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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时候，我梦想着二十岁。
二十岁的时候，我极力的思念这十岁。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这个季节的雨，细小细小的，不知道是春天的还是夏天的。抑或是季节交接仪式时的离别挥泪？我宁愿相信这是季节偿还干燥了的春天感情的一种方式。用柔软的泪水告别一个感情的轮回，开始等待下一个轮回。
我相信一切东西都是有轮回的。就像季节，只用十二个月就完成前世今生的等待。而人的感情，又需要多少个月，多少年？当从十岁爬到二十岁的阶梯上时，怎能找得到前十年的轮回，那从爬到走的泪水与汗水，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从二十岁的第一天开始，便不再拥有十岁到二十岁的东西。感情又开始了一个新的懵懂季节。
面对感情，人有的时候会表现出超常的欲望。掠夺。对感情掠夺的人，已然忘记了轮回的界限，拼命挣扎在某一个缺口。一个对感情欲望无限的女子，一个看到感情就会发出饥渴声音的女子，会对自己说，只要我拥有一屋子，不，仅一个角落的感情，在这个世界我就会快乐的活下去。
十岁，我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女孩。包括精神上的。
白天的时候，那时及其热衷于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东张西望，偶尔眼睛就会发亮，那是因为看到了垃圾堆里一两个玻璃瓶或者塑料片之类的。这时便兴奋的抓起来，塞进破烂的书包里。还有的时候，特别是开春时，便一个人爬到山坡上，用孱弱的小锄头瞄准几柱泛绿的小药苗。常常的会师一身的刺划的血痕。然而每到周末，就会兴奋的跑到收购站，看着破烂儿、药材，变成了钱。
到晚上，回到家里。我就会蹑手蹑脚的沿着潮湿的墙根，溜回自己的小窝。像老鼠一样回到老鼠一样的小窝。耳朵警惕的注意着隔壁屋里的动静，那个生过自己的女人，和那报过自己的男人。哭声，骂声，咬牙切齿声，冷笑声，弟弟们惊恐的哭叫声冷冷的，寂寞着。
于是，我一直厌恶着贫穷。物质上的匮乏就这样磨碎了我感情的拥有。
十岁，习惯了对感情如饥似渴。老是觉得世界好小，小的都无法容下一个十岁小孩对感情的欲望。常常会渴望着离家出走，想象会在肮脏的火车站里遇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把自己牵仅一个温暖明亮的家。
十岁，习惯了一个人缩在墙角看这天空的颜色。那种有着寂寞疼痛感的蓝，冰凉冰凉的想水草蔓延。
十六岁时，终于觉得世界变大。离开了小村子，突然得到一大群的感情。可是心里有那么一个缺空，似乎永远也填不上。
偶然有一天，看到那个生养了十六年的女人站在我高中校园门口时，我才突然发现，自己渴望的东西已经在这个女人的身体上凸现。那细密的皱纹，憔悴的面孔，瘦弱的身体。与她同在一个伞下，眼前的女人给我一种轻微的满足感。但随即，竟然第一次真正为她流下了眼泪。这代价，十六年
我扭曲的索取方式，这个扭曲了的结局。
在车站，她第一次摸了长大后我的头，说了一句，妈走了。
然后，我看见那臃肿的公交车里容下了她瘦小的身体，终于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
十六年了，这个曾经很美丽的女人，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十九岁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生日party。
闪闪点点的烛光里，那些陪伴了自己高中三年的面孔，影影绰绰，笑容开始了模糊。我扶着桌子，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丫丫，我们要分开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丫丫，我们不在你身边时，要学着快乐。
丫丫
当他们真地在我视野里一个一个消失时，我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哭的能力。尽管，我听见了某些支离破碎的声音。
有时候，一直在想熟细与陌生的距离。
当一个人沿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的街面上行走时，因横冲直闯，被人尖锐的骂作疯子，才猛然惊觉，四周的我全不认识。林立的高楼，如水的汽车，鲜花一般的青春少女
汽车鸣笛声，自行车哗啦声，女人们的笑声，男人们的抽烟声，小孩子们的欢叫声
天空依然是哪种颜色，一如十年前，寂寞疼痛的蓝。
缩在一个角落，看到手臂上一些透明的液体，像虫子一样蜿蜒盘旋。
二十岁，在今天如期而致。
早上爬起来就开始照镜子，发现自己一瞬间苍老。
看到日历上那大大小小不可一世的日期，十年前的那种激烈的欲望，竟然化作一种深深的恐惧。逃跑。镜子里那个苍白的女子有种逃跑的恐慌。
瞬间明白，自己掠夺了太多的感情，混淆了轮回的界限。那些负重的东西。于是开始了苍老。
也许应该遵循轮回。懵懂开始下一个季节。
只是固执的认为，这不是遗失，更不是遗忘，而是轮回的承诺。我固执的在轮回的交界处拒绝了喝孟婆汤。固执的回忆十岁时的天空。
只有这样，才会在那些模糊的有明亮的面孔在喊着“丫丫”时，痛快地流出细细软软的泪水。只有这样，才会在陌生人群里安静的想起十岁的天空而微笑。
我相信轮回。真地相信。
上一个，下一个
二十岁的第一天，我这样看着十岁。
2005年5月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