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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浅,怎么不说话?!”
“安浅?!”
“…………”
“我只是……想回十平港,看看………”林安浅的声音又轻又柔,她沉默几秒后,还是道出一句,“我不想再被这样闷在家里了!!!”
“就算要出门,你也要和我讲,带上人保护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一个没接,我他妈都急疯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很是焦急,他的声音也因安浅极小的哭腔由开始时的恐慌和暴躁慢慢变为了一种平静后的关心和担忧。
“安浅,下次别乱跑好不好………”
“你别离开我左右………外面太危险了………”
“我真的………好怕你出事………”
这句“别离开我左右”让安浅先是愣了一下,她咬着颤抖的唇瓣,沉默了许久后才道出一句。
“阿井,可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此时宋晨曦已经回到了病房门口,刚刚林安浅几乎是用哭腔喊出这话的,她自然也听到了。
阿井?!金丝雀?!!!
安浅不是说她和程井他们已经没有联系了吗……可她刚刚为什么在喊“阿井”………
疑惑陡然间冒出心尖,宋晨曦蹙着眉,眼底的疑虑越来越重,神情也开始变得复杂。
啜泣声很快淹没了寂静的病房,宋晨曦还是不放心的来到林安浅身旁。
“安浅姐………”
此时林安浅已经挂掉了电话,她本想用手背快速抹去泪水,情急之下却牵扯到了手上的针管。
宋晨曦慌忙挽住她的手,“小心跑针!”
泪水模糊了双眼,林安浅吸着鼻子,当她擦拭完眼泪后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宋晨曦时,心脏在短暂紧缩后又快速跳动,甚至撞的她的鼻尖一阵酸涩。
“小曦………”
林安浅忽的紧紧搂住宋晨曦,喉间哽到刺痛,让她几乎都说不出话。
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想去喊小曦,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时的样子,她什么都记得……
“谢谢………”
这句道谢似乎抽尽了林安浅所有的力气,她的手臂紧紧贴着宋晨曦的潮湿的衣裙,连同自己的病服上也沾上湿意。
不知道安浅离开十平港的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宋晨曦只是默默将手拍上她颤抖的后脊,柔声安慰安浅,“小心针………”
宋晨曦其实很想去问,关于程遇程井的消息,包括安浅之前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她其实没和他们分开…………
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铸有一道厚厚的的围城,可对于安浅来说,围城之下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
宋晨曦不想为了一个真相再去撕烂那些疤痕,那种连皮带肉被揭伤疤的痛感,她自己怎么会不懂………
“小曦………”林安浅手心蜷缩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再也痛不起来,茫然到没有真实感。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用泛着泪水的眼眸望着宋晨曦,“你晚上会留在这里吗………我想像小时候那样……和你再去看一次星星………”
………
十平港的夜里总会有许多密布的繁星,陶爷爷的家也比较偏,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的苞米地。
自己的家现在已是一处废屋,晨曦和安浅在爷爷家中用过晚餐后一起在厨房收拾碗筷。
水管口由于长时间的使用已经有了堵塞,水流也只有一半,两人站在水池旁,想着一会儿洗完碗后将水管口清理一下。
很细的水流一点点冲洗着白瓷盘,林安浅此时还披了一件陶爷爷的外套,她忽的想起了以前冬日里,自己手生冻疮时的情景。
当时她的手一直泡在冰凉的水盆中,指节冻的又红又肿,有的地方还起了白皮,手背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又痛又痒。
她会控制不住的去挠,结着的痂也会溃烂,晨曦家里明明也只是有那么一小盒冻疮膏,晨曦她却愿意每次分给自己一点药。
林安浅一直都记得晨曦将药覆在自己那双丑陋不堪的双手时,自己就像是在咽一颗无法言说的苦果一般。
她也有心,她也会痛啊,她也想让自己时手变得好看一点啊…………
“哐———”失手滑落的白瓷盘碰到水池壁,将林安浅扯回现实,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见晨曦正在擦抹着那张方形小桌子。
将最后一个碗洗净后,林安浅走到屋外,仰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十平港的夜空了…………
山里昼夜温差大,林安浅就算披着衣服也还是打了个哆嗦。
苞米地里,宋晨曦和林安浅躺在一处已经收割过的地面上,她们仰望着星空,似乎想通过那些璀璨的星辰去回忆往事。
凉风吹起宋晨曦散乱的发丝,她长长的睫羽轻颤着,这里的一切,都久违了…………
“小曦………”
“嗯?”
“以前我总觉着,离开了十平港,离开这个贫困的小山村,我就可以变得好起来………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不会好起来………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好起来了…………”
林安浅的声音染了些悲凉的沙哑,像是灌入了很多细细小小的沙砾。
“安浅姐………你这些年都………”宋晨曦缓缓转过头,她看到一滴冰凉的泪水正顺着林安浅的眼角滚落。
只是那滴泪很快就砸入了泥土,悄无声息。
“这些年……我还好………至少不会再有人拿藤条去抽我了,对吧…………”
语气中染了一丝小小的苍白,林安浅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宋晨曦,刚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浅整个笑容都含着一颗无法言尽的苦果。
“小曦,你去披件爷爷的外套吧,夜里冷,会着凉的……………”
“嗯好…………”
宋晨曦也看出了那是一种略带逃避的回答,她起身时想将手上的小油灯留给安浅,却被她一句话刺的有些茫然。
“把灯带着,你怕黑。”
见她明显怔愣了一下,安浅缓缓抬起头,用还是会泛着水色的眼眸看着晨曦,“以前我家就经常断电,我已经习惯啦。”
今夜的风总是凉浸浸的,林安浅一个人躺在苞米地上,她听着风吹动庄稼的沙沙声,忽然间听到了远处更偏僻的那片小河沟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声。
“滚开—————你知道…………”
“救…………呃…………”
喊声很快被耳光声和一声粗暴的咒骂声所淹没,接着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