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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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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阔、起伏和缓的波状平原,交织的曲流断河,生机勃勃的麦田草地,绵延河岸数千米的绿洲,欢快的人们耕耘其上,这是难道就是那个黄沙漫天,阔野荒芜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吗?

    美丽像画卷般地田野,绿油油的水草和麦田,淡蓝的天空飘过棉白的云朵,高达十几米的城墙在平原上铺展,看不见交汇,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这里竟然是亚述的国土。

    她惊讶于它的美丽,却又感叹于历史的残忍,谁能想到曾经美如伊甸园的乐土会成为绵延万里的荒芜,曾经伫立的古城终成沙漠中的断壁残垣。终将成为她摄像机当中的古城遗迹,孤独的伫立在这片饱受现代战火摧残的土地上。

    刚有些失神,熟悉的声音募地拉回她的深思,“……我们到了。”

    她惊讶的抬头看向外边,声音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什么?这里……就是尼尼微!”

    “嗯。那就是东墙主门太阳神之门。”男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她掀开帘子贪婪地欣赏着城外田园般的美景,果然远处的城墙上一座坚固的城门魏然伫立。那就是太阳神之门吗?

    尼尼微——上帝面前最伟大的城市。她终于到了!

    这座消失在历史中的古城奇迹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带来的震撼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只能仰视,在精美无尚的语言也无法描绘它一丝的庄严。

    思索间,队伍已经向着城内行进。经过城门的时候,她心中暗暗吃惊,城门由六层铁质门组成,不像埃兰只是数道坚硬的木门。城墙高大也就算了,而且有内城墙和外城墙之分,外墙带雉堞,内墙为石坯高墙,每隔数百米还间有城塔。

    从这些普通的防御建筑上,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亚述会是最强大的军事帝国了。

    进入城门,队伍踏上了城中的主路。原谅她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路面由平整的砖块组成,中间是黑色的石砖,两旁是白色的石砖,一直延伸到尽头,整个路面宽近十米。路的两侧是整齐的泥土房屋和商铺,路边站满了热闹的前来欢迎队伍回归的人群。路的尽头是穿戴整齐的官员和贵族,应该是前来迎接国王的。

    在一波一波的震惊过后,墨提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脑子一热,她就要掀开帘子往外面冲。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要去干嘛?”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陛下,我待在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人家是来迎接国王的,一个奴隶坐车上恐怕是不太对劲吧?不,是非常不对劲。

    “那么你现在冲下去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车架里有一个女人?”狭长的眼尾侧面微挑,朗眸星灿,还是那淡然的风姿,唇边却难见的噙着一丝笑意。

    就在她感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时候,车架外传来了整齐的问候声,“伟大的阿淑尔神保佑您平安归来,伟大的阿淑尔巴尼帕尔陛下,欢迎您的归来。”

    他果断的下了命令,“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出去。”说完就已掀帘而出,留下早已傻掉的墨提斯。

    外面传来说话声,墨提斯只好乖乖的待在里面,她偷偷的掀开侧面的帘子,突然……远处的景象……

    狠狠的闯入她的脑海……

    不……

    她的脑子突然痛的要命,晕眩感铺天盖地而来……

    手中冷汗直冒,蜷曲的手指紧紧的捏上腰间的衣服,她无力的蜷缩成一团……

    头好痛……那个匕首,那条河,那个建筑,那个梦……究竟是什么闯入了她的脑子……

    掀帘的那一瞬间,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啊……”她痛的闷哼出声,难以抑制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

    “车里有人?”盯着车架,一道阴鸷狠辣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射向巴尼帕尔。

    看着眼神射来的方向,巴尼帕尔敛起唇边的温度冷冷道,“怎么?亲王是在跟本王说话吗?”

    那道阴鸷的目光赶紧收了回来,敛住眼底的狠辣,低声道,“不敢。”

    很多人都听到了车架中似乎传来女子的声音,是哪个女子竟然敢在所有人迎接的时候公然不露面,但一看到国王的态度,却没有人再敢多问。

    一个年老的贵族适时道,“陛下,祭祀活动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前往纳布神庙参加祭祀。”

    因为巴尼帕尔十分看重文化教育,因此十分信仰文字神纳布,每次有重大事件,通常都要举行祭祀活动。

    “等一下。”所有人看着国王走回了车架旁掀开帘子,结果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国王突然钻入了车架。

    “祭祀活动取消,立刻回宫。”

    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国王这是怎么了?

    那道阴鸷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消失在视线车架,喉间嘶哑出声,“巴尼帕尔,车里的人究竟是谁……没想到能让你失态……”

    车内,有力的手轻轻的环着垂落的身体,她双眼紧闭,唇边发白,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呼吸都若有若无,紧蹙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没有来历,没有过去的女子,她就像抓不住的稻草,不经意就会随风飘走,不留一丝痕迹。

    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身体,那双空灵的眸子已然紧闭在他的胸前,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一回宫,他用宽大的衣袍掩住她的容貌,直接将她抱进了宫殿,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用丝滑的细布遮住了墨提斯的面容。

    看着错愕的侍女们,他沉声道,“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叫巫医。”

    “……是,是。”侍女忙不迭的应声撒腿跑了出去。

    他对着余下的侍女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内殿半步。”

    “是,陛下。”侍女们大气不喘,低着头瞬间退了个干净。

    那条长满芦苇,飘散着雾气,波光闪耀的河流……底格里斯。河流的对面不远处依稀可见的高大的建筑……盖世王宫。

    耳边传来的一股悠远飘散的声音……

    “去吧,去盖世王宫前,这是属于你的命运。去吧……”

    “这里是底格里斯河,去吧,去底格里斯。”

    盖世王宫……底格里斯……

    究竟是什么在脑中渐渐清晰,掀开帘子的那一刻,那条流淌在梦中的河流与现实相重合,那个模糊的建筑撕开纱布刺入她的眼中。

    高踞土台大规模宫殿,像空中的楼阁,四层的城堡,第一层黑色,第二层红色,第三层蓝色,第四层白色,造型雄壮,彩色的琉璃瓦映着阳光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梦中的建筑浮现出它本来的相貌……

    掀开那道帘,一切都那么绚烂,她终于明白,那个梦是真的……

    ……

    眉头一动,睫毛扇动几下,墨提斯揉了揉沉重的太阳穴,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天哪,她究竟睡了多久,这里是哪?头好晕,记得当时她晕在了车里,后来脑子完全歇菜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啊?是谁带她到这的?

    一个普通大小的房间,陈设简单,仅仅有一张硬石床,一个石桌和石凳,角落里放着几个脏兮兮小箱子,打开一看是一些破旧的衣裙,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一直没人打扫,上面落满了灰尘。

    拍了拍身下坚硬的石床,她一阵纳闷,在梦里隐约觉到她好像躺在很软很软的床上,怎么变成这么硬的石床了?

    房外带着一个小院子,碎石块垒砌的隔区里长着绿色的小草和淡紫色的小花,泛着淡淡的清香。墨提斯顿时觉得这个地方还挺不错的,安静整洁。

    就在她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院子两侧的几间小房间里突然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怎么?这么小的院子里竟然还有人?似乎还不少。

    当六七个女孩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墨提斯活像吞了一个鸡蛋似的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们都穿着统一服饰,深蓝的头巾偏斜一侧,红色紧身上衣,深蓝的披肩紧扎在腰间,下面穿着收紧裤腿的蓝裤子,涂着夸张眼影,浑身散发着劣质香油的刺鼻味道。

    一个个都是眉目深深的模样,长的虽不能说是好看,但都很干净,不过,这么一个个带着鄙夷和嘲讽的看着她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招惹她们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那个……这是哪啊?你们是……”

    一个年纪较大的姑娘直接截住了墨提斯的话,怪声怪气道,“哎吆,怎么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愚蠢的奴隶,连侍妾都照顾不好,被派到这来,还好意思问我们是谁,你也不看自己的蠢样。”

    “没错,像她这种奴隶早该死了算了,而且还穿着那样珍贵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偷来的。”其他的女孩子都附和道,看见墨提斯身上细腻的白色亚麻长裙,一个个眼中都是怒火熊熊。她们连见到这么好看的衣服都难,她一个异族奴隶竟然当着她们的面穿,太过分了。

    “你看她那副讨人厌的模样,一个奴隶竟敢穿那种衣服。”

    墨提斯疑惑的低头,这种衣服怎么了?她不知道,想想雅洛,想想巴尼帕尔,一个埃兰富商,一个亚述国王,她之前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自然不觉得稀奇,但对于眼前的女子们来说完全是企及不了的。

    “把她的衣服扒下来,我们一起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一个女子已经冲向了墨提斯。事实表明,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尤其是女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边所有人都恶狠狠的冲向墨提斯的时候,后者则完全是神游的状态。

    什么照顾侍妾?什么被踢到这来?她们说的是她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只手直冲她的脸部抓来,她微微偏头轻易的避开。弯腰躲开一击,脚下稳稳的一退就闪身离开了混战的场面。看着墨提斯一味的躲闪,女子们的气焰愈发嚣张起来。

    不耐的视线夹杂着寒意看向狼狈不堪的女子们,墨提斯突然勾唇轻笑,“不要试图惹怒我,现在最好离开。”

    她现在头又有些痛,没什么精力和她们胡闹下去。在寂静当中,雪白的手指揉着眉间,她平静的开口,爆发的气势镇住了所有的人。

    “你……狠什么啊,你给我等着。”

    “我……哼……”还是有人心有不甘,但最后硬是被同伴拽走了。

    两侧的房门狠狠的磕上,墨提斯不由皱眉,难道以后要和她们共处一处吗?多灾多难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