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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钟靡初向季朝令问了安, 午时便启程, 往虚极山去了。
顾浮游与她一起上了路, 要先过去认认路。一路上还有东离送行。
钟靡初和东离御剑。顾浮游乘着钟靡初的灵剑。她翻着手上的储物袋,瞪着眼睛向储物袋里张望:“你都没带什么东西。”
钟靡初道:“清修之人,不重物欲。而且师祖洞府里寻常修炼所需一应俱全,并不需要带些什么。”
顾浮游望着空气出神,口里嘀咕道:“书卷, 丹炉……那边锅碗瓢盆肯定是没有的, 也要带上……”
钟靡初微侧了耳朵, 说道:“你在说什么?”
顾浮游道:“我在想我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师姐, 我还没去过虚极山, 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钟靡初道:“虚极山在极北之地,连绵万里,山顶常年冰雪覆盖, 清灵之气蕴养万物, 是个灵秀的地界。”
顾浮游道:“雪山?我还想带点莲藕种苗和莲子去虚极山种呢, 我们逍遥城的莲藕可甜了,荷花也好看。还有茶树,长好以后, 我可以给你炒茶。”
“嗯,就是雪山啊,雪山,唉。”顾浮游沉吟着, 仰天叹了两口气,语气有些失落。
“莲子么。”钟靡初想了想:“虚极山是有雪莲的。”
“真的?”顾浮游一副嘴馋模样:“我听说雪莲入汤滋补,味道也极妙!”
钟靡初语气轻快,撩捎一缕笑意:“至于茶树,莲花,倘若我修为突破至元婴,当能收敛一小方地界的寒气,你便等些时候,再做尝试。”
四周云雾缭绕,风息偏寒,跟前的人声线也偏冷。顾浮游却觉得像喝了一碗热粥,暖流一路流淌到胃里,鼻子里拖长了语气愉快的轻哼着,将储物袋系好了,又给钟靡初挂腰上了。
她看着身前这人一把纤腰,以前这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今她敢径自在她腰上取东西,这是老虎头上拔毛,但她知道钟靡初不会生气,所以她敢,她想她这算得上是“有恃无恐”了。心里想到此处,不由得痴痴的笑了。
行未多时,钟靡初忽向后一望,说道:“有人来了。”
钟靡初和东离调转了方向,向来路看去,只见云雾中,一个身影由朦胧逐渐清晰。钟靡初低喃:“大长老。”
季夕言御剑前来,到三人不远处停住,说道:“你们走的这么快,可让我好追。”
钟靡初问道:“大长老可是有事?”
季夕言头发微乱,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急赶而来:“你师尊让我追你回去,他尚有事未交代清楚。”
钟靡初微觉诧异:“弟子今晨才去书房问了安……”顿了片刻,她淡问道:“不知师尊要交代何事?”
季夕言说道:“左不过是要将掌门令牌交付于你。这是宗门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决定的,我屡次告诫他当三思而后行,只怕他也是思来想去,没有决断,直到现在才定下心来。此事非同小可,否则也不必我亲自来传话了。”
顾浮游忽然从钟靡初身后冒出个头来,盯着季夕言说道:“师姐出去历练一段时日也就回来了,掌门就是要传掌门令牌也不急这一时三刻,怎么就才出来,又急吼吼的给叫回去。”
季夕言目光不经意的扫了眼东离,又看了看钟靡初。两人沉默无言,对顾浮游的话没有什么表示。季夕言眼里一道冷光朝顾浮游射过来:“你这丫头诈我么?”
他眼望着三人一路前行的方向,背起一手,缓缓道:“她去虚极山修炼……”略一停顿,他看了一眼三人神色,稍顷,继续说道:“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这是些些时日,一时三刻?天有不测风云,这么多年会出什么事,谁做的准?掌门做下这个决断,让玄妙门有个明面上的继承人,是为了到时候出了事,门中有人掌舵,不至于各自为政,争权夺利,一盘散沙。”
他向钟靡初道:“你师尊心思谨慎,你不是不知道,他这是早做准备。”他又看向顾浮游,连着冷笑几声:“怎么,你倒是怀疑起我来了?”
顾浮游撇了撇嘴,她出言试探,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她看了一眼季夕言,季夕言正朝她瞪着眼。她连忙将身子又缩回到钟靡初身后,直觉得季夕言这神气像极了她以前的夫子,此刻她只恨钟靡初身子太纤细,不能严严实实的遮住她。
东离在一旁笑了笑,温声道:“长老莫生气,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掌门突然回召,有些出人意料罢了。我们这就随你回去。”
季夕言冷哼一声,向钟靡初道:“快快走罢,耽搁这多时候。你早些回去了事,也好早些动身前往虚极山。”
钟靡初道:“是。”
众人又折返回玄妙门去,季夕言一路与她们一排御剑。回到静笃山上空时,顾浮游往下望去,快至山腰了,那株紫藤萝树处,便是守山阵法的界线。
近日天气渐寒,今日更是冷风不断,那风吹在林叶间,一阵阴森的飒飒声。叶子摆动间,顾浮游看到树下漆黑的人影。顾浮游觑着眸子细看时。东离已经说道:“是虚灵宗的人!”
那树林子里站着的人黑压压一片,有上百人,俱是修为高强之辈,只因这气势骇人,将静笃山的风压的呜呜低吼。前方守山阵法已经打开了,那些人就站在阵法跟前,来者不善呐。
顾浮游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念头,她正皱眉往深处了去想,树林子里一道黑影急蹿而上,寒光迎面袭来。顾浮游甚至来不及反应,脚下一空,腰上被人搂住,耳边铿锵一声,似刀剑相击。顾浮游感到脸上一阵刺痛,腰便被扶着,身子被急往后带。
两人足下踏风,轻飘飘落下。突袭之人没再追来,只因中间隔了一道守山阵法。这阵法是六鹤长老依据静笃山地利炼制的阵法。阵法分两种,借天时地利摆阵,或用自身灵力设阵,六鹤长老博采众长,集两类阵法的精华,设下这处守山大阵,固若金汤,便是十来名洞虚期修士联手,轻易间也破不开。
顾浮游几人身上有辨识身份的玉牌,这才能闯过这守山阵法。顾浮游一落下便有些脚软,往后踉跄了一步,靠在了身后人的身上。她现下宁定了,回想起先前袭击她的人的脸,那人望着她时狂热的模样,她打了个寒噤,感到砭骨的寒意。
钟靡初扶着她,问道:“受伤没有?”
顾浮游还有些发怔,回头来看她时,呆呆的摇头。钟靡初忽然身手扶住她的脸,拇指在她脸颊上一抹。顾浮游这才觉得有些刺痛,嘶了一口凉气。原来那人先前一击,钟靡初虽防的及时,顾浮游还是被划破了脸颊,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见了点红。钟靡初脸色发沉,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东离和季夕言也落了下来。季夕言往外看了一眼,皱眉道:“虚灵宗的人怎会在此处,门派的守山阵法还开了。”他沉吟片刻,向钟靡初道:“我去问问六鹤长老这是怎么回事,你去象形殿寻你师尊。”
季夕言忙往希夷峰去了。三人互看了一眼,钟靡初道:“还是先去见师尊罢。”往象形殿去了。
守山阵法外两人站在山道上,一人背着手看她们走远,笑道:“杜判,你也太心急了些。”
杜判手上拿着一把匕首,伸出舌头将刀锋上一点鲜红舔舐了去,片刻后,眯起眸子,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六长老,你不知,这个宝贝我是日思夜想,她出现在我面前,我有多快活。若能得到她,我何种丹药炼不成,连只是设想的丹方都能投入炼制中。能把这些丹药炼出来,就是叫我下地狱我也愿意。”杜判眼睛里几乎烧出火来,声音颤抖:“瞧见了她,我如何忍得住。”
六长老早见过他痴狂之态的,也不见怪,笑道:“她们跑不掉,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前与钟靡初也算过了一招,觉得如何?”
杜判道:“百岁内的金丹双修,你知道的。”
六长老笑道:“虚虚实实嘛,没亲自见识过,谁说得准。”
杜判道:“别说名副其实,她那天资,只怕还是藏了拙的。燕支说她能在两名金丹中期修士的围攻下不用法器,占据上风。方才我那一招你也看到了,元婴期修士都不定能反应过来,她接的可快得很呐。”
六长老啧了啧舌头,笑道:“这样好的苗子,若是能收在左家,为我左家生儿育女该多好。”
杜判冷笑了两声:“六长老,快歇了这心思罢。她这天资,两位护法都及不上,这一代左家晚辈里更没一个比的上她,待她成长起来,可没人制得住她。留下她,就是养虎为患。这次势必要借此机会除了她。”
六长老摇头叹息,又笑道:“可惜了。”
玄妙门阵法有两重,一重是六鹤管理的守山阵法。一重是掌门设下的防御阵法,在象形殿外。过了玄妙门大门,越过宫殿,在更高有一处山坪,建有广场楼阁,这是接待外客的地方,也是各尊长议事之处,这处地方被称为象形殿。
三人一上来,就看到广场上两拨人相对站着。三人是从侧面台阶上来的,能看到这些人侧面,顾浮游定睛一看,领头的人是左岳之,她困惑不已,心想这虚灵宗和玄妙门好似没什么恩怨,怎么今日这么大的阵仗逼到玄妙门来,好生奇怪。她嘀咕道:“总不能是来找我的罢。”
钟靡初低声道:“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顾浮游道:“我也是猜的。这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因为左天伊的事。左家闹到后来,突然来了一出要左天朗娶我为妻,为此还在半道上拦我爹的路,不知安的什么心。”
钟靡初望着她,一阵诡异的沉默。顾浮游脖子一缩,声气都弱了:“怎么了?”
钟靡初对东离道:“你俩先不要过去,在这里等着。”
“好。”
被无视的顾浮游:“……”
钟靡初往众人走去,过石阙后便是掌门的防御阵法。这道阵法依旧是佩戴身份玉牌才能进入,却只是各大长老和重要内门弟子才能踏进去。
钟靡初顺畅走了进去。只见左家这一边有七人。另一边正中站着季朝令,他身旁站着诸位长老,除了六鹤长老和季夕言,其余七位长老都在此处了。云染是三长老,主管各内门弟子的礼数门规教习,算得上是执法长老。她清修后,不理俗事,这些事都由季朝令代办了,她这长老的位置形同虚设,但此刻,她竟也在场。
钟靡初朝她看了一眼,略略沉下眸子,转向季朝令说道:“师尊。”
季朝令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钟靡初一怔:“大长老追上弟子,说是师尊有事交代,让弟子速速归门……”
季朝令眉头紧皱,向身后长老喝道:“去将他找来!”
左岳之抬手止住,笑道:“唉,季掌门,既然令徒回来了,咱们正好将这件事情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