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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戚冬少与兰芳姨大吵一架后,他就不曾回来看过她,为何这次
“我听七云说五百年前你住在大度寺里?”自七云跟她说了戚冬少与小鱼的因缘后,她就一直惶惶不安,遗忘的过去像浪花打上了岸。
“嗯。”“你是怎么死的?”她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小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落井死的。”
绮色握了一下拳,又缓缓放开。“原来如此。”
见她表情复杂,小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什么。”绮色露出笑容。“只是觉得你们的缘分很有意思。”
她更糊涂了。“你们是指谁?”
“当然是你跟戚少。”
“我跟师父?”她想了下。“也是,没想到他会跟小白认识。”如果不是戚冬少硬要报恩,他们也不会纠缠在一块儿。
这下绮色懵了。“什么小白?”
小鱼简短将自己以前养的宠物小白与戚冬少认识的事说了下。
绮色越听越诧异,她在讲什么?她不知道戚冬少就是小白吗?她脱口就要说出,话到嘴边,却念头一转。
她干么跟小鱼说这些,这只会加深他们的羁绊,再说她也没义务告诉她。
只是经小鱼这么一提,绮色已然确定她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
可她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为何还会出现?
绮色心烦意乱,忽然一阵凉意窜下背脊。难道戚冬少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去找兰芳姨吗?
“你没事吧?”小鱼探问。“你好像快昏倒了,要不要先坐下?”
小鱼伸手要搀扶,才碰上她的衣袖,绮色烦躁地扬手一甩,小鱼毫无防备,只觉一阵力道击中她胸口,将她打出几尺外,砰一声摔落在地,脸色发白,动弹不得。
糟糕!绮色慌乱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出手太重了。她飞到小鱼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小鱼拧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喘道:“胸口很痛。”
她扶起她,正想帮她疗伤时,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摘果子给你。”
小鱼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不见了,不过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上拿了几颗红果子。
“这是谷丘独有的,治伤很有效,你吃了马上就会好。”她把红果子拿到她嘴边。“快吃。”虽然一时失手,但也不是要命的伤,只是她担心戚冬少回来对他难以交代。
小鱼疼道:“师父刚刚说不能吃这里的东西。”
绮色怔了下,随即道:“你不吃伤怎么好,一会儿戚少回来看到你这样,会怪罪我。”
小鱼面露难色,绮色继续道:“我刚刚没留神,出手太重,你快把果子吃了。”
“不行,我——”
绮色把果子塞到她嘴里,小鱼倔强地吐出来,绮色火了,低声道:“我不想伤你,乖乖听话把果子吃了。”
小鱼瞅着她的脸,忽然道:“你是不是那个姊姊?”
绮色愣住,冷声道:“什么姊姊不姊姊,我没那么大福气做你姊姊。”
“我看到给我草药还有让我跌下水井的姊姊。”小鱼疑惑地看着她。“你们长得不像,可是又有一点像。”
还有她外围的气场苞当时的姊姊有几分像,但又不完全一样,阎帅大人说过,修行和心性的提升都会改变气场的颜色,所以绮色与五百年前那位姊姊气场不一样也不奇怪,但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们似乎有关连。
“你笑起来跟那个姊姊有一点像。”她又加上一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绮色以法术定住她,而后塞了两颗果子到她嘴里。
小鱼反抗不了,感觉两颗果子在口中慢慢化去,流入体内,胸口的疼痛顿时舒缓不少。
绮色看着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戚冬少故意把小鱼留下是为了试探她吧?她不确定戚冬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过按兵不动应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五百年前的事,戚冬少真要追究吗?
不过就是死了两个人,一个老和尚、一个是小鱼。妖族虽不会任意杀人,但若时势所逼,杀了人又如何?
这五百年来,她也杀过不少人,包括想要为民除害的道士,不管是直接出于她手或是间接,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不滥杀无辜,但挡在路上的,她也不会心软。他们是妖不是仙,仁慈与德行不是必备之物。
现在杀死小鱼,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要考虑的是真要为此与戚冬少反目成仇吗?
依他的性子,是绝对下得了手杀她想到这儿,她咬咬牙,为他的薄情而怒,她对他有情,但几百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对她动心,而她对他的情愫已掺杂了太多的不甘心而变了。
或者就像七云所说的,她只是得不到,所以才始终放在心上,最后,执念成了绕在颈项的藤蔓,掐得自己不能呼吸,成了自己的心魔——
院子里石榴花开得艳红似火,灿烂夺目,在风里轻轻摇动,像在招人近一点瞧她。
年轻的时候,兰芳并不喜欢火红俗艳的花朵,只有高傲幽雅的花儿才能入她的眼,年岁渐长后才逐渐欣赏石榴这样大红的花卉,尤其是心情忧闷时,见着喜气的红总能让心情好些。
正想要身后的奴婢去摘些红花,就见一人影自小径走来,跨进院内,原本懒懒斜躺在长椅上的兰芳立即坐正身子,双眸透着欣喜。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快去泡茶。”兰芳对奴婢说道。
戚冬少冷冷地看着带大自己的姨母。她几乎没有什么变,雪白的肌肤,面貌姣好,但那眸子自始至终都是冷的,他从没看见这双眼睛温暖过。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只是来问你几句话,一会儿就走。”
兰芳眸子里的喜悦褪去,也冷下了声音。“什么话这么重要,还让你特地回来问我?”
“绮色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告诉我什么?”
“别装了,绮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你报告我的事,小鱼与我五百年前的因缘,她应该都告诉你了。”绮色一直以来跟阿姨维持良好关系,只要是他的事,绮色都会如实转告阿姨。“我要知道五百年前老和尚与小鱼的死,是否跟你有关系?”
看着他愤怒的脸,兰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死了两个人,还是五百年前的事,值得你这样跑来质问我?”兰芳的心态与绮色是一样的,人类的性命有什么了不得的吗?
虽然她没有直接承认,但她的语气、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管你杀谁,但你动到我的人,我便不会与你善罢干休!”他怒声道:“你若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初又何必故意支开我?”昨天,他终于想起自己当初为何会离开小鱼,因为绮色告诉他姨母病了,让他回去一趟。那时的记忆会模模糊糊的,也是因为姨母让他吃下无根果。
兰芳轻笑。“当时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想你专心修行,那时是你幻化成形的最好时机,你却不思长进,陪在一个奶娃旁,像什么话!”
当初没告诉他,并不是因为她真觉得自己做错事有愧于他,毕竟她是妖,不是仙更不是佛,她虽不会滥杀人类,但有必要时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当时会下杀手,是希望他专心修行,那时正值他修炼的重要关卡,他却成天守着一个小女娃,为此她才动了杀机。要先解决老和尚,是因为他挡了她的路,他虽是人类,但修为极高,已是大悟之人,有他在,她动不了那小姑娘,所以才先利用小姑娘毒害老和尚,而后再除掉那碍事的女娃。
“那是我的事。”他冷厉道。
“你母亲临死前把你交给我,你就是我的事。”她也冷冷回应。
“你少拿我母亲来压我。”他面带寒霜。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为那女娃报仇?”她冷笑。
如果是五百年前知道真相的当下,他必定暴怒难忍,说不定真与阿姨拚个你死我活,但毕竟已过了五百年,他虽余怒未消,却无杀她之意,因为小鱼如今安好在他身旁,为此他可以不再计较。
“以后你再管我的事,别怪我翻脸无情。”
如果不是还念着她的养育之恩,他虽无杀她之意,今天也必与她打一场,不会只是站在这儿与她对质。
“你——”兰芳深吸口气,忍住怒气。“她对你没有助益,不管是人还是鬼。”
“我不在乎,你若再敢对她出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你最好别测试我。”戚冬少转身拂袖而去。
“你给我站——”兰芳起身要唤住他,却突然咳了起来。
“主人。”身旁的奴婢立刻上前拍着她的背。
“没事,下去。”兰芳边咳边道。
“是。”奴婢起身立在一旁。
兰芳幽幽地叹口气。
“随他去吧,这事你也别再插手了。”一个满面白胡的老爷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旁。
所有人立即恭敬道:“狐王。”
他伸手在兰芳背上拍了几下,她立刻觉得舒服许多。
“都活多少岁数了,你还不知道天道自有规则,你强硬插手,没有好处,若不是杀了那老僧,你怎会遭落雷击中,埋下此患?”狐王缓缓说道。
兰芳喟叹一声。“原以为只是毁去两、三百年修行,没想几乎要了我的命。”更气人的是,老和尚送给小鱼的念珠护住了她一缕幽魂,否则阎大人哪能那么顺利将飞散的魂魄再次聚集起来。”
“好好养着身体,别再插手管他的事了,他也大了,无论福祸,他得自己担待。”狐王拍拍她的手,起身要离去。
“绮色她”兰芳欲言又止。
狐王望向远方的山脉。“她有她的心魔,能不能克服要看她自己,冬少也在试探,她若真动了杀念,那孩子便不会留情了——”
园子里,绮色扬手要打向小鱼胸口,几度抬了手又放下,难以决定。
小鱼眨眨眼,困难道:“你别做傻事,师父一会儿要回来了,你讨厌我便走吧,我已经好多了,刚刚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师父”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也不想承你的情。”绮色冷哼一声。
“我没要你承我的情,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你杀死我我不恨你,但你杀死住持,我——”
“杀死你跟老和尚的不是我,是戚冬少的阿姨。五百年前我还不会幻化人形,你们不是我直接杀死的,可我也做了帮手。不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对妖来说,人命没那么了不起。”她原是不想讲的,但既然自己已动了杀机,小鱼也瞧见了,便没什么好瞒的了。
“你这些话我不喜欢听,但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没办法说服你,可是不管你怎么说,我对你还是讨厌的。还有戚冬少的阿姨,她杀了住持,我我不原谅她,也恨她。”说着说着,她眼角滚下一滴泪。
对他们来说是五百年前的事,可对她却只像过了两、三年,只要想到住持对她的养育,再想到是自己喂他喝下毒药,心里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