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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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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风月寒,即使是白色的大雾也夹带着袭人的杀气。

    叶晓天站定,柔和深邃的目光在一阵微风过后渐渐吐出了阴冷的气息,恰似灵蛇一般的环视四周,寻觅猎物抑或是敌人,再者就是即将死在他手上的人。朗月柔风,在他这显得格格不入,血色的杀意浸染了心头,湮没了着充满诗情画意的古街幽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想是找到了来客,同时到阎罗殿报到的人也有了。

    房顶上,屋檐下,矮墙边,悄无声息的聚集了十数个黑影,飘忽然后静止不动,隐隐约约感到了兵器的寒光,如同九幽冥界的孤魂野鬼操着尖牙利爪来此地索命,数十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的白衣青年,阴红的眸子里尽是死亡的意味,嗜血的暗红在宁静的黑夜里吞噬掉一切,他们在预见一场杀戮,在期待白衣被浸成血红的那一刻。他们仿佛在暗笑眼前的脆弱生命即将凋零。

    这一次,他们果真预见到了杀戮,不仅仅是杀戮,而是屠杀,唯一出乎他们预料的眼前的生命竟然有着想象不到的恐怖,风驰电掣之间,二十多名杀手死于非命。而年轻人的衣服竟然依旧纯白。

    叶晓天满不在乎的走掉了,一步一个满是鲜血的脚印。

    这一战对付的人本来连让他使用兵器的资格都没有,但出于节省时间还是用了盘龙剑,静静地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了满地的血污和散落的暗器以及刺客管用的弯月短刀,不远处就是被他屠杀的刺客们的尸体,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充满惊恐,仿佛看见了令他们心惊胆战的猛兽,死不瞑目。

    他离去之后,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房上轻盈飞下,几束小辫子呼扇呼扇的垂了下来,是个女子,她在张望远去的叶晓天,笑意挂在微微红嫩的脸上,一只手轻轻抓起一个辫子玩弄了起来,像是个小姑娘一般。“身手真好嘿嘿,可惜是杀手壕的人,要是能当我的玩偶多好啊嘿嘿。”姑娘笑道。

    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寂静的街上传来,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惨白的皮肤枯瘦的脸颊,可怖的目光,那人缓缓道:“八妹,那个人可不好玩啊。”

    女子突然诡笑起来,接着猛地回头叫了声:“大哥!你也来啦!”然后蹦蹦跳跳的过去挽住来人的胳膊撒起娇来,“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嘿嘿,都想你了……”来人正是无风堂堂主血痕。

    看到那个姑娘,血痕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些,望着远方道:“小鬼头,多亏你藏的隐蔽,要是被他发现了,就有你好看了。”

    “嘿嘿,要是知道大哥就在附近我都敢上去和他斗上一斗,哼!”姑娘嬉皮笑脸道。

    “你呀,就知道玩,那家伙的盘龙剑法可不是闹着玩的,杀他就连我都需要费点事。不过有我在你肯定会没事。”血痕说道。

    “嘿嘿,还是大哥最好了,哎呀,大哥带我去赌坊玩会去吧。”姑娘道。

    “现在还想着玩,真有你的,大长老真是把你惯坏了,罢了罢了,反正也不着急去找那帮家伙,就同你去玩玩吧,小鬼头。”血痕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姑娘听罢大喜过望,欢笑着跳跃着道:“大哥真好,大哥真好,大哥最疼紫夜了!”

    血痕摸摸紫夜的脑袋,道:“走吧。”

    “恩!”紫夜点头道,然后欢呼着走在了前面,后面血痕若有所思的跟了上去。

    “盘龙剑法,真的很难对付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还是等那小子再长点本事吧,现在杀了有点可惜。”血痕自言自语道,然后冷笑了一下走了过去。很快两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了被鲜血浸染寂静,那是死亡的气息。

    而大街小巷的人家竟然连外面打斗也悉数不知,而在距离湖心亭不远处的树林里,打更人的尸身安安静静地被放在一棵柳树边上,脖颈上的一抹暗红的伤痕格外惹眼。

    城北,湖心亭。在叶晓天出手以前,城北湖边,柳荫下,同样是鬼魅般的刺客,潜伏在这吞噬一切的黑夜中。

    “你们此行,所为何事?”岳迎阳轻轻的抚摩着琴弦问道。

    月色正浓,柔和而恬静的月光柔水一般流泄下来,照在古城的大街小巷,白白的如玉如梦,眼见的一切是月色,或许就连触摸的,也是月痕。

    “我等乃是粗人,难与宫主共叙雅致,此行仅仅是想同凤神宫谈谈天下大计,如今神剑门暗弱,南宫羽不成气候,担靠五大护法是无法与贵宫抗衡,若是凤母同意与我们合璧,定然打败神剑门,进而击破沧海派,直捣长白山杀手壕,届时我们把天下一分为二,不知…”白尹笑谈道。却被岳迎阳打断道,“哼哼,说的好听,且不说是否真能打败神剑门,即便是当真得到天下,你们的血狼会分一半天下给凤神宫?只怕到了那时,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天狼门世代相传的十狱宝剑,可是当世三大绝顶神兵啊,我们怎么奈何的了呢?”岳迎阳顿了一下又道:“况且凤母已然命我等暂且不可为难神剑门,你们如此为难我,恐怕不太好吧…”

    那人见岳迎阳说的头头是道,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只能狠道:“宫主是不打算与我们合作喽?恐怕不太好吧…”

    说话间,他身后的黑影频频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夜凉如水,白玉一般的大地,却被这黑夜的刺客践踏,弯刀的寒光笼罩了湖心亭,而亭中的女子仅是命侍女收拾桌上的古琴。气定神闲的道:“这帮不识死活的下三滥,竟然如此自不量力,说话间三个黑影点了下水便飞到了亭子边上,而亭中的女子依旧收拾着自己的古琴,眼见黑影即将触碰到帘子,岳迎阳似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呼啸间,三个黑影大叫而飞落入水中没了动静,想那三人是活不成了。

    “鸿泽明照?想不到宫主的内功修为如此高深,在下佩服。”只是他说话间,六名刺客蜂拥而上,暗器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四名名侍女已然死于非命,想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暗杀了,连呼救也没来得及。

    岳迎阳双手击打了一下桌子,将古琴振起,然后借助内力挥动去挡那些飞来的暗器,只见这古琴上下翻飞,来去迅速,在岳迎阳周身舞动抵挡飞来的暗器,却听啪啪的声响,暗器竞相落入水中,与之相伴的还有几个冲上来的黑影。

    白尹见岳迎阳出手老练、敏捷,功夫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但是此行不能损兵折将完败而归,只能继续游说。

    “宫主有如此功夫,我天狼门又如何为难凤神宫呢?门主向来宽容好客,对待朋友从不背弃,又怎会与贵派为敌呢?还请宫主三思。”白尹故作黯然道。

    岳迎阳一边回击一边怒道:“江湖上谁人不知天狼门门主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而且走的越近死的越惨。你想来此哄骗本宫,休想!”说罢,她将古琴按下,鹅黄色长袖随风舞动,登时袖中飞出数条黄色长巾,只见她转身一甩,如秋菊瞬间怒放,牡丹霎时盛开一般,黄色长巾四下飞出,将亭上所挂薄纱帘也劈开两半,再看那长巾如柳条如鞭子一般打出,有的黑影被缠住脖子,拉进水中不见踪影,有的被蒙住面部生生闷死,有的给抓过来然后一掌击毙,也有被长巾从身体上刺透,这些黑影的下场很是惨烈。白尹看在眼里不觉手心沁出了汗,眼前的女子形体婀娜多姿,出手竟然如此狠毒,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头,有多少人死于此人手中真的难以想象。只是他未曾见到不远的小巷中,那些手下如何被这绝世杀手残杀。两边几乎是同时见面,但说话间,叶晓天已经将二十几名刺客杀个精光。

    面对天狼门的刺客,叶晓天根本毫不留情,同样不需要留情。所以,他从一出手便是将来者置之死地。以太极回遁为根基,当暗器嗜血而至的时候,他从容的使出了六龙诀,势如破竹,仿佛在空中将暗器全部抓住又返送回去,速度和力量加大了数倍之多,甚至感觉连空气也被划裂。又听得几声皮肉因受利器划过而绽开发出的嘶嘶的响声,数名刺客连喊叫的声也没有发出就吐血坠地,几经抽搐终于不动了。

    其他的黑衣刺客见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伺机上前暗杀,但见叶晓天纹丝不动也难以出手,只得上前碰碰运气,觉得,万一方才的暗器有一两个伤到他,此时此刻定然武功尽失甚至暗器上的剧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之中了,此人半晌不动,大概如此吧。

    熟不知,叶晓天只是静静地运用内力捕捉周围黑衣刺客的动向,此法为太极回遁的上乘妙法,非修炼到极高境地不能使用。太极回遁为天地和合之法,集万物于心,晓万物之气,通万物之身,是邪神几经改善的刚柔并济的法门,如今叶晓天修为甚高,这点小事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消片刻,他便将剩下人的位置以及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是所有来此的刺客活在世界上最后的动作了,叶晓天顺势一记青龙取水,长龙一般的气流化作无数飞爪,贴近那些刺客,顿时,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无法左右身体被一股极其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拽走。毕竟天狼门的此刻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见此情形只好做最后挣扎了,弯月短刀寒光在最后的时刻乍现,暗器再度暴风骤雨般杀向叶晓天,只是面对这绝顶杀手修罗,一切都是徒劳。暗器接近叶晓天时,他只是稍微将气流加大,便将暗器尽数震碎,他无视弯刀的寒光,也就在刺客们即将挥出并砍向他的时候,叶晓天右臂金光大显,仿佛遮蔽了月的光辉。一条金龙蜿蜒而出,一切变得完全静谧无声,场面近乎静止,所有刺客都惊呆了,甚至没有认出那究竟是什么,叶晓天握住剑破空环绕一划然后腾空飞起落在了不远处,闪电般的动作以至于一滴血也没有溅到,刺客们连人带刀都被划开,震飞,落地,惊恐的死去了。

    湖心亭,原本弥散的胭脂香,已经被血腥味掩盖。带来的刺客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面对当世的绝顶女魔头,似乎只是想着逃命。白尹见状只能上前道:“宫主好手段,我们的刺客已经伤亡殆尽了,只好由在下讨教两招了。”说罢,白尹原本背着的手突然伸出化作掌,猛然挥动,接着一脚跺地一个盘旋向着岳迎阳打来。

    “鸿泽明照?”岳迎阳惊奇道。

    白尹恰似那惊鸿浮水一般,翻动着杀向岳迎阳,笑道:“怎的?只许宫主使用此内功?江湖没这规定吧,哈哈,正是鸿泽明照,虽不及公主的那样强劲,但是在下也不会退让的,宫主既然如此厉害,有何惊奇?”说话间,白尹已经来到岳迎阳面前,一记重掌打出,岳迎阳轻轻挥一下衣袖双臂展开,向后微微弯曲柳叶般的纤细柔腰,避开了攻击。但马上手掌浮动迎风划来,直取白尹颈部,劲道十足,白尹暗叹不好,立即回身挡住不免顿觉气息微微被打乱,想是岳迎阳的内力浑厚所致。

    岳迎阳见白尹攻势不强,马上展开自己的进攻。而白尹只是一味的接招,无法处于上风。二人如飞鸟一般在湖面上点水而战,轻功也是十分了得,鸿泽明照的招法以雄浑内力为主,所以二人的对决颇为震撼,掌风无形,拳脚无硬。岳迎阳的招法路数分明,招招袭人要害,以她的内力,敌手若是不在二十招之内打败她,必定被其内力所伤。对于鸿泽明照的独特之处,白尹大体了解,所以他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抵挡,而且毕竟是天狼门的高手,长年累月也习得了一些血鬼的独门武学,其路数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就连当年邪神也叹为观止的。几经交手之间白尹抓住了一个空隙,进而打出了十三枚夺命钉,自己则借机发力一掌推出,又诡异的身形向后退去,借着月色妖异般的化成了一条黑蛇似的东西,放眼一看竟是如同包裹着黑暗。

    岳迎阳闪开飞来的夺命钉,再看白尹竟然化成黑蛇一般无手无脚,腾然飞下,紧贴着湖面分水而来,但在她出手打向白尹之际竟然被他一个机灵诡异的“爬”开了。又见他飞向不远处的柱子盘桓了两圈猛然杀回,空气中竟然莫名多了许多寒意,想是血鬼的招数为极寒极阴所致。

    那黑蛇近在咫尺,突然伸出了一只黑手阵阵阴风随之袭来,岳迎阳暗道:“不好,寒蛇掌。”然后提足内力与他对了一掌,霎时间四周的湖水如炸开一般腾起数丈高的水柱,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去,那条黑蛇更是现了原型,落在那边的岸上,但是并无损伤,转身又是一掌,这一掌掌风凌厉,同样是阴寒的武功。岳迎阳轻轻点地避开,接着使出袖中的黄色长巾,两人僵持了些许时间不分胜负。

    “宫主好功夫,只是今日在下并非来讨教的,既然公主不愿合作,我们当可作罢,何必动手呢?”白尹笑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说了,本宫自当给你面子,罢手吧。”岳迎阳知道这么大下去不是办法,自然也不怕那人偷袭,于是停了手。

    白尹见状道:“既然如此,在下还是回去复命的好,不然下场不妙啊。”于是转身要走。

    岳迎阳并未多加为难,眼见着那人离去,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方才的两记寒蛇掌着实厉害,而且化成蛇型的武功应该就是天狼门的阴柔缩骨术,如若不是自己功力比那人高,定然受伤,现在还是避避风头好,于是也不管湖心亭周围的惨景,飞燕般离开了。留下的仅仅是满地的污血和四分五裂的尸体,充斥着血腥味的湖泊。

    半晌,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落下。

    “这里好像发生了一场打斗呀嘿嘿,瞧瞧,天狼门死了不少人呀。”叶晓天笑道,可是他又想到了方才的女子,疑问犹然而生,那名女子是谁,和这群人有什么过节?走到亭子中,见侍女已经死去,却不见小姐踪影,心中明白,那小姐果然深藏不露,突然看见地上落了一块方巾,想来是那姑娘遮脸的吧,叶晓天轻轻拾起,上面芳香依旧,这时他看见角落处绣着一个“岳”字。

    “岳?”他喃喃念叨着。这时,远处柳叶沙沙作响,一个身影如仙子般飞来,鹅黄色衣衫,映衬着婀娜的身姿,定然是方才的姑娘。只是那姑娘落在了远处,夜色下还是看不清面容。

    “公子为何又回到此地了呀?”岳迎阳问道。这声音清新脱俗,几分柔媚却不妖媚,如黄鹂鸣翠柳字字有着音律,似乎也带着芬芳。

    “在下路遇强匪,担心岳姑娘安危,所以回来看看,见姑娘安然无恙在下也放心了,看来家中武学定是江湖名宿,如此将姑娘的方巾还与你吧。”

    “对不起公子,小女子方才骗了你,还请公子见谅。”这声音美妙的让人无法埋怨。

    “啊,啊,姑娘不必上心,你我并不熟识,又如何把芳名告于在下。”叶晓天有些紧张。

    “呵呵”,岳迎阳会心一笑道:“公子果然修养非凡,小女子名叫岳灿灿,孟阳是义父替我取的名字。”

    “噢,灿灿姑娘,夜已深了,还是快回府宅吧,姑娘身手不凡定是出自名师指点,虽说不必担心歹人,只是不必为自己增添麻烦。”说着,叶晓天上前走去,想要把方巾还回。谁知岳迎阳笑道:“公子止步,小女子感谢公子好意了,自当马上回去,方巾公子还是留着吧,若是哪天闲来,不妨到我山庄一叙,小女子定当好生招待公子,届时只需出示方巾便可。”说着她一腾身踏树离去了。望着那远去的婀娜身影,叶晓天摇摇头淡淡道:“鸿泽明照,这女子与我杀手壕有什么关系呢?算了,还是回客栈收拾一下,明天就是清明了呀,清明了呀!“最后他叹道。

    然后缓缓离去了。夜,变得更加宁静了,带着死的沉寂,的确,这个夜晚,又平添了许多孤魂野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