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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吴紫昕离去,韩珂才从床榻上爬下来,小心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纸片。
“郡主,你不要这样子,都脏掉了。”月彤看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忙要扶她起来。
韩珂固执地推开她,望着满地的碎纸片,孩子般痛苦出声:“舅舅这些都是舅舅写给我的。她凭什么要毁掉?凭什么”
她声音哽塞,便说边哭。手指附在地面上,寸寸磨出血来,额头的伤口还没有止血,她就像个血人,呆坐在地上,任月彤怎么劝解,她都不听。
恰在此时,门外有个丫鬟急急敲门,说要求见初瑶郡主。
月彤走过去开门,问道:“什么事?郡主病重,不宜见人。”
那丫鬟道:“筑心小楼外来了只信鸽,奴婢猜想应该是郡主的信。既然月彤姐姐在,奴婢就信交给月彤姐姐。”丫鬟说罢,将一张纸笺递到月彤手中。
月彤展开纸笺,见纸笺上是弈凡的笔迹,兴奋地叫出声来,递到韩珂面前道:“郡主!王爷来信了!王爷没事!夜探凉州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引出张卓父子,擒贼先擒王。凉州荒无人烟,王爷故意将叛军引去凉州,而后用五队人马围剿。王爷此举,挽救了西陵城所有的百姓”
韩珂慌忙接过月彤手中的信,她虽然看不懂大胤的文字,却能认出弈凡的笔迹,纤纤十指抚上那一笔一划,心突然间活了过来,唇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真好舅舅还活着,真好”月彤也跟着开心,兴奋地将韩珂拥在怀里“王爷过几日就要班师回朝了!郡主,我们总算等到王爷回来了皇城不会乱了!”
“是啊是啊”韩珂得知了弈凡安好的消息,整个人都似乎回到了现实,不再像早晨那般似在梦中。
月彤抚着女童的长发,从未有过开心冲击着她的神经,以至于等她放下女童的身子时,女童已经昏死过去,她额头的血迹顺着侧脸流下,殷红的一大片,着实吓人!
“郡主郡主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千万要撑到王爷回来!”月彤惊得乱了手脚,知道那孩子极为看重弈凡,忙将弈凡的信塞到她手中,努力摇晃着她“郡主,王爷写给你的信你拿着!你现在不要睡!月彤求求你,你再撑一撑,王爷就该回来了!”
“太医太医,全是血全是血啊!”月彤口中唤着“太医”可筑心小楼却空无一人,约是因为睿王战死的消息传出,很多人都见风使舵去讨好瑜妃了。
月彤在风中一路狂奔,路过六角楼的时候,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萧焱依旧像从前那样日日垂钓,却再也没钓到过君初瑶么青涩可人的小鱼。他依旧放荡不羁,脸上却写上了一种叫做“孤寂”的心情,知道那孩子病重的消息,他终日惶惶不安,可为了那孩子的安全,却一步都不敢靠近筑心小楼。
“皇长孙殿下!救命!”月彤已经完全乱了手脚,慌张奔到萧焱一面。
萧焱见她满手满脸的血,心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而后扔了鱼竿,猛然揪住她的衣襟,充血的眼眸满是愤怒:“她怎么了?!快说她怎么了!”
“郡主不行了。她流血不止奴婢请不到太医,太医们都不敢替郡主医治!”月彤仓惶地哭出声来。
“该死!”萧焱低咒一声“随本王去请太医,谁敢不来,本王立马剁了他!”
“是。”月彤找到了救星一般,紧紧跟在萧焱身后。
太医院的人见皇长孙前来,一个人都不敢再说“不”字。毕竟睿王遇难,除却瑜妃那个痴傻儿子,皇长孙便成了继承皇位希望最大的人!
太医院上上下下三十多名太医被齐齐叫到了筑心小楼门外候命。一个个提着脑袋进去,再一个个垂着脑袋出来,对小郡主的病情束手无策。
“丫头,你要坚强,要活下去。你没有了他,你还有我你不可以跟着他走,你跟他走了,我怎么办?”萧焱紧紧握着韩珂的手,一双眼眸注满了深情,可韩珂双眸紧闭,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又一个太医对着萧焱摇了摇头,道:“郡主这病来得太突然,这太医院中恐怕只有一人能治郡主的病。”
“谁?”萧焱一听到还有希望,心潮澎湃起来。
“新进宫的小医童,虽然与郡主一般年纪,但小医童已经救了许多人,大多病症都是我等无能为力的。”那太医恭敬答道。小医童医术高超,行医手法奇特,总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想来这初瑶郡主的病也只有那小医童才有法子治!
“请她进来!”萧焱哪里管那医童多大,只要能保住初瑶丫头的命,就算是要找只成仙的蛤蟆来救,他也没有二话!
说话间,一个样貌可人的小女童已经来到韩珂床畔,伸手把了把榻上女童的脉象,一本正经道:“启禀王爷,初瑶郡主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输血?什么是输血?”萧焱愣愣望着那医童,问“本王的血行吗?要多少本王都愿意给!”
“当然不行。”小医童皱眉道“王爷是郡主的亲哥哥吗?倘若不是就快点走开,去找她的亲爹亲娘来否则,郡主的命怕是救不成了!”
“你等着!本王这就去找玉安长公主!”萧焱飞也似得来到柔仪偏殿,也不管玉安长公主有没有梳妆,拽着她便往筑心小楼跑。
“来了!人来了!”萧焱重重一推,将玉安长公主推到医童面前,指着玉安道“她就是玉安长公主!是郡主的亲生母亲!”
小医童不急不忙,抬眼望了玉安长公主一眼,伏地道:“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如今,救人要紧,微臣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当真是初瑶郡主的亲生母亲吗?”
韩珂头顶的血窟窿直直撞入玉安眼底,虽然伤口已经止血,可她额头上残留的血迹还是十分吓人。
“我”鲜血刺目,玉安长公主愣愣望了床榻上九死一生的孩子一眼,刚要说话,心口一悸,晕倒过去。
“喂喂!”萧焱慌忙上前摇了摇在还不玉安长公主“姑姑,你现能晕!你得救救丫头!”萧焱一直就知道玉安长公主有晕血之症,却不想她真的这么快就晕了过去。
小医童走到萧焱身边,替玉安长公主把了脉,道:“她的身子虚得很,不比初瑶郡主好到哪儿去,要她输血等于要了她的命,孩子的父亲呢?”
“丫头的父亲怕是没办法来”萧焱面色为难,镇国侯府邸尚未建成,那镇国侯君北野还在大牢里呆着,没有萧墨的准许,自然出不来。
“我已经替郡主止了血,不能输血,她会一直这样昏昏沉沉,能不能醒来就很难说了。”小医童无力地摇摇头,瞪了萧焱一眼,低声喃喃:真不知道这皇室的人个个都是怎么搞得,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七岁的孩子,就只能等死。
萧焱哪里受得了“死”字的刺激,愤然站起来,道:“本王这就去见镇国侯,就算是绑着,也得让他来救丫头!”
月彤的心拧成一团,拽住萧焱的衣角,犹豫道:“皇长孙殿下,你若是这么做,怕会引起陛下震怒。”
“怒就怒呗!皇爷爷宠着本王,丫头就能活吗?!”萧焱已经豁出去了,哪里管得到那么多,直言“本王从未惹过皇爷爷生气,只此一次!为了丫头的命,还有什么不能做?!”
说罢,萧焱急匆匆的身影便消失在暮色中。
待到有人扶着昏死的长公主离开,韩珂才从半昏睡中睁开眼眸,静静望着手上握着的纸笺,转过头,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对身边的月彤道:“让舅舅快些回来好吗?月彤我怕我熬不住了。”
“好!”月彤慌忙上前一步,替她掖好被角“月彤这就修书一封,要睿王殿下速速回来郡主,你要撑着。好几次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也会没事的。”
“嗯”韩珂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又昏睡过去。
小医童一时好奇,想要看看女童手中的纸笺上究竟写着什么,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始终不肯放开,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吧。
小医童伸手过去,指尖刚刚触及她的右手,韩珂娇小的身子便猛然一颤,将右手缩到心口,两只手紧紧握住纸笺,不肯放开。
“就让我看一眼都不行吗?你的病需要对症下药,你之所以这么虚弱并非仅仅是失血过多的原因。除却身子虚,你还有头痛的症状,作为一个医者,我有必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小医童对这初瑶郡主有些无语,从未遇见过这么麻烦的病人,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
“不能给你”迷糊中,韩珂兀自喃喃,握着纸笺的手捏得更紧了。
小医童打趣道:“你再捏着,纸笺就快被你捏碎了。”
谁知这话极为管用,韩珂的小手慌忙松了下来。
小医童一把抢过女童手中的纸笺,展开一看,竟是睿王的署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她伸手,将纸笺重新放回韩珂手中,笑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相信只要睿王归来,即便是不给你输血,你的病情也会好转的。”
月彤取了笔墨纸砚,一心想着要睿王早些归来,急急写了几个大字,放了信鸽。望着高飞地信鸽,心中才一阵焦躁,她将郡主的病情写得过于真实,睿王见了后怕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信已经传出去了她也只能怪自己太急躁。
萧焱胃镜禀告,私自从宗人府带出了君北野。
得知君初瑶病重的消息,君北野一反往常地焦急。
“原以为姑父心中没有丫头,想来是焱儿一直想错了。”萧焱领着君北野,不管任何人的阻拦,将他带到了筑心小楼。
“瑶儿”君北野一见到躺倒在床榻上的孩子,心中一阵酸涩涌上来,一把将床榻上的韩珂抱起,紧紧拥在怀中“瑶儿别怕,父亲来了,父亲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父亲的”
萧焱惊讶于君北野的态度。从前只听说君北野不太喜欢初瑶这个女儿,以至于她生下来到现在,君北野都未曾正眼瞧过她。如今,那丫头病危,做父亲的总算焦急起来。
“侯爷,微臣为你抽血吧。”小医童选好了器具,又问“抽血之前,微臣需要确认一点,您是初瑶郡主的亲身父亲吗?”
“是!我是!”君北野慌忙点头,一双眼眸中盈满了泪水,他一个男子,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下泪来,要说他不是君初瑶的亲生父亲倒是说不通了。
“这就太好了。”小医童准备的道具极为诡怪,萧焱是从未见过的。
古时常用针灸治病,可小医童的银针却有异于其他,银针的顶端和末端分别有一个小孔,末端通着一根皮管,将银针扎到君北野的血脉中,血液便顺着皮管流淌出来,在皮管的另一端再接上一支银针,扎在女童的手臂上,将君北野的手臂悬高,他的血液便顺着皮管完全流到了君初瑶体内。
满眼都是血,月彤看得心慌,揪了揪萧焱的衣袖,小声问:“皇长孙殿下,你说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小医童耳力极好,听到月彤的嘀咕声,不悦地挑眉望向她:“你若是觉得行不通就自己来救她!”
萧焱见状,瞪了月彤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彤只能静默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眼见着君北野的血液一点点流出,他的唇角由血红色变成了苍白色,面色也渐渐开始泛白,手臂悬得久了,竟不自觉地垂下来。
“不能放下来,放下来的话,血液会回流的!”小医童慌忙上前一步,紧紧扼住君北野的手腕,帮助他抬高,道“就是这样,千万不要低于她的身体。”
回流的血液又一点点从皮管中流回了君初瑶体内,君北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小医童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作为父亲,为女儿做些事是应该的。以你的体质,再撑一撑也没有关系!”
萧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小医童看似只有八、九岁,但人小鬼大,似乎在借机教训君北野呢。萧焱也不阻止,毕竟君北野冷落了自家女儿整整六年,活该受到教训!
韩珂惨白的面色渐渐转好,唇角翕动了几下,眼睫微微眨了眨,似要醒来。
般一捡开。“瑶儿!”君北野见状,忙凑到她跟前。
小医童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瞪了君北野一眼,道:“站回去。别影响病人休息。”
君北野心中担忧女儿的性命,又慌忙站回了原位。
萧焱的嘴角抽了抽,走到小医童身侧,顶了顶她的胳膊道:“差不多就行了。他知道错了,没必要这么惩罚他。”
小医童又瞪了萧焱一眼,似乎在说:我做事有我的道理,用不着你来提醒。
她起身,拔了两人身上的银针,忙取出一块纱布来,为初瑶郡主止血,而后又递出一块纱布到君北野手中,道:“你就自己止血吧!”
君北野倒也不在乎受到这样的待遇,能救回女儿的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萧焱走到君北野身边,道:“姑父,方才姑母晕倒了,现在就躺在隔壁,你去看看她吧。”
君北野微一皱眉,道:“我是戴罪之身,不见也罢。还请皇长孙殿下将罪臣押回宗人府。”
“你不守着那丫头吗?”萧焱不解,方才见他那样着急,为何此时又急着回宗人府。
“不了。等她醒来后,别告诉她输血的事,就当我从未来过。一辈子没为她做过什么事,我不配当她的父亲。”君北野说罢,默默走出筑心小楼,兀自向着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弈凡顺利取了张卓的首级,至于城门之上,押解着吴子骞,班师回朝。夜晚路过襄州,在襄州扎营。距离京城已经不远,叛。乱已经平定,回朝也不在乎这几日了。
夜半,阿砚急匆匆现身,跪到在弈凡面前。
“阿砚,什么事?”少年这几日心中隐约觉得不安,行兵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又担心军中有人有怨言,只得将速度放慢。
“京城来了书信。”阿砚垂眸。
“哦?定是母后的书信。昨日本王飞鸽传书通知了母后本王的情况,母后必定是责怪本王行事鲁莽。”少年信心满满,那一战确实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左臂撕伤,最危险的时刻幸而有阿砚在身边帮他,否则此时他恐怕已经横尸街头。挂在西陵城上的不再是张卓父子的首级,而是他的首级。姜皇后得到的消息确实不假,他的确被西平王父子围困下落不明,幸而支撑到五队大军赶到,他这才反败为胜。其中的惊险,他不敢让姜皇后知道。
“不是。”阿砚沉默,握紧的双拳上青筋跳起“是初瑶郡主的信。”
少年的眉头不由皱起,接过阿砚手中的书信,展开一看,是触目惊心的一行大字:郡主失血过多,危在旦夕。
“不可能”他离开的时候,那孩子明明好好的,才十几日不见,怎么就病危了呢?少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六个大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难以呼吸。
“王爷,是不是小郡主出了大事?”阿砚也隐隐觉得不安。弈凡的面上满是伤痛,怕是那孩子不好了。
“没事。”少年薄唇紧抿、面色惨白,良久才回过神吩咐道“让将士们准备准备,再过半个时辰,连夜行兵,班师回朝!”
“是。”
未央宫中,姜皇后辗转反侧,前线已经来了消息,弈凡明日就会班师回朝,吴子骞因为叛变也被押了回来,右相吴为已经被问罪入狱,如今睿王妃吴紫昕却凭借着自己的身孕,还自在得活在筑心小楼。
“瑾娘。”
“奴婢在。”
“本宫要见晚晴,去带她过来,本宫有话问她。”姜皇后垂眉苦思,若是她自己对吴紫昕动手,怕是等到弈凡回来,难免要闹到母子不合的地步。
“是。”瑾娘也猜到了姜皇后心中所想,虽然不愿见到有人枉死,可姜皇后也是为了姜家着想,一个女人想在后宫中立足并不容易。
“皇后娘娘长乐未央!”姜晚晴毕恭毕敬跪到在姜皇后面前。
姜皇后微微一抬手,脸上堆笑道:“晴儿,快些起来,到本宫身边来坐。”
姜晚晴眸光流转,见姜皇后对她如此亲昵,便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双手,甜甜叫了声“姑奶奶”
“怎么还叫姑奶奶呢?”姜皇后眉角微微挑起“该叫母后才是。”
姜晚晴脸色立马惊得煞白,慌忙跪下“晚晴未能让吴紫昕在皇后娘娘面前消失,晚晴知错。”
“不怕不怕”姜皇后俯下身子,慢条斯理地将姜晚晴扶起来,握紧了她的双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明日凡儿才回朝。杀个人而已,本宫相信,给你一日的时间足够了。抬起头,告诉本宫,你能做到吗?”
“”姜晚晴感觉到姜皇后手上的力道,她的一双小手被捏得生疼。姜晚晴茫然抬起眼眸,与姜皇后对视。
“对,看着本宫,就是这样做得真好。”姜皇后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叫人难以抗拒。她狭长的指甲上涂抹了蔻丹,妖异灼灼。
姜皇后薄唇轻启:“你能做到吗?”
“能。”姜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倘若她此时回答“不能”姜皇后必定会杀她灭口。姜皇后要她代为动手,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是她想杀吴紫昕。
“很好。放手去做吧!事成之后,睿王妃之位便是你的了!”
尽管有姜皇后的承诺,姜晚晴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毕竟她才九岁,对她来说,取人性命太过残忍,更何况吴紫昕身怀有孕,她一出手便是一尸两命。
幸而,这几日初瑶郡主病重,筑心小楼人来人往的,杂人很多,大家一心顾着初瑶郡主,倒没有时间去顾及一些闲杂人,姜晚晴若是选择此时动手,确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月彤收到睿王的消息,说明日就会回宫,心中欢喜,慌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郡主。韩珂听到消息后,病情有所好转,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既然初瑶郡主的病情已经稳定,微臣就告退了。”小医童朝着萧焱服了服身子,一本正经道“皇长孙留在这里也不合适,早些离开吧。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吃苦的还是小郡主。你若是当真为她着想,远远地守着她就好”“本王明白。”萧焱脸色一黯,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医童竟比所有人都要看得明白。
待到小医童离开之后,萧焱走到韩珂床畔,垂下眼眸,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我曾经与你约定了三个月的时限,可这三个月内,你竟变得这般憔悴,是我无能。待到我有足够的能力之后再来见你”说罢,他转身离去。
韩珂静默睁开眼眸,望着他孤寂落寞的背影,额上尚有他的余温,心却微不可查地一痛。焱哥哥,如果当真为了我好,就不要争不要抢,好好活下去
“郡主,你醒了?快把药喝了吧。”月彤见小郡主转醒,慌忙按照小医童的吩咐将煎好的药端到她面前“王爷明日就回来了。郡主若是不想王爷担心,就早些养好身子。”
“恩。”韩珂轻轻抿了抿唇,药虽然很苦,但一想到舅舅就快回来,她拧紧了鼻子,仰头将整碗黑糊糊的药汁都灌了下去。
喝完药,韩珂才抬头问月彤:“小医童是谁?就是她救了我吗?”
“不错!郡主,这小医童可神奇了,奴婢差点以为郡主活不成了,她生生从鬼门关将郡主给拽了回来!”月彤说得唾液横飞,对那个九岁的神奇孩子赞不绝口“她医治郡主的法子,奴婢从未见识过,连宫里头资质最老的太医都说郡主没救了,想不到她还能妙手回春!”
“是吗?找机会要好好感谢她。”感谢她让她还有机会见到舅舅。
“嗯嗯!”月彤重重点头“郡主有所不知,那小医童跟郡主一般年纪,才九岁就有如此医术,实在是难得一遇的医学奇才!月彤觉得,她一定能治好郡主的头痛之症。”
“哦?她是怎么将我救回来的?”韩珂瞅了瞅嘴角,难得见月彤这么赞赏一个人,倒是对那小医童产生了好奇。
“输血。”月彤一本正经道“就是将别人的血注入到郡主体内。月彤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面,可吓死我了!”
“输血”韩珂若有所思,随即问道“输的谁的血?”
“”想到君北野曾经关照过不要让女儿知晓此事,月彤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直说吧。”韩珂皱眉“是我母亲的血吗?母亲身子虚,我得去看看她。”
“不用了。”月彤为难道“玉安长公主没事,她不过是因为晕血昏倒了过去,输的是镇国侯的血奴婢看他急得都哭了,想来他心底是极为关心郡主的。”
她那个冷血无情的父亲,韩珂一共就见过一次,听月彤这样说,心里头起了疙瘩,怎么也无法平静,问:“我父亲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月彤如实回答。
韩珂长长吸了口气,心里头冒出一个猜测,却又不敢肯定。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君北野对君韩珂的不闻不问都只是一个幌子,或许是为了保护她也说不定呢。
屋子里一片死寂。
静默片刻,韩珂总觉的有些不对劲,皱眉问:“月彤,最近几日吴紫昕怎么没有来闹腾?”
月彤垂眉道:“她伤了郡主,大约是吓傻了。从宫外托人找了些贵族牡丹来种植,一整日都在摆弄花草,哪有时间来烦郡主?她若是真敢来,奴婢也不会放她这蛇蝎女人进来!”
“奇怪”经过这些日子与吴紫昕的相处,韩珂已经知道了她的脾气。她的心眼倒也不是极坏,只是很容易被小事情所触动,有所有女人的通病“多疑”只是她的疑心病比正常人要严重许多。以至于,弈凡关心她这个小外甥女,吴紫昕都要吃醋生气,甚至想要毁了她。
“这屋子里闷得很,扶我出去走走吧。明日舅舅就要回来,我担心吴紫昕这个时候出事”韩珂眉头紧蹙,倘若姜皇后要对吴紫昕下手便只有今天的机会了。
“郡主,你不是说过,她的事你不管了吗?”月彤急得直跺脚“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心力再理会吴紫昕啊!”“呵”韩珂惨白的嘴角翕动了一下,一双清眸扬起来,对月彤道“我对她说那话的时候,是以为舅舅已经不在了。可如今舅舅还好好活着,我曾经答应过舅舅要照顾好她,倘若舅舅归来之时吴紫昕出了事,我该怎么向舅舅交待?”
“”月彤被韩珂问住。在王爷心中,吴紫昕确实是尽善尽美的大家闺秀,王爷根本不知道吴紫昕阴暗的一面,倘若吴紫昕在郡主身边出事,王爷就算不怪罪郡主,郡主也很难再面对王爷了吧?
“舅舅不会原谅我的,对不对?”韩珂自嘲一笑“我做再多事情有什么用?舅舅心底的人是吴紫昕,我永远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河灯会那晚,郡主就不该将那只河灯送给吴紫昕,让她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月彤恨得直咬牙“没有郡主的撮合,她吴紫昕凭什么嫁给王爷?”
“没有我的撮合,舅舅确实不会娶她,可她一直住在舅舅心里,就好似一只焚心的蛊,舅舅永远都忘不掉她。”韩珂长长叹了一口气,复又扬起眼眸“但倘若她嫁给了舅舅,等到舅舅发现他心中的吴紫昕与眼前的人有太大的差距,她在舅舅心里的形象就会彻底毁掉舅舅才有可能忘掉她。这样不是更好吗?”
月彤眸光一闪,惊叹道:“郡主分析得有理。”
“既然想通了,就扶我出去散散步。”韩珂抿唇一笑,指了指头顶的伤“这伤疤还在,可是她亲手留下的呢,咱出去走走,也好吓唬吓唬她”
“郡主说得是。”月彤扶着韩珂出门。
彼时,吴紫昕正拿着剪刀在“枯木逢春”底下搬弄牡丹,韩珂认得出那牡丹的品种,正是吴紫昕在司幽国时培植的“划破美人脸”所谓“划破美人脸”便是白色的花瓣中央夹杂了一片红色的花瓣,就好似美人的芙颊被刀刃滑落流出鲜血来。
“哟”吴紫昕挑眉望向韩珂“这不是初瑶郡主吗?这么快就能走动,命可真硬啊”“你”见吴紫昕出言不逊,月彤怒得要出口骂人,韩珂忙扯了扯月彤,眼神示意,而后笑对吴紫昕道:“瑶儿的命再硬也比不上舅母。舅舅明日就要回朝了,不知舅母可曾想过要怎样向舅舅解释瑶儿头顶的伤疤?”
“你”吴紫昕额上青筋跳起,薄薄的一层汗珠渗出来,显然她也在担心此事,被女童给说中了。
“舅母不用担心,瑶儿一定不会将此事说不出去,但倘若舅舅一再追问,瑶儿可就没办法了舅母你也知道,舅舅对瑶儿可是极为关心的,那种关心的程度已经到了大婚之夜撇下新娘不顾”韩珂掩嘴一笑,微微咳嗽了两声,又道“外面风大,舅母小心点。明日舅舅就回来了,可别在今日弄出什么岔子。”
“明日他就要回来了。这样说来,我活不过今日了”吴紫昕面上的嚣张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疯狂,手中拿着把剪刀突然朝着韩珂这边刺过来“横竖都是死,拉个垫背的也好!”“郡主小心--”月彤急急上前一步,扼住了吴紫昕的手腕。
吴紫昕手上一滑,剪刀在自己的手臂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凝脂般的肌肤上随即有点点血珠渗出来。
韩珂蹙眉:“舅母,你不要这样自残可不是什么好法子。瑶儿也试过自残,可舅舅还不是娶了你?你自残有什么用,舅舅还是会休了你!”
“不--”吴紫昕瞪大着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韩珂,手中的剪刀还是不肯放下,可她的心口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痕渐渐流出黑色的血迹,濒临死亡的刹那,她才意识到那把她用来修剪花草的剪刀上早已被人抹上了剧毒。
“月彤,快看看她究竟怎么了?”韩珂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
吴紫昕疯了似地冲到韩珂面前,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我要死在你面前,让你逃脱不了干系。就算是死,我也要凡恨你”“你放开我。”韩珂伸手想要掰开吴紫昕的手指,可她的手指就好似生了根似地紧紧扣住韩珂瘦弱的肩膀,怎么用力都无法掰开。
“呵呵呵”吴紫昕仰面朝天,大笑三声,忽然当着韩珂的面直直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