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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迩端出的小米粥给这些处于迷茫中的亚兽打开了新的大门, 让他们鼓起了尝试改变自己的勇气。
不过在那之前, 陆迩收到了三头肥美的矮原猪的事情先在部落里流传开来。
兽人们追求亚兽的手段简单粗暴, 就是猎物, 有些心思精巧的兽人也会找些漂亮的贝壳或者花朵,但亚兽们衡量兽人值不值得托付的主要依据还是狩猎能力。
就算再怎么追求亚兽,红木部落的兽人们也不是精虫上脑的傻瓜,容易捕捉的猎物也就算了, 那些大型的、需要几个兽人一起合作捕猎的猎物,大家互相分一分, 留下自己吃的份额, 还有家人要养,能拿出去讨好亚兽的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毕竟每一次狩猎,兽人们都冒着各种受伤、甚至是生命危险。
可是这次陆迩竟然一口气收到了三只庞大的矮原猪!
矮原猪虽然个头不是部落附近最大的野兽,但成年矮原猪有正常兽人个头那么大, 性子暴躁易怒,力气又大,捕猎起来还是挺费劲的。
现在竟然有兽人一口气送了三头给陆迩?!
是哪个兽人这么大手笔!
部落里的亚兽们对陆迩充满了羡慕, 纷纷窃窃私语, 互相猜测:能够一晚上抓三只矮原猪的兽人部落里可没几个, 勇?烈?还是别人?
所有人都认为这么大的诚意, 陆迩肯定要跟那个兽人在一起了——将心比心,如果有人能送他们这么多猎物,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大家主要猜测的对象还是勇,毕竟自从勇受伤之后, 就和陆迩走得很近,前两天还有人看到勇抓了一只活的矮原猪的幼崽送给陆迩呢!
陆迩不但没吃,还特意请人给那只小猪搭了个猪圈。说不定勇就是看陆迩特别喜欢矮原猪,才又去抓了几头过来。
就连花尾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这几天气得鼻子都歪了。
勇跟他渐行渐远、烈对他不理不睬,花尾费尽心思想吸引这两个部落最强的单身兽人的注意,结果每次他们俩都勾肩搭背地跑掉,根本不给他一个眼神。
长久下来,花尾也渐渐死心,开始挑起再差一些的兽人。
见花尾心思不再只绕着勇和烈,其他想要追求花尾的兽人们格外兴奋,卯足了劲给花尾送猎物,想讨花尾的欢心。
脑袋简单的兽人们追求亚兽的标准也很简单,一是看相貌,二是看生育能力。
花尾的外貌是部落中亚兽最好的一个,花尾的姆父又生育了连同花尾在内的三个幼崽,兽人们都认为花尾将来一定也很能生,所以花尾的追求者一向是最多的。
花尾收获了一大堆猎物,享受着亚兽们的羡慕与兽人们的宠爱,心里十分得意,被陆迩连续压了几次的委屈总算找到一点安慰:就算绿耳现在变得再怎么厉害,还不是没有兽人追求,只能守着角的帐篷一个人过?
——直到陆迩收到三只矮原猪的事情爆出来。
部落里谈论的焦点瞬间变到了陆迩身上,花尾才享受了几天的众人瞩目,转眼就被抛之脑后,一下子恨得咬牙切齿。
自从绿耳莫名走到部落的目光中,他的生活就觉得处处碰壁。
气不过陆迩抢他的风头,花尾半夜摸黑偷偷来到陆迩帐篷门口,蹑手蹑脚靠近猪圈,盯着猪圈里那团黑影瞧了许久,想到那是勇送给陆迩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忍不住翻进猪圈,想把那只小猪仔干掉。
——反正自己不缺这口肉,也不算偷东西!
刚走了两步,冷不防一团黑影迎面而来,花尾始料不及,被那团柔软温暖的肉球撞到脸上,后退两步,“噗通”一下坐倒在地。
那个肉团还趴在花尾胸口上,拿温热的鼻子在他的肩膀和脸上拱来拱去,把鼻涕抹了花尾一脸。
——好恶心!
花尾强忍住自己尖叫的冲动,费力地站起来,抓起猪尾巴把小猪倒拎,厌恶地看了它一眼,咬着牙从腰间挂着的骨饰里摸出一把粗柄的骨质小刀。
——这头死猪!
小猪被倒拎着浑然不知危险逼近,快乐地“哼唧”着,对这个突然倒过来的世界感到异常的兴奋。
花尾的刀还没靠近,忽然觉得小腿上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整个人踉跄着走了几步,“啪”地脸朝下摔进了一滩柔软中带着一丝丝沁人心脾芳香的粘稠物中。
小噜掉在地上,也不觉得疼,转过身好奇地看着这个比它大了好多倍的动物,简单的脑仁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趴在它的便便上?
“啊——!”
花尾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吵醒了不少人。陆迩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到花尾一脸猪屎地、手里握着骨刀站在猪圈里,而他的小猪仔正趴在猪圈外,有些迷惑地左右打量。
害怕小猪仔跑掉,陆迩赶紧上前把小猪抱起来,看向花尾的目光有些冷:“花尾,你在干什么?”
……
附近帐篷的人聚了过来,花尾潜入陆迩的猪圈妄图偷猪的行为人赃俱获,证据确凿。
被派人叫醒的腾也赶过来,听完在场的人讲述的前因后果,看向花尾的目光十分严厉:“花尾,你为什么要偷绿耳的猪?”
花尾咬咬牙:“我没有,我只是……没见过矮原猪的幼崽,想偷偷看一眼罢了;再说,我又不缺食物,为什么要偷绿耳的?”
说到后面花尾仿佛找到了依据,腰杆都挺直了些。
“那为什么猪会在猪圈外面,不是你带出来的吗?”
这也是花尾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他摔倒在猪屎中的时候松开了手,但是绝对没有把那只猪往外丢!
等他坐起来,那只猪已经在猪圈外面了……难道是自己松手的时候下意识往外甩了?
“那头矮原猪,是不是勇送的?”后面有亚兽小声问了一句,“花尾之前被勇拒绝过来着。”
突然受到众人瞩目的勇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有些迟疑地看了陆迩一眼。
大家都有些恍然大悟——花尾是因为勇所以才想偷绿耳的猪的?
花尾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无言以对的时刻——他这次过来只是想宰掉这只小猪罢了,食物还是留给陆迩的!凭什么算他偷东西?
——勇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当前的状况十分清晰,花尾找不出为什么猪会在猪圈外的理由,偷窃陆迩食物铁证如山,根本无从抵赖,花尾狡辩了几句都说不清楚。
在这个食物就是命根子的时代,偷窃食物几乎是部落里最恶劣的行为,自从腾就任部落首领,一向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部落里的人也对偷食物的人十分痛恨,围观的兽人们看向花尾的眼神都带着不解和鄙夷。
按照部落里的规矩,陆迩对花尾提出任何要求,花尾都必须满足,哪怕要花尾自己离开部落。
陆迩轻轻挑了一下眉,淡淡地看了花尾一眼。
仿佛时光倒流,花尾纠集了一群亚兽要求驱逐陆迩时的场景仿佛重现,只是双方立场互换,当初的花尾请愿要部落驱逐陆迩,但现在花尾能不能留在部落里,完全只取决于陆迩的一句话。
暖季的猎物和食物虽然十分充沛,但离开部落的亚兽几乎没有独立存活的能力——猎物增多意味着捕猎者也会增多,肉食的动物们可不会关心眼前的猎物是亚兽还是野兽,只会觉得这个猎物威胁低,容易捕杀。
花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渐渐地白了,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对上陆迩淡然的视线,没来由感觉一阵恐惧,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难道他要被赶出部落,丧命于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兽之口?
——他还很年轻,还没找到自己兽人、还没有生育自己的幼崽,难道就要这么死掉了?
陆迩看着他,脸色不变,慢慢地问:“花尾,你从前欺凌……我、克扣我的食物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现在的感受?”
花尾脸色煞白,有些乞求的目光看向陆迩,忍不住向前一步,右手刚刚抬起,想要求饶两句,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他人现在才知道花尾从前代替绿耳领食物竟然一直在克扣食物,看向花尾的眼神都变了。一些与花尾真心交好的亚兽本来还想替花尾争辩或者求饶两句,看到花尾脸色惨白,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模样,顿时明白陆迩说的是真的,脸色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花尾是不是也在不经意间克扣过他们的食物?
腾也明白过来,他的孩子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遭受过花尾等人的冷暴力,顿时皱起眉,严厉的目光扫向了花尾,吓得他一个哆嗦。
花尾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这些人鄙夷和敌视的目光包围,一直享受着别人羡慕和宠爱的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解释却开不了口。
当初他为了霸占角留下的那些珍贵的战利品,克扣绿耳的食物,然后从他手里把那些珍贵的东西用少少的食物换来;后来绿耳性格大变不再上当,他干脆想要逼迫部落把绿耳赶出部落……
绿耳当然会记仇啊!如果是他,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要把坑害自己的人彻底赶出部落!
陆迩的眼神淡淡地看不出情绪,花尾在那道不算严酷的目光中越来越绝望,最后慢慢低下了头,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懊悔。
他终于扛不住内心的煎熬,软软瘫倒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
看花尾这副样子,陆迩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走到花尾面前,淡淡地开口:“我有几个要求,如果你能办到,那我可以不把你驱逐出部落。”
绝境之中忽然听到一线希望生机,花尾愣愣地抬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陆迩看着他,慢慢地开口:“第一,之前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全都要还回来。”
脱离部落就是死路一条,能活下来,花尾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爆发了求生欲,挺直了腰:“我答应!”
“第二个要求,当着部落里所有人的面,把你从前做的所有的坏事都说一遍。”
花尾脸色白了白:这样的话,他以后在部落里还怎么过?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身败名裂了!到时候部落里不会再有兽人看他一眼、也不会再有亚兽追捧他!
但是迎上陆迩温和却没有一丝退让的眼神,再环视周围一圈没有人会站出来,花尾最终低下了头:“我答应。”
“第二个要求,既然你说你对小噜很好奇……”陆迩轻轻摸了摸正快乐地“哼唧”的小猪柔软的后背,脸上忽然绽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以后你就来帮我养猪吧。”
花尾下意识看向那只猪鼻子上还挂着清泠泠的鼻涕的小猪,下意识皱了皱眉:“我……”
——要他和这只又脏又臭的猪打交道?!
陆迩轻轻挑了挑眉,脸上的微笑不变:“不愿意吗?”
花尾咬了咬牙:“我答应。”
陆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倘若我或者小噜有任何意外,你就得离开部落——所以你不但要好好养它,给它喂水喂草清理猪圈,还要保护它的安全。”
花尾脸色变了变,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好。”
陆迩点点头,抬头看向了腾:“那就这样吧,花尾暂且留下观察,看他以后表现。”
腾微微皱眉,看陆迩心里有数的样子,便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了两个兽人跟着花尾去他家里,把当初花尾坑蒙拐骗来的那些骨器和战利品都拿回来。
陆迩看着面前逐渐散去的人群,把小猪仔又放回猪圈里,看着它好像根本没感觉到发生什么一样喝了水钻回自己的稻草窝,忽然想起好像没见到自己的小咪,左右看看,疑惑地叫了一声:“小咪?”
随着他的呼唤,一道黑影从猪圈靠着的树上跳下来,正中陆迩的怀里,把陆迩吓了一跳。
“刚才跑哪去了,醒来就没看到你。”
小咪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它半夜出来时看到花尾鬼鬼祟祟地靠近,知道他不怀好意,便偷偷跳进猪圈,看花尾似乎想对它们家的猪仔下手,便出手戏弄了一下。
闹到花尾要被驱逐,小咪其实还挺满意的——它可不想看到身边一直有个心怀不轨的人。
可没想到这个亚兽竟然这么轻轻放过了?要是花尾真的把猪养好了,岂不是还能和以前一样舒舒服服地生活在部落里?
——这个亚兽未免也太心软了!谁知道留着他还会使什么坏?
陆迩当然不是因为圣母才放过花尾。
虽然他没打算主动替原身报复什么,但花尾自己找死犯到他手里,他也不会轻松饶过他。
对于原身来说,花尾造成的最大的伤害其实不是那些骨器或者食物,而是嘲讽、鄙夷、语言攻击这些冷暴力。
既然如此,那么陆迩也想让花尾感受一下,被整个部落排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至于花尾会不会再使坏……如今花尾的恶行在整个部落里曝光,除非花尾自己找到后路,否则再跟他使坏真的是自寻死路。
不过这次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全问题还得再多费费心。
……
跟着花尾的两个兽人都是腾的忠实下属,跟腾几乎是一个性子,对部落里偷窃、克扣食物的行为深恶痛绝,不但把那些角留下的东西都拿了回来,还从花尾家里带走了很多食物转给陆迩。
花尾的父亲和姆父一开始还不相信花尾会做出这种事,可随着白天花尾按照陆迩的要求,在部落里当众把自己从前欺凌绿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才不得不相信。
陆迩一直站在一边听着,与原身记忆中做对比,时不时提醒一句,保证花尾没有遗漏。
没有围观晚上闹剧的剩余部落里的人全都哗然,那些无脑跟着花尾冷暴力绿耳的亚兽们更是羞愧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看向花尾的眼神都带着深切的痛恨。
尽管花尾说他以为绿耳是“灾星”所以才这么做的,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绿耳不但不是灾星,反而给部落里带来了无数的新东西,让部落里的食物和用具都翻新不少!
他们不想承认自己跟风时的无脑,只好把怨气都撒到了花尾身上。
花尾不敢看那些人痛恨不解的眼神,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勉强说完得到陆迩认可后,匆匆地跑回了家,把自己埋在兽皮窝里大哭了一场。
从此以后,部落里的人恐怕都不会用什么善意的眼光看他了。
倘若他是个兽人,也许还能鼓足勇气脱离部落,谨慎小心地在外流浪,直到找到另一个愿意收留他的部落。
可亚兽离开部落是毫无生存能力的,任何一个肉食动物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以后他只能顶着部落里这些难以忍受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活下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陆迩对花尾没有丝毫同情心,总归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很快就把花尾叫来,开始叮嘱他养猪的相关细节。
时时刻刻准备挑水喂水,其他时间去野外割细嫩的草叶回来,不能光喂鲜草,还要把一部分晒干切碎再喂,避免小猪仔拉肚子;
除了饮食,还要保证猪圈里的干净卫生,每天都要清扫一次猪便,洒水扫一次地,隔几天要给小猪仔换一次草窝,偶尔还要给小噜清理身体。
各种各样细致的要求听得花尾有些头晕目眩,心里暗自觉得陆迩这是故意找茬。
陆迩养下小噜之后一直就是这么做的,还真不是故意在刁难他。
其实除了上面这些活,陆迩还会定期计算小噜的身长体重,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尺秤,没法进行精准的测算,但用草绳来做简单的长度估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花尾不识数,这个工作陆迩也就没打算让他来。
不管是不是刁难,花尾最终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拎起陶罐去溪边打水,只拎了一趟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之前他还能轻松找到愿意替他干活的兽人,现在部落里的兽人全都躲着他走,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他。
……
暂时处理了花尾,陆迩轻松了不少,白须来邀请他一起出去玩。
正计划着新一轮筛选育种的陆迩愣了愣:“去哪玩?”
这个原始社会已经有娱乐项目了?
“部落南边有个小眼湖,那边有不少长得很好的果子,还可以抓鱼。”白须笑着解释,“多羽编草绳的许多草茎也要从那边取,明天勇他们打算过去一趟,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玩。”
暖季是部落最放松的季节,兽人和亚兽们除了彼此勾搭成双,也会到相对安全的野外去玩耍。
小眼湖算是部落里摸得最清楚的一处地方,也是部落里的“恋爱胜地”。经常会有兽人邀请亚兽一起去,原身自然是从来没去过的。
陆迩忖度了一下,感觉既然是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奇的植物,不妨去看一看,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去小眼湖大概要一整天,陆迩提前做好计划,把试验田和农田两边的事情都预先安排好,又仔细叮嘱过花尾好好照料小噜,才背上一点行李,抱着小咪跟着白须去了。
白须看到陆迩背上的小背篓就笑了:“你带食物了?那边有很多食物,不用从部落带出去。”
“不是食物,是一点调料和工具。”陆迩笑着回答。
白须之前告诉他,他们去小眼湖会待一晚,那边能采集很多食物,兽人们也会下水抓鱼、上树摸蛋。
陆迩对这些兽人们的厨艺心知肚明,所以自己带了一点盐、胡椒粉、葱蒜等,到时候可以自己做得更好吃一点。
此外就是他自己加工的小铲子等农具,如果发现有用的植物,就可以派上用场。
这次去小眼湖的基本都是年轻的亚兽和兽人,陆迩扫了一眼,看到不少熟面孔。勇、烈、紫瞳、那对河狸兽人兄弟等人都在。
陆迩之前就从多羽那里拿到了自己的草鞋,这次踩在路上一点都不担心硌脚,那些嫌兽皮鞋太热又光脚走路的亚兽们看陆迩这么方便,内心纷纷羡慕,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找多羽也编一双出来。
从部落走到小眼湖路程不算短,陆迩心里估计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刚看到碧莹莹的湖水,走了一路疲惫的亚兽们就欢呼一声,扑倒在树荫下休息起来。
兽人们不累,也不能休息。他们从亚兽们停留的地方开始向周边扩散搜寻,重点查看有没有危险的野兽,避免这些亚兽们受伤。
就连水里都有河狸兄弟下去探查。
——保护亚兽正是展现兽人们雄风的时候,怎么不让这群有心求凰的单身兽人们努力表现自己呢?
陆迩倒是没觉得累,他在仔细查看小眼湖附近的生态。
小眼湖附近以灌木为主,植被生长很旺盛,许多陆迩没见过的植物铺天盖地,白色、黄色的碎花星罗棋布,不少灌木上都缠绕着嫩绿的蔓藤,有些蔓藤上已经开了花,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清冽的花香。
陆迩放下猫,掏出小铲子就想凑过去研究一下最近的植物,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抬头一看,是勇。还有烈还在不远处跟着。
勇似乎有些紧张,手里提着一只陆迩没见过的水鸟,局促地摸了摸头发:“绿耳,这个送给你。”
陆迩有些疑惑,看了看勇,又看看后面的烈,感觉到一丝不对,又一时没想明白哪里有问题,谨慎地没有接那只水鸟:“怎么了?”
小咪站在一边,眸色渐渐深沉了些,轻轻舔了舔爪子,随时预备攻击。
勇看着陆迩疑惑的目光,微微有些尴尬——他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绿耳应该看得出来自己在追求他才对?
想到也许是亚兽的羞涩,勇还是鼓起勇气挑明了些:“绿耳,你有没有考虑再找个兽人?”
陆迩眨眨眼,仔细端详了一下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容,心里顿时一阵闪亮,旋即感觉有些好笑:
——勇这是……想追求他?
他之前一直把勇和烈都当作同性别的兄弟来着,倒是忘了这个世界上自己和他们是异性。
而且勇经常和烈一起出现,就连现在后面都跟着烈,让他一时没想到。
想清楚这一点,陆迩慢慢开了口,重申自己的立场:“勇,我以前就说过,我只想跟角在一起的。”
小咪舔着爪子的猫脑袋微微一顿,满意地“咪”了一声。
“可是角已经死了啊,你一个亚兽自己怎么过?”
陆迩反问:“你觉得我现在一个人过得不好吗?”
勇张张嘴,哑然了。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陆迩的生活绝对算得上部落里最好的——豆腐、陶器、粟米,哪一个不能让陆迩过的轻轻松松呢?
从陆迩几次拿放不住的食物请帮忙的兽人们吃饭来看,显然陆迩不但自己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多养活别人。
有时候甚至会让他恍惚中产生陆迩其实是个兽人的错觉。
“我不需要兽人,完全可以养活我自己。”陆迩看到勇有些恍惚的神色,抱歉地笑笑,“还有其他更好看的亚兽等你。”
被亚兽拒绝在兽人的年轻时代是常有的事,有毅力的兽人都会屡败屡战,想尽办法主动讨好,不会因为一次被拒绝就放弃。
但是勇对上陆迩坚定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莫名产生一种直觉:陆迩是认真的,自己哪怕像以前追求花尾一样坚持不懈,他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这个认知让勇有点沮丧,慢慢低下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绿耳,那你不打算生个幼崽吗?”
生孩子……
陆迩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与前世的女性一样拥有妊娠生育的能力,想象了一下自己大着肚子恶心干呕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坚定地回答:“不用了,不是角的孩子我不生。”
得到这个答案,勇彻底死心了,耷拉下脑袋,沮丧地跟陆迩告别,提着没能送出手的水鸟,跟着烈一起离开了。
看着勇走开,陆迩稍微松了口气:他对勇还是很有好感的——当然仅仅是友人之间的——希望勇不要因此受太大的打击吧。
解决掉勇,陆迩再低头,发现小咪又把自己的脑袋塞到自己肚皮下面去了。
陆迩已经见过几次小咪这种动作了,按照他对养猫的了解,这种动作大概率是代表小猫崽紧张或者是害羞。
但是自己刚才又没逗它,这小家伙害羞什么呢?
陆迩蹲下撸了一会猫,心里牵挂着这附近的新植物,抱起猫崽儿亲了一口,就挥舞着小铲子忙自己的去了。
小咪等到陆迩沉迷到植物的世界里了,才瞧瞧探出头,猫脸蛋儿红润润的,碧色眼眸中映出那个蹲在地上研究野花的亚兽。
——幼崽……
——他们的幼崽……
……
把辛苦抓来的水鸟草草拔毛烤起来吃着,烈看着勇心不在焉的模样,微微蹙眉:“还在想绿耳?”
勇抬起头看他一眼,轻轻叹口气,伸手丢了一截干柴到篝火里:“我就是有点委屈。”
“委屈什么?”
“我追求花尾的时候他不答应,现在追求绿耳也不答应……”勇有些郁闷地把双手抵在脑后,仰面躺下,喃喃自语,“部落里我也就比角差一些吧,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
烈铅灰色的眼眸仔细端详了一遍勇的神色,见他只有沮丧和不解,没多少伤心难过,略微松口气,唇角轻轻挑了一下:“大概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勇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随手从旁边折了一根杂草嗅了嗅,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有什么不适合的?”
烈看着这个至今还没开窍的傻豹子,抿抿嘴唇,放下烤水鸟,凑近了些,凝视着勇蜜色的眼眸:“被花尾和绿耳拒绝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感觉……”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烈这么问,还是下意识思考了一下,回答,“有点儿失望,也有点郁闷。”
“不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姆父说亚兽都好面子,不会随便答应兽人的追求,失败是正常的。”
烈又问:“你想象一下花尾和绿耳如果和别的兽人在一起,你会什么感觉?”
勇想了想,把那根闻起来有点香的杂草咬在嘴里,迟疑着回答:“好像……没什么感觉?”
——他又不打算去抢别人的亚兽。
烈眸色中闪过一丝莫名,声音低沉:“等你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跟他在一起的人时,就是合适了。”
勇嚼了嚼那根草,想了想:“像绿耳对角那样?”
绿耳说过好多次只要和角在一起、哪怕角死了都不肯接受其他兽人。
烈铅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嗯。”
“无论如何都想跟他在一起……”勇喃喃自语,抬起眼眸正好和烈的双眸对上。
烈看到勇的蜜色双眸中的迷茫和认真,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想躲开,刚坐起来,忽然感觉一个火热的身体扑过来抱在他的腰上,让他顿时全身紧绷。
——怎、怎么回事?
——勇他……
烈呆愣了半晌,直到感觉背后的勇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身体才重新听脑袋使唤,心里掀起一阵波澜,下意识转身抱住勇:“你……”
话音未落,烈感觉怀里炽热的躯体忽然变幻,一只毛绒绒的黄色花豹出现在怀里,而且开始不停地打滚,嘴里“呜呜”叫个不停。
烈:“……”
……
陆迩正把新发现的丝瓜小心地用灵水浇灌出种子来,刚包起来放在背篓中,忽然就看到远处一匹灰狼驮着只黄色的野兽快速飞奔而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逃跑,那匹狼就在他面前急刹车,随后变成高大的灰发青年。
陆迩刚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烈,怎么了?”
烈把那只还在挣扎打滚的花豹摁在怀里,一贯冰冷的脸上有些焦急:“绿耳,勇有点不对。”
陆迩看了看那只可劲儿摇尾巴、豹子头在烈身上拱来拱去、就跟喝醉了酒一样的花豹,小心地看了一会,才皱起眉:“他嘴里咬着的是什么?”
烈躲着花豹晃来晃去的脑袋和爪子,快准狠地伸手从花豹嘴里拔出那根嫩绿的野草,递给陆迩:“给。”
嘴里的宝贝被抽走,花豹一下子不乐意了,“呜”了一声试图把那根杂草抢回来,被烈一把摁在怀里。
明明是兽型的花豹,却挣脱不开人型的烈的禁锢,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豹眼中甚至都有点眼泪流出。
烈看勇都哭出眼泪了,顿时觉得自己按着花豹的手都有些滚烫,只好尴尬地低头哄他:“别哭,勇,你这样不对……”
小咪趴在地上正好可以看到烈笨拙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尾巴,心里嗤笑了一声:烈的嘴还是那么笨,哄人都不会哄。
陆迩那边仔细看了看这株有点眼熟的植物,又嗅了嗅味道,按了按下巴,有些惊喜:“猫薄荷?”
——这里竟然有猫薄荷?
难怪勇变回了原型并且变得这么……激动,花豹也是猫科动物,猫薄荷对它的影响力还是很足的。
猫薄荷会让猫科动物像喝了酒一样又爽又疯,但是和喝酒不同,不会上瘾也对身体没有危害。陆迩前世偶尔会买一点回来奖励家里的两只猫。
经过陆迩解释,烈明白勇这个状态不是生病,多少放下心来,按住怀里花豹作乱的爪子,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这个陆迩还真不太清楚,毕竟这个世界的猫薄荷的剂量和对豹子的影响他没有参考,只能大约给个估算时间:“晚上睡觉之前应该可以恢复正常。”
烈点点头,对陆迩道了谢,把还在乱抓乱咬的花豹一下子扛到肩膀上,带着勇离开了。
陆迩看着勇锋利的爪子在烈背后乱抓乱挠。尽管勇无意识中没有把最锋利的指甲弹出来,还是在烈背后挠出一道道血痕。
烈恍若未觉一般走起来步伐稳健,陆迩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烈对勇还真是真爱啊。”
他低下头,看着下面小咪圆溜溜的大眼睛,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晃了晃手中的猫薄荷:“小咪,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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