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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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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强烈的酥麻爬上我的脊背,如高压电流瞬间通过四肢百骸,控制不住的抖动全身,那酥麻越来越重,越来越强,强得我已经有些承受不住,突然,脑袋一昏,剧烈的疼痛狠狠地袭击了我的神经,我大叫一声,全身大汗淋漓。

    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猩猩的脸。他盘腿坐在我的正前方,正与我四掌相对,好象在传着内力,额头也有些汗意。我虚弱一笑:“师兄。”随即浑身一松,直直软倒在他怀中,又能看见你了,真….好。

    这床,是陌生的,屋子,也是陌生的,这里是云府?

    猩猩忙将我扶起,口中喜道:“醒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我说过能暂保她性命,自然说到做到。”

    我朝身后望去,这我已不陌生的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位妙龄少女?但见她云髻雾鬓,梳得分明是个妇人发型,可那脸庞….竟洁白细嫩,一双杏眼,漆黑明亮,秀鼻红唇,娇俏动人,一袭天蓝纱裙裹住玲珑身材,正盘着双腿坐在床上,歪着个脑袋瞅我。

    我疑惑,那声音分明是猩猩口中的云夫人,可眼前这人,却完全是一个青春可爱的小姑娘模样。不禁呐呐然开口:“这位…..?”

    猩猩介绍:“这是云府的云雪夫人。也正是救你性命之人。”

    云雪不耐道:“我可没本事救你的命,只是缓几日而已。”

    这时我应该做些什么?面对恩人,正常的情况,应该是眼含热泪,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她行个大礼,并致发自肺腑感谢词若干才对。

    可是,我却问了一句:“请问夫人几岁?”

    那云雪显然被我这驴头不对马嘴的问话给弄呆了一呆,皱皱鼻子,还是答我:“刚届知天命之年。”

    知…天命…..五十了?我目瞪口呆,心里是想要抬起手来指住她的鼻子,无奈却用不上力气,只得在口中嘶叫了声:“妖…..怪!!”

    云雪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腾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下,双手叉腰,怒吼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居然敢骂我是妖怪!”

    猩猩显然也被我这声妖怪给弄蒙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见云雪架势,忙先反射性的将我护在身侧,再开口训斥我:“怎能如此胡说八道?云夫人是你救命恩人,若不是她,你还在昏迷中。你怎的…唉,没大没小!”

    我呐呐然语不成句:“她…她的模样…..”

    心里已知说错话了,但是,眼前的人实在太诡异,我见过不少保养不错的女人,三四十岁能冒充个二十郎当岁没问题,可这女人已届五十,却如二八少女一般的凝脂玉肤,着实让我以为遇到了千年不老的妖怪。

    垂下头,假装认错,口中讨好:“云夫人莫气,我绝非骂你,而是赞你。”

    云夫人一脸愤怒,仍是不依:“赞我?我就不信有人说你是妖怪,你会认为他在赞你!”

    我没气力,说两句话便气喘吁吁,便一直靠在猩猩肩上,开口先呼了口气:“呃….只因夫人样貌实在太年轻,看起来竟比我还要年轻漂亮许多,我一时惊异才说错了话,请夫人莫生气了。”

    这句话貌似有点效果,云雪神色稍稍放缓,眉头仍然皱着:“哼!我年轻漂亮我自然知道,不需你说,你这丫头睁眼便骂我妖怪,我不给你治了。”

    我没急猩猩先急了:“云夫人大人大量,莫跟天歌一般见识,她….一贯嘴无遮拦。”

    呃,翻白眼的劲都没了。只顾呼呼喘着气,做低眉顺眼状。

    云雪连哼几声,停了半晌才道:“算了,既然答应了语儿,我自会做我该做的,不过,今天这丫头刚醒,身上的针还得封住穴位巩固效果,明日我再替她拔了去吧。”

    我愣,我身上还有针那?低头一看,大吃一惊,罗嗦了半天我竟没发现,自己身上只裹了一个肚兜!!!两条胳膊光着,后背凉嗖嗖!!!!妈呀!全曝光了!

    猩猩的脸色有点难看,我眨眨眼,他也看到了…….我的“玉背”?他那么封建保守一人....表情算是镇定的了。算了,他不在意我更不在意了,当初在家游泳时,比基尼还不是经常穿?

    又想起针的事,忙问:“师兄,那针扎哪儿了?”

    “背”

    我借着猩猩的劲,慢慢转头,啊!!!!!!!肩背以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针,妈呀!我成了个刺猬!

    云雪的脸上暗藏得意:“嗯,你勿乱动啊,动乱了哪根针都有可能引起血脉逆行,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这绝对是报复!□□裸的报复!我哀叹,这女人心眼怎么这么小,都解释了还要生我的气,我这顶着一背的针,可如何是好?看看天,白的,离明天还早着呢。

    老妖怪一脸阴笑的出门去了,猩猩拿了件长衫,从前面帮我倒穿起来,又在后面轻轻帮我系了,这才扶我俯身趴下,知道了自己满背插的全是针,我一动也不敢动,连喘气都小心了许多,心里很生自己的气,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凡是高手,必定是骄傲的、自大的、自尊心比常人要强出个七八十来倍的,若是你没本事强过人家,那见了这样的人,只能拍马屁说好话,小心陪着笑脸,方才不会惹怒高手,如我般不知死活说实话的,受到被扎成刺猬的待遇已经不错了。

    猩猩为我盖好被子,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被子只盖到腰,背上的衣服里已经顶着针了,没法盖。我苦着脸看他:“师兄,去给云夫人求求情,让她将我一身的针去了吧。”

    猩猩叹口气:“云夫人脾气古怪,你方才骂她妖怪,她不杀你已算仁慈。”

    我睁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听了一句不如意的话就要杀人?若我是她的话,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了。果然是高手有本钱哪。

    “师兄,这云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和项语是什么关系?她怎的知道这么多事情?”

    猩猩疑惑看我,未说话。我知他心里想法,便道:“我昏睡时,脑子一直是清醒的,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就是动不了。”

    他神色一僵,我偷笑,没错,你说你担心我我也听见了。

    猩猩点点头:“唔,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你自己中了什么毒了,能否回忆起在凤凰山有何人对你心存恨意?”

    我想,木乃伊,就见过三次,说话间摆明了是要我做筹码,并无杀我之意。黄大仙,与我吵得挺热闹,不过他自恃武功不错,抓我跟抓小鸡儿似的,也用不着下毒吧。柳琴,她与我一直和谐相处,还一起喝过酒,虽说我不明白最后两天她为什么对我不爽,也不至于要毒我啊,我与她又没有利害冲突。

    “好象没有,他们抓我只为了要挟你,见达不到目的,项语一去说情,不就把我放了?”

    猩猩沉思不语。我又道:“不知我分析的对也不对,这毒这样恐怖,若不是有血海深仇恨其入骨的过节,也不会用它这样慢慢的谋害人,我想……我会不会是被误下的毒?”

    “误下?”

    “不错,你想啊,我才认识几个人,又没有干过什么抢人钱财,夺人儿女的坏事,若不是误下,这实在说不通嘛。”

    猩猩似乎接受了我这种说法,皱眉道:“如果真是误下,那就更加难以找出种药人了。”

    我哭丧着脸哀号一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猩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不要急,我已派人去寻线索了,你且在这云府安心住下,云夫人会替你控制毒性。”

    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妖怪到底是何人?与项语什么关系?”

    猩猩叹了一声道:“万不可在她面前再提妖怪二字。这云夫人便是项语的娘。”

    啊????娘…..我呆了。项语的娘竟是个千年老妖怪?那模样走出去说是项语妹妹都有人信,更别提说是他娘了,不把人大牙笑掉才怪呢!这怪物女人究竟是怎么保养成这个德行的,有机会一定要讨教讨教。

    猩猩见我痴呆状,也不奇怪:“她貌美不老,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也只有你这般惊讶。”

    我想起一事,忙问猩猩:“我昏睡时项语是不是来看过我?”

    “唔。”

    “那他人呢?”

    猩猩站起身来,理理衣服:“你会见到他的。皇上一早便传我入宫,我为你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了,现下必须走了。”

    我心头一热,猩猩…….为我让皇上等了一个时辰,我….面子真大。

    伸手拉住他衣襟,尽量温柔的开口:“师兄,谢谢你。”

    他已转身,口中道:“你是我师妹,不必言谢,待我事毕再来看你。”

    我趴在床上,看他背影离去,只觉温暖弥漫了全身。每次遇险,猩猩总是很紧张我的,其实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滴滴喜欢我?脸红心跳,想把头深埋进枕头里,可惜枕头太硬……

    门“吱呀”一声,我扭头,见一绿衫姑娘手端托盘进了屋子,圆脸大眼,笑眯眯的看我:“曹姑娘,该喝药了。”

    眼见那黑呼呼的药汁端到了我面前,一股刺鼻的浓烈味道熏得我直皱着眉毛鼻子苦笑:“这位姑娘,这是什么药?非喝不可吗?”

    圆脸姑娘笑:“姑娘叫我兰儿就行了,这药是夫人亲自为你煎的,可消毒性。”

    亲自?老妖怪正气着我呢,还亲自为我煎药,一定有古怪,里面不会放了泻药啥的吧?闻那药味头直发晕。我连连摇头 :“不喝不喝,喝了也解不了毒。”

    兰儿急了:“夫人吩咐一定要姑娘喝了这药,这是为你好的呀。”

    我一听老妖怪吩咐“一定要”,心里更怕,忙说:“你看我趴着呢,背上全是针,我怎么喝呀。”

    兰儿道:“那我扶姑娘起来。”说着转身将手中药碗放在桌上。

    我急道:“我背疼死了,杀了我也不起来。”说完闭紧嘴巴,将头死死抵住枕头。

    兰儿见我耍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空着两手站那儿看我。门又响,兰儿回头,忙施礼:“少爷”。

    我抬眼去瞧,果然是他,项语。身着白衫,一脸淡淡笑意,清明眼神注视着我。

    我松下劲来,俯着头侧着脸,只定定的看他,这个飘忽如风的男子,来去无语,见面不多,他却始终深刻印在我心里,动物世界里说,大自然里的动物落地后便会认第一眼见到的生物为父母,我到翼国来,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他,他于我在这古代的意义,很重。

    项语向那兰儿挥了挥手,兰儿便低头称是,退了出去。

    我拍拍床侧,他却拉了把椅子过来。果然都是那般的有礼貌,只有我,是个不拘小节的疯丫头。

    “近来过的好吗?”一直想问了,却始终没有机会问出口。

    他微微点头。真的好吗?为何你的眉间锁着一丝惆怅?

    “云夫人真是你母亲?”

    点头,无奈的看我,似已知我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闷声笑起来,这娘俩,说是兄妹还差不多。笑了一气,转脸望他:“你上次救我,我还没机会向你说声谢谢。”

    项语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我,又指指自己的心口。

    我了然:“不必担心我,我这毒恐怕是人误下的,我又没得罪过人,不知是想害谁却害到了我身上。”

    项语笑意没了,紧皱眉头,还是摇头。

    我不喜见他不开心的模样,便道:“待我拔了身上的针,你带我四处转转好么?”

    项语终又放松了神色,冲我点头。

    我没话了,和一个不能说话的人交流,真是痛苦极了,我不会打哑语,心里有众多疑问想问项语,却不知怎么开口。

    项语见我没言语,站起身来,走去端了桌上的药碗,复又向我走来。

    我痛苦道:“你勿端过来,端来我也不喝。”

    项语微笑,不理我呼号,仍是端到了我面前,我见他那模样,便知,这药是不喝不可了。心中哀叹,只求那老妖怪莫下药修理我才好。

    小心撑起身子,撅着屁股慢慢爬起来,坐在床上,项语已将碗举到了我嘴边,我忿忿瞪他一眼,接过碗,用力吸了一口气憋住,一仰头全数灌下!

    哇哇!苦的我从嗓子到胃被黄连腌过一般,刺鼻的中药味直冲鼻腔,难受的我眦牙裂嘴,翻白眼吐舌头。

    项语见我怪模样,笑容愈发明朗,从袖中拉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伸两指进去捏了一粒乌梅递与我。

    我迅速接过含在嘴里,呜~~还是苦。一边吮着梅汁,一边冲他道:“你袖子里还装着这玩意儿,不会是你也爱吃零嘴吧。哈哈哈”。

    项语只看着我笑,那笑容绽开在他的眼角眉稍唇际,竟是那般好看,模样,确实与云老妖怪有几分相似。我也笑着继续打趣他:“你和你娘长得真像啊,简直就像兄妹一样,怎么看她也比你年轻啊。”

    项语微微仰了仰头,笑容继续扩大。我知这话是他爱听的,做儿女的总是希望自己的母亲青春永驻,项语,定是很爱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