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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方默怔了怔,抬头看了一眼魏先生,随即又撇开视线。
“方默。”魏先生轻轻唤她的名字,“别拗了。”
方默抿嘴,使了劲,想抽出自己的手臂,苦于自身力气有限,魏先生手劲太大。她放弃继续挣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昏暗的夜色里,魏冬阳就这样拽着方默的胳膊,静静凝视着她。碎碎的刘海,披着略卷的长发,有点像苏菲玛索的某个发型;眉眼弯弯,眼睛不大,微微垂眸时才能看见她的隐隐约约的双眼皮。眼睑下有黑眼圈,许是睡眠不好。如果非要从她脸上找一个特别美丽地方的话,那一定是她的嘴巴,小巧,微翘,与瘦削的下巴相得益彰。虽然她习惯性抿唇,却丝毫不能削弱她嘴巴的美丽。
方默不是美女,却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你不能多看她,看着看着,就会发现她原来是这样吸引人,仿佛她安静的气质中有一股隐蔽的磁场。
想到这里,魏冬阳不禁倒吸一口气。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以前没多注意注意方默,越想心里越不舒坦。
“方默,你能说句话吗?”
方默眨了眨眼,语气轻轻,“魏先生,请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魏冬阳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说的话像没长大的小毛孩一样。于是自嘲一笑,“你打算怎么做?”
方默抬头看着他,又使了使力,但发现越挣扎魏冬阳抓得越紧,感觉胳膊疼得很。她叹气道:“我没什么打算,你总会放手的。”
“你想就这样跟我耗下去?”
“嗯。”方默沉吟一句,遂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没意思的话,索性放手。反正我的时间没你的值钱……其实也不一定,反正你给了我那么多钱,我思来想去,怕是再也不能从你这儿得到别的东西了,不如分开。彼此了无牵挂,以后也就不会妨碍着你。”
“你说……不如分开?!”魏冬阳咬了咬牙,手下再次用力,把方默扯进自己怀里。
方默还没反应过来,双唇便被魏先生攫住。魏先生不像之前,只是很温柔地,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她的嘴唇,而是带着霸道的侵略性质,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
方默毫无反抗能力,脑子里一片茫然。
街上也没几个人,偶尔飞驰而过车辆会猛然注意到这月色下暧昧略带□□的场面。
魏冬阳总算放开她了。
方默倒吸一口气,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她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动作,她挥手,打了魏冬阳一个耳光。清脆脆的声响,在基本寂静的大楼前显得格外响亮。
打完方默自己也呆住了,大口喘气,眼里带着一丝丝恐惧,最后竟变得嗫嚅不停:“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下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说对不起,或者说我不是故意的,反正打过之后她就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魏冬阳皱眉,神色难堪,脸色有些铁青,说:“方默,你永远也别想跟我分开。我不会放开你,你就当我是在赎罪。随你乐意不乐意!你想一个人呆一段日子,好,我给你时间一个人住。十天,十天你必须回家!”
说罢,他拉开车门,也不再管方默,上了车就离开。
直到他的车子看不见踪影了,方默还愣着原地。
方默觉得自己那一刻一定是忘了强吻她的人是魏先生了。她无法想象自己会挥手给一直被她放在心尖的魏先生一个耳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冰凉的嘴唇,想到刚才魏先生被她打了一耳光之后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顿时心生厌恶。
秋夜凉。
方默转身回自己的新居,脚步有些凌乱。
她心里隐隐有些恨,恨自己忘得太慢,又恨魏先生前来招惹她。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事会被魏先生给搅黄了。
方默用力吸气,告诉自己:方默你多想想魏先生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他心里没有你,能让他随叫对到的人不是自己。如果你想过得自我一些,请坚定些,再坚定些。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方默又长吁一口气,心道:魏先生你什么意思吗?
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爱理不理,不赖在你身边了你又说那样的话。
赎罪,谁要你赎罪!谁稀罕你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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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冬阳的郁闷和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打下车窗,让风灌进自己脑子里。
大约十分钟之后,他果断掉头。
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来明明是想好好跟方默说,不知道怎么就把事情搞成那样了。十天,他把方默当成自己下属了吗,要人家十天完成就人家就得十天结束?
魏冬阳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左脸,自嘲地笑了笑。他和方默的纠缠这时候才开始呢,怎么能说分开?
方默的话,多少打击了他的男性自尊。
方默的一巴掌,多少激起了他愤怒的情绪。
可是回头一想,他又何尝没有深深打击过方默的女性自尊?自己对方默的所作所为,岂止该挨一巴掌。
怀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他还是来到了方默的新居前。
方默刚好也到了小区门口。
看到魏先生的车子,她显然吃惊不已。
“方默,你觉得在这个城市里,你躲到哪里我会找不到你?”魏冬阳看着魂不守舍的方默,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方默知道自己今晚是不能摆脱他的影子了,索性无视他这个人,上楼,开门。
魏先生很淡定地跟在她身后,有些亦步亦趋的味道。
他听到方默那极浅的一声叹息。
方默人挡在门口,明显地在拒绝他入内。
方默说:“魏先生何必对我的新居这么感兴趣呢?我这儿地方小,也没什么可看的。”末了,她强迫自己镇定,补充一句,“刚才,对不起……”
魏冬阳双手抱胸,皱眉沉思。
过一会,他才说:“方默,为什么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
“没关系,我已经打算好了,要忘了从前。”方默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对他礼貌微笑,“我觉得我是一个挺执着的人,应该能够做到吧。”
这刻意的生疏让魏冬阳再次陷入无能为力中。
他真不会低声下气去讨好女人,多年的被人讨好,让他已经逐渐淡忘这一能力。况且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下,他不懂怎样才算是讨好。
“哈,”魏冬阳忍不住冷笑一下,“万一我也是个执着的人呢?”他伸手,稍一用力,便推了开门。其实方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就是,我不打算继续和你过了。
想到这层意思,魏冬阳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前后也没几天,方默基本上没多大变化,只是换了位置,开始站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
方默抿唇,摊手,略显无奈地走进屋内。
魏冬阳站在这屋子里,方默便什么也不做,安静地站在一边,就像是主人等着客人离开一样。魏冬阳干脆不管她,兀自欣赏起眼前属于方默自己的空间。
“方默,其实,有一件事,我特别想告诉你……”魏冬阳说完这句话,两手交叉放在脑后,很随性地半躺略显玲珑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前方的墙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能看什么,好像失去了聚焦一样。
方默站在原地,等了好久,却没听到魏先生下文。她抿唇再抿唇,总算没问出“什么事”这句。想的这里,方默有些欣欣然,对自己有一点信心了。
突然,魏冬阳站起来,说:“我走了。”
说完,便动作利索地走到门口。
走得真是潇洒,不留一片云彩。她撇撇嘴,慢悠悠地摆好沙发上被魏先生推到一边的靠枕。
想到这靠枕被魏先生盖过,抓住靠枕的手指突然发烫。
方默深知,还有漫漫长途等着自己去走。
第二天,中午时分,她努力把自己昨天想的片段创意糅杂一起,正皱眉深思要怎么体现这个广告的时候,sami突然来找她。方默倒是有些吃惊,她和sami并不熟稔,也就是上次那个聚会的时候和她说过几句话。
sami今天的整体着装妆容,很有御女风范。
但是神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monica,你……你忙吗?”
方默看了看电脑未完的工作,略微皱眉,点头说:“有点儿。”不忍看到别人眼里的失望,她随即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也该去吃个饭了。怎么,你找我……有事?”
“嗯。我请你吃饭吧。”
在很有格调的小资餐馆里,sami开始向方默吐苦水,什么男人都不好,喜新厌旧之类又陈腐又酸牙的话题。
方默看着她的表情,心想:她该不会也被那什么沙维给甩了吧?
她有些同情对方,同时又有些讨厌对方,毕竟她不是安洁。失恋了莫名其妙找她来吐苦水,她就长得那么像知心大姐吗?
最后,sami说:“monica,上次在聚会的时候看你跟沙维的朋友白杜很熟,你……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沙维到底是真的要结婚了还是假的?我现在打他电话他都不接!气死人了!”
方默恍然大悟,敢情她请自己吃这顿饭的意图在这儿呐。男人不接你电话,那意图岂不明朗极了。方默不由得想到自己了,她好像很少给魏先生打电话,因为总害怕他不接,也是想让自己留一点自尊。
“monica,你……你,你会帮我吗?”sami的眼睛里全是希望。
方默忍不住问:“sami,你跟沙维到底是分了……还是分了?”
sami抽泣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她深呼吸,却还是没能遏止住刷刷而下的泪水,“我怀孕了,刚想告诉他,他就失踪……monica,你说我,我怎么摊上这样的人!不管结局怎么样,总要给我一句话不是,这样不死不活的吊着我什么意思吗!”
她哭的样子倒不是虚假的。
方默低着头,想了想,说:“其实我跟白杜……也是很久都不联系的。”
她有点儿后悔答应帮这个忙,毕竟,上次,她那么正经地跟白杜说以后不要再见面的。
sami听她这么说,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连感谢,并不停嘱托:“monica,谢谢你!说实话,我今天差点就冲动要去打胎。你……你一定要帮我问问看。”
……
下午,方默的创意依旧一筹莫展。脑子里蹦出的都是很老套的广告段子,她的脑子好像突然间被塞满了浆糊和狗血,想出来的不是狗血的就是过于蒙太奇不着边际的。
于是百无聊赖之余,她想到该做点好事,也算是福祉自己,友爱她人。
接到她的电话,白杜显然有些吃惊,吃惊之余还有些欣喜。
“呃……”方默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才厚着脸皮问道,“上次在k歌房里的你那位名叫沙维的朋友如今人在何处呢?”
“你找他干吗?”白杜有些小失落。
“也不是我想找他。是我同事,哎,就是上次在包厢里,介绍我跟安洁和你认识的那个sami。她和你朋友到底怎么了?她请我帮忙问问你那个朋友沙维是不是失踪了。”
白杜叹息,从办公室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写字楼外的风景,笑道:“你还真是热心肠。沙维那个人,从来都这样,爱一个厌一个。”
“你怎么尽认识这种人!”方默皱眉,“我同事说她怀孕了。”
“这是别人的事情,你操什么心。再说,你自己现在的状况都是一片迷糊,前途茫茫。”
“你这人真没趣。不叨扰您白大总裁了……”方默神情郁郁地挂掉电话。
白杜听到方默久违的声音,心情大好。
过一会,秘书提醒他和elaine的会见时间地点。白杜立刻恢复严肃的状态。
f&m和jadayma的合约终于到了最后阶段。魏冬阳和elaine共同举行新闻发布会,仪式落成之时,商界对魏冬阳的报道又是层出不穷。
白杜一直在关注f&m,因为方默,也因为魏冬阳。
elaine难得来中国,这次前来怕是多少与jadayma的近期计划有关,随着中国人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中国大陆的消费潜力也逐渐上升,这是商家的契机。jadayma想必已经开始着重投资这一片前景良好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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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天,魏先生果真就再也没找过方默。
这十天,方默觉得自己过得很悲惨,一直在想创意,设计蓝图,都快要把自己变成这家公司的新产品了。
这十天,还有另外一件事发生,方默的职位抬头由acd直为cd,总公司文件已下达。其实这一年多来,方默组里从来没有新来过创意总监,一直是她这个副创意总监兼带创意总监职位。
这十天,魏先生和朱亚茹带给她的伤害正在被她逐渐隐匿起来。
她其实丝毫没有意识到,竟然已经过了十天了。
而魏冬阳好像记得很清楚。
在第十天九点多,就打电话给方默。方默看到他的名字,心不自觉抽了一下,但还是鼓起足够勇气摁掉电话。魏先生的这个电话,让她才恍然大悟,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她正在努力适应这种生活,这正是二十一天效应中的重要阶段,认同阶段。她是怎么也不会回去。
也不知道魏先生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只是随性打一次。方正方默挂了电话之后他就没再打过来。
这天上午,方默小组里总算拿出还算过得去的好几个创意,同客户第一次进行深入的沟通。一场沟通下来,方默从客户艰难的抉择中猜到他们的喜好。一旦到了这一步,方默的痛苦日子也就差不多过去大半。
对方默而言,深入的沟通之后,她脑子里便十分容易冒出的被客户认可的成熟idea。
她的这种广告天赋一直被组里乃至整个创意部的人羡慕且嫉妒着。
结束这个让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时段,方默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找安洁出去好好吃一顿。
可是现在……唉,唯有叹息。
方默很想好好吃顿午饭,一个人去也无妨,反正这儿案子搞定之后,她的工资卡上的数字有会哗啦哗啦多起来,她想,就算是提前犒劳自己。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吃饭,请她吃饭的电话便来了。
这是个陌生号码,方默接起来,一个十分好听的女声传到耳边,只听对方说:“您好,请问是monica吗?”
“哎,你好,我是。”
“monica,您好,我是f&m公司魏先生的秘书姜唯之。”
方默:“……”
“monica?您在听吗?”
“哦,我在。”方默倒吸一口气,“请问姜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魏先生希望能请您吃晚饭。时间地点由您决定,或者也可以参考一下我的建议。”
“魏先生请我吃饭?”
“嗯,是这样的。上次的广告魏先生很满意,我们公司策划部的反馈也表示广告效应很好,所以魏先生想借此机会向您表示感谢。”
方默:“……”
姜唯之第一次帮自己老板做这种事情,虽然没经验,但显得挺老练挺周到的。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老板一定是有一点在乎这个叫monica的女人,不然不会专门嘱托她语气要好一些。而且,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发现老板的眸子格外清亮。尽管那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嘱托她去安排订票等事情时一样平常。
“monica?”
“那好吧,麻烦你告诉我地点。”
“我可以安排车子过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电话里听到monica的声音,姜唯之就感觉这是个能让魏先生牵动心弦的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可能只是因为老板从来没有让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吧。
她忽然很想见见这个monica了,记得上几次她来公司,自己正好都不在,可惜了。
也正因为她萌生了这个想法,姜唯之居然十分犯傻地追问一句:“monica,您会来的吧?”
方默轻声道:“能和魏先生吃饭,何等荣幸。”
你看,魏先生总归还是奸商。他不过是换个人打电话,而她便只能乖乖从命。
放下手机,方默突然感觉自己这几日辛苦建造的所谓坚固的遗忘城堡正慢慢瓦解。
没关系,她笑笑,可以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