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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烽凌,你是在等着晒月亮吗?”
连成排的房子东边的窗子开了,褚晨正气鼓鼓的立在窗前。
看来这小丫头还在为刚才的事羞愤不已,竟然大呼其名了。
再次看向天边,连最后的一线白都被逐渐加深的青色天幕盖了去,而半弦弯月已悄然停在树梢,垂柳枝叶轻摆,似一袭静谧的长裙。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语琴,你还好吗?不知道苏梓峮他们有没有救你出来,应该是没有吧,否则你也不会这样久了还不来看我,只恨我这条腿迟迟不好他心情黯然,一步步往屋里挪。
被救出来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个血葫芦,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多处伤口发生溃烂,胳膊上还被缝了几处。不过褚先生似有灵丹妙药,只是短短几日,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唯有这腿
若不是因为这腿,他早就冲。去救语琴了,现在只能巴巴的等着别人来送消息。
唉,明天,应该会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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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六,方浩仁大婚。
因为是孔方庄的三少爷,因为三。少爷曾经拒绝了无数家门当户对的亲事,因为三少爷娶的是苏世清苑的莫愁小姐,因为莫愁小姐和常人不大一样,因为苏苑刚刚娶进门的儿媳妇突然“旧病复发”死了
因为这诸多的缘由,所以这场。婚事引起了空前的轰动,而轰动的背后还有一个原因,虽然以苏方两家的关系结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好端端的方三少爷为什么会娶一个不大正常的苏莫言呢?方三少爷推了那么多的亲事最终选了这么一个人物,是不是脑子也有些不大正常?如果生了孩子,孩子会正常吗?莫非是被苏苑胁迫?苏苑因为有了魏韶釜做kao山现在什么都能干出来了,把一个包袱堂堂正正的塞给了方家,方家还得好生伺候着。不过方家也一向不是好惹的,如此的委曲求全是不是等待有朝一日的反戈一击?那么苏方两家可是有笑话看了。
于是众人抱着探秘和看笑话的心理蜂拥到了孔。方庄。
孔方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如此的大造声势远远。超过了前两个少爷的婚事。
方家上下齐齐出动,招呼安置前来贺喜的宾朋。
方三少爷一身皂色长衫,胸配红花立于台阶之。上,长身玉立,英俊非凡,引得好几个小姑娘红着脸,对着他看了又看,秋波频飞。
不多时,门外鞭。炮炸响,唢呐锣鼓欢天喜地的吹打起来。
轻烟彩雾中,洒金嵌花的大红花轿进了门。
众人便不错眼珠的盯着那花轿。
缓缓进门,稳稳落地,桥帘xian开,喜娘从里面搀出一个身材极曼妙的人来。
一身大红嫁衣,遍绣着吉祥如意,盖头四角缀着金灿灿的流苏,随着行动,串串生辉。
方三少爷似是有些激动,喜娘刚扶着新娘下了轿,他就迫不及待的牵过手,小心翼翼的引着向喜堂走去,引得周围起哄声一片,咬牙声一片,心碎声一片。
看热闹的人交换了下眼神,这位苏家小姐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正常,你看,还会走路呢。
凡是能挤进去的都进了喜堂,其余的则堆在了门口,一眼望去,门似乎被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脑袋给塞满了。
“一拜天地——”
司仪高声唱和。
突然,你推我攘的热闹声仿佛燃着的火堆挨了瓢冷水“滋啦”一下熄灭了,可是紧接着,又冒出了几缕嘤嘤嗡嗡的烟。
“新娘子怎么不拜啊?”
“腿坏了吧?”
“她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啊?”
“不对,好像是脑子有问题,你没听说”
声音愈发乱起来,坐在红木椅子上的方聚源的脸上阴云密布。
方浩仁飞快的向围观者扫了一眼,目光冷厉。
众人顿时噤声,却不甘心的使劲交换眼色。
“一拜天地——”
司仪脑门有点冒汗,却又不好动手去擦,只能硬着头皮又喊了一遍。
突然,四周传来嘘声。
只见方三少爷竟然拦腰抱起了新娘,跪在地上,重重一拜。
“二拜高堂——”
再是一拜。
不知是谁喊了声“好”叫好声顿时响成一片。
“夫妻对拜——”
放下新娘,转身站好。
喜娘见机行事的轻拽新娘的胳膊,新娘的身子向前微倾了下
灿红的盖头在这一倾之下翩然滑落,lou出新娘如玉娇颜。罥烟的眉,细长藏星的眼,小巧如脂的鼻,花蕾般嫩的唇
一时间,满场寂然,有些人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方三少爷舍了那么多的好亲事却要娶这样一个不足之人,只见她端端的立在那,仿佛画中侍女,目光虽痴,却也别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味。
“送入洞房——”
在司仪简直是如释重负的最后一声唱和中,方浩仁长臂一伸拾起地上的盖头,轻轻遮住新娘的脸。他唇角含笑,而那笑就像晨阳穿过林梢摇曳在地面上的光斑样温柔。
他细心整理了下盖头边翻卷的流苏,拾了新娘裹在喜服中的手,举步轻缓,向后堂走去。
在偏僻处观礼的苏梓峮不觉动容。早上送莫言出嫁时他还有些担心,因为这桩婚事事出有因,又办得如此仓促,而浩仁又是那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他不是不知道浩仁心有所念,否则也不会在月下提起洛丁香。是的,浩仁心中喜欢的女子就是洛丁香,虽然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可是谁又能像自己一般了解浩仁呢?莫言不过是歪打正着成了替代品,而且自那夜后,莫言就变得呆呆的,即便今天一群人忙着为她上妆梳头,她的眼睛也只是毫无落点的看着前方,似乎这场婚礼与她无关。
方家虽然和苏家是世交,可是应该也不会愿意娶一个不足之人吧。刚刚看他们拜堂,他真是捏了一把汗,好在方浩仁急中生智,可是莫言的痴并不会仅仅停留在这一时这一刻,浩仁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永远这么有耐心的照顾她,体贴她吗?
他心事重重,而最后浩仁唇边那抹笑却给了他点安慰,想来浩仁也是有点喜欢莫言的吧,只是这种喜欢会不会成为他的负累?会维持多久?莫言能有所感如此的回应他的感情吗?
莫言,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都是他心中卸不掉的牵挂,此刻,竟然连一句合适的祝福之语都无法送给她。
不知不觉踱到院中的他终于被人发现,结果在一群不认识的人的簇拥下坐到了喜宴桌前。
身边那个留胡子的人开口便道:“苏二少爷,我侄女年方十七,那是端庄秀丽落落大方,说句不客气的话,毫不逊于二少奶奶。呃,我知道二少奶奶刚刚病逝,唉,可惜了。虽然不宜不适合立刻就娶填房,不过没关系,先见一面再说。我那侄女仰慕二少爷许久了”
夜深了,孔方庄却仍有些客人迟迟不肯离开,在席上猜拳拼酒,此情景竟和一月前苏苑的婚宴别无二样,只不过物非人非,斯人已去。
方浩仁对空一声叹息,暮春时节花草的细香掺着酒菜之味郁郁萦于四周。
绕过前堂,南院的窗子正团着红晕晕的光,那光透过雕花窗棂铺在地上,勾勒出一幅喜洋洋的“西鹊踏枝”
一切突然变得静静的,暖暖的。
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那团红上移开,脚步急切却又迟缓的不自觉移去,心似乎突然生出几分紧张,手心也渗出层薄汗。
“浩仁”
他循声望去。
是父亲,站在桂树下,似乎已等他许久了。
坐在偏厅,眼看着案几上的雨前龙井的热气渐渐变淡,终于沉寂在一盅碧水里,父亲却仍没有开口。
一向粗枝大叶有什么说什么的父亲突然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让方浩仁不免奇怪,却又不好开口询问,心里却想了无数个因由魏韶釜今天又来了,送了重礼,而这重礼却是需方家超过十倍的返还回去的
座钟上的分针时针重合着笔直指向最上方,紧接着敲出一串颤颤的嘶哑。
“爹,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
莫言不知道有没有睡,她今天嫁过来,只跟了个陪嫁丫头晚玉。那丫头是苏家新买的,仗着模样不错心思也跟着活泛起来,却是不肯往伺候主子上用,只不停的瞄着年轻的少爷。他不放心,又指了两个丫头过去伺候,可是她们也不知道莫言的习惯,搞不好会出什么乱子。况且莫言木头人似的没有想法也不会说话,别再被这些眼皮子低的下人给欺负了去
心里着急,只想立刻赶回去。
“浩仁,很急吗?”方聚源终于开了口。
“嗯,爹,我怕莫言”
“你先坐下,爹有两句话想和你说。”方聚源皱起了眉头。
“爹,你说吧。”方浩仁语气急急的。
方聚源皱眉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莫言今天过门了,你是应该早点过去陪她,爹把你留在这唉”
“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爹知道你委屈,不过你是个重义的,爹也是,所以不会让莫言受这份委屈,这不仅是看在方苏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任是谁家的姑娘遭了这事咱们方家都不会让她委屈,只是这莫言”方聚源努力措着辞:“若不是有那么一点不足,还真是个好姑娘,模样家世也相当”
“爹,你到底要说什么?”方浩仁突然生出一种不安。
“爹要说的是,当然,你苏伯父也是这个意思,莫言已经嫁进了方家,咱们不能亏待她,不过为了你,也为了方家的子嗣爹会再给你选几个好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