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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内摆放了两排尸首。
“秋平山上找到的十二具尸首，都在这里。”赵洛安说道。
褚卫已在脑海里过了遍当日经过，他点头道：“二殿下三人共杀了八人，二殿下离开后，小爷杀了四人，数目对上了。”
赵洛安点了其中八人：“这些人的伤口我也检查过，跟那日伤痕以及致命伤都没有错。”
褚卫掀开剩余白布，虽做好心理准备，但真刀真枪对上时，他也差点没忍住去吐了。
他余光瞥到小傻子透过他肩膀审视尸首，清澈瞳眸里只有认真，他又看见金叶面不改色，总不能输给小傻子，又被她的小侍女比下去吧？
心气特高的混世魔王压着不适开始查看。
这时金安宁发现了什么，拍了拍褚卫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去。
管少宁快要吐瘫了，赵洛安看不下去，扯了块布让他遮住脸。
管少宁学金安宁三人蒙住后，感觉那弥漫得到处都是的腐烂臭味淡了不少，他抚着胸口生无可恋道：“怎么感觉他们三人比我还像大理寺出身的？特别是那金安宁，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什么都不怕啊？”
赵洛安闻言看向金安宁，她正巧站在灯下，仿佛融进了柔和光团里，衬得那双挑起白布的手更加白润如玉，而那张明艳张扬的脸藏在面纱下，只余一双明莹剔透的双眸露在外面，随着乌眸转动，漆黑眼底潋滟，仿佛悠悠星河荡漾。
他差一点就看痴了，幸而好友又一声干呕将他拉回现实。
管少宁没察觉好友的异样，摆摆手道：“抱歉抱歉，终于吐干净了。”
“二殿下。”
赵洛安刚轻呼口气，停尸房内传来唤声，他身形微紧，在抬脚踏入时，又恢复了松弛。
“世子可有什么发现？”
褚卫面色凝重道：“伤口都一致，胸口也的确有弦月图案。”
赵洛安看向金叶：“那金叶姑娘可有看出什么？”
金叶沉着脸摇头，月族人多，不是每个人她都认识，但弦月图腾不是假的，连她们为防止冒牌而设计的独有标记都一模一样。
“但我十分确定与我交手的不是月族人。”
管少宁虚脱地倚着门板：“人证都在这，你空口无凭啊。”
金叶双拳攥紧。
一旦认定幕后黑手跟月族有关，那身为大国的盛国肯定不会放过南国，南国如今内忧外患，肯定招架不住，虽然月族对不起她，可没有辜负过她的人在，她不想她们遭受牵连。
突然，一声清亮嗓音打破冷寂。
“我能证明金叶说的是真的。”
金叶双眼骤亮，看向那道纤直身影。
她喃喃道：“主人。”
金安宁对上众人讶异目光，她沉静道：“这些人当时行刺时皆是黑衣蒙面，作为杀手身形都差不离，危急时刻，咱们也不会刻意留意他们的模样不同，当日我抛洒了不少药粉，但——”
她淡然从容地掀开每张白布后，指着尸首上的衣裳道：“这些人身上均没有粉末残留，已死之人，应当不可能又自己换了衣裳吧，况且多此一举不是？”
褚卫震惊：“所以说，这些人压根就不是当日刺杀我们的那一批？”
赵洛安和管少宁错愕极了。
管少宁呐呐道：“谁敢这么大胆，移花接木？”
赵洛安立即问道：“少宁，你还记得尸首是何人找到的？”
管少宁细细回想：“当时陛下派了大理寺、刑部督办此案，在场的世家子弟也跟着去搜山，同心协力花了三日才将这些尸首找到，要说单指谁找到恐怕不好说。”
这条线索断了。
赵洛安眉头微拢：“大理寺看守严谨，很难有人能在这里偷龙转凤，而且目标众多，可见人在当场就被换掉了。”
褚卫和金安宁闻言对视，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
秋平山虽然大，可到处都是皇家的人，幕后之人敢用这招堂而皇之嫁祸，不仅看得出对方势力和能力都很强悍，还说明对方准备充分，早有预谋。
若是计成，赵洛安死了，查到凶手也是南国月族。
若是计败，自己也摘得一干二净。
对方到底是谁，竟拥有如此深沉的计谋？
两人想到的，赵洛安也想到了。
冬猎刺杀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背脊不由发寒。
管少宁后怕道：“二殿下，咱们赶紧将这个发现禀报给陛下吧！”
赵洛安迟疑时，褚卫轻嗤道：“刚发现点线索就说，不怕打草惊蛇？到时候对方毁尸灭迹，你们再想顺藤摸瓜就难了。”
管少宁反应过来，觉得褚卫说得没错，可这人说话着实气人，他不愿搭理，转头看向赵洛安，等待他发话。
不料好友却问褚卫：“世子心中可是有成算？”
褚卫双手抱臂倚着楹柱，懒懒打了个呵欠，在管少宁挠心挠肺地焦急中，不急不慢开口：“出事那日，秋平山戒严，他们肯定不敢带着这么多尸首离开，比较目标太大容易暴露，爷猜他们应当是埋在秋平山上。”
管少宁没好气道：“秋平山那么大，若是要翻个遍，岂不是要到猴年马月？”
这时金安宁被金叶扶着走到褚卫身旁，闻言摇头道：“不用翻个遍，就在发现尸首附近去挖，他们敢明目张胆换人，肯定没想到会有人发现尸首不对劲，否则他们可以稳妥一点，连衣裳都换过来了，足见对方对自己的计谋非常自信。”
赵洛安颔首，眼底浮现几许赞许和钦佩：“还是世子和世子妃心细如发，我这就派人去找。”
褚卫提醒道：“二殿下若是要找，切勿大张旗鼓，并且要是你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人去办这事。”
这话让赵洛安想起冬猎布防如此严密，却还能混进贼人，可见当日之中就有内奸。
他脸色更加沉重。
褚卫才不管赵洛安心里怎么想，反正他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剩下的轮不到他操心。
他走到金安宁身边，一扫方才不可一世模样，蹲下身拍拍肩膀：“小傻子，爷困死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金安宁嗯了声，趴了上去。
这动作她这半个月里做了无数次，熟练得跟喝水吃饭般。
赵洛安看着金安宁搂着褚卫那亲密依赖的模样，跟方才沉静冷淡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底莫名羡慕起褚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