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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永鸾殿里鸾歌二人正在嘀咕着怎样报仇才够大气,广阳殿里千华还在红着脸想着那个轻浮却又洒脱的男子,皇廷侍卫也正在用心的端着一个又一个老鼠窝......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春光灿烂的明媚样子。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却是阴云满布气氛沉闷。
晟昭帝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密函,沉默许久才道:“消息可靠么?”
“禀陛下,信尾标记毫无差错,确是晋宫密使来信。”
“哼,公子华宸......倒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只是,华硕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且由他们去闹,料想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有云阳山相阻,齐楚皆不便出兵,此事且先放下,让晋国那边继续盯着,眼下当务之急,是那齐国之事。”
“陛下所言,可是齐王所提和亲一事?”
“不错。那依卿家看来,何人适宜?”
左相心头一震,道:“如今齐楚两国关系微妙,几年之内难免兵戎相见,倘若以我楚国公主外嫁,他日兵戈起时,陛下慈爱,难免有所顾忌受人牵制......依微臣之见,陛下可效仿当年的承泰帝。”
一道目光利然刺向左相,此刻的左相明白自己正在拂逆鳞而上,可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他却甘愿如是一拼。
名利,向来都是最大的诱惑。
承泰帝是楚国的第四位皇帝,在位仅有四年,其昏庸无能,沉迷酒色。昔年北疆牧族来朝,承泰帝酒醉之下,允诺将许一位公主下嫁北疆。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时年两位公主皆已许了人家,而驸马皆是肱骨之臣,皇家如何能够食言再嫁?然而皇帝一言九鼎,又如何能有变数?
酒醒后的承泰帝追悔不已,最终在朝臣的建议下,收了一位貌美的民间女子作为义女,封为颐馨公主,和亲北疆。谁料两年之后,那位颐馨公主和当初受辱的北疆皇子—此刻已是北疆的皇帝,在边关兴兵,半月之内连夺大楚七城,大楚将士连战连败,朝廷亦是惊恐不已,许多臣子皆上奏与北疆和谈。
然而有一人却是毅然反对,那人,便是承泰帝的胞弟,安南王。
史书记载,当年安南王挥师平乱,横扫北疆,而自此战后,北疆向大楚朝贡称臣,直至今日。国家得保,然而承泰帝却在安南王凯旋之日自刎于寝宫之内以谢天下,临终传位这位保家卫国的王爷。
史上如此记载,但是那位贪生怕死的承泰帝如何有那般魄力,又如何割舍得下自己满宫的的如花美眷,却无人敢细探。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乱世之中只有武力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昔日承泰帝未料北疆会有突袭之举,臣以为,如今我皇圣明,齐楚之战又是难免......”左相轻轻擦汗。
“左相此计甚好。然朕恐再次出现当年的颐馨公主.....朕听闻皇后的侄女佳儿如今也还未曾许婚......”晟昭帝沉了沉声,似乎欲言又止。
“陛下!佳儿......”左相高呼而跪。
“哦?佳儿怎样?左相大人可是不愿?”
“微臣不敢.....这是佳儿那孩子的荣幸。”左相冷汗连连,不由紧闭双眼,回道。
“很好。左相劳苦功高,为朕育得一位好皇后,皇后一直要朕为佳儿找一个好婆家,如今看来,这明王倒是一表人才,佳儿嫁给他,也不算是吃亏。”晟昭帝嘴角微翘,“宣朕旨意:左相之孙女邓宁佳贞淑有礼,谦恭和顺,朕甚喜之,特封为固宁公主。”
“臣......谢主隆恩。”左相深深埋下头去,抑制着自己的情感。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那御书房,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宫门。
帝王心恩宠,向来是最捉摸不定的东西。
*****
云阳山上,竹屋前。一方石桌,一壶酒,一碟花生,一张藤椅。
初升的太阳温煦而柔和,透过云阳山茂密的树丛化作光点,投射在山坡上枯黄的落叶上。丛间不时传来窸窣的声音,一道蓝影绕过重重陷阱,终于来到竹屋前,扑向那藤椅之上喝酒的男子怀中。
酒壶微晃,然壶口将溢之酒却是始终未曾溢出来。
放下酒壶,那人捉起倚在怀中的蓝毛狐狸,眯着眼睛瞧了会儿,却破口一句:“阿蓝,我瞅着你的相思病又犯了。”末了,又抱起那只狐狸,喃喃道:“是不是又想那只臭狐狸了?‘添我千行清泪也,留不住,苦匆匆。’阿蓝啊,你应该再流两行清泪,这可信度才够高啊!”
那蓝毛狐狸却未像往常一般顺着他倚在怀中,而是用那蓬松的长尾甩了男子一巴掌。
男子轻轻一笑,捧起它与自己直视,道:“呵,被我说中了?也是啊,那小丫头一走三年,也没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她这仇报完了没有。说好了三年便回的,可如今仅剩三个月了,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你说你那口子怎么就那么笨瞧上了这个蠢丫头呢?”
狐狸白他一眼,将头转向一边,心里腹诽道:“屁!明明是你想人家了,偏要说我想我们家六两了,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而却见他也不恼,满脸坏笑继续道:“恩,你说那死丫头,她自个儿走就自个儿走吧,偏把你们家那口子只值六两的臭家伙也给拐带走了,害得你如今日日以泪洗面,瞧着都消瘦了不少,看得我都心疼,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忒不厚道啊?”
蓝狐听及“六两”二字,便将头转了回来,然而却被那男子揽入怀中。
只听他慵懒的说道:“阿蓝啊,你还想否认你没有在想那只臭狐狸么?”随手捞起酒壶,同时往口中扔进一粒花生米。
那狐狸警惕地叫一声,脊骨直绷,狐尾微翘。
男子嚼着花生,轻轻安抚着怀中的生灵,道:“我知道阿蓝是想说那个人又来了。不要担心的,他只有一个人,且让他慢慢闯吧......有帝王之相的人很多,可是有帝王之命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一切,待他真的闯过了那些迷障之后再说吧。”
蓝狐这才温顺的躺在他的怀中,而那人却是又喝了一口酒,眯起眼睛自顾自的扯回原来的话题。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那只蓝狐谈心,又或者,向着远方的那个人......那声音几乎细不可闻,隐约听到这么一星半点:“即使你没有害那相思之症,我却.....”后半句已经不可闻,换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早已中空的酒壶直直落地,激起几粒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飞舞飘摇。
那人,竟是醉了。
云阳山头,竹屋前时不时的吹过一阵风,卷起男子的如墨青丝。那沉睡的容颜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树影婆娑,那一人一狐就那样安静地在初夏清晨的树荫下,沉沉睡去。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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