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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宁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他薄唇一张一合,可惜烟花绚烂震耳欲聋,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当两人并肩而立,欣赏远处烟火时,她歪头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她笑眼弯弯,明亮而澄澈,如同一泓清泉,仿佛能荡涤人心底最黑暗的地方。
褚卫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爷说,做一次花灯这么累,以后再也不做了。”
他眼底青黑,给温柔含笑的眼神浸了层疲倦。
不知为何,她的心在这一刻,剧烈砰跳起来。
她移开视线,掩藏起眸底情不自禁流露而出的怜惜和……心动。
“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足够让她铭记一辈子,不忘。
她声音清浅,落在褚卫耳里,犹如春风拨动琴弦,在他心里绕梁不绝。
他有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可他不能。
因为不配。
褚卫攥紧指尖,转头借看烟火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梅园有个小亭子,两人拾阶而入。
金安宁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备好的酒水茶点,烧烤架。
她朝褚卫努努嘴:“今晚又是花灯又是烟火,还有这一桌东西,小女子实在是受宠若惊,所以你还是老实交代——”
她眯着眼凑近褚卫:“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褚卫心虚拉开两人间距离,将温酒壶放进热水中,打哈哈道:“爷能有什么事,你就是爱多想。”
金安宁想想也是,谅这家伙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她做坏事。
她在他对面坐下,小火炉一边暖酒,一边可以烤东西。
“好像市面上没有这种小火炉,你哪里找来的?”
褚卫等温酒壶烫热了,将酒倒进去:“爷根据你之前说的设计法子做的,今日第一次试用,你帮着检验下成果。”
金安宁正拾起支烤串准备刷蜂蜜,闻言诧异抬眸看他,他正专心捣鼓着温酒,火光照在他侧脸上,犹如摆在供桌上的白瓷玉器被人间烟火笼罩,高洁矜贵的公子哥也变得接地气了。
谁能想到人人畏惧目下无尘的小魔王,可以为了个盛大灯展能没日没夜忙活,也能够扎起衣摆和泥做炉子。
传闻误人呐!
他像是个多宝盒,越是相处,越是能发现惊喜。
宝藏世子吧!
金安宁晚饭没吃多少,眼下有胃口,吃了好几串烤肉,正觉得喉干口渴,她伸手就要去取酒杯。
褚卫按住她的手背,不赞同道:“这酒有点烈,爷给你泡了茶。”
金安宁乌眉微挑:“喝茶有什么意思,吃烧烤就是要配酒,才得劲!”
她推开他的手,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仰头咕噜咕噜喝光,她颇为豪气地擦了擦嘴:“我说你怎么不给我喝,原来是不舍得这么好的酒,小气鬼!”
褚卫见她酒刚入喉便霞飞双颊,他好气又好笑:“爷是为你好,别到时候醉倒在这,还要爷把你背回去。”
金安宁才不信:“我的酒量没那么浅,少啰嗦,快给本小姐满上。”
她催促地拍了拍小桌子。
褚卫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
金安宁喝了口酒,抬起竹签,豪迈地叼住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胗,卷进口中,扬声满足道:“在这样良辰美景里,看烟花灯笼,听雪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简直是盛事美哉,我想,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恣意快活的事了!”
褚卫被她情绪感染,胸腔郁气消散,被她清丽鼓舞的话语填满,加上烈酒一烫,沉重的心都被催化得轻飘飘,只剩下今日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亭子里虽然只有两人,热水咕噜咕噜,烤肉发出滋滋冒油声,酒杯相碰的清音,即使两人没有说话,依然热闹。
金安宁透过腾腾雾气看向褚卫,他双手各执着两根烤串,有青菜,有粿条,有豆腐干,有青瓜,平日里倨傲的眉眼低垂,认真细致地烤着。
在现世,因她医术名扬四海,身边总是围满了人,可身处人声鼎沸之中,她总觉格格不入,无端的寂寥。
可眼下,她身旁唯有褚卫一人,却不觉冷清,反而感到凉薄的那颗心也有了人情味。
是酒太浓,还是烟花太盛,亦或是满园灯笼迷了眼,才会生出这般错觉?
她微微出神之际,四根烤串递到她面前来。
她抬眸,只见褚卫摇头轻叹道:“也就你这小傻子有这本事驱使小爷,换成别人,敢让爷拿一下东西,明年坟前青草都有三尺高了。”
金安宁接过,反手将粿条塞进他口中。
“请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子暂且放一放身段,尝尝这民间美食吧。”
等褚卫瞪圆眼把竹签接住,她已笑得前俯后仰。
这小灵精,真是不知要拿她怎么办。
褚卫咬下竹签上的粿条,粿条被烤得焦嫩,舌尖先尝到的是面上裹着的调料,他是按她的口味抹的,些许甜腻,咬下去时,粿条有点黏,口感总体是又甜又黏。
这滋味像极了那晚,她被推开还黏上来的气息。
褚卫压住邪念,放下签子,不再沾上面的粿条。
金安宁沉浸在美食中,没有留意他的眼神,又红又欲。
等褚卫去拿酒壶,才发觉已经空了。
他当即看向金安宁,她正偷摸着将最后一杯酒递到唇边去。
他伸手想抢下来,不料她早有防备,背过身一口饮下,辣得她咳了好几声。
褚卫无奈:“你今日怎么跟个馋酒鬼投胎似的?”
金安宁抹了抹唇角,酒壮人胆,她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咱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喝自己的酒怎么了?你看你那小气样。”
这是小气的原因吗?
一坛酒,大半都进她肚子了。
她知不知道这酒的度数?
一整坛都能醉死一头牛了。
褚卫摇头:“我懒得跟你争辩。”
金安宁单手撑着脸,捏着酒杯把玩,笑得几分迷醉:“这酒怪好喝的,你哪里买的?回头我也买几坛请你,省得你叭叭叭不舍得。”
褚卫撤下暖酒瓷器,准备煮茶给她醒酒,闻言抬眸看她。
她刚咳了几下,眼眸逼出了层水光,望着他时仿佛添了几分含情脉脉的风情。
他的心仿佛中了一箭,不疼,但麻。
“外面买不到。”
“为什么?”
见金安宁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持,褚卫轻咳了声,不自然回答:“这是我母亲在怀我时亲手在这梅林里埋下的女儿红。”
“女儿红?”金安宁晃了晃脑袋,疑惑问着。
“盛国有个风俗,女儿出生时,父母会在树下埋下两坛女儿红,等女儿出嫁时再拿出来与女婿一起品尝……我娘孕期爱吃辣,她以为怀的是女儿。”
“噗哈哈哈……”
“别笑!”
“哈好我不笑……哈哈哈……对不起没忍住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