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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看到他痛苦、紧张和恐惧的神情,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也是一种弃暗投明即将获得新生的快感。她继续快意地讽刺他“怎么?你怕了?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吗?也说没问题的吗?你都摆得平的吗?怎么我没有真的去上面告发你,只是告诉了他,你就这样怕了?你原来是一个纸老虎,胆小鬼!”
吴祖文急了,猛地跳起来,狗急跳墙地冲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指着她说:“凤,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把这种绝密的事告诉他,还想去告发我?我打死你!”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拼命掐她:“你这个不懂事的傻娘子,要坏事的傻女人,我掐死你,掐死你。”凤伸出双手使劲推他,掰他,嗓子沙哑地吼:“放开我,你真的疯了。”
吴祖文不仅不放手,还越掐越紧:“我气死了,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有钱不要,还要告发我。反正一个死,我们就同归于尽吧。”凤被掐得脸红气急,身子发抖,眼前金星直冒。“住手!”
这时,儿子出来救驾了。他从卧室里冲出来,对吴祖文嚷:“不许欺负我妈妈,你走,到那个女人那里去。”吴祖文这才放开手,坐到沙发上,气愤地对儿子说:“小海,你妈要告发我,弄我去吃官司。
我吃官司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啊,她昏了头了。你劝劝你妈,不要做傻事。”凤被掐得喉头生疼,胸闷气急,眼泪汪汪地坐在沙发上咳嗽扶胸,骂个不停。小海尽管很懂事,但还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走到妈妈身边,坐下来,劝着妈妈说:“妈,不要告爸好不好?爸名声不好,我已经被同学看不起了,要是再弄他去吃官司,同学们就会更加看不起我,还要嘲笑我,孤立我,我还怎么去上学啊?”
凤愣愣地看着儿子,似有所悟地不吱声了。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家里的气氛非常沉闷,让人心头发紧,感觉难堪。凤坐了一会,对儿子说:“小海,你去睡吧,没事的。”儿子这才重新走进自己的卧室去睡了。
吴祖文带着和好的口气说:“你怎么能把银行卡的事也告诉他呢?这要闯大祸的。”凤伸出手说:“我劝你,还是把那三张银行卡交给我,我去上缴。”吴祖文犹豫了一下,再次否认说:“我没拿。”
凤抚摸着被掐疼的喉咙说:“你这个人哪,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的已经被钱迷了心窍了。这样下去,你要死在钱眼里的,也会死在女人洞里的。”
吴祖文还是自信地说:“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不是这么长时间了,一点也没事吗?你不要被他迷惑,好不好?他巴不得我出事,你知道吗?”
凤冷静了下来,理智地劝导他说:“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悟过来为好。你自己去上缴这些钱,或者叫投案自首,这对你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减轻刑罚。
要是被他们发现,追查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吴祖文垂下了头,两手插在头发里,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没想到,真的后院起火啊。
为了搞这些钱,我化了多少心血?又化了多少精力跟他们进行斗争。到头来,被他只几句话,就把你策反了。你怎么这样啊?不仅劝我自首,还想告发我,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凤说:“我们这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吴祖文猛地抬头,睁着充血的眼睛冲她嚷:“不,林凤,你别听了他的挑拨,说傻话,做傻事。
让我去投案自首?哼,你说得倒轻俏。这是万万不行的,现在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其实恰恰相反,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啊。他们没有证据,就无法立案,更没法判刑。而一旦你自己坦白了,他们有了证据,就会重判你,你懂不懂啊?”
凤被他说哑了。吴祖文继续说:“林凤,你也不想一想,我真的进去了,你就脱离得了关系吗?不可能的。现在社会上,查出来的夫妻,都被一起判刑的,妻子只是稍微轻一点罢了。
你真的太幼稚了,也有些冲动,差点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傻事啊。”凤感觉他说得也有道理,又开始迷糊了。吴祖文见她被说动,就更加起劲地说:“再说,我也不能去自首啊。
你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的身上牵扯着多少人?郝书记,周市长,还有严主任,陶晓光,等等,一大群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我怎么能去害他们呢?”凤被他越说越糊涂,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吴祖文充分发挥自己的说话特长,他相信自己还是驾驶得了面前这个直性子没心计的女人的:“林凤,你的头脑真的太简单了。你想想,有他们这些头面人物支持我们,我们还怕什么?我可以说,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出事了,他们也怕啊,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我的,你明白吗?哼,他苏英杰算老几?啊,我要是把他跟你说的这些话告诉他们,他们不气得跳起来,不把他撒职,或者搞倒,我就不信朱。”凤被他说得害怕起来,但她别着脸,没有说话。
吴祖文见她的意志有所动摇,知道女人没有一个是不爱钱的,就把最能打动她心的几句话抛了出来:“林凤,你真的就不要钱?我看不是。你是不放心,怕出事对不对?这你就多虑了。
现在这个社会上,有多少官员是干净的?要是全部彻查的话,我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官员有问题。可是实际抓起来的又有多少呢?还不到百分之一吧?
严西阳,郝书记,他们难道比我们捞得少?绝对不会少的,很可能比我们多得多。我们跟他们相比,那是大巫见小巫呢,可他们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
凤被苏英杰用正直和思想和正义的力量扶强起来的头颅,在分子的歪理邪说面前,在实际存在着的社会现实面前,又慢慢垂了下来。
吴祖文的脸上又显出了得意和胜利的亮光:“手头有钱多好啊,林凤,心里踏实,脸上有光,生活安逸,要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许多人都弄都弄不到啊,你倒好,弄到了,还要去上缴,去自投罗网,社会上哪里还有这样的傻瓜啊?”凤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回心转意的亮光。吴祖文见时机成熟,才坦白说:“林凤,我是怕你做傻事,也怕你保管这些钱不安心,才拿的。
其实,我这才真正是为你们着想。我想给你们保管好这些钱,等以后安全了,再给你,也给些儿子。”凤这时候才开了口:“你不是说,这些钱都给我们的吗?”吴祖文无赖地笑了:“那是我随便说的。夫妻离婚,财产平分,这是有法律规定的。
我们这样好不好?这些钱,我们平分。不,你多拿一点好了,五百万,其中两百万给小海,你帮他存好,以后等他考取大学,不,结婚时给他。
我拿三百三十万,少一点就少一点。我们离婚后,你就可以用这些钱,不要怕,只要不被人知道就行了。”凤又被钱迷住了心窍,女人也许都是爱钱如命的:“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停了一下,又担忧地说“可这事,苏英杰已经知道了。”吴祖文想了想说:“他一个人知道,还不要紧。我会想办法让他保密的。要是他实在不讲情面,我就对他不客气。”
凤忧愁地看着他:“你想把他怎么样?”吴祖文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办法。”
凤沉默了一会,才冲他说:“他是一个好人,也是出于好心,才招我谈话的,你不要伤害他。”吴祖文应诺说:“不会的,我伤害他干什么?”凤说:“那你把银行卡给我,工行和民生银行的两张卡,上面正好是五百万。”
吴祖文这才去脱下裤子,从最里面的那条短裤袋里拿出三张银行卡,把工行和民生银行的两张给了她。凤接过银行卡说:“你这个人哪,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透你。
太狡猾,太坏,将来小海也象你这样,就完了。”吴祖文嘿嘿地笑了:“这事,你再也不能跟别的人说了,听见吗?就是有人来查问,或者把你抓进去审问,你也不能承认。”
凤点点头说:“好吧,但愿这钱永远不要成为定时炸弹。”“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吴祖文说着站起来,拿了自己的衣物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不无伤感地对她说“希望你早点为小海找一个好一点的后爸。”凤也有些惆怅地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吴祖文一走出去,那扇他十分熟悉的防盗门就“怦”地一声关上了。苏英杰跟凤谈话以后,就捺着性子等待她的消息。
他要根据凤的反映和表现,来确定自己的行动方案。他希望凤能真正觉悟过来,拯救自己,也帮助吴祖文减轻罪罚。
可他没有等到凤的消息,却等来了吴祖文请他吃饭的电话。那是跟凤谈话后的第二天上午,吴祖文就有些急切地打电话给他:“苏英杰,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单独聚一聚。”
“单独聚一聚?”苏英杰感觉他的口气不太对头,有摆鸿门宴的意思,就警惕地问“有什么事吗?”
吴祖文以不容推辞的口气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无论如何要来,就到鸿运酒楼吧,我预订一个包房,我们六点到那里碰头,好不好?”
“好吧。”苏英杰挂了电话,有些紧张地想,他怎么突然要单独请我吃饭呢?一定是凤已经行动了。他紧张了,想找我谈谈。那他要跟我谈什么呢?这得问一下凤才能知道。
他不想离婚,想让我劝劝她?凤跟他说了什么?不会把我跟她说的话都告诉他吧?要是告诉他,那就尴尬了。都怪我太大意,或者象小薇所说的那样,我太自信了。
我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叮嘱一下她,不要把我说出来才对。唉,弄不好,这件事真的要被小薇不幸而言中了,他们毕竟有着扯不清的夫妻情份和共同的利害关系。
那凤是有意告诉他的,还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呢?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问题。看来今晚我要被动了,也许会弄得很尴尬,甚至还有危险。吴祖文会不会请人教训我呢?苏英杰不无担心地想,应该不会那么快的。
叫小薇一起去吧,可吴祖文不是说要跟我单独聚一聚的吗?还是先问一下凤再做决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样想着,他就拉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打下去:“张处长,你上来一下。”凤很快就上来了。她一走进来,苏英杰就感觉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凤的眼睛闪烁着不敢看他,脸上也流露出畏怯、不安、内疚和不好意思等十分复杂的神色。
苏英杰故意不吱声,想让她先开口。凤却怯生生地站在办公桌前,只轻声说:“苏局长,你叫我?”苏英杰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你已经跟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