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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大汉躬身行礼:“卑职张龙,卑职张虎见过陆指挥大人。”
“哦,二位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陆炳轻颔首,狠狠瞟了孙羽一眼。
孙羽眼睁睁望着二人退去,堆起笑容,刚要解释,话就被堵了回来。
陆炳轻描淡写地说:“署中正缺少人手,人都既然带来了,就留下来暂时调在你麾下听用,如何?”
孙羽欣然应声:“谢过大人。”
陆炳负手绕走头罩男子两圈,剑眉微拧,印象中没有见过这号人物,不然一定会认出无疑:“孙羽,继续你的申辩吧,这所谓的活宝,到底是何许人物呢?但愿他能说服得了我。”
孙羽怪笑又上脸,隔着头罩敲敲活宝脑壳,下手相当重,活宝下意识地一阵左右摇晃,躲避敲打。
“大人,请看仔细了。此人号称京都百晓,京都发生的大事小事没有他不知道地,所有秘密都装在他脑袋里,大人需要什么,想知道什么,皆可从这人的嘴里撬出。”
“真有这么奇,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倒想见识见识,只怕是未必,揭去他头罩吧。”
“是,大人。” 孙羽应喏揭去头罩,活宝眼中光明顿时大放,塞住嘴的白布帕也同时抽走。
活宝是名年余四十的中年文士,额宽眼正,也算是仪貌堂堂,一表人才,束发戴巾,四方平定巾,一席青绸长衫,大袖飘飘颇有文味。
文士一阵猛喘息,转首定神打量周遭环境,一眼认出眼前人物的身份,心中狂跳,大喊不妙,急急思索对策。
陆炳踱步打量着他,沉声发问:“从你眼神中,我看得出来,你好像识得我,看你打扮行头,像个教书的西席夫子,我的部下却为何将你当活宝绑来,你不会对我说不明白吧?”
没见过当然不会留什么印象,陆炳用眼神示意让孙羽解去绳索,一旁默不作声的高恕却轻咦一声,附耳过去跟陆炳一阵嘀咕。
中年文士顾不得胳膊酸疼,曲膝便拜在地:“小人刘东山见过陆指挥大人虎驾。”
“你好像真认得我?”
“陆大人相貌奇伟,小人刘东山已是仰慕已久,自是能一眼认出陆大人的身份。”
文士的身份得到确认,陆炳喜上眉梢:“先生就是那个名震京华的刘军师?”
“小人正是刘东山,在京中略有薄名,让大人见笑了。”
陆炳语作亲切,探手把人扶起:“刘先生快快请起,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遐乐闻名,在京中掷地有声。陆炳一介粗鄙武夫怎当得起秀才公一拜,真是折煞陆某人了。”
刘东山受宠若惊,一个长揖后,也鬼话连篇往外吐:“陆指挥大人威名满京华,不世出的人间大丈夫,东山业忆是仰慕已久,常叹未蒙获得一见,今日有幸得蒙大人的召唤,识得大人的雄姿与伟貌,东山实在情难自禁,荣幸以极,乐哉兴乎!”
刘东山相当识相,绝口不提是被绑架而来地,陆炳三人相觑一视,都被逗得笑起来:“先生,请外面说话。”
刘东山躬身缩头,眼睛瞅着高恕孙羽抬步,才跟着急走:“陆大人先请,两位大人请,东山是客,理应尾随在后。”
外厢会客厅堂,宾主就座,高恕孙羽作陪,茶水奉上。
陆炳言笑宴宴,好生相待,刘东山稍稍放心。
双方都有品茗的闲功夫,茶香满鼻。
主方是高兴,客方是真渴口了,几口茶水下肚,道声好茶,皆大喜欢,各有盘算。
陆炳打开话匣子,颇含侃意,半真半假地信口道来:“今日陆炳幸识先生,真是修来的三世福份。据说先生律法精熟,辩技无双,京都十大状师也是难以望其项背,而且满肚子学问和主意,天生的侠义菩萨心肠,助人于危难之际,专门为他人消灾解厄。陆炳平生最喜欢结交像先生这样的豪情男儿,眼下正好有一桩急难须待解决,不知先生可否教我?”
刘东山哼哼唧唧,免强僵笑,借品茗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陆指挥大人的难事,自然也是小可的难事,小可理应竭心尽力为大人解忧,但就是怕才识过浅,不能让大人满意。”
陆炳大笑:“无妨无妨,先生只要答应帮忙,陆某已经烧高香了,又岂敢牵言相责。”
刀架在脖了,刘东山硬着头应答:“但不知大人有何难题,可否予以见告,东山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高恕突然插嘴,言词就不怎么客气了:“大人,以属下之见,还是不要太过寄望这刘夫子的为好。”
“哦,这话怎么说?”
“大人难道就没听说,北城张皇亲两兄弟所犯的累累罪恶吗?”
陆炳冷下脸来,明知故问:“确实略有风闻,这二人以老卖老,为祸三朝,歹事做尽,为人所不齿,举世皆恶,但这跟刘先生又有何关联呢?”
高恕目含冷电,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刘东山:“属下听闻京都人都这么说,这二人所有背地里所干的苟且行为,都是拜一姓刘的夫子所赐,是其在背后怂恿操作,兴风作浪的结果。据说此人在建昌侯府任西席,精于算计他人,很蒙张氏兄弟的赏识,可以说是几达言听计从的地步。”
陆炳眼中寒芒暴涨:“哦,刘先生,是这样吗,可真有其事?”
咳嗽声连连,刘东山被呛坏了,也吓坏了,脸色在白青红三色间变得好快,好不容易恢复过来。
“大人,谣言,纯属谣传,害人不浅呐!”
“哦,是吗?”
刘东山急急辩白:“小可一向洁身自好,在侯府当一介西席夫子,教授小公子们读书识文,得蒙侯爷赏识,常召唤小可吃酒谈话,但所说话题从不逾越本份,多是涉及小公子们的言教碎杂琐事。小可又有何得何能,去影响侯爷和国老的决策,显然是有小人在背后恶意诋毁,搬弄是非中伤小可,还请陆指挥大人明鉴。”
“啪”茶盏被震得老天高,高恕火杂杂地拍案站起,声似沉雷:“该死的混球,你是在说本座吗?”
刘东山傻住了,纳纳地道:“我……我哪敢,高大人,我是一时心急口快,说错了话……”
陆炳站起来打圆场,示意重新落坐,一番劝解,总算复归于平静。
刘东山心惊肉跳,明知两人在作戏,却不敢捅破,只能顺着话头说:“大人,小可话中句句是实,望大人务必相信,如有一字虚言,鬼神共亟。”
陆炳抿口茶水,似笑非笑,有意无意地瞄了孙羽一眼:“我当然相信先生的品格了,三人成虎的故事,我懂,先生何必急于赌咒发誓。市井传言陆某人是万分不相信,有道是心中无鬼,夜半不怕鬼敲门,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炳模棱两可,含糊其辞,是似而非,让人搞不清意图。
刘东山干笑数声:“对,大人的话句句饱含人生哲理,小可爱听。”
孙羽听不下去了,拍案叫骂,语出恶毒:“刘东山,你这个贼厮好大的狗胆,也好不要脸。在敝长上面前还敢满嘴污七八糟,信口雌黄,我家大人抬举你,好生相待却不识相,偏偏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跟比黄花大闺女还要清白,我呸。爷爷我告诉你,你个烂胚比猪还肮脏十八倍……”
刘东山脸上难看,呈猪肝色,还真没有被人这样骂过,但却不敢顶嘴。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看了看孙羽,又指指自己:“大人……他……我……”
陆炳板下脸来,沉声道:“孙羽,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吧,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臭嘴给我闭牢点。”
“是,大人。”孙羽恭敬答道。
补充:高忠,字廷显,号进斋。嘉靖三十年前风极一时的宫中权势人物,提督京营,官至司礼监佥押管事。
麦福,兴府旧臣,原御马监掌事太监,后累官至司礼监随堂太监,嘉靖皇帝近侍心腹,与高忠交好,同是嘉靖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
高恕,字希仁,号南渠。高忠的二哥,官至特进荣禄大夫后军都督府右都督管锦衣卫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