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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上,柳离便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当年才五六岁的孩子,竟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了盖过玉玺的宣纸出去,并逃开了皇后太子的眼线,平安的送到了宣帝手上,宣帝登帝后即刻赐了柳离为离王,追封平安公主为昭懿大公主。一转眼便是十余载,宣帝渐渐清洗朝堂,将太子党余孽一个一个挑出,太子也在去往封地的途中遭遇匪人,命丧官道上,被降为才人的先皇后郁郁寡欢的在后宫撑不过两年,便久病不治了。在宣帝贬回封地之时,全凭郑太师暗地里教诲与帮助,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宣帝自然对他恭敬有加,然而在宣帝逐渐掌握朝堂之时,年过花甲的郑太师却以年迈为由,请辞三师之职,宣帝无奈之下,只得同意,然而却保留了太师的封号。
柳离思念母亲,便请求宣帝赐了公主府给他,却不想在府邸翻新之时,于烧毁的柴房地下,挖出了公主埋下的妆匣,也挖出了这悲惨故事的始末。已为太后的文贤妃看了女儿留下的一行行血泪之文,只觉得痛心疾首,恨不能将柳思凡拆骨食肉,抱着柳离痛哭不止,宣帝自然也是愤恨不已,可如今他是皇帝,早在登基之时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从容,便放了柳家一命,现如今反倒抓不住柳家痛脚,无故斩杀,只怕会失了人心。两难之时,柳离却站了出来,接手了这烫手山芋。柳离是怎么做的没人知道,只道是曾经威风凛凛的柳府不过三五年光景,便变得残破不堪,废后的嫡兄庶弟们接二连三的出了事端,唯一的嫡亲侄女又被拐子拐了去,柳老太太受不住这打击,便病倒在床,渐渐的,柳家只剩下柳思凡和表妹一家,留的几个年老忠仆罢了。不久坊间便有传言,讲说平安公主回来讨债了,天子仁厚,这柳家能逃过了国法,却逃不过天谴啊。事到此处,宣帝与太后也算是舒心许多,虽然柳离放过了柳思凡,可说到底那是他的父亲,不能弑父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这时柳离却上书了皇上,说母亲并未丧生大火,决定四处游历,寻找母亲。于是在皇城中,见过柳离的人寥寥无几。
宣帝正坐于龙椅之上,神态却十分愉悦,卢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宣帝表情,心里喜道:果真是离王才能让陛下龙颜愉悦啊。正想着,殿前内侍拉着长腔唱道:“离王觐见……”卢公公急忙接道:“宣,离王觐见……”长长的尾音尚未吐完,只见殿门外走进一男子,身高七尺有余,头顶青竹笠帽遮了大半容颜,身着青绿麻衣长袍,脚上却蹬着一双破旧了的芒履草鞋,仿若江南钓鱼翁。两侧的官员都傻了眼,这人怎么会是王爷?然而宣帝却见怪不怪,笑呵呵的看着少年走上前来,取下笠帽,向自己大拜。
“臣柳离见过圣上,圣上金安。”少年声音慵懒,拖着好听的长腔,不少官员立刻便想起了有关离王龙阳之癖的说法。
“快快起身,你这是去了何处,怎得这副打扮?”宣帝好奇的向前倾了身子,问到。
“臣听闻江南风景独霸天下,便前去游玩一番,怎奈的南方多水,穿着绫罗绸缎也变成了一摊烂泥,倒不如这身来的舒服。”少年直起身,笑着回了宣帝,这时才有人看到他的形容样貌。
圆润高挺的额头,一双凤眼如媚,却偏生的一副剑眉,薄唇微弯,不自藻饰,倒叫人觉得狡猾无比。
宣帝哈哈笑着,用手指着离王说道:“你这小子,可为祖母舅舅带些好处来?”
柳离道:“自是少不得祖母与舅舅的好处。”
宣帝好奇:“哦?可是世间难求之物?”
柳离回:“非世间难求怎入得离儿双目?”
宣帝临时起意,说道:“那便呈上来,让朕看看是何等宝物。”
柳离弯起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是猛然撩袍跪下:“微臣柳离,愿带兵北伐,为圣上分忧!”空旷的长青殿回荡着柳离坚毅的声音,朝臣与宣帝皆被此言惊吓,待回过神心里便迅速活泛起来。
宣帝一怒而起,怒吼道:“胡闹!”
柳离伏下身子,却说:“微臣虽无经验,却自问得圣上苦心教导,如今之际,又怎能做那缩头之物!望圣上成全!”
宣帝气的跌回龙椅,大力拍着龙椅扶手:“住口!你懂得什么,朝上武将哪个不是常年征战的?你以为是儿戏吗?”
“舅舅,离儿始终是要去漠北的!”柳离叫了舅舅而不是圣上,宣帝的心骤然一软,堂下跪的可是当做亲儿子养大的外甥,又因为常年在外寻母,自己能给他的不过只是些黄白之物,然而如今他却为了宽慰自己决定出征,便更心疼这懂事的外甥。
“朕是不会让你去的。”宣帝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君主的风范,慢慢的说道。
“舅舅,”柳离抬起头,悲伤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男人说:“离儿走遍大江南北,甚至潜入了滇国,可依旧寻不到母亲,如今的希望只剩下漠北,离儿不会就此放弃,即便只身前往,也义无反顾!”
宣帝被这番言论震住了,他竟不知柳离曾潜进滇国,只知道每次回京,那孩子脸上阳光的笑容中始终带着一丝哀愁。
宣帝陷入沉思,柳离也一动不动,朝堂之上的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圣上,微臣倒是认为此事可行。”郑池渊出列跪拜后说道。
“郑卿何出此言?”宣帝眉头稍展,示意堂下之人继续。
郑池渊抬头看着堂上端坐的男人,缓缓吐出几句话来:“如今冬季才过,漠北的草场尚未长出草来,马儿自然是无力征战的,马尚且如此,又何况于不善耕种的匈奴人呢?”
宣帝闻言并没有感到轻松,他沉默良久,回到:“郑卿所言,朕自是知晓,可漠北的土地与草原无异,边境的曹县每到冬季便要上书朝廷下发粮草以过寒冬,我们的将士比匈奴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宣帝顿了顿,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柳离,又讲到:“虽说咱们有南边粮仓,若是走水路倒也罢了,可那漠北连年干旱,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一口水来,等粮草运过去只怕已经入夏了。”
闻言,郑池渊也沉默下来,宣帝说的却是真话。原本前朝皇帝挖了一条大运河直通南北,可这大运河还没到漠北境内就变成了一条小水沟,故而想去漠北,就只有陆路一条路了。可陆路遥远又一路的不太平,一般人家行走寻个镖师把头的也就够用的了,可这若是压运粮草,即便是带上三五家镖局,也难免会损兵折将。
只闻柳离突然开口道:“圣上何不就近取粮草?”
宣帝与郑池渊都被惊了惊,宣帝问道:“如何取?”
柳离答:“由南边运粮草到漠北的确不妥,可据臣所知,曹县虽苦,但距离曹县八十里外的普县、果县却年年税收良好,再往南走,各个县的境遇都是越发不错的,臣想,何不从这些县里集粮,在送往边关岂不省力?”
宣帝闻言眼睛一亮,堂下跪着的大臣们也悉悉簌簌的低声讨论起来,郑池渊更是出言道:“此计妙哉,届时周边县镇都将余粮献出,兵分几路赶往边关,又可以躲了贼人,又保全了将士们,圣上只要减免出粮县镇的几年税收,就可换得边境平安啊!”
堂下当即有几位小将出列,表示愿意前往边境。宣帝看着郑池渊不由得撇撇胡子,这只老狐狸是和柳离商议好的吧,由柳离讲出法子来,自己便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了。便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良久之后便下了旨意,由离王带队亲征,攻打匈奴,又派了三个颇有些经验的小将为先锋,为他保驾护航。
旨意才一下,太后身边的蔡妈妈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御书房门侧,焦急的张望着,直到远远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和一抹青绿的身影,才出了一口气,低头理了衣角,便迎上前去:“圣上金安。”宣帝一瞧是太后身边的妈妈,急忙扶起她:“妈妈不必多礼,可是太后有事,瞧妈妈这一头的汗。”一旁的卢公公忙拿出一封锦帕递与蔡妈妈,蔡妈妈谢恩接到手里压了压额头才说道:“太后老人家得知殿下回来了,特让老婆子来领了殿下回去。”宣帝闻言对柳离笑道:“瞧瞧,可不都说隔辈亲,你祖母可从来没指使人来看过我的。”柳离弯起嘴角说:“舅舅好大的人,怎么和小辈争起宠来,离儿可不像舅舅,天天守在祖母身边,自然是不常见的才是稀罕的。”宣帝笑骂着:“胡言乱语,快去吧,别叫你祖母等急了,我等等便过去。”柳离笑着跪了安,随着蔡妈妈去了重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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