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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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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关郊野事发半个时辰前,没接到官方任何知会的情况下,大批官差邃然光临燕京车行,店中上下着实惶惑不已。

    总算有位知情的官差够朋友,私底下道出此行的些许内情,几位店中重要执事大爷听了更是七上八下,还未照面就胆怯心惊,直如大祸临头。

    同活在一块天底下,大概从没想到过会跟锦衣卫扯上关系,其实锦衣卫这词用得相当笼统,卫中的传俸官与在职军人就有显著的区别,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之间的关系更人另外部人士搞不清楚状况,况且南京方面还有南锦卫衣卫南镇抚司,但双方只有业务上来的往来,却并无隶从关系。

    自成化年间,锦衣卫驻扎在天下各地的大大小小上百个公开地、半公开地衙门(办事处)被如数裁撤怠尽,权势日见痿缩,大不如以前,  北镇司官兵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京都附近州县,出京办事必须以东厂缇骑名义进行,相比较起来,权势实在是有限得仅。

    显而易见,皇帝对太监的宠兴远远要大过于那些勋贵子弟与军人世家,嘉靖皇帝大概是唯一的例外。自司礼太监萧敬逝后,对宫中太监的约束更加严厉,动辄以小过廷杖犯事太监,示威于众。

    几位掌权的藩府旧阉无不战战兢兢,小心从事,眼下东厂提督张佐就显得毫无作为,坑人勾当的念头想都不敢想,厂狱里几乎要生野草了。反倒卫狱中有人口暴满的嫌疑,皇帝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不高兴就把平时不太听话的大小臣子送入狱中,受武夫悍卒的折磨,士大夫之流的斯文几欲扫地。

    其实只要不是人格扭曲或心理变态的人掌权,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和行事方正的清官廉吏完全用不着惧怕这类人,有道是不作亏心事,夜半无惧鬼上门。

    作为另一方,以优秀军人自居的世家子弟,对无端勾陷良善的行为也是相当不屑,既无利可图又得背上污名,且执法者玩法的风险性也相当高。

    对付贪官恶吏和为富不仁的豪霸就心安理得了,既是本职范围,又可从抄家充公的财产中进行攫取,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何乐而又不为呢?

    但京都小市民哪关心这些,对那些特权人士没有任何丝毫的好感,在一定程度上视官方人士为毒蛇洪水猛兽,一听特务之名,就个个手足冰凉,头脑发昏。

    在店东的指示下,李管事硬着头皮出面招呼,总算是见过些世面,谈吐显得落落大方,恭敬地递上旅客流水登记薄,客气地地亲自斟茶倒水:“二位爷,据小店薄上记载,这就是那位柳月姑娘所住过的客房。在下不胜惶恐,对那位姑娘的容貌实在毫无印象,谨代表敝店敝店东愿为全力,配合协查。应二位爷的要求,在下已经派人去将店中所有接触过那位姑娘的伙计仆娘一一叫来,以供二位爷的咨查,还有什么需要在下可以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陆炳微笑上脸,显得颇为客气:“感谢店家的盛情,有劳李管事的陪同,管事店事缠身,就不劳烦了,在下二人想自行看看这房间。”

    李管事受宠若惊,道声抱歉,怀着满腹狐疑举步离开,凭着多年的阅人经历,对这个两个便装的特务实在有点高深漠测,跟想像中的那种强横霸道完全沾不上边,可以肯定的是二人绝对不是上门打秋风,能用钱打发走的人。

    想到这,脚下走得更急了,得去交代一声,教店伙仆娘怎么回答二人的盘诘,原则上两个字:诚实。

    东关郊野外的废弃官道上,第一批马队疯狂冲至,骑士人数超过三十大关,弓上弦,刀出鞘,一个冲锋发起,足以瞬间击溃百十余名的散兵游勇。

    带队的是张定边,马队急抵广场,他仰面捶胸斯声嚎叫不已,事故重大,一路上都是自己人的尸体,加上灵官庙前广场的五具,十二个人只活下来最后一组施放旗花的三人。

    亲信林文跳下马,蹲低身轻问:“头,眼下怎么办?”

    “我脑子很乱,你说该怎么办?”

    “头,依我看,事故已经发生,就得面对事实。”林文捏紧拳头,沉声进言:“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善后,怎样抓住潜逃的杀人恶贼,我想我们来得这么快,这些恶贼们惊惶之下,肯定会选择四散逃逸,而且也逃不走多远。”

    “对,幸亏你的提醒,我显些误了大事。”“张定边收拾心情,跳上马背扬鞭狠抽,马痛楚地嘶叫撒蹄疾奔:“给我分头追,凡是形迹可疑的一律拿下,敢反抗,就地处决。”

    马队有组织一分为四,拔草纵马,向四方搜索,越追越远,后续的人马源源不断到达。

    参予搜捕的官兵愈来愈多,充斥郊野,连附近御马场守卫也被紧急征用,勒令协助搜捕,搜查的半径扩大到二十里,直抵郑村坝。

    一队队游骑漫野遍道,得到的命令是搜捕可疑人士,但就没人知道凶手长得圆是扁,为达到上头指令目标,有人索性玩起见人就抓的把戏。

    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四脚腿,遭受池鱼之殃的人一大堆,个个喊冤叫屈,哭爹喊娘,被五花大绑用一根长绳串连起来,前头的骑士拉着绳头拖,绳串队伍后头再跟上一个骑士,两人押一队方便得很,想逃跑跟作春秋大梦没区别,一个人撑不住倒下,成串人都跟着受累。

    等被拉到目的地,受到讯问专家的盘诘后,才有可能会被释放,标准的官方办事手段,宁可抓错一万,也不会放跑一个。

    “林文,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张定边面对广场嘈杂的哭闹声,只觉头皮发炸。

    林文眼神一黯,默然地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张定边压不住心火,爆发似地冲着林文吼叫:“你倒是说话,哑吧了!”

    “头,是属下无能,至进没丝毫进展,抓住的人全是些老实巴交的本地农人。”

    “该死的,我怎么这么倒霉,那些叛逆难道在杀了人后,全长翅膀飞了不成。”张定边用拳头敲击脑门,灵光突然闪现,视线落在了灵官庙:“林文,这庙里可派人去搜查过?”

    “头,属下已经派了几位得力弟兄去查过了,但却没有一丝发现,头儿是不是觉得这庙里有鬼。”

    “非常有可能,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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