硬要过去,就少不了相互之间有摩擦。
四爷压压手,叫杨子稍安勿躁,“怎么了?你们同学之中有情绪了?”
对姜的不满情绪自然是越来越高涨了。
接下来的日子,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京城,津市接连丢失。
言安的气氛焦灼,但这里远离战火,闻不到硝烟的味道。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在怎么过。
到了□□月份的时候,言安的人口暴增。好些京城津市还有沪上的学生,全都涌了过来。医科学校这边再次出来了人员爆满,宿舍紧缺的状况。之前的防空洞暂时排上了用场,天气还不算是很冷,暂时住着也还行。
这些学生来的时候,就是一人提着一个箱子,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光是粮食供给着一项,一下子要增加多少?
人一多就吵吵嚷嚷的不得安宁,林雨桐去书房看四爷:“吵到你了?”
“没有!”四爷朝外看了看,“人都安顿好了?”
“有方云呢。”林雨桐之前去了药厂,“她善于处置这些事情,也善于给人做工作。”
四爷笑了笑,像是她这样将权力往出推的人,跟谁做搭档,都不会出现摩擦。他拉着林雨桐出去,“适当的休息休息,也别把自己的神经崩的那么紧。谁也不是救世主……”
这个所谓的休息,就是搭把手将院子里种的菜给收了。白元和钱妮要搭把手,四爷还不让。“霜快下来了,都收了吧。”
只有萝卜和白菜,长的也还行,这一个冬天的鲜菜算是有了。医院的同事在隔壁瞧见了,嚷着要打土豪。林雨桐用大饭盆切了三大盆的白菜丝凉拌了,结果根本就不够分。好些个胡萝卜都被当成水果瓜分殆尽了。
一堆人在一起,说着不对改编的事情。正讨论的热烈,远远的就听见锣鼓声,就有人喊了一声:“打胜仗了!”
是啊!平兴关大捷!
众人扔下玩,一窝蜂的往城里去,城里的锣鼓声,欢庆声响整整一夜。
进入了十月,医院选出来的五十个医护人员到位,而学校也将不断涌进来的学生都安置好了。确保能在窑洞的炕上度过快要到来的冬天。
林雨桐放心了,身心一下子都放松了。晚上躺在被窝里,摸着四爷身上的肉,“还是不行,有点硌手。明儿叫白元去城里买个羊腿,贴贴秋膘。”
最近吃这些都有些腻歪了,四爷咯吱她:“人家都瘦的麻杆似得,就我补的一身肉,像话吗?”
林雨桐被他咯吱的直笑:“羊肉是暖身的……”
缠磨着半天,不一时就都呼吸粗重起来了。两人这段时间心里沉甸甸的,过的跟清教徒似得,今儿气氛正好,窑洞里隔音效果又不错,难得的有几分放纵。
正得趣呢,远远的‘啪’的一声枪响,两人都惊了一下。
四爷嘴里骂了一声,这枪声吓的人缴械投降了。
林雨桐先是问了一句:“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四爷一口就咬在乳|尖上,“要不再试试?”
不能试了!枪响了就意味着又出事了,医院又得忙了。
林雨桐赶紧起身:“一会子来人叫,就尴尬了。”
“多穿点。”四爷将衣服给林雨桐扔过去。林雨桐见四爷的样子,忍不住还是想笑,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四爷见她笑,黑着脸瞪她:“不想走了是吧?”
林雨桐还没说话,钱妮就在院子里叫了,她十分恪尽职守,出了门就是医院,她还是尽职尽责的陪着要过去。
其实出了门就能看见守在医院门口和学校门口的警卫,而自家门口也有警卫班的战士轮班值夜。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原以为很快就有人送伤员过来,可是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人。
新选上来的助手胡可揉着眼睛,“想来是送到中|央医院去了吧?”
也有可能。
方云上班来的时候才催着林雨桐回家,“守了一晚上了,如今没来就是没事。你回去吧。”
到家的时候四爷已经起床了,“没事?”
林雨桐摇头,“可能是谁的枪走火了吧。”说着,又瞅着四爷看。
四爷气的塞了一碗粥过去,虎着脸:“快吃,吃了去睡觉。”
这一觉起来才知道出事了。一个女学生在言河边上被枪杀了。气氛骤然的紧张了起来。林雨桐连午饭都没吃,赶紧去学校安抚学生的情绪。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等确定了杀人者的身份,却是因为逼婚不成才杀的人,在学生间的影响就更坏了。
林雨桐几乎每天晚上跟着方云一起,去宿舍里跟这些学生谈心。很多姑娘心里都有了去意。
而言安之外的地方,早早的将这事当做桃色新闻的报道了出去,要是再让学生离开这里,反响就更坏了。方云直接住到了学校,还跟林雨桐道:“咱们必须确保在这件事有结论之前,不能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这事发生后第五天,就召开了公审大会,杀人者被判了死刑,枪决。
乱纷纷的局面就这样的平息了下来。林雨桐趁机跟方云道:“你看,这婚姻问题是个敏|感的问题。这次事件中的两人,一个青年女学生,才十六岁。一个是战功卓著的功臣。这两个人说起来都不是坏人,可最后酿成了这样的悲剧。为什么?因为两人的思想理念,对爱情,对婚姻的认识上,分歧很大。虽然不能绝对的说,这样的结合就没有幸福,但是咱们以后在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以个人的意见为准,如果他们瞧着姑娘合适,那叫他们自己追去。他们彼此接触觉得合适了,那咱们祝福。要是彼此不合适,咱们也不能以咱们的观念和认知去劝导。婚姻就跟穿鞋一样,合适不合适的,外人看不出来。您说呢?”
方云这次没有反驳,只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对林雨桐的提议,却没有做出任何正面的回应。
林雨桐有些皱眉,不知道她把这话到底是听进去没有。
芳姨娘好似也看出了林雨桐的不满,就停下脚步,四下里看看,见周围确实没人,这才低声道:“我知道的意思,但是你以为我真的长了一张蛊惑人的嘴,能说的这些姑娘立马就改变了立场。不是的!结婚的先决条件,得是三五八团。什么意思呢?就是至少得是三年的d龄,两人的年纪加起来五十岁。当然了,这不是硬性的规定,但基本能批准结婚的,差不多就是这样。这里面还牵扯到非d员和d员的问题。另外呢,哪个姑娘没有几分虚荣心?说是崇拜英雄也好,其他的也罢。但是作为领导的男性同志,在这些姑娘看来,却比毛头小子有魅力。”
这话林雨桐没办法反驳。不管披上什么外衣,择偶的条件始终都不曾变过。骑马的领导比扛枪的小鬼有魅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林雨桐嘴角动了动,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方云这才拉着林雨桐的手笑道:“其实比起别人,反倒是你的心思更纯净一些。”
林雨桐这天回去就跟四爷道:“我是不是认知出现了偏差。”人家革|命,但不意味着傻。
四爷就笑,“行了,你看着别扭的婚姻,但人家好好的过了一辈子。再多话,就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干涉了。”
等寒风凛冽,第一场雪飘起来的时候,林雨桐猛地翻身坐起来,脸色都白了。
“怎么了?”四爷赶紧给她把棉袄披上:“怎么了你这是?”
林雨桐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我……那天晚上……枪一响……之后我忘了……”
四爷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但见林雨桐扣着她自己的手腕,才猛地反应过来,“你忘了避孕了?”
林雨桐点头,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那天晚上事发突然,而且过后几天,一直在忙着安抚学生,这一忙,我给忘了,就这一次……”还给怀上了。
那么,就有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这个孩子是生还是不生?
四爷大概看出了林雨桐的犹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许胡闹,孩子来了,就该好好生下来。咱们一直在后方,生下来也没关系。雇两个保姆,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孩子有我呢!好不好?”
这不是怕孩子受罪吗?
林雨桐窝在四爷的怀里,“你说这怎么就这么寸!”
“我还能护不住你跟孩子?”四爷拍着她,“没事!真没事!来了就生。这不怪你……”他也没想到,当时才一半就投降了,谁能想到这就怀上了。怀上了就生吧。这种事根本就不用想。
“这个孩子必然是最辛苦的。”林雨桐摸着肚子,心里一下子就变的沉甸甸的。
四爷拍着她:“咱们的孩子要是还过不好,那就真没天理了。”
“那就生下来?”林雨桐看四爷。
“生!”四爷很坚决。
怀孕了,在工作中是没有什么优待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四爷弄了许多的碎皮子,晚上趁着林雨桐睡着的时候,给她将皮子钉在鞋底子上,大冬天的为的是防滑。
两人谁也没告诉,等显怀了,该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但亲近的人,像是钱妮和白元,都是知道的。所以钱妮就多了一个活,帮忙做饭。在林雨桐在医院看诊的时候出来做好饭。四爷打发白元到处淘换吃的,家里又不是只有自家两人,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东西总得有个出处吧。白米细面隔三差五的总去买,菜蔬想讲究都不能了。白菜萝卜土豆,再就是粉条粉皮豆芽豆腐,再想又其他的,那是真没有。
等两个月的时候,有点害口了。就想吃酸酸辣辣的东西,晚上的时候,将粉条在水里煮了捞上来,然后放上蒜泥辣椒面跟盐,再泼上热油,最后点上醋,一口气吃了半盆子下去。
四爷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这玩意不好消化,“你可小心点,别咳嗽了。”
林雨桐自己吃了点对胎儿没妨碍的药,这才刷牙问四爷:“去哪了?听钱妮说你一下午就进城去了。”
四爷给她倒了热水放在炕头上,这才道:“迁都重青的了,金陵那边很可能就会沦陷……”
林雨桐一愣,这段时间被肚子转移了视线,差点忘了这事,“你说了?”
“只是去闲谈,无意的提了一句。”四爷皱眉,“不过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救多少人,看天意了。”
林雨桐没言语,刷完牙坐在炕沿上,四爷将门关好,打了一盆水放在林雨桐脚边,“洗脚!”
“我来!”又不是大腹便便的妇人,哪里洗不了脚?
“别动!”四爷拦住她,“老实呆着。站一天了……”脱了鞋袜,果然脚都是肿的,“以后上课的时候别逞能,坐着吧。”
林雨桐就那么坐着,看着他细致给她洗了脚,擦干净了扶上去塞进被窝里,这才把他自己的脚放进去洗了。
四爷见林雨桐缩在被窝里直往过看,脑子里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就打岔的问道,“预产期算过了吗?我算了一下,应该在来年七月中下旬吧。”
还真是。
“又是在大热天做月子。”林雨桐提起这个就怕。
“窑洞里凉快。”四爷朝书房的方向指了指,“要不回头我把书房叫人往深了挖一挖?”
“那倒不用。”林雨桐左右看了看,“不如再往里面掏一个小窑洞,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再过几年得一个人住了。”
那还早!等抗战胜利了再挖都来得及。
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孩子的事,对这个孩子,两人的心里都带着几分歉意。
慢慢的,林雨桐的不同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宋凯文率先找来了:“这是真怀孕了?”
林雨桐很抱歉:“这是意外。”
宋凯文赶紧摇头:“我不是批评你。孩子……是未来,是希望,来了咱们就好好的生……”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药厂真是忙的时候,前线一天三封电报的催,可这时候偏她怀孕了。
“并不影响什么。”林雨桐赶紧道:“除了明年夏天生孩子给我三五天的假期就行。其他的时候绝对不耽搁厂里的事情。”
当时四爷就在屋里,听了也没说什么,当天却叫白元去老乡家里预定了羊,只要在七月的时候有羊奶的羊就行。
到了阳历年,进入了三八年,第一天,杨子就来了。手里提着兜子有点奇怪,到了跟前才发现,那是把裤子的裤腿下面绑住当兜子在用,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他的学校也迁到城外了,每天忙着上课忙着训练,连周六都出来的少了。今儿是新年的第一天,城里很热闹。像是话剧,戏曲都已经开始对外卖票营业了。像是他们这些学生,去参加个舞会然后去看看新戏的时间都不够。
“大姐!”杨子朝林雨桐的肚子上看,“上次我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要当舅舅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谁这么大嘴巴?都传到杨子学校去了。
“你的一个学生跟我的一个同学认识,人家顺口说的,要不我能知道?”杨子说着,就扶着林雨桐进屋,这才把他那‘兜子’解开叫林雨桐看,“这玩意可不好找,还是我托了交际处的人从西按捎回来的。”
竟是苹果。大冬天在言安这地界,很少能买到水果。倒是每一周都有车去西按拉军粮,托人带回来估计也挺费劲。自己不缺这东西吃,常不常的都是晚上躲在被窝里吃,所以四爷就没想着买水果。没想到杨子给弄来了。
他搓着手:“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淘换去。本来还想去河里弄点鱼去,却想起来,咱们在言河边住了这么长时间,从没听说过有鱼,偶尔有小杂鱼,那玩意也吃不了什么。等开春了,要是我还没跟着部队走,就去河边挖泥鳅去。那东西吃了也大补。”
林雨桐看着炕上个头不大,一个个皱巴巴的苹果,就进去拿了棉马甲和两双棉鞋出来,“马甲套在衣服里面,这都是羊毛的,穿上暖和。”想着晚上加班,给杨子再添几双棉袜子和护膝出来。真要是跟着部队走了,一时半会的还真不能递送东西。
晚上吃的是羊肉泡馍,四爷叮嘱杨子:“你姐这边有我呢。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大哥如今也不知道去哪了?”杨子的筷子一顿,“我在大姐边上,要是还照顾不到,赶明没脸见大哥了。”
这孩子的心思真重。
等送走了杨子,没多长时间天就黑透了。借着夜色,家里又来了客人,是邵关山。
这次他满脸都带着笑,拉着四爷的手就不松开:“多亏了你了。前线的消息送回来了,咱们的武器……”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是这个!”说完就又可惜,“就是量太少了。你不知道,听到消息的差点没把我给围了,都急的等着呢。鸡屁股下面摸蛋就说的是他们这样。老弟啊,咱们的效率还得往上提……”
“我这不是也没闲着吗?”四爷拉他去书房,展开了图纸给他看,“不过是理论上行得通,但技术上却达不到……”
“谁说达不到?”邵关山直接就要图纸,“没有什么是咱们工人阶级攻克不了的难关!”
林雨桐笑着弄了一碗羊杂给送进去,烧饼更是拿了五个,“先垫吧点!”
邵关山一拍额头,“你看我这脑子,还没恭喜二位呢。”说着起身就朝外面吆喝,“把东西带进来。”
两个警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扛着一个猪大腿,一个背着一篓子的梨。
“野猪腿,山梨。给弟妹补身体的。”邵关山指着林雨桐的肚子,“说好了,等孩子出世了,不管男女,我都是干爹。”
林雨桐和四爷都有点尴尬,他们一直把这位当成上一辈人的。如今……好吧,成了同辈了,给孩子当干爹并不算是乱了辈分。
四爷跟邵关山说话,林雨桐用烧饼夹了肉递给两个警卫员,“见着有份。”
于是一条羊腿连带一点羊杂碎就这么消耗干净了。
林雨桐一天吃的什么,大家都闻得见。其实像是林雨桐这样,怀孕以后这么当回事的,绝对算的上是异类。
方云就不止一次跟林雨桐念叨过,“还是你有福气,你们家小尹对你那真是没的说。我们家那位,从我怀上到生下来,他是一点都没管过。”以前也没觉得什么,大家都是如此,也就觉得正常了,可如今一比较,这差别就很明显了。“那时候嘴馋,想吃根萝卜,跟他说了几次了,愣了没见过一口。还是后来你给了我一根黄瓜,那是我怀孕后吃的唯一的好东西。”
早已经想不起水果是什么味道的人,想吃的不是萝卜就是黄瓜,叫林雨桐听了心酸的不行。生孩子代表的意思就是受罪,这是大家的普遍认识。所以,才有那么多女人一提起怀孕就变了脸色。
这天林雨桐巡查病房,也有好几个孕妇已经住进来,等着生产。如今这都是小路,单位离医院都远的很,孕妇觉得要生了时候就住了赶紧过来,要不然就怕来不及。可过来了,却也未必就马上能生。于是就这么在医院里住下来了。这边的医院舒服,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往这边挤。三分之一的病房里住的都是孕妇。接生孩子这事,如果不是遇到难产,林雨桐是不管的。有专门的医生在给接生。林雨桐又专门给开辟了婴儿室,出院以前,孩子在另一边放着,有专人照看。
之前她很少关注产科这边,这次过来,却叫她浑身都不得劲起来。生下这里的孩子,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送给附近的老乡抚养了。亲生父母会给前三个月的抚养费,每个月是十块,然后就不再管了。
林雨桐站在病房外,看着亲生母亲写了一张字条,孩子自愿交给某某某抚养,永不相认的话。然后就那么干脆的将孩子交给人家。
“你就不怕他们是贪图你的三十块钱。”她忍不住走了进去,质问道,“过了三个月,你就不怕孩子莫名其妙的夭折了?”
那躺在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先是愕然,然后是慌乱,林雨桐以为她要追出去要回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却听她道:“不会的!不会的!都是淳朴的人。你听人家说的那些说孩子死了的话,八成都是他们跟孩子养出感情来了,然后把孩子藏在亲戚家一段时间,说是孩子没了,其实是害怕亲生父母回去要。林大夫不能把人想的太坏!”
病房里静悄悄的,忽的就有个女人哽咽了起来,接下来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又有人道:“这不是没办法吗?”
方云一拉拉了林雨桐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林雨桐沉默了良久才道:“我只是想提醒她们,在她们认为对天下劳苦大众有拯救的义务之前,先拯救拯救自己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逃避作为母亲的责任。”
方云嘴角动了动,手就松开了。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将孩子从宝育院接回来或者说是过去看看了。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她都快要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