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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的笑容浅淡了些许,原本弯成月牙的双眸仿佛黑宝石般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即便前有虎狼,但,干卿何事?”唐时向来是个独立之人,他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任何决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日后出了什么差错,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赵缙被唐时不容冒犯的神情以及掷地有声的话语给惊怔住了,不过,这恰好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唐时的另一面。
他看着唐时瞪圆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别人那里见过的一只幼虎,虽然想要竭力表现出威势,但外表实在太过无害,反而显得更加可爱。唐时现在就是这般,明明是瘦瘦小小、可爱无害的一只,他却偏偏要表现出狠戾的意味,这种反差令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好了,别生气,”赵缙伸手在唐时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
唐时虽然被他揉得挺舒服的,不过他的理智还在,他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赵缙手掌的范围,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你问那么多是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
赵缙见他躲开了,便收回了手,那种柔软的触感仿佛透过他的手掌抵达他的心间。
“你年纪还小,我只是担心你。”
唐时朝他翻了个白眼,“骗谁呢?你找我来不就是想拿回红玉?既然红玉还给你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唐时,”赵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喊住他,“你一定要小心。”
唐时回首看去的时候,就见赵缙浅笑淡然地站在那里,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后,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即便他衣着朴素,可也好看极了。
但再好看,也不适合自己。
唐时朝他点点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赵家的院子。他以为他们以后将再无交集,可世事难料,谁又能说得准呢?
等他回了唐家的院子,袁镛恰好与唐庆刘氏达成共识,出了屋子reads;。唐庆和刘氏脸上俱露出喜色,“袁先生,今儿个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袁镛自然同意了。
唐家出了这个大喜事,刘氏也舍得银钱了,直接让唐季去了镇上称了几斤肉,正好唐年还用网兜了几条鱼,如此一顿丰盛的吃食便已具雏形。
离吃饭还有好一会儿,唐时便引着袁镛一起在唐家村溜达,袁镛一边欣赏着早春的田园风光,一边问唐时:“石头,你以后去县里上学可得起早了,还要走那么长的路,可能坚持得住?”
唐时知道这也是一种考验,苦学、苦学,这是袁镛给他出的一道难题。
“老师,我会坚持下来的。”他可以每天跑着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一举两得。
“好。”袁镛忽然肃起脸色,“石头,为师还未与你说起为师的身份以及你的其他几位师兄吧?”
唐时仰起小脑袋,静待袁镛的后话。
袁镛目观远方,“石头,为师其实没当过什么大官,最大的也就是当了个太子少师,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唐时心里想,太子少师已经是正二品了,这已经很高了。
“你大师兄如今官居二品,是工部尚书。你三师兄为正五品翰林学士。你四师兄乃正五品大理寺卿。”
袁镛说完就看着唐时,“石头,你的几位师兄都当大官了,为师昨夜却不希望你为官,你可怨为师?”
唐时摇摇头,“老师,弟子认为专心做学问也很好。”
袁镛朗笑一声,“希望你日后会依然这么想。”
唐时一脸认真,“弟子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袁镛笑着在小径上迈步向前走,打算回唐家填饱肚子了,可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后山上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喊声,“死人了!死人了!”
唐时顿住脚步,他本以为后山的那些人已经被赵缙处理掉了,莫非他猜错了?精神力扩至后山,他发现那几具尸体的确还在那里,除了被追杀的那个人。
只不过因为近来春忙,村民们便没有去后山,如今地出了问题,他们也是闲来无事,为了赚些钱财,便去后山找些能卖的东西。
这不,尸体就被人发现了。
袁镛毕竟见过的事情多了,心中虽惊,可面上丝毫未显,他见唐时愣在那里,以为唐时是被吓着了,于是伸手摸了摸唐时的脑袋,柔声道:“石头,莫怕。”
唐时点了点头,退到他的身后。
那位村民的呼喊引来了其他村民,大家俱围拢过来,有些好奇心重的还想要去事发地瞅瞅,老村长也过来了,他见过的风浪不少,身为一村之长,他肯定需要主持大局。
那位发现尸体的村民领着众人去往后山尸体所在地,唐家人听闻风声也过来了,他们看到唐时和袁镛,便都靠了过来,俱礼貌恭敬地向袁镛问好。
唐颂早上的时候跟唐风一起出去玩儿了,还不知道唐时回来了,这下看到唐时,立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嗖”地凑到唐时身边,“小叔!”
唐时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不过,你跟小风怎么也过来了?”
两个孩子还小,见死人什么的,还是太重口了reads;。
刘氏和两个儿媳妇在家中做饭便没有过来,来的只有唐庆及儿孙,唐年见唐时不赞同的模样,只好解释道:“石头,是这两孩子偏要跟过来,我们也没办法。”
唐家的三个男人性情都比较温厚,反而年纪小的男孩子脾气比较倔,比如唐时和唐风。
唐风瞅了一眼唐时没比自己高多少的小身板,傲娇着一张小脸,“你不是也来了么?”
唐时笑着不顾唐风的反抗,狠狠揉了把他倔强的小脑袋,“我是你小叔。”
唐风顶着一脑袋的鸡窝头,酷似高氏的清秀眼睛喷火似地瞪着唐时。
袁镛虽然心中喜欢看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可毕竟死人的事情比较严重,“石头,莫要玩闹。”
唐时立刻乖巧下来,面容整肃。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几具尸体旁,村民在周围随意踩踏着,现场的痕迹定然已经被破坏殆尽了,不过唐时也没想去提醒就是了。
现在虽是早春,气候还有些寒凉,可尸体毕竟放置了这么长时间,腐烂是在所难免的,还散发着股股恶臭。
唐风和唐颂忍不住向后退了好几步。唐时倒没觉得有什么,末世里那些丧尸比这要恶心得多,他忍受了十年,早已经习惯了。
老村长乍一见到这几具森然可怖的尸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忍住惧意,对身边几个高壮的庄稼汉子道:“快!快去报官!”
唐时抬头看向袁镛,“老师,看来二师兄又得日夜操劳了。”
在村民眼中,这可能只是一件杀人的案件,因为发生在自己村的后山上,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惊慌,但唐时知道,如果陈渐归真的管了这个案子,恐怕这后面牵扯的事情不会太小。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洪钟果然隐藏在人后。
莫非赵缙是想把事情闹大?不过这端看二师兄如何解决了,毕竟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太寻常,以二师兄的见识,是一定能够看出来的。
袁镛自然也嗅出了这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他如今也管不了,便对唐时道:“既然是你二师兄的分内之事,那我们也管不了,还是先回去吃饭吧。”
唐家人本来对袁镛就比较敬重,他一发话,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回去了。
饭桌上,唐时依然吃得很欢畅,可见了尸体的唐年唐季以及唐风唐颂四人那是完全吃不下饭,唐庆还好一点,毕竟是一家之主,总得在儿孙面前树立正面形象。
袁镛在一旁看了,觉得他的这个小弟子还真是有些奇特,这心也太宽了吧。
用过饭之后,袁镛并不打算立刻就回县城,毕竟过一会儿陈渐归便会过来对案件进行查探。
唐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渐归很快就知道了,他立刻亲自带人来到了唐家村。唐家村的村民不远不近地围着衙门里的人,瞅着现场的状况。
陈渐归见到袁镛,恭敬地行了一礼,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就派遣衙役各自分工,查询这些死者的身份以及收集目击者的证词,他自己则亲自与仵作一起观察尸体。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黑色,看似寻常,但从布料的质地来看,不简单。更奇怪的是,从致命伤来看,有几人是死于剑伤,可有两个人,是死于一种棍形钝器,难不成杀人的是两个人?而且,能够用剑,说明杀人者身份并不简单。
陈渐归紧锁眉头,这件案子应该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件,他心中隐隐有些觉得,这背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reads;。
“大人,”仵作站起身来,摇首无奈道,“死者已经死去超过半月,面部腐烂程度较好,已经分辨不清了。”
陈渐归也早有预料,并没有多失望,“那你可能看出来这棍形杀器是何物?”
仵作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道:“小人观这伤口形状,这棍状武器并不均匀,并且还有些奇怪的弯曲,就像是,就像是……”他目光落在一旁的树木上,然后喃喃道,“树枝……”
可说出来后,他自己都不信。用树枝伤人至此,那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如果说树枝是插/在了地上,人从高空坠落,形成这样的伤势还很有可能。但,仅仅靠人力将树枝刺破人的头骨,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大。那个被刺破心脏的还能够理解,可这个从前额穿过的伤口,非常人能够办到。
陈渐归却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这个世界上,奇人异事还是存在的。
“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形状相似的树枝。”陈渐归下令道。
衙役们心中叫苦不迭,周围这么多,从哪找啊?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人,若是凶器被杀人者带走了呢?”有个衙役忍不住问道。
陈渐归神情一冷,“若是没有被带走呢?”这个可不能想当然,找到找不到是另外一回事,但不能什么也不做。
衙役被他这么一看,心中就是一阵畏惧,连忙认错后就去找寻树枝了。
“大人,这就是第一个目击者。”一名衙役将那个发现死者的村民带了过来。
那村民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无妻无子,日子过得清苦得很,人老了,也种不了太多的地,有时候就会上山来寻点野菜野味,能够饱腹就行了。
“小的拜见大人。”陈渐归见他瘦骨嶙峋、颤颤巍巍的模样,在他跪下之前将之扶起。
“你就讲一讲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如何发现的?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老头儿恭敬回道:“小人今早去了山上,一开始不是来这个地方的,后来走着走着,就过来了,小的本来只是闻到了臭味,以为是畜生死在了山里,哪知走近一看,没,没想到……”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接着呢?”
“接着,小的就喊人了。”
陈渐归见问不出什么线索,就让他退下了。
“大人,什么线索都没发现。”有衙役过来禀报。
陈渐归蹙起眉头,“从他们的衣服可能看出什么来?”
“大人,衣服虽然质地较好,但也不算特别,所以……”
陈渐归挥手让他继续搜寻,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这几具尸体生前应该都是武艺不俗之人,从他们的身体特征自己尸体旁的武器就能够看得出来,并且他们身着同样的服饰,应该是共同听命于谁,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那么,这些人来这个小小的山村做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尤其是那两个被树枝杀死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陈渐归便招呼衙役将这些尸体都运回去,衙役们正欲认命地去搬动那些尸体,就听不远处有人喝了一声:“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