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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珂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怕,至少宝宝出生之前,他不会来。这叫苦肉计,往后他只要看到孕妇,都会想到他曾经差点儿用匕首杀死一个孕妇这样的心理折磨比起抓起他来,要痛苦许多。而且,我们今晚若是抓了他,势必会惊动太后娘娘,只要太后娘娘的人找他问话,很快便会问出我的身份,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娘娘说的是。”月彤点点头。
月彤退下之后,韩珂喜忧参半地拿出欧阳烈焰的信笺,乍一看,愣住了。
竟然英文!想来是担心信笺遭遇他人偷看,韩珂无奈,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安慰,异世之中的同伴,该是多么难得。
看完信笺,韩珂幽幽地叹了口气,裸足着地,任烛火烧完那封满是情义的纸张。
“一支属于我的暗卫队,呵呵。”韩珂喃喃自语:“欧阳,对不起,还有谢谢”
次日清晨,韩珂让月彤将宫中年老的宫女名单一一拿过来给她过目。
瑾娘,今年居然已经五十多岁了。
韩珂皱眉,五十多岁的高龄,姜太后居然不肯放她出宫,想来她在姜太后身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若是要对付姜太后,那么第一步便是拉拢瑾娘或者除去瑾娘。
回想起年幼时的一幕幕,她受罚,是瑾娘去搬救兵救她;她违逆太后的意思受到太后的抵触,也是瑾娘偷偷的提醒着她。
要她对瑾娘下手,她实在不忍心。
韩珂划去瑾娘的名字,随手圈了姜太后身边几个办事能力较强的宫女,特赦出宫,而后又将未央宫中几个心腹调去姜太后身边。
人事上的调动难免会惊动太后,但韩珂将这件事做得小心翼翼,选得都是那些年龄很大的宫女放出宫去,姜太后权当她只是秉公办理。韩珂给她安排的几个新人,办事麻利,并不比那些旧人差,姜太后倒是十分欣喜。
傍晚的时候,太医院送来了安胎药,说是弈凡派人送来的。
韩珂细细一想,大约是弈凡知道了她昨晚遇刺的消息,担心她和宝宝的安危,这才送来的。
端着那晚黑糊糊的药汁,韩珂一点食欲都没有。
“娘娘,你多少喝点吧。”月彤在一旁劝导“昨晚上那么惊险,你今天一早上脸色都不好,娘娘的身子本来就虚,只怕再这样下去会影响胎儿。”
韩珂不想辜负了她的好意,微微一拧鼻子,仰头将整碗黑漆漆的药汁灌了下去。
药很苦,韩珂坚信良药苦口,便没有再抱怨。
这一晚,她终于睡得舒坦多了,没有再多想其他事情。她自小便有头痛之症,若是复发的话只怕会引起姜太后的怀疑,所以只能好好养着身子,少想些事情。
大半夜的时候,她的小腹有些胀痛,韩珂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月彤”
她低低唤了一声,月彤很快出现“娘娘,你怎么了?”
见韩珂痛得满头大汗,月彤心中一慌,又道:“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太医让你平时少想些事情”
“月彤月彤”韩珂的小腹疼痛难忍,揪紧了她的衣衫,问她“那碗安胎药真的是陛下送来的吗?”
“娘娘难道那安胎药有问题?”月彤心里立马就没了底“来人说是陛下派人送来的,可现在想想,那个小太监似乎很面生。”
“快去叫慕容云儿来!”听完月彤的话,韩珂立即惊得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眼角泪花盈盈“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是!”月彤也手足无措起来“奴婢这就去叫!”
“等等”韩珂咬牙“小心点,不能让太后娘娘知道。”
“是!”月彤随即奔出了未央宫,想到韩珂那痛苦的表情,将这件事先通知了弈凡,而后去太医院找了慕容云儿,说是陛下染了风寒,要慕容云儿过去诊脉。
慕容云儿见她一脸急切的样子,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低声道:“今日有人到太医院取了红花,难道是皇后娘娘”
月彤心中一颤,打断:“红花?就是致人堕胎的?”
慕容云儿微微一点头,心下焦急,赶忙随她去了未央宫,她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绝不能。
检查了韩珂的症状,确实是服用了红花的迹象,她的下身隐隐有出血的征兆,小医童心下惶恐。
弈凡未注意到慕容云儿的异色,眼见韩珂痛苦,心痛难忍,将她搂在怀里,一声声安慰:“别怕、别怕我们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们要生一群女儿、再生一个儿子,然后让女儿们围成一圈欺负儿子。”
“舅舅,痛”韩珂双颊上已经被汗水染透,一只小手抚在腹部始终不肯离开,痛苦地望着弈凡“舅舅,我不想要一群孩子,我想要这个我一定要保住它!”
“好舅舅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它。”弈凡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想要分担她的痛楚。
“慕容云儿!慕容云儿!”弈凡急急唤道,突然意识到慕容云儿对这孩子格外的关心,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慕容云儿见状,收起恍惚,俯身检查了那碗安胎药的残渣,眉头紧锁道:“对方真狠。一整碗药里头全都是堕胎的成分,除去大量的红花,还有性寒的麝靡。这药不但会伤害胎儿,还会给她的身子带来许多病症。”
“小医童,你想想办法,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韩珂眼中满是渴望,唇角已经痛到惨白。
慕容云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保你母子平安,可是如今这情况,我没把握
”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你的身体,我建议利用孩子将毒素引出体外!”
“就依你的意思办,朕要瑶儿的身子安好无损。”弈凡目光坚定,按住了韩珂的小手,阻止她反抗。
“不要!舅舅,我不要”
慕容云儿又道:“陛下可要考虑清楚了,一旦这么做了,很有可能导致皇后娘娘绝育。”慕容云儿面色无异,心底却在叫嚣,这个孩子不能有闪失,不能。
“如果不这么做呢?朕相信你肯定有其他解决办法!”弈凡心疼地望了韩珂一眼,右拳握得紧紧的,指节咯吱咯吱作响,他的愤怒一触即发。
“是试着拖着调理。”慕容云儿缓缓道出:“至此之后,娘娘每晚都会很痛。再过五个月,分娩的时候还有可能会大出血能不能熬过去,很难说。”这两个法子,不管选哪一样都会对韩珂的身子产生极大的影响,但是她希望选第二个。
“舅舅,我不能绝育的。”韩珂凄惶地望着弈凡,一声声恳求“不过是每晚痛一痛,瑶儿能忍受的舅舅,留下这个孩子吧。”
弈凡看着她伤心绝望的表情,痛下决心,对慕容云儿到:“放弃孩子!朕就算断子绝孙,也不能拿她的命来冒险!”
“不要舅舅不要!”韩珂的身子一震,猛然将弈凡推开,伸手拔下头顶的发簪,抵在自己脖间,惨白的唇角翕翕合合:“舅舅,倘若你真的要放弃孩子,那我就将这发簪扎入自己的喉头,跟孩子共赴黄泉!”
“瑶儿,你不要任性!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弈凡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因为大出血而死,心中便惶恐不安。
“舅舅瑶儿求你了,瑶儿不想你断子绝孙,瑶儿很想给你生个孩子。”韩珂的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迷离了眼眸。
慕容云儿转身望向弈凡,道:“微臣也不赞同放弃孩子。孩子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希望,就算是有危险,搏一搏又何妨?”
弈凡不再说话,薄唇紧抿,一脸阴郁之色,小心翼翼搂着韩珂,似乎在做最后的思考。
“慕容云儿,你先下去本宫有话要同陛下说。”韩珂看得出弈凡的痛苦,也深切地感受着他内心的煎熬。
“是。”慕容云儿淡淡扫了二人一眼,又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就算想要保孩子也保不住了。”
“本宫知道了。”韩珂惨白的唇角翕动了两下。
后宫中的女人很难生存,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也一样。慕容云儿幽幽叹了一口气,虽说留在韩珂身边有自己的理由,但是看到她如今的境况,一阵心酸,匆匆奔出了未央宫。
弈凡的侧脸紧紧贴着韩珂的芙颊,大掌握紧了她的双手,似乎只要他略微一松手,身侧的女子就会化蝶而飞。
韩珂勾起唇,努力亲吻了他的下颚,迷离着眼眸问:“舅舅可还记得,我火烧墨台的那日曾经在墨台留下一行遗书。我不是君初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韩珂,我来自遥远的未来”
“朕不在乎你是谁。”弈凡略微一低头,带着苦涩味道的薄唇附在了她苍白的唇瓣之上,深深地吻着,似要与她融为一体。
韩珂小腹处传来的疼痛感愈演愈烈,她伸出一只手来,隔在了他们二人的唇角之间,含泪望着弈凡:“舅舅,你听我说。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吧,就算是大出血,我也未必会死,即便我死了,我也不一定是真的死了或许,我可以借助这样的契机,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这吃人的后宫,本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弈凡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朕不想你离开。”弈凡沉吟,感觉到她娇小的身子冰冷一片,一想到五个月后,她的身子很有可能在他怀里永远冷却,他的心就止不住一颤“不孩子可以不要,朕不要你离开。”
“舅舅”韩珂的双眸中含着恳求“你当真舍得让瑶儿一直在这个诡谲的深宫待上一辈子吗?”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深宫诡谲,有舅舅陪着你。你不能离开,你一旦离开,舅舅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舅舅自私,舍不得你走。”弈凡害怕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她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借助死来解脱,想要从他身边彻底逃离!
“舅舅,我也有我自己的家。离家十年,我用君初瑶的身份整整活了十年。我父母自小将我抛弃,这么些年来,他们有没有回头找寻过我,我不知道,瑶儿想念自己的朋友,想念那个平和的世界”韩珂幽幽哀诉“这只是退路。瑶儿一定努力活下去,若是当真熬不过这一劫,舅舅就当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我们都要幸福。”
她的话让弈凡越听越害怕,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侵蚀着他的心距离上一次瓦剌王上为他输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心疾再度复发,他心中一悸,心跳越来越缓慢,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慕容云儿慕容云儿”
韩珂见状,扶着弈凡的身子,吃力地唤着慕容云儿的名字。
慕容云儿匆匆赶进来,看到昏死过去的弈凡,忙道:“是心疾复发了,需要”
见韩珂已经痛到这种地步,她实在不忍心从她身上取出一碗血来,可倘若不这么做,弈凡便会死。
韩珂一听到弈凡病发,随即便联想到了什么,见慕容云儿为难,随手取下她头顶的发簪,狠狠一下扎向自己的手腕。
发簪细而长,韩珂的手腕瘦弱而嫩白,一触即破。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慕容云儿不再犹豫,取了一小碗鲜血,而后小心翼翼地为韩珂包扎。
“这件事别告诉陛下”韩珂面上毫无血色,腹痛加上失血,使得此刻的她虚弱万分。
慕容云儿叹息了一口气,道:“陛下那么精明的人,我们是瞒不过他的。”
“给陛下用迷香吧。”韩珂微微眯起眼眸,满含期望地望向慕容云儿“我要保孩子孩子保住之前,我不希望陛下醒过来。”
饶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决定,慕容云儿的身子依旧略微颤了颤,抿唇答:“好。”
慕容云儿喂弈凡喝下鲜血的同时,还喂他喝下了少许安神药,三个时辰之内,他不可能醒来。
弈凡双眸紧闭,静静躺在韩珂身侧,韩珂伸手扣紧了他的大掌,突然就觉得一阵心安,强忍着小腹处传来的痛意,微笑着望向慕容云儿,道:“可以开始了。”
“好。”慕容云儿取了药箱来,清洗了韩珂下身的血迹,而后又在她的下身受伤的地方抹上了少许药水,将准备好的汤药递到韩珂嘴边“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药一旦喝下,孩子是保住了,但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孩子,否则都有可能导致大出血”
韩珂侧过脸去,静静望了一眼弈凡的睡颜,回到对慕容云儿道:“我想清楚了。今晚的事,我一力承担。陛下若是醒来,是绝对不会怪罪于你的。”
“你真是”慕容云儿无奈地摇头“我本是司幽人,这大胤皇宫于我本是是危险之地,心中断不怕什么牵连的,我倒是担心你的身子。你体弱,若是真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怕是免不了会大出血。”
韩珂伸出手来,悄悄握住慕容云儿的手,笑道:“有你这么个老乡真好。”
慕容云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不免有点愧疚,心神不宁地,一口一口喂她喝下所有的药汁。
一整晚安胎药喝下去,韩珂只觉得小腹处热烘烘的,方才的痛感与现在的燥热交杂在一起,那种痛苦叫人更难忍受。
“每晚子时你都会感受到这份痛楚,”慕容云儿微微垂下眼帘“我医术不精,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韩珂却强忍着痛苦,打趣儿道:“从前你还自称医仙,依我看,你什么都不是”
慕容云儿叹息了一口气,守在韩珂身侧,陪着她熬过了子时,这才悄悄离开,将这偌大的未央宫留给那一对痛苦的恋人。
弈凡醒来的时候,韩珂已经安好地躺在他身侧,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睡得很安详,惨白的唇角也渐渐有了少许血色。
大掌抚向她的小腹,温热的感觉传向他的掌心,弈凡发现那里还微微隆着,手掌禁不住一颤,心里头闪过从未有过的恐惧,伸出双臂紧紧将熟睡的人儿拥入怀中,久久不能说话。
“瑶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次日清晨,韩珂从睡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侧过脸来,发现弈凡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似乎疲惫了一夜。
“舅舅,你就闭一闭眼,休息休息吧。”韩珂看得心疼,他的双眸瞪得那么大,一眨不眨,似乎只要稍稍闭一闭眼睛,她就会在他面前消失。
“朕要这么看着你看到老,看到死。”弈凡的话让韩珂心口一滞,她随即便虚弱地笑笑:“人的一生几十年的寿命,我们已经相守了十年,足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弈凡将她护在怀中,舍不得放开。
韩珂轻轻动了动双臂,想要将他推开,却不想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痛感,她忍不住低吟一声。
“怎么了?”弈凡惊慌失措“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韩珂摇头“哪里那么弱不禁风。”
弈凡看她的脸色,随即便想到了什么,暗沉的眼眸漆黑一片,染满了痛苦的色彩,他小心翼翼地抽出她的手腕,看着她抱着纱布的手腕,心痛难忍“傻瓜,朕可以向瓦剌王上借血,没有必要”
韩珂斜睨了他一眼“瓦剌王上远在平城之西,若是等到他的血,陛下已经在东陵里面躺着了。”
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搂着弈凡的腰腹,往他怀里蹭了蹭,笑道:“弈凡,我们不是说过要生死与共吗?”
“恩。”弈凡低哑着声音应她,深邃的眼眸却骤然一冷。居然有人敢光明正大地给皇后送堕胎药,用的还是他的名义,这后宫似乎该整顿整顿了!
韩珂感觉到他的异常,皱了眉头,在他耳畔低叹道:“舅舅,瑶儿相信,这件事并非太后娘娘所为。太后娘娘再怎么恨我,也不可能对她的亲孙子下手你若是信我,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弈凡轻触韩珂的头顶,低叹“朕哪里是不信任你?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朕不希望你再劳心费神。”
“陛下不是说过吗?我需要学会随机应变,我需要倚靠自己,万一有一日身边无人可以依靠,瑶儿也好自救。”弈凡的心疾每个月都会发作,每每这样想,韩珂的心便会痛得揪成一团“堕胎药的事就交给我来查吧。”
弈凡终是拗不过她,点头答应。
“舅舅,天已经亮了,你早些回承乾宫吧。若是被太后娘娘的人看见了,只怕又要出岔子了。”韩珂心里头担心着胎儿的安危,胎儿出世之前,只希望不要再出大乱子了,依照慕容云儿的说法,她的身子已经经受不住更大的刺激了。
“好。”弈凡懂她的心思,微微一点头,起身穿衣,深情望了韩珂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月彤。”待到弈凡离去,韩珂才将月彤唤进来。
“奴婢在。”月彤见韩珂的面色转好,便上前问道“堕胎药的事,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理?都怪奴婢不好,没有事先验一验那药,害得皇后娘娘受苦了。”
韩珂微微一笑,道:“不关你的事,对方打着陛下的旗号来送药,自然是知道本宫对陛下的信任。本宫相信,那个幕后的人一定非常了解本宫。”
“那可怎么办?万一她再次对皇后娘娘下手”月彤面色惊得惨白“娘娘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哪里经受得住?”
韩珂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便对月彤道:“还记得那日送药来的公公长什么样子吗?”
我苦计抓。“是个生面孔,”月彤摇摇头“不太容易记住。但当初住在筑心小楼的时候,似乎碰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