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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讲述,我自认,这事儿若交给我,铁定没戏。
康小强也听得十分入神,这时好像才逐渐回过味来,问道:“既然他们想要的鱼就在水潭里,你也在那里完成了任务,那么,发给我两张在下面天坑小溪里钓细鳞鲑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此问,老鬼神秘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聪明的样子,说:“这就是我多长的一个心眼了。这也是接下来要跟你们说的另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康小强皱起了眉头。
“哼哼,在那里,我还发现一个秘密。”
说到照片之事,老鬼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自鸣得意的神色来。光看那副样子,我就知道,这两张照片定有他一番心思在里面。
“好,现在跟你俩说说,为啥发那两张照片。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当初碰见陆羽农,原本偶然。可我后来越想越觉得此事内有蹊跷。东子不是总觉得这帮人来历不明,不可深交,对吧?我也想过,江湖险恶,不可不防,就保持了几分警觉。那天在试水时,我偶然得了件东西,当即心生疑窦,随后便趁着在天坑做食物链生态调查的机会,钓了条细鳞鲑,拍了两张不会引人怀疑的渔获照。在征得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我把照片发给了小强。我想,万一我要出了事,好歹给你们留条线索。”
“啧啧,征得同意?”康小强弹了两下舌头。
“是的。虽然在下面允许使用手机部分功能,但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就得关掉,或交由他们保管。”老鬼说。
“还说呢,就你那两张照片,若不是东子机灵,鬼知道啥意思。”
“当时,我只能做到这步啊。”老鬼感慨的说,“你们想想,洞子里那方形大水潭,明显是个古迹呀。搞不好,是座古墓。那时候,我非常担心这帮人是盗墓者,又不敢表示出不想干的意思。若不是后来真在那里钓到了鱼,又跟着去了趟深圳,我这份担心还解除不了呢。”
“这就是你发现的秘密?”康小强问。
“不,刚不是说了吗,”老鬼表情暧昧,“我得了件东西。”
“什么东西?”
“来,过来。”老鬼低下头,示意我俩凑过去,然后神秘兮兮的说,“在那水潭里,我勾起来一件东西,他们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只见他手上已多了个秤砣那么大的物件。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那东西裹着厚厚的苔藓,上面粘着石子,好像刚从水里捞起的牡蛎。
“东子,你应该懂这玩意啊!”老鬼很认真地看着我,还提醒道,“再仔细看看,这次,我还打算好好倚重你呢。”
“啥东西?我哪懂这玩意。”我说。
他用三根手指托着那东西,以手腕为轴,在空中转了一圈。看胚子,那估计是个古物,外形像什么玲珑宝塔之类。
“你同学,那位姓谢的,不是做古玩的吗?”
“你说老谢?他是啊。”
“你俩是同学,关系又好,这次,我想麻烦你一下。如果你不懂,可否找他帮我看看,这东西值不值钱。”
“噢,这当然没问题。”我马上反应过来,“让他给掌掌眼,鉴定一下这东西是不是有价值,能值几个钱,是这意思吧?”
“对对对,就这意思。”
“好说。”我立马掏出电话,准备拨打。
*
在我给老谢打电话的时候,老鬼按照我的交代,去卫生间拿了张毛巾,打湿水,慢慢擦拭那件物品。电话接通,我没跟老谢说具体情况,只说朋友手上有件东西,麻烦他给看看,如果有价值,再谈后续找他帮忙出手的事。
他让我先发张照片给他,图像要清晰。
等他俩把附着在那东西上的杂质除掉,擦拭干净,我便用手机对其拍照。那东西由薄铜片打造,一头粗一头细,形似宝塔,边线十分光滑,上面好像还錾刻着什么符号。从做工上来说,应
该是不错的。
我拿了个打火机,摆在那东西旁边做参照物,前后左右,分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选了两张图像清楚的,通过微信发给老谢。这时,那东西上几个錾刻符号引起了我注意。我用手机镜头对准那些符号,又拍了几张特写。
那几个符号很特别。
一开始,我以为那几个象形符号是甲骨文。但细看又不是。而且甲骨文是殷商以前形成的上古汉字,它的载体,除了十万片龟甲兽骨,还没在别的东西上发现过。而我手上捏着的,却是个小巧玲珑、制作精良,比青铜器工艺还先进的精铜宝塔(假如它的确是个宝塔的话)。
“这东西不好辨别。按理说,说不通。”我边看边说。
“怎么说不通?”老鬼认真的问。
“这我真解释不了。要说是义乌工艺品吧,做工又还老道。”
“是吧,我就说嘛,你识货。”老鬼高兴的说。
“我不行。鉴定这东西,得专业之士。”
“你那同学行吗?”
“他行。他若不行,他父亲准行。”
“我说吧,这事交给你,准办成。”老鬼笑嘻嘻的说。
没过多久,老谢就给我回了电话。他开口就问东西是什么地方出土的。我见老鬼冲我摇头,便说自己也不知道出处,朋友没透露。
“照片我看了,也发给我家老爷子看了。”老谢的语气十分怪异,接着又问我,那东西到底哪来的。我支吾不过,只好告诉他,那是老鬼的东西,是从水里捞上来的。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老谢又问,东西出水的具体地址。
考虑到老鬼有顾虑,我还是没把那东西出水的地方告诉老谢。
老谢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阵,叹了口气,说:“好吧,不想说就算了。这种东西,通常需要知道出土地址,物品来源,才好估量价值。他要是想了解这东西值不值钱,最好实话实说。还有,我得看看实物。”
于是,我跟老鬼商量,看是不是去趟西安,当面跟老谢交涉,顺便把东西带去给他看。老鬼犹豫再三,最后同意把东西给老谢送去,让他鉴定。
“不过,我就不去了。你跟他熟。这东西要能出手,价钱无所谓,反正放我这儿也没用。”他假惺惺的说,“这趟不会让你白跑。”
我跟他说,这事儿跟我谈钱就远了。
讲好这件事,老鬼终于松了口气。他说,兄弟重逢,得喝酒。他还说,要让我和康小强见识一下,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有多繁华。
老鬼拿上卡,带我俩出门。
天色已近黄昏,挤着上山的车辆仍没完没了,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我们顺着马路往前逛,只见车水马龙,人如潮涌。街道两边,开着各式日用品店,商品堆积如山。不过,开得最多的,还是餐馆。东北饺子馆,沙县小吃店,南北口味应有尽有。当然,也少不了咱重庆火锅。
最后,老鬼请我们在一家川菜馆吃饭。
“鬼哥,那小区,真是陆羽农他们公司的?”吃着饭,吹着牛,康小强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当然,这还假得了。”
“那么,一号楼是专给他们公司员工提供的福利了?”
“也许只是前面那栋,”老鬼想了想说,“陆羽农也住前面。”
“后面那栋呢?什么样的贵宾才能住?”
“不知道。那栋楼没有大门,背面是悬崖。只能从这栋楼,通过那道廊桥过去。廊桥平常都是锁上的,不让通行。据说,那栋楼里也有客房,但只有非常重要的客人才能入住。我猜,可能是公司老板给自己准备的度假屋。”
“那楼建的怪,好像永定围楼。”我随口嘀咕了一句。
“对了,鬼哥,这么了不起的钓获,这次没拍个照留念?” 康小强又问。
“不让。”老鬼回答说。
“那鱼什么样,多大?”
“像深海鱼,奇丑无比,不算大,也
就六七十公分。”
“哎,东子,把你拍那石梯上的雕刻给鬼哥看看。是不是那种。”
“鬼哥又不是没去过那地方。而且我拍得不清。”我说。
“东子,你最近,没啥事吧?”老鬼跟我碰了碰酒杯。
“他能有啥事,就是昨天受了罪。”康小强今天嘴特别快。
“你很少这么沉默,气色也不好,有心事?”老鬼接着问。
“不,没有。”我说。
“没事就好。记住,这次去西安,速去速回。虽然陆羽农还没回来,但我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你看,一号楼已停了好多车,来的都是咱们这样的人。”
“都是钓鱼的?”康小强好奇的问。
“不,当然不是。不过,来的那些人都不简单,至少也是有丰富野外工作经验的。有两个,我听他们说,以前在矿山干。知道吗?下矿井的。”
“咱们总不至于是来帮着找矿。” 说着,康小强又转过头,“东子,你说说,姓陆的费这么大劲,真是为了要什么鱼?”
“难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真有什么神奇的鱼呢。”
“神奇,神奇个屁。鱼就是来吃的。越是有钱人,吃得越稀奇。去年,象山出水一尾三十斤的黄甘,市场估价破百万。还不是拿来吃?”
“鬼哥不是说了,人家天天水质化验,水生物种群检测,那是干什么?分明是科学实验嘛。还有,看看那运送管理过程,是为了吃?”
“那还能干什么?”
“咱们不懂,也不要瞎猜。说不定,人家是高科技生物研究企业,在寻找某种鱼类身上抗癌治癌的神奇物质呢。”
“行,那你赶紧改掉不吃鱼的毛病。”
*
吃完饭,我们在街上逛。
大街上全是人,就像节日游行。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对略显糟糕的街道卫生状况不以为意。我记得有个朋友说过,快乐总需要拿点东西去换。
几个穿衬衣的年轻人,胸口吊着名牌,手里拿着宣传纸,在路边吆喝:“飞声链接,音讯必达。”那是家年轻的网络科技公司在搞宣传。他们推出一种通讯服务,利用手机APP存录语音信息,上传至他们的主机,再由其向用户预设的通讯对象发送。据说,这个灵感最初来源于某个外国人的恶作剧——通过生前录下语音,葬礼之后,挨着给家人和朋友“致电”,让大家别为他难过。这项业务收费合理,且信息内容可定期定时发送,在接收者那里,信息来源亦可显示为录音者本人手机号码。我和小强都认为,这服务老鬼特别适用。他要使用了这项服务,若再碰上不方便的情况,由不知躲在哪里的某台主机,替他向家里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也不至于让家人担心,报警。
老鬼被我俩煽动得当了真,手一挥,“都用上,哥买单。”
路过一家台球馆,我们进去打了几局,感觉没啥劲,又找了处烧烤摊,接着喝了阵酒,这才心满意足返回云岭一号。
晚上,我让小强跟老鬼睡床,自己睡在沙发上。我喜欢睡沙发,而且比在床上睡得香。尤其是这么宽大,这么高档的沙发。我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好像被人摇醒了,睁开眼,只见老鬼俯着身子,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他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将嘴凑近我耳朵,轻声说:“我反复考虑,得再去一趟。工具我都准备好了,咱俩连夜过去,你觉得怎样?”
“去哪?”
“当然是那地方。”
“哪个地方?不叫小强?”
“总得有人在外面照应,不能都去。”
朦胧夜色中,只见他脸色恍惚,跟梦游似的,又嘀咕了两句:“对,还是再等等,等把东西送去让人看了再说。”说完,这位老兄眼皮子逐渐合起来,重新爬上床去睡了。等他睡了,我又接着睡。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那东西,独自驾车去西安找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