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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正鼾。
忽然，陆焜拍门进来转过门丁的口讯，说是张定边登门求见，正待侯在大门口要与陆炳会面，说是有急要事情商榷。
陆炳顿感诧异，时值深更夜半，什么事情白天不好说却要等到夜深人寂地后半夜，行为如此鬼祟，他张定边到底惴藏着什么样的难的秘密，每每当着面却又欲言又迟。
大门口驻停了一乘黑蓬车，张定边搓握着拳掌，身上飘散着酒味汗水混杂地异味，在门槛前左右徘徊，布满青渣的脸面看上去有点颓然，眼神中却不时现出焦急模样。
陆炳出得门来，耸动着鼻梁刚要开口，张定边却自顾自地下了石阶，掀开车蓬才招呼陆炳，从车上梢架上取下车灯，插示意他下来过目，陆炳定神往里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忙跟着急急爬上了马车。
里面躺着个人，丁大壮口口声称家里有事不能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帮便衣缉捕的头头铁面金刚徐世杰。
徐世杰眨眼着眼，眼中黑白分明，神智分明是完全清醒的，见到陆炳颊肉一阵好扭，就是无法说话。
陆炳惊怪地张定边喝问：“怎么回事，一会儿功夫，徐大人怎么变这副模样了，身上是不是被人弄了手脚？”
张定边摸出一枚晶亮地针型暗器，小心叫陆炳留心不要触及针尖：“这针上涂抹过烈性的麻沸散这类性质的药物，刮破点皮肉，药效就会发作，药物就会随血液流入心脉，让全身在瞬间半身不遂。没有解药，这不是毒药，只有等药效过去了。”
陆炳凝视了一下，捏拿手指缝里几若无物，可想而知能射出多远距离，眉目慢慢攒了起来：“徐大人应该是在极近的距离之下遭人暗算地，可谁有机会能靠得如此近，只须稍有戒，暗算人的行藏就会暴露。那个人应该与徐大人颇为熟稔才对，会是谁呢？”
张定边点了点头：“我是在一处人来过往的弄堂里发现徐大人的，暗算他的人似乎却并无存心要他的命，这针当时嵌臀肉里，只要移上几寸，徐大人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冰凉的死尸了。”
奇怪，老徐与丁大壮在两个月里一直形影不离，老徐出事了，丁大壮却安然无恙，这意味着什么？
陆炳心念电转，脑中划过与那丁大壮相处地一幕幕，猛然大叫：“遭糕！老徐，你听我说，眼前这枚针是不是丁大壮的，是的话就连续眨三下眼……”徐世杰如期响应。
门房的警锣声敲响，一阵密集一阵，在这死寂的夜空中传播尤其刺耳，府宅上下全被惊醒了。
灯火幢幢，成群结队的家丁提刀结棍组织起来，反应颇为神速，谁叫刚闹过贼。
匆匆赶到伙房，鬼影俱无，乌漆麻黑一团。
提着灯笼向里面一罩，桌倒凳断，狼藉满屋。
“有血腥味，小心。”张定边抽刀叫。血腥味的源头来自附近的一间寮房。
四具尸体团叠成一堆，血迹拖痕斑斑尚未干涸，一个伙夫、一个厨子，还有两个侍酒家丁，陆炳感觉眼晴酸酸地，这些下人都是自己的家人，白天还见过面说过话，全是凭双手靠劳力吃饭的普通人，转眼几个时辰就横死家中，怎么向他们的亲人交代？
陆炳自怨自哀怪自己引鬼上门，原本是不会发生地，方才若是支下银子打发那些冒牌货去街面吃宵夜，不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可惜没有后悔药卖。
火光重重，厮杀地呐喊声从那座小红楼方向传至，陆炳闻声赶到现场，楼外躺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自家家丁服饰，显然经过一阵厮杀，小楼已为家丁团团围困住，那些冒牌缉捕被困死在楼里了。
陆炳心焦万分，想到陆焜还在里头，可能已被扣为人质了。或者更糟，他不敢想象。
投鼠忌器之下，不敢轻举妄动。
与几个护院大师父一阵小商，决定先喊话试试，与那些冒牌缉捕谈谈，试探一下楼里头可还有自己人存活，最好当然有人活。
“里头的人听好了，出来个说话能主事的，什么事都好说，什么条件都可以谈……”话重覆地喊了老半天，没人出来搭理，也没人应声。
静得烦燥，等得心焦。
陆炳在原地直打转，不好地预感涌动，时间愈是拖延，这种预感愈是强烈。
防身甲胄终于送来，才系妥藤甲背绳，陆炳就急不可耐地孤身先冲了进去。楼道里空空，不见一个贼人，正是实在是另人匪夷所思。鼠斗于窟力大者胜，这楼道窄小，正是以寡击众负隅顽抗的好地方，难道贼人们弃优势不要，逐屋逐屋防守？
陆炳提刀携盾在最前头，一路向里头搜索，气氛有些诡异，还是不见一人，仓房门锁全都好端端地悬挂着，没有被撬过的迹象。
“大人，你看……”张定边眼尖地跟在后有低叫。那物料领取登记室门口倒着两人。
“是自己的人，快去看看还没有救！”陆炳急急驻盾作前，懊丧大骂两句。人显然没救了，是被人用单弩射杀的，一箭贯喉。
屋室里头，墙面上桌上全是弩矢，那黄云明俯在案上永远睡死过去，手里头还捏握了笔。陆炳临走前，让他自交代问题。
“公子爷，您……您去边上看看……”一个护院师父脸色苍白进得来说。
“甬亮尸体找到了？”陆炳浑身一震，走到案后，掀掉那块活动砖。
“不，不是陆管家，是那些贼人，好狠也好残忍……”隔壁静室挤满了贼人的尸体，尸体上还留有余温，自杀的时间不长，一具具尸体手上都拿有单弩，从死亡倒地形状上看得出来，是在自知无望下，相互对射毙命。
“定边，看来我又欠你一条命，这些人是来杀我的，刚才不是你来喊我出去，恐怕我现在已成其中一具尸体。”陆炳颇感侥幸地说。回想起这些贼人进门时那怪异神情，陆炳就觉得心里后怕，当时是众多的家丁在门口一起迎候，不好动手。而在这小楼里，在那间屋室内，被十几把手弩堵在室中，真像是暴雨打梨花。
不久，有家丁前来禀报，找到陆焜下落了，人被打昏在陆炳的书房里。
陆焜一醒来就叫：“公子爷，是那个丁大壮，那几本书被那丁大壮抢走了！”
人没事就好，虽然那藏在书架暗格里几本书被拿走了，陆炳庆幸着好言安慰，同时也担心起来，那几本书关系着柳玉华的命，这丁大壮抢去这几本书要干什么？
张定边听了这几本书的关系利害，叹：“但愿高大人能拿另外两本书，否则大事休矣！”
对张定边的些许怀疑烟消云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陆炳拍了拍张定边的膀子，状回亲昵：“不，我们不能再等了，明晨我们就出发，定边，你跟我一起去吧，去闯那个刀山火海！”
“我们？”张定边一呆，又激动地猛点头，“当然，但我们去哪？”
“去涿州！”陆炳面脸开始变得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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