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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四章 大追捕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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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到河边,血迹中断。布丁在岸边勘查一番,心道,好个于木於,这木头脑袋果然狩猎经验绝高,反猎取的本领也不简单,他知道自己留下血迹容易被人追击,故意绕到河边泅渡,用河水中断血痕,叫人无法继续追寻,可这难不倒我布丁。布丁什么水性?跃入河中,嗅着河水血腥味,泅到对岸。很快在岸边找到泥泞的脚印,续上线索,继续追击。

    追到黄昏时分,眼前出现一间茅屋。利用树干做柱,上面覆盖了一层茅草,光线稍差还真不好被发现。好在布丁是寻着血迹、脚印和歪倒的杂草跟来的。这一套追猎的本事正是于木於刚教他的,现学现卖,还给师傅。布丁蹑手蹑脚来到茅屋下,四处都是孔洞,布丁从缝隙中,看到一个人匍匐在地,布丁趴近,只见于木於湿漉漉的已经昏死过去。布丁故意做出点动静,里面人仍一动不动。布丁这才悄悄走进去,先过去把弓背到背上才放心。踹了于木於一脚,这厮浑身僵硬,如同死尸。布丁找一条绳索,将他翻转过来反手绑了。从其手中掉落一物,布丁拿到眼前,仔细一瞧,是一个木头小人,雕刻形神兼俱,惟妙惟肖,十分逼真,看着总觉着有点眼熟,嘿,这难道是孙寡妇。布丁好像发现新大陆。看于木於,眼帘紧闭,嘴唇发黑,脸上肌肉僵硬紧缩,手臂上毒镖已被他自己拔出,伤口乌黑。布丁看出这恶道镖上带毒,便用力撬开于木於嘴,眼下,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他只有把死马当活马医,取来水往他嘴里猛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布丁以前听说书的讲过,中毒后,多喝水就能解毒。所以,一劲灌,直把于木於肚子灌得鼓起来才停手,少说也灌进去了一斗水。于木於被布丁这兽医一顿折腾终于悠悠醒转,首先看到布丁,吃了一惊,气息奄奄叹了口气,道:“道爷的毒镖,你用什么办法解开的。”其实,于木於中的毒毒性虽高却并不快,只因中毒后一气猛跑,气血上攻,造成暂时昏厥。布丁这一顿折腾,虽没去毒,却将他刺激醒。

    布丁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便道:“可能是喝水喝的,把毒冲淡了吧。”

    于木於道:“我又不是吃下的毒药,喝水解毒,应该不管事的,你去把墙上的云耳拿来。”

    布丁顺其目光回头看到墙上果然挂着一串干蘑菇类的东西。布丁取过来,塞进于木於嘴里。于木於慢慢嚼下,布丁看出,于木於常年深山生活,懂得一些草药,这串蘑菇看来是有解毒作用的,怨不得拼命往这边跑。

    于木於闭眼歇息会,再睁开眼,明显有了神采。道:“想不到,最后救我的人竟是你。”这云耳其实本身就是剧毒,是种毒菇,正常人吃了就会中毒,浑身麻痹僵硬,如同僵尸,半个时辰得不到救治后就会真的死亡。可中毒的人吃了它又是最好的解毒的良药,药理上属于以毒攻毒。一旦误食,若没有解药,用布丁灌水的办法也可以解救,但恢复较慢。

    布丁道:“你先别高兴,救你是暂时的,最终要你命的也是我。说不定,我是给你执行斩首的侩子手呢。”

    于木於笑道:“老子不怕死,怕死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了。有那么多人垫背,老子不寂寞,也不亏。”

    “刚刚还一口一个小的,现在在你救命恩人面前又称老子了。”

    “唉,你知道什么,他对我有恩,万没料到,他竟会对我下手,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说,你知道了埋宝地点,他就对你下手了。”

    “贪财忘义,他这人若不是这么贪财,以他的本领,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唉……”

    “嘿嘿,你也别说他,凭你的箭术,建功立业易如反掌,只是你们都有致命的弱点,他贪财,你好色。”

    “胡说,老子这辈子从没碰过女人一毫。”

    布丁把小木人一晃,“ 哼,她是孙寡妇吧。”

    于木於脸色顿变,挣扎想去抢夺。布丁道:“说!不然我把它砸碎。”

    于木於惨然道:“你砸碎吧,反正我命不久矣。”

    “你死了,可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哼,你以为活着就能见着吗?”

    “哦,单相思啊,听说

    你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为何你不追求她呢?”

    “唉,你懂什么,你怎知我没追求过,只是,我是浮萍,她是流水,浮萍有意,流水无情。”

    “这么说是她相不中你?”

    于木於脸色黯然,苦叹不语。良久道:“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狩猎,一起玩耍,到头来,她宁肯嫁给素未谋面的异乡陌生人,也不愿嫁给我,她却不知这些年来,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全是她——‘十年无音讯,依稀少年郎。曾因红叶情,害怕见秋黄。浮萍自飘零,天涯各一方。不敢常思念,只怕想断肠。’”

    布丁奇道:“你自小生活在深山野林,竟会吟诗,还以为你是没念过学堂的粗莽匹夫。”

    “我没念过学堂不假,但谁说在深山里就不能读书识字,想那孔明躬耕于南阳,陶渊明隐居南山下,难道就与学问无缘了?实话告诉你,我于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徐达大元帅帐下的大将,官至从一品,后来,受奸臣排挤,曾祖带领全家愤而隐居,虽久居深山,但家风仍在,自小识文练武,样样不缺。”

    “哦,原来是深山中的赵子龙,失敬失敬,只可惜你走入了歪道,有辱家门。”

    于木於恳求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跟你说了这么多,实乃怀必死之心,我可以伏法,但求你为我保守秘密。”

    “好说,但你也需配合我,这深山野林我是走不出去的,你得头前带路。”

    二人达成协议,待于木於伤毒不耽误行走时起身。布丁去寻了些野果,半夜里不敢点火,生怕被恶道发现。就在小木屋中待到五更天,于木於的云耳去毒效果出奇,天色朦朦亮,他已经行动自如,二人启程上路。

    这日一早,布泰珲开堂,按例询问抓捕进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丝毫没有任何动静,不觉有些忧心。眼见四队只有三人在堂,布丁和马俊义不在。问诸人,皆回答不上来。看袁文神色有异,便问:“我记得,前几日你们一同行动,为何现在只有你们几个人在呢?”

    孙梓寿打岔道:“说不定正在哪里风流快活呢。”

    何大劲等人轰然大笑。

    戚佑才走至袁文身前,问:“你不是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吗?”

    袁文嗫喏道:“这……我不清楚。”

    堂外一人朗声道:“他清楚。”众人一看,是上河村的马俊义。这厮才来,一脸疲倦,似是刚睡醒。布泰珲有些不悦,何大劲察言观色,立即喝道:“混账东西,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上堂不守时,是要吃水火棍吗?

    马俊义拱手道:“我们一天一夜徒步奔行了一百四十余里,体力自然不能跟风流快活了一天的何班主相比。抱歉大人,小的来晚了些。”马俊义伶牙俐齿丝毫不比布丁逊色,几句话就把何大劲噎住,不敢再生事。他怕马俊义把他们夜夜笙歌的事说出,那么,挨板子的就是他了。

    布泰珲问:“你们辛苦了,前几日你们几个一同出门办差,为何只有你二人回来了。”

    马俊义看向袁文,道:“当日我们三人一同进山搜寻,发现于木於踪迹后,布丁要我先回来找人去帮忙,后来,袁文一个人出来,说二人在里面走散了。回来后,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袁文的话很可疑,他应该知道布丁在哪里。”

    袁文争辩道:“胡说,我们在山里追踪,很快就跑散了。”

    “那你们到底见着于木於或者太虚道人?”

    “这……见到了……是于木於。”

    “啊,这么说,你们是在追捕于木於的时候走散了。”

    “是……是。”

    马俊义喝道:“实话实说便是,你为何不敢直视大人,眼睛总是闪烁不停?”

    袁文满面通红,哇的一声,哭出来,毕竟才当捕快不久,年纪在衙门中最小,还属于半大孩子,心智尚未成熟。

    布泰诨急道:“哭什么,快说你们二人的遭遇,难道布丁他遭遇不测了。”

    袁文哭着直点头,在他眼里

    ,布丁是必死无疑了。

    布泰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坐在案后半天不言语,良久才道:“我不是安排你们四队,只负责查询线索,这抓捕的事交给别的队吗。”

    马俊义道:“大人,当日,小人从山里出来后的确将情况告知何班主和乔班主,只不过……”

    吴清正在衙门口值役,匆匆跑进来,道:“大人,布丁押解人犯回来了。”

    “什么!”大堂上下一片异口同声的惊呼。

    布泰珲急忙命人将布丁接近大堂,亲自给布丁递过一个板凳,布丁先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布泰诨这才有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你进山抓捕的情况。”

    “哦,是这样,小子前些日子找到于木於的线索,便约同……”目光转向何大劲,乔四。这二人脸色立变,头忙垂下去。布丁继续道:“约同马俊义及袁文等小四队的人一起去西城外设伏。可等了几日别说人就连个兔子也没见着。于是,我们小哥几个便决定深入虎穴,去山里擒他。”

    戚佑才道:“那你为何不约同元班主一同前去,就你们几个小的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布丁看向元丘,元丘眼神着慌,布丁道:“元班主当时在东门外设伏。所以,我没去惊动他。”元丘眼神立带感激,老脸羞红。

    布丁继续道:“为防止进山后,与于木於错过,我们便留下吴清和赵员二人留守,以便监视西门外的动向,我们三人进山。 ”一指马俊义,“当日他也在场,剩下的还是先由他说吧。大人我先去屙泡屎,肚子快炸了。”

    “哈哈哈哈……”布丁飞快跑向堂后的茅厕。

    马俊义继续讲:“我们进山后,因我自小在城郊长大,临近山林,懂得一些山林经验。便由我带路,在里面搜寻两天。此时,随身带的粮草告罄,只好狩猎果腹,却在这时,发现一只死鹰,上面有一支箭,经过比对,我们认定是于木於所为,便判断于木於就在附近。于是,布丁吩咐小人先跑出来喊帮手,他二人继续留守,我先是去找何大班主和乔班主……”

    布泰诨道:“他二人整日不见个人影,你是怎么找到的?”布泰诨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有所怀疑。

    “二位班主十分好找。”马俊义戏谑道:“小的找不到,吴清却十分清楚他们在哪,我便要吴清去找。”

    布泰诨问吴清:“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二位班主?”

    “这……我不敢说。”

    “说!”

    “是……寻……翠坊。”

    “混账! 你二人身为衙内老人,资深班主,竟……你二人的账今后再算,继续说。”

    马俊义继续讲:“寻翠坊里,二位班主为了讨贼的事也是焦思急虑,听到讯息后,便叫我们去西门外候着,他们调集人马便来。孰料,小的从昨日早上一直等到今日日上三竿,也未见半个人影,却全部集齐在堂上,想必二位班主知道布丁会一人押解犯人回城,干脆就不费那鞋底了。”

    “哈哈,”有人发出轻笑。

    何大劲老脸发烫,和乔四交换眼神,站出道:“大人,我们是调集了一队二队的人马,师爷也在,不过,我们平日里做的是站堂值役这种差事,缉拿逐捕方面根本不在行,这种事自然要以捕房元班主马首是瞻,因此,就去喊元班主带队,可……”

    元丘心里这个骂呀,你们两个老狐狸,把责任推到我这。好在布丁一上来就卖了他个人情,给好他台阶下了。其实,当日布丁马俊义通知他时,他喝得烂醉如泥,布丁没在这里揭发他,还说他在东门外设伏,这个人情元丘十分受用。

    元丘便道:“回禀大人,卑职当日得到消息,说有人见过恶道在江边出没,便带人在东门外设伏。以我判断,抓捕区区一个于木於,一队和二队的三四十号人完全够用,何况还有两位资深的班主,去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卑职便全心投入到东门外。”布泰诨一瞧,这几个老油条互相掐起来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们的账以后再算,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