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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进了天牢是死人,出了天牢变死人,不是死人,命也会去半条。
狭长的甬道两侧空着许多牢房,不断从地下升起阴风阵阵,静悄悄。两侧铁杆遍布刀剑痕迹,沾染了未干的血迹,和尘土混杂着,暗沉沉。
狭小的天窗,枯干的稻草,腐朽的凉席,漆黑的墙壁,暗无天日的房间,四处觅食的老鼠,欢声笑语的乌鸦,灿烂夺目的刑具。
我带着手链脚链,穿着囚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于黑暗里望向仅有的一丝光芒,缓缓地闭上了眼。
别误会,我不是生无可恋,也不是要死不活,我是累了。
饱暖思□□而已。
其实,在天牢和在王府,条件变了,但人还是得过活的嘛。
难得有这般安生日子,是得好好享受。
入天牢已经半月有余,但除了时常光顾的老鼠和乌鸦,完全没人来搭理我。
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估摸着差不多了,果然有人惠顾了天牢,来看望我。
一身刺目的明黄站在监牢外,定定的看着我,“这半个月,你似乎过的很好?”
“没错。你政务繁忙,不来看我,怎么,今日得空了?”
她语气虽冷静,但掩盖不了眼底的怒火中烧,“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你希望我知道,我就知道。反之,我就不知道。”
“是你做的?”
“什么?”
“别跟朕装傻。西南叛乱,陈氏姐妹和王之竟统兵二十万攻向墨都,如今已渡了墨水,难道这不是你的杰作?”
“陛下,你看清楚了,我现在人在哪?”我摊了摊手,铁质手链叮铃铃的响,“我沦落至此,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皇妹,别人信你的鬼话,朕可不信。”她怒不可遏的攥紧手掌,青筋暴起,“西南是你的大本营,陈氏姐妹是你的旧部,此事和你无关,谁信?”
“就算同我有关,出兵镇压就好,何必来找我?”
“……”
“莫非此事棘手到你束手无策,我不会说中了吧?”
“你最好祈祷战事平稳结束,否则朕定会杀了你,以此泄恨。。”
我折了根稻草在手里把玩,偏头看她,“难道陛下现在不杀我?是不愿,是不能,还是不敢呢?”
“北宫离凰,你不要太放肆!”
“我放肆又能如何?”
北宫雅烟现在两面受敌,她是绝对不会对我下手的,否则无法跟大烈交代。
“你……”她勃然大怒,狠狠的甩袖,“给朕断了她的饮食,知道吗?”
“是,陛下。”
“你等着瞧。”她冷酷的看我一眼,甩袖离开,侍从赶紧跟了上去。
“等就等,谁怕谁?”我百无聊赖的转身躺在席子上,一副闲散游士的放纵模样。
依照计划,现在一切都在平稳进行中。
首先,我故意引诱齐眉,托出逼宫计划。不出所料,转眼,她就将一切计划禀告北宫雅烟,借此来对付我。
她是北宫雅烟之人,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但借此,更能达成我下一步的目标。
依照计划逼宫,齐眉就会将“凰”字令符作为证据,将我“出卖”,北宫雅烟会名正言顺杀我,齐眉则会功成身退。
和齐眉所知的计划,唯一不符的,就是多了刘傅水的那一环。
因为,她是我的旧部,若我因反叛被抓,她定会受到牵连。
所以,她必须在齐眉还未投降前,做出保卫皇宫和针对我的行为,借此以消除北宫雅烟的怀疑,安然脱身事外。
她摒除嫌疑,将会在外接应,来应对突发事件。但,就算多了这个插曲,结果仍旧不会改变。
染樱事件,也是同时进行的另一环。
因为,我若因逼宫被抓,必将死路一条,但若有人可以牵制北宫雅烟,那我就可暂时安全。
时间紧急,虽然□□戏码太狗血,但也最有效,也更一箭双雕。
借此,一方面可以将大烈牵扯进来,另一方面,也会因此牵涉到染樱的身份。
试想,大烈质子在墨都被人□□,北宫雅烟难辞其咎,她必须要给大烈一个说法,必定不会让我轻易而死。
但,以染樱和几个官员之力,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北宫雅烟完全可以不顾及她们,将我先斩而后奏。
因此,必须让她有所忌惮,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
答案:军队。
所以,早在之前,我就已经写了密信,让穆承岚暗自发兵,以借道为名进入墨兰。
自此,一切计划按部就班。
我顺利进入天牢,同时,西南叛乱不掩人耳目的发起。
墨兰乱成一片,北宫雅烟便没有闲心对付我,至此,我才能有这消停的半月时间。
可惜,我却还忘了一句话,叫狗急跳墙。
连续几日滴水未进,我被人蛮横的拖出牢房,用铁链牢牢地绑在刑房中央,扯成了大字型。
“咳咳……”我剧烈的咳嗽着,嘴唇早已干的裂开了无数口子。
从小到大,虽不说完全娇生惯养,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情况还真是难得的少,也没这般遭罪过。
迷离中,一盆冰凉刺骨的水迎头而来,泼了一身。接着,头发被人扯住,就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女子正俯视着我。
“你就是北宫离凰?”
“……”
“说话!你他妈哑巴了!”
“……”
“还真是个贱骨头。长了一张男人的皮囊,还学人逼宫,就你也配!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扯着头发骂,说话啊!”
“……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丢开了我的头发,狞笑道,“说什么?当然是招认罪行,签字画押了。”
“认什么罪?画什么押?”
“承认你逼宫,行凶,造反。”
“我若不认呢?”
“你敢。我们有证据。”
“证据呢?”
“要证据啊?”她从一侧墙上抽下一根鞭子,狠狠的折了折,“这就是证据啊,怎么,认不认罪?”
我半眯着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我认,我全都认。”
事实真相清楚明白,我在朝臣面前都供认不讳了,现在难道还会企图翻案吗?
“好,算你态度好。”她背手在暗影里走动,尘土在空中漂浮着,“还有你□□大烈皇子的事,也赶紧交代。”
“我认,我也认。”
“细节呢?”
听着女子语气里的好奇,我不禁嗅之以鼻,却幽幽道,“你想知道?”
“没错,没错。那大烈皇子可是个美人啊,细皮嫩肉的,相比……滋味一定爽翻了吧。”
真可谓仓厕之内必有老鼠,天牢的行刑官也这般下流龌龊。一想起墨兰如今的现状,的确令人心寒。
量一国之政,不看其税,不看其财,必看其刑。如此刑断之下,必将多有冤狱,何况这还是天牢。
罢了,我也没资格评判,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善人。
“快说啊,那夜的细节,你是怎么贪图的美色,又怎么勾引的皇子,然后行的苟且之事?”
“滚。”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
“装什么狠,一个阶下囚敢骂我?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吗……”她甩开鞭子,作势就要打我,高高举起的手,就被人当空拦了下来。
“放肆!”
“谁拦我?你也活的……哎呦……”女人放下鞭子,就开始点头哈腰,“是大人啊,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
“灵王是你能打的吗?”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她黢黑的,沧桑的脸上一双凹陷的眼睛里,如鼠般诡异的目光直直看着我,佝偻的身子刻意挺直,腰侧的手指指甲内扣,里面残存着暗黑的血迹。
她看似拦住了挥向我的鞭子,但实际上,那嗜血的邪恶的目光,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
“这个……大人,那个……”年轻女人悄悄附耳说了些什么,一脸为难。
“陛下?”
“嗯,我们不敢违抗啊。”
“我来吧。”
“嗯,大人,您说什么?”
“陛下不是想好好的折磨她吗?我的手段,你不放心?”
“瞧您说的,您可是行刑的老手了,交给您,小的们必定能好好交差了。”年轻女人如大赦般,将鞭子恭敬地递给老女人,“您请。”
老女人攥住鞭子,老态的脸上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光泽,在尘土弥漫的影子里,露出玩味的,血腥的笑意。
“那个,您老就受累了,我们姐妹几个就先出去了?”
“不在这看吗?”
“呃,这个就算了吧!您忙,我们先走着。”说着,连忙招呼几人,飞速的跑了出去,好像是怕被吓着。
我真相了,眼前的老女人就是个变态!
“灵王殿下,老身有礼了。”
“别废话了,动手吧。”说不怕是假的,任谁也架不住没事身上挨两鞭子,多几个窟窿吧。
“殿下可真是好血性,老身佩服。”说着她就丢下了鞭子,嫌弃的一脚踢远了,“这东西,除了让人见血,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看来,你是有好东西了,拿出来看看?”
我觉得我是饿昏了,那么自掘坟墓的话都敢说。
结果,很久之后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但,在自我反省之前,我也亲自手刃了眼前的老变态。
我发誓,我就差点把她一刀刀给刮了,事实证明,我自控能力还是蛮强的。
当然,这只是后话了。
就在我说完那混账话后,老变态咧着一口黄牙,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快布包,献宝似的在我眼前打开。
晶亮亮十根细针,三寸长,真是亮瞎眼!
“这就是老身的好东西,怎么样?”
“你要将它用在我身上?”
“不,手上。”
“……”
她熟练的执起三根,夹在指头中间,“殿下,这个真的很刺激的。”
“……”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瞬间,我就感受到三根尖锐在指缝间游走,似乎再找好位置。身子被吊着的,瘫软无力,只能任由她肆无忌惮。
无力感涌上心头,感觉全身的注意力都凝结在了右手指间,心乱如麻,脑子却气死人的清明。
“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
我说没准备好,难道她就会改变主意?
下一秒,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从指间贯穿每一个筋骨,我面颊抽搐着仰起了头,铁链哗啦啦的响。
“嗯……”我闷哼出声。
牙床似乎被咬出了血,满嘴都是铁锈味。手臂激烈的抽搐着,想要挣脱,但指缝被穿插的疼痛,却让人更有力没处使。
第一次,我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死去活来。
三根铁针沿着指缝,破开指甲,在里面翻搅着,然后缓缓的推入了根部。
十指连心痛。
血肉和指甲剥离的痛楚持续到最后,我喘息着,无力的垂下了头,大汗淋漓。
我已经疼的连气都快没了,而那个老变态却期待般的问我,“殿下,舒服吗?”
舒服你个鬼!
最后,她在我持续的沉默下,恼羞成怒,狠狠的对着插入的三根铁针又开始使劲。
这次,我彻底疼晕了。
不过,在晕厥前,我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句“住手!”
救命恩人,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