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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骂越来劲，再不加以阻止，吵嚷的趋势将是无休无止。
陆炳轻咳几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闹轰的场面即刻安静下来，长官的权威得到很好体现，也没有人敢于忽视上司的举动。
与此同时，宣武门外大街的六福客栈正在进行着一场密谈。
东客院第三进院是最上等的高级客房之一，适合那些前来洽谈大买卖，不想抛头露面的金主，在里面吃穿住行不用愁，店中有伺候的店伙、仆娘轮班当值，专门听候使唤，响蝇轻拉两下，铃铃脆响传出，随唤随到。
整进的客院已被人包下五日之久，至今还无退房的征候，缴付的包住定金是十日，才过了一半而已，离退房还远着呢!
前去服侍的店伙、仆娘显得格外勤奋，甚至向客房管事要求争抢着去服伺，敬业精神委实可嘉，当然更主要是原因是，来自南京苏州府的豪绅商万豪商大爷，出手的阔绰另人怔目，一次打赏的小钱，足可抵活计们在店中的半月工钱，家中似真有金山银山可以挥霍。
商大爷的阔气固然教人仰慕，店中有缘识见的却是至今还无一人，连店里的几位执事大爷，也只是闻其名未得其门，一窥其庐山真面目，商大爷长得到底是圆是扁，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了。
通往客院的走道上，日夜都有仆役把守，客院俨然成了私地，未获招唤许可，送茶送水送饭的店伙也不准接近。
客院甲字上房，就是客院东厢左起第一间，近窗处细看，缕有水雾从房里往外冒出。
房里窗下，摆了一排火炉，由两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照看，正在用无烟炭煎熬汤药，药香满屋室。
熬汤药的地方是客房外厢接待室，两个女人应该是商大爷的心腹，帮着主人望风，防止他人窃听。
内厢是客居主人的卧室，通往里间的复门紧锁，房间的隔间效果勾思颇为巧妙，想偷听还真有点难度，机密对话也正在里头进行。
商大爷国字脸，年有四十余，留大八字胡颇具威严，正满腹愤懑的冲一名小客商大叫大嚷：“老黄，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朝令夕改，早上要我们准备行装，将人转移走，午后又变卦了，让我们留下来，说是待候时机，搞得人一惊一乍地，这其中到底藏有什么玄机？”
小客商老黄饮了口茶，闭上眼细细品尝茶余香气，不急不缓地说：“商老弟，稍安勿躁，上头的想法又岂是我等所能了解的，既然有明确的指令下来，想必已经定好万全之策，我们就少操心了，最好是静观待变吧！”
“话是这么说，可眼下的京都却是虎狼之地，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怎么不叫人纠心？”商大爷脸上的愁云浓得化不开，搓着手走动起来，化解不安的情绪：“老黄，就冲咱们俩的交情，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这人到底是谁，值得组织花这么大的心思，不惜在京都大开杀戒。”
商大爷掀去厚实不见光的帐缦，大棚床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浑身上下扎满了白色绷带，脸膛异态的病红，浓浊的呼吸声可清晰可闻，显然病得不轻，尚在昏迷当中。
老黄跟着探视，触手处发现额头烫得吓人，不禁摇头长叹：“伤痛未愈病魔又伏，命悬一线呐，渡不渡得过今晚，全靠造化了。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尽快传递上去，京都确实不能久待……”
“老黄，这人到底是谁，要死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我全家二十余口的命可全搭在他身上了。”商大爷不死心，旧话重提：“你们组织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身上到底藏了什么机密东西，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光为他的病情就已经在京都拖了两天。再不走，真可能来不及了，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连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感觉出来了，一旦为锦衣卫的密探盯上……”
“商老弟，我以我们两个的数十年交情作保，我确实对此人是一无所知。”老黄收起玩世的笑容，正色道：“我在组织里司职游神，专门四处走动物色像老弟一样的人才对象，为组织奔走传递消息，说穿就了就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使信，这一点不是机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所知道的消息确比一般人来得要多，但我有我的原则，知道了的，我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架把刀子在脖子上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不该知道的，我会塞住耳朵，作聋作哑，当重没听说过。”
“万豪老弟，我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你虽不是组织内部的人，但也是我把你介绍给组织认识的，通过组织，你才在几年内就从一介白丁布衣转成了现今的一方之豪，对组织的势力，我想你已经有所了解。”
商大爷眼神中带有些不以为然，但掩饰得相当好：“当然，全赖组织的栽培，在下才有现今的富贵，老黄，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重情义讲义气，对组织的感激之心一刻也难以惑忘……”
“老商，你不用拿这些虚话来敷衍我，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老黄语气颇为失落，称呼上也变了，但仍忍不住提出衷告：“老商，我还是那句话，不该知道东西真得千万别知道，尤其不要随便向人东打听西打听，那可能会要命，你要记在心上，我不想看见灭门的惨惧发生在好朋友身上。”
“老哥，我……”
“说不说我，听不听得进则在你了。”老黄没打算听他的解析，说话声音却突然压低不少，透露出某些玄机：“早上传达过来的信息，是耳报组风眼的主意，在万不得已时才会启动的第二套方案，只是预前打算作留退路，不要放在心上，待候上头的好消息吧。”
商大脸表情若有所悟，充满好奇地低话声回道：“老黄，你说这上头会是谁，我们的一举一动似都逃不过上头的眼睛，就好像躲在附近监视一样！”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是站在我面前也不想认识。”老黄不假思索，劝告一声：“老商，秘密知道愈多，危险也就越大，组织里的人事少打听为妙，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一旦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不光外面的人，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要抓你，组织更是不会放过你。”
“老黄，不要这么当真，只当闲话说说而已。”商大爷讪笑两声，不死心地问：“老黄，上头难道就只给你一张纸条八个字，就没说其他什么了吗，想一想说说看。”金玉良言当耳边风，人是相当有劣根性地，没犯下错误前，听不进任何忠告。
老黄沉吟了半会，突然冲他笑笑，笑中饱含另人摸不透的深意，也不知安什么心思，真当闲话说了：“就一张小纸条，是个街上玩闹小童转手送来的，上面就写着八个字：静候待机，祸水东引，应该没有其他的了。”
“街头玩闹小童转手的一张小纸条？”商大爷眉尖紧皱，手法也过老套了，对纸内中的内容却颇感好奇：“前四字好理解，这后面祸水东引，这东边是会通河，怎么个引法，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不准，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多讲，你就看好吧！”老黄话尽于此，饮下最后一口茶水亮杯，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我还有事，不用送，你的职责就是照顾好那人，待事情了结后，好处不用我多说。”
“最后一个问题，老黄你是不是在鸿宾酒楼附近，跟上面接得头。”
老黄抓开门，在门前楞了一下，抬起的步子才跨出门去，有点火大的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关门声又大又响，却并没有关紧。
商大爷笑容得意，对方的行为已经告诉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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