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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你,本不是我所愿,这一点,你应是知晓的。”君裳慢慢开口,听在南珂耳中,却是希望自己就此听不到,将君裳接下来的话遗忘殆尽。
“我”
南珂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君裳伸手,示意他听她说完。
“我小的时候,得过一种怪病,不管成年之后,身体如何强健,也活不过如今这个年纪。”
“当初,父皇要我嫁到宋国,本就存了这种心思。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是燕国的一颗弃子了。只不过,这个弃子,最后却做了一件让他当初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南瑾被废,你登基,我亲手葬送了燕国唯一的活路”
南珂沉默无言的看着君裳,已是两行清泪落下,再也抑制不住的暗自抽搐起来。
“从知道自己得病的那一刻,在被当作弃子送入宋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发誓,不会沾染上任何一点的情债孽缘。因为,这些于我,都是错的。”
“不,不是的,不是的!”南珂听到,疯狂的摇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这剧烈起伏的心情。
“招惹了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事,对你那般犹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南珂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所以,也就是说,你对的我的情意,是有的吗?”
小心翼翼,耐心的一字一句的询问,那王位上至高的帝王此时仿佛捧着这世界上最容易破碎的东西,大气也不敢喘,抓着君裳的手,轻轻的摩挲,似在恳求答案一般。
“这些东西,现在还重要吗?”君裳眼神黯淡:“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南珂的眼神突然间明亮起来了,那来自灵魂深处,一如既往,在那些他倾心于她的那几世,从始至终未曾改变过的眼神,看在君裳眼中,就好似轮回海中新生的灵魂那般,流光溢彩,闪烁耀眼。那眼神中带的东西,让君裳稍稍触动了一下。
“那么重要?即使,以后再也不相见为代价吗?”
南珂听到这句话,却是犹豫了,但是很快,他点头道:“嗯。”
君裳听到这个郑重的“嗯”,突然间释怀的,展颜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了不似以往的温柔:“是,我对你的情意,就如你对我一般。”
终于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君裳,魂魄长久的舒了一口气,那曾经在面对心魔之时,九死一生的局面,那曾经,在许多个世界的夜晚,辗转难眠的纠结,都如烟消散。
原来,说出来,真的会轻松这么多原来如此,南绛不凤十七,你说的是对的,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你看的,果然开呢?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有这么如斯,云淡风轻的心态呢?还是,生来如此?
南珂听到肯定的答案,已经激动难耐,但是,下一刻,那满是喜悦的面容,就被阴云密布的愁容代替,因为,他看见,君裳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再看看自己握住的她的手,此时也满是殷红。
原来,她说的那一刻,来的竟是这样的快
南珂怀中拥着已经被染红,说不出话来的君裳,轻轻的摇着,风吹起他幽长覆面的头发,露出了,早就泪流满面的苍白皮肤
空气中,只剩下飞虫翅膀扇动的声音,和一个男子,无声的啜泣
三日后,雍都。
满城尽是白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春日里,竟然天降了大雪,将雍都城中的檐角砖瓦,都堆成了雪白的模样。
知道的,都匍匐跪在最大最长的那条主街上,迎接他们皇后娘娘的灵柩回宫。
南珂走在最前面,亲手扶着君裳的棺椁,却已不见悲戚的神色。
君裳被送入皇陵的前一天,宫城里起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据看到的宫人们说,那一把火中,似乎见到了已故皇后娘娘的灵魂,朝着火苗蹿起的天上,飞去了
在君裳下葬之后的一个月后,前方传来消息,夏国军队所到之处,申国无不弃械投降,贺景知,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申国,将申国的土地,尽数收入夏国。
半年之后,贺景知亲自驾临燕国的都城,是已经摄政的君墨言领着群臣,交城投降。
夏国占领了燕国的土地,封君墨言为燕王。
至此,离琅幽大陆西部的统一,也只剩下宋国一家了。
本以为又要有一场恶战的百姓们,却惊讶的发现,贺景知和南珂宣布,他们已于凤桦楼中达成协议,终南珂一生,只求凤桦楼这一处土地不受外界侵扰,宋国,并入夏国。而贺景知也承诺,会给这天下,带去太平。
但是,贺景知在凤桦楼中找寻许久,却没有见到他渴望见到的那个身影。
后来,贺景知才知道,君裳去世之后的事。
南绛,原来也如君裳一般,将要不久于人世了,她中了玉清儿所下的剧毒,而玉清儿,早就死在了凤桦楼的一处密室之中。
南绛强撑着身体,做了三件事。
第一,安排好凤桦楼之后的事。
第二,回宋国,劝南珂让出帝位,将这天下,交给贺景知。
第三,她去了无人知晓的一个地方,隐匿行踪,渡过了最后的时光。
“那你呢?”贺景知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剧痛,但,他已经是这天下的王,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容不得他有片刻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中。
“我?”南珂笑着:“这凤桦楼中,全是她的痕迹,以前她不让我来但是,你看这茶,这香薰,都是她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况且,我还有她的骨灰陪在我的身边。这一世,我已经知足了。”
“既然如此,朕如你所愿。终你一生,这里,都是你的,这天下广大,若是你想带她出去走走,就去吧,无人会拦。”
“如此甚好多谢。”
琅幽纪三百三十三年,贺景知昭告天下,统一四海,成为琅幽大陆西部唯一的帝王,改年号为南启。贺景知统治一共三十三年,终其一生,都未曾改过当初定下的年号,史称南启帝。
琅幽大陆,进入了彻底的和平之中。
三十三年后,琅幽纪三百六十六年,南启帝去世之前,手中握着的,是早已泛黄的一卷画卷。奉南启帝圣旨,这卷画轴,与他一同下葬
而在南启帝王陵的旁边,有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衣冠冢,那冢碑上,刻着一个小字,绛,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什么专业的工匠所为,但是却立在那里,陪伴着这千古一帝,陷入长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