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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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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猩猩并未问过我那天的异常举动,几日风平浪静,他也恢复了往常般与我们一起吃饭。我在饭桌上与段凯逗着乐,他依旧是冷脸旁观者。

    我的鹅毛笔终究是做成了,虽然做的不甚好看。那笔筒再细配鹅管还是粗了许多,只得往里塞了很多棉絮和碎纸,伸出来的管尖控制不住的晃动,便又往上抽了抽,笔端也塞了硬物,勉强可以使用啦。

    这日上午,阳光不烈,我与嫣然趴在院中石桌上捣腾,铺了满桌的宣纸,嫣然在一旁不停研磨,我则在纸上涂涂画画,手感倒是不错,只是沾墨实在太频繁。

    “这稀奇的笔倒是没见过。”

    段凯又来了,风度翩翩往我眼前一站,阳光便挡住了一些,我抬头望他,见他长发随意绾起,面如冠玉,唇边带笑,心中甚是喜欢,忙拉他看我的大作。

    段凯端详半晌,道:“这是一个人。”

    我汗,我画得这么清楚,你才看出来。

    段凯道:“这是一个男人。”

    眼睛没瞎。

    “画的很好,很传神。”

    终于说了句人话。

    嫣然也凑着头,只见一长身玉立的古装美男子形象,跃然纸上。凤目高鼻,薄唇紧抿,几缕长发轻垂脸颊,长衫玉带飘然若真。嫣然叫道:“啊,小姐画的可真好”,我心说那是,当年也是一本漫画闯天涯,这漫画花美男早已是烂熟于心了。

    紧听嫣然继续叫:“这不正是段大人吗?”

    我倒!忙歪头看段凯,他竟痴看那画。半晌幽幽道:“能让天歌落笔,我很高兴。”

    我心中大汗,段凯,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画的…..是猩猩啊。

    结果那画,被段凯拿了去。

    本想这几日便去云府见见项语,可那夜之事后,我竟犹豫了几分,若去见他,难道要隐瞒铁片之事不成?若不隐瞒,又会给猩猩带来麻烦吗?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听猩猩的安排,他让我去便去,不让我去,便呆着算了。

    午睡时,老觉得胸闷气短,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叽叽歪歪,更觉心烦。索性起来走两步。绕到窗边向外观望,元帅府一片绿意入眼,环保搞的还是不错的。

    嫣然推门,“小姐未睡?”

    “是啊,何事?”

    “李婶又为小姐送衣服来了。”

    府中的李婶,是专管衣帽鞋袜吃穿用度的,自我来后,她就如生了几个儿子终于盼来了闺女般的高兴,看见我便逮着我去见裁缝,花红柳绿的做了一堆。说来奇怪,那在路上奔波的时候,天天想着穿上漂亮的古代女装,甚至为这事生了一肚子闷气,可到这里安顿下来,恢复女儿本色,竟又怀念起那肥大宽的白衫来了。柜子里衣服不少,我日常最爱穿的,还是那抹嫩绿。也许只因那衣服里,有些回忆。

    “怎么又送,前日不是才做了几件夏装?够穿了。”说着便下楼,人家一片好心也不能拂了不是。见李婶捧着一件衣服站立候我。

    我嗔道:“李婶啊,才做过几件,我穿不完了呀。”

    李婶笑道:“这衣服可不是我为你准备的,小姐。”

    我奇怪,走上前去,李婶抖开手中衣服,一件紫色纱裙映入眼帘,样式与我那嫩绿很相似,一紫到底,只下摆和袖边锈了些金线,不花不哨却看起来华贵异常。

    我惊道:“哇,这衣服漂亮。”

    李婶得意:“就知小姐喜欢,这可是喜绣坊今年出的最漂亮的一件宴服了。”

    “宴服?晚礼服?”

    “晚礼服何物?小姐以后跟着大人说不定也会出席些场合,有件宴服是很必要的。”

    我感动:“李婶你太客气了,这么华贵的衣服,我哪穿的起。”

    李婶掩嘴咯咯笑了:“小姐才客气,小姐这样漂亮穿什么衣服都配的起。何况,这衣服也不是我替你置办的。”

    “哦?”我奇,“那是谁?难道是….”猩猩?我没出口,内心刚想窃喜,却听李婶道:“小姐都猜出来了?呵呵,就是段大人啊。”

    我呆。段凯!他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李婶道:“段大人晌饭后便亲自去了喜绣坊,为小姐挑了这件衣服,托我送过来。”

    李婶继续八卦:“要我说,这段大人现在也贵为元帅,长的又俊,配小姐很合适啊。”

    我连忙捂她嘴:“您千万别乱说。”

    她兀自笑个不停:“小姐害羞了。”

    送走了李婶,我心里又乱的没了方寸,这段凯,我没跟你明示暗示过什么呀,你莫名其妙送我件衣服干吗?难道是,上午那张被他误会了的画,妈呀,那怎么看也是猩猩,怎么看也不是段凯呀,嫣然眼睛果真瞎了。

    不过…段凯他….倒也确实很帅,嘿嘿。

    有帅哥送衣服给我,也是件乐事,况且那衣服又那么美,哈哈。那本小姐就不跟您客气啦!

    午睡时间过,福伯又溜达到我这小院了。见我正在院中托腮呆坐,抱拳问:“小姐,我要出府一趟,小姐有没有想采购的东西?”

    我一听,眼睛大亮,出府!

    “有有有,我想买好多东西呢。”

    “那小姐列个清单。”

    “呃,东西太多,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帮我跑腿,不如,我跟您一起去?”

    福伯为难:“那小姐还是要先问过大人。”

    早知道了,行,我去,也该放我出去溜达溜达了。我跳起来便冲向莲院,见悠然正抱臂站在门口,我大喊:“师傅!”

    悠然一脸无奈:“小姐莫这样叫我,大人听到要责怪了。”

    “师兄在里面吗?”

    “大人正在午睡。”

    “那正好,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有件事等他醒了,你务必告诉他一声。”

    “小姐请讲。”

    “我跟福伯出府去了,叫他勿担心,晚饭前必回。”说完我拔腿就跑,不顾悠然在身后急得直叫。

    十分钟后,我已坐上了福伯的马车,旁边坐着跟屁虫嫣然,无论如何都甩她不掉,抽的要死要活,就是没眼泪。

    “福伯,你带银子了吗?”我伸头问他。

    “呵呵,小姐只管买所需之物便是。”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已身在这嘉戎城的第一大道---平安街上。福伯要去为猩猩送东西,本想带我们一起去,我却不愿意,何必浪费那时间,送完再逛,天都要黑了,他拗不过我,只好给了我二十两银子,约好一个时辰后在这平安茶楼前见面。

    我拉着嫣然快活的溜达着,自由的空气,啊!好久没闻到了。

    看见捏面人的,赶紧买一个,看见卖云吞的,赶紧吃一碗,看见卖绢花的,赶紧薅一束。看见糖葫芦…呃,不要了,难吃。

    云吞豆花糯米包,走一路吃一路,路边小吃都被我尝了个遍,顶着肚子再也吃不下了,嫣然也快吃吐了。钱,才花了一小半而已。

    看见前面有一堆人围着,不知卖什么稀罕东西,我忙拽着嫣然扎进人堆里,但见一小摊上摆了许多玉石。那小贩正唾沫横飞的鼓吹:“难得一见啊,全是上好的墨南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物美价廉,绝对真品。”我笑,从古到今的小贩都是这么有才。

    回头问嫣然:“墨南玉很好吗?”嫣然道:“墨南盛产玉石,品相极佳,年年进贡到宫里的玉器都是产自那里。”

    哦,岂不是与我国的和田玉很像?我来了兴趣,低头打量起那一方方小盒子里摆的玉石来,忽地,最边上,一块方型腰玉入了我的眼。我忙拿起细看,一看之下,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嫣然说:“这块玉配你家大人再合适不过。”

    嫣然也仔细端详,奇道:“这玉甚是普通啊,只不过雕了个猴子罢了。”

    “正是这猴子与他很是相配,哈哈哈”

    我只顾笑我的,问那小贩:“这玉怎么卖?”

    “二十两。”

    “你抢劫啊?”

    “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玉全是墨南佳品,要不是想多卖些,我怎会要如此低价。”

    “你别废话了,图个吉利,就八两吧。”

    小贩翻白眼,不理我。跟我拿矫是吧,我放下玉转身便走。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您再加点儿。”

    “八两多一钱。”

    “姑娘,您一下给我杀去一半还多,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我冷笑:“我涮你还是你涮我?你瞧瞧你这摊子,看的多买的少,便知你这玉也并非你说的那么好了,我若不是看这猴子有趣,我才不买呢。不卖算了。”

    我又欲走,那小贩心知我来真的,忙低声下气:“要不您给十两,这玉便是您的了。”

    我根本不答话,脚步不停。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八两一钱!卖啦。”

    我兴高采烈的拿着玉,在一片赞叹声中钻出人群,嫣然更是一脸敬佩的看我:“小姐,您太会杀价了。”可不是,打酱油时起便会与人一毛两毛的计较了,更何况这白花花的银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寻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就得学会过日子。回头再看那摊子,已然一片杀价声哄起。我笑,这就是连锁效应。小贩脸苦心甜,总算是薄利多销了。

    逛了一气,嫣然提醒我时辰差不多了,该到茶楼那儿候着福伯了。我点头,若还指望下次顺利出来,那这次还得听话点儿。

    到了茶楼门口,福伯还没来,摸摸口袋还有几两银子,拉着嫣然便进了茶楼。

    茶楼里人声鼎沸,高朋满座,喝清茶吃点心听说书,我心想,这大下午的闲人还真不少。

    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随便点了一壶茶,我二人便仰头向那楼中间的台子望去。那台中一桌一椅,正有一青袍老者朗声说书,听了半晌,一会儿杀一会儿叹的,也不知他到底在说个什么故事,我便不感兴趣,眼光在楼内绕来绕去。但见这茶楼有两层,上层雅间,都垂着帘子,下层大厅里还是男人居多,偶有一两桌坐着女眷,各个神情闲适,聊着喝着,竟也一派祥和平安之态。

    正专心研究着这些古人的服装品貌行动作派,忽然觉得头顶寒意阵阵。这大热的天里,竟让我周身蓦地升腾起一丝冷意。我未抬头,仅余光便能感觉那楼上有人盯着我。奇怪,谁认识我?我认识谁?盯我做甚?我装作不在意,依旧左瞄右看,拿起杯子慢慢喝茶,却觉那寒意一阵强过一阵,始终不曾褪去半分。

    坐不住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那眼光绝非善意。赶紧向门外扫描,正见福伯匆匆将马车停在阶下,我一拽嫣然:“快走。”

    嫣然不知我急什么,被我拽的差点没摔倒。直接奔出茶楼跳上马车,进车厢的一瞬,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二楼栏杆处站了一黄衣中年人,外亮里暗,面孔隐在阴影处,我肯定自己绝不认识。他的眼睛竟还死死盯住我。

    “福伯快走。”

    “小姐何事惊慌?”福伯也有些忐忑。

    我没作声,那人必定来者不善,隔那么远,我仍然能感觉得到敌意。

    那眼神,是一种盯上了猎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