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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16.1
宋夏边境。
婉儿一身白衣,坐在一个面摊前。她并没有吃东西,只是照付了银子坐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王皓就在她旁边监视着她。
过了一会,只见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路上的人看见纷纷四散而逃。唯有婉儿和王皓镇定自若。
领头的马上下来一少年,看了看婉儿道:“果然是‘女要俏,一身孝’然后示意随从带走她。”王皓抽出刀就劈了过来,少年的随从也都纷纷抽出长剑迎了上去。婉儿看着那群人的功夫,疑惑道:领头的一看就是个党项人,可这些随从怎么都是宋人,用的也都是我华山派的剑法,难道他们跟我华山派有关?王皓没有跟他们过多的缠斗,只是佯装功夫不济,逃之夭夭。
少年走到婉儿面前道:“保护你的人已经被我手下赶走了,你就是我的俘虏,跟我走吧。”然后抱起婉儿扔在了马背上。其实婉儿和王皓等的就是这个少年。他叫宁令格,刚满十六岁,是拓跋元昊的三儿子。
马跑的飞快,婉儿不敢动,害怕掉下去,她就那么趴着,看着地上的路坑坑洼洼起伏不定,她一阵眩晕。
天已擦黑,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少年带她进了大帐。帐内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说着什么,中年男子明显不悦。看少年进来,两人立刻默不作声。中年男子瞟了一眼婉儿道:“这个宋人是谁?”少年得意道:“我的俘虏。”中年男子望了婉儿一眼笑道:“还是我儿宁令格孝顺,捉到美人,第一个想起了父皇。”婉儿听了浑身发抖,不敢抬头。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捏住婉儿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仔细的看着。婉儿窘迫不已,眼睛瞅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婉儿瞥见了那个青年,虽然这三人长的极为相像,可是那青年的脸上少了暴戾之气。婉儿瞪着那青年,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惊恐。少年不满道:“父皇,这是我的俘虏,怎么能孝敬你?今晚我要带她进我的大帐。”中年男子剜了少年一眼,不悦道:“你个小牛犊子,不好好长身体,尽想这些。”少年怒道:“我十六了,父皇十六的时候都娶妻了。”中年男子也怒了,大喝道:“滚出去!”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年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少年只好怏怏离去。
中年男子看着瑟瑟发抖的婉儿,得意的笑道:“我就喜欢怕我的女人,越害怕,我就越喜欢。”婉儿抬起头,满眼含泪,怒视着中年男子,心里充满了绝望,但她告诫自己,为了他,不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父皇,把她给我吧,我喜欢她。”青年男子道。中年男子瞅了一眼青年男子,嘿嘿一笑道:“我这大夏的太子终于通了人性了,送了你不少女子,你一个都不碰,这次终于有合你眼的了。”青年肯定的点了点头,又友善的冲婉儿笑了一下。
随后,婉儿被青年带进了大帐。
有一双眼睛看到了整个过程,得意的笑了。这个人就是野利旺荣。
婉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木头。青年男子轻声道:“别怕,我不是坏人。”婉儿抬起头看了看他,眼里满是泪水。青年男子道:“我叫宁明,今年二十,你呢?”婉儿不语。青年男子又道:“刚才那是我父皇,捉你的那个是我弟弟。”婉儿依旧不语。青年男子面带囧色,也沉默了。
帐外的人声越来越小,所有人似乎都进了梦乡,只有婉儿和这个青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青年拿来被褥,塞进婉儿手里道:“都是新的,你拿去用吧。”又指了指大帐正中间的榻道:“你睡榻上。”然后自己卷起榻上的被褥走到角落,席地而睡。不一会帐内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婉儿不敢入眠,她不知道这个青年会对她做什么。王皓只告诉她,她要做的就是听从野利旺荣的安排。
婉儿看着帐顶那圆圆的一小片星空,泪流不止。她心想:上一次我逃过了中秋夜,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婉儿心里默念道:展大哥,希望你能忘记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西京。
展昭辗转了半宿刚刚睡着,突的一坐而起唤道:“婉儿。”然后惊醒。展昭抹了抹额上的汗,回忆着刚才那个梦,仍然心惊不已,尤其是梦里那个魁梧的身影,叫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叫王皓的人从婉儿到了苏州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他似乎也根本没有卷入赵卓的案件里,难道赵卓的背后还有人,那么王皓就有可能跟那个人有关,那么他们会不会继续逼迫婉儿成为棋子,投入下一个棋局?展昭越想就越发不安,他决定不管如何,先找到婉儿再说,哪怕她真的只是故意躲避自己,他也要知道她平安的消息。
展昭进了包拯的书房,提起笔,修书两封,一封给了欧阳春,一封给了卢方,请求他们帮忙找王皓,找婉儿。
五日后,欧阳春亲自代领智化和艾虎秘密进京寻找线索。另一路的卢方已瞒住白玉堂赶往大王庄。
蒹葭苍苍16.2
经过几日的奔波,婉儿终于和宁明回到了夏都兴庆府,回到了大夏皇宫。
刚进内殿,总管德琳叫住了宁明。德琳是太子的心腹,更是他的得力助手,替宁明掌管着整个东宫。
德琳瞟了一眼婉儿,对太子道:“这是你的新俘虏?”太子笑道:“她是我的女人,以后也是你的主人。”德琳看着婉儿微微一笑,给她行了个大礼。德琳道:“殿下,耶律娘娘病重,怕是……”宁明一愣,复又道:“我明天去探望她。”
宁明带婉儿进了他的寝殿,吩咐德琳道:“从今天开始只要她在,我的寝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德琳望了望婉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带着殿内所有的丫鬟侍卫离开。
婉儿愣在原地,眼里仍是不安和恐惧。宁明指着榻道:“老样子,你睡我的榻,我睡另一处。”婉儿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宁明认真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不强人所难,不趁人之危。你别怕,我说你是我的女人只是为了堵住他人之口。”宁明走到婉儿面前,盯着她道:“这簪子是他送你的吧。”婉儿点点头,强忍泪水。宁明又道:“你们宋人有个习俗,不满二十的姑娘簪起长发定是许了人了。”婉儿依然含着泪点了点头。宁明微微一笑道:“我倒真想知道他是谁,能把我这个大夏太子都比了下去。”婉儿抬头看了宁明一眼,小声道:“他跟太子殿下一样,都是好人。”宁明苦笑道:“你说我是好人?”顿了会又道:“好,明天我带你去见另一个好人。”
卢方在大王庄得知罗绮瑶和她父亲早已离开多日,卢方捎信给展昭,告诉他会在江南继续寻找婉儿的下落。
欧阳春听说了鬼怪的传闻,他也觉得这两件事似乎有关联,于是打算暗地蹲守以探详情。他自己每晚在婉儿宅院附近守候,命智化和艾虎在太师府附近蹲守。
婉儿跟随宁明来到一个偏僻的寝殿,朴素的可以用寒酸来形容。这里面住的正是耶律娘娘,也就是早年大辽送来和亲的兴平公主。婉儿听闻和亲,还是不觉倒吸了一口气。婉儿见兴平公主虽然相貌平平,但人倒是十分和善,只是总带着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气色极差,看起来病的很重。
宁明道:“才许久不见,娘娘的身体怎么差成这样了?”耶律娘娘苦笑了一下道:“你父皇回来了吗?”宁明摇摇头道:“父皇和弟弟去巡视他的陵墓去了。”耶律娘娘冷笑道:“他要建三百六十座陵墓,他巡视的过来吗?”说完叹了口气。宁明问:“娘娘可曾瞧过是什么病?”耶律娘娘目光呆滞幽幽的道:“是心病,还有……中毒。”宁明听后目瞪口呆。耶律娘娘又道:“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皇后给我每日的食物里都投了微量的毒,她还是畏惧我的母国,不敢让我痛痛快快的死掉。”宁明痛苦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明知有毒还要食用?”耶律娘娘哽咽道:“只有病重了,我的母国才会有人来探视我,只有病死了,我的身体才能离开这个可怕的皇宫,我的灵魂才能回到大辽。”婉儿听闻也暗自垂泪。宁明看了看婉儿,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宁明问道:“你知道了什么?母后为何想要杀你灭口?”耶律娘娘闭上眼睛,两行泪顺流而下。她叹道:“我无意中得知,你的父皇杀了他的亲生母亲,杀了他的亲舅舅,杀了他的表姐也就是你的嫡母,杀了他的亲生儿子。”耶律娘娘还没说完,宁明就打断了她,宁明痛苦的道:“这些我都知道。”耶律娘娘突然大声道:“你不知道你的亲祖母卫慕氏家族的惨案竟然是你母后野利家族在背后亲手策划的。”宁明顿时觉得的天旋地转。震惊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道了一声:“多保重。”就带着婉儿落荒而逃。回到寝殿,宁明依旧一言不发,守着他的丹炉发着呆。
傍晚传来消息,耶律娘娘病逝。宁明去皇后寝宫问皇后打算如何处理耶律娘娘的丧事,皇后说密不发丧,尸体不能过夜,扔去野狼谷。
这样一位流着契丹皇室血液的兴平公主,从和亲来到大夏就未得到拓跋元昊一天的宠爱,从生病到病故她的母族也未得到任何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虽然几年之后辽帝以此为由跟大夏展开过战争,但依然是以夏胜辽败而告终。
夜已深,宁明依旧捧着《道德经》发呆。婉儿看着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心里充满了同情和无奈。宁明看着婉儿道:“这就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大夏的江山,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他们可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造孽啊。”沉默了一会,宁明又道:“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离开。”婉儿摇了摇头。宁明看着她的眼睛,苦笑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如果必须做大夏未来的君王,我不愿争权夺利,不愿开疆辟土,我只求小国寡民,做纯粹的人,过纯粹的生活。”
第二日,宁明带婉儿出了宫,他们策马来到山脚下,宁明拿出一个鹰哨对婉儿说:“这个送你。”婉儿疑惑的看着他。宁明又道:“这是鹰的腿骨制成的,吹响它我的金雕就会来,这金雕就是我的灵魂,替我自由翱翔。”婉儿吹响了鹰哨,随后一声长啸,一只猛禽冲上云霄,在蓝天白云间盘旋。
婉儿看着蓝天白云,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蒹葭苍苍16.3
宁明看着婉儿的微笑,心里颇为欣慰道:既然你已有了心上人,那我就只做你的朋友。
京城。
这一夜,太师府又闹鬼了,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个鬼。太师吓得浑身发抖,而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庞文,早已吓得晕了过去。
严守义和罗绮瑶刚跃过院墙打算开溜,就被早早埋伏下的智化和艾虎抓了个正着。艾虎将他二人五花大绑,送去欧阳春的住处。
严守义看着眼前这个腰挎七宝刀,碧睛紫髯的中年男子心里已确定了□□分,但他想不通这个人怎么成了庞太师的左右手。
欧阳春吩咐艾虎将他二人解开,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二人为何在太师府装神弄鬼?”严守义瞪了欧阳春一眼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北侠欧阳春也成了朝廷的鹰犬。”艾虎拔出短刀飞身过来,怒喝道:“你敢再对我义父出言不逊我就杀了你。”罗绮瑶抽出背后的软鞭就迎了上去。欧阳春大喝一声“停手。”
欧阳春仍然和颜悦色道:“艾虎不得无理。”复又看了看严守义笑道:“不知这位兄弟可是呼延家的后人?”严守义一惊,又故作镇定的道:“欧阳兄怎就知道我是呼延家的人?”欧阳春微微一笑道:“使双鞭,又在太师府闹事,不是呼延家的后人,又会是谁?”严守义索性坦诚道:“今天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呼延家的人从来不怕死。”欧阳春笑道:“呼延兄误会了,我跟那太师没有任何瓜葛,我只是来帮朋友寻人,无意间遇到了你们。”严守义疑惑道:“不知欧阳兄方不方便告诉在下,在下若知一二定当全力相助。”欧阳春小声道:“麟游县主赵婉昕。”罗绮瑶脱口而出:“婉儿姐姐出什么事了?”欧阳春心里道:果然这两件事有关系。严守义赶忙道:“小女和麟游县主相识已久,所以……”话音未落,艾虎道:“她失踪了,展大哥跟随包大人调任陕西路分身乏术,所以叫我们帮他寻找麟游县主的下落。”罗绮瑶眼圈泛红道:“带我去见展大人,我有话跟他说。”
兴庆府。
拓跋元昊回来了,得知了兴平公主去世的消息,也得知了皇后对她的处理,他一言不发,虽然气愤,但是皇后一族势力太强,他只好对皇后忍气吞声,只是交代不可扩散兴平公主去世的消息。
拓跋元昊心里烦躁,于是找来太子想跟他聊聊。他问宁明:“什么是养生之道?”宁明回答说:“不嗜杀人。”他又问:“什么是治国之道?”宁明回答:“莫善于寡欲。”元昊大怒,给了宁明一耳光骂道:“你这样的人怎能成就霸业?”随后下令太子面壁思过,不经传唤不得来见他。
京城以西,以南。府邸。
老年男子看着手里的密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赵禧不解问道:“父王,这赵荻没有被拓跋元昊看上,倒是被太子看上了,还颇为得宠,我们的计划怎么办?”老者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得宠,刚好可以利用她叫太子乖乖听话,我们就可以全力除掉拓跋元昊和宁令格了。”老年男子走进书房,提起笔,回复了密函。
兴庆府。
野利旺荣叫来弟弟野利遇乞商议太子被斥责一事。商议之后他二人决定,太子固然懦弱听话,但是与元昊的治国之道相差甚远,早晚要被元昊废掉,不如提前动手先离间了元昊和宁令格,这样太子就安全了。果然没几日,他们收到了密函,王爷的计谋跟他二人的相同:将计就计,离间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