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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场外响起一片喝彩声,比刚才杨再兴战胜木合它尔时的更加响亮“好啊!真是第一美人儿啊,漂亮啊!”莫启哲皱了皱眉头,这帮老百姓眼可够刁的,隔着面纱还能看出曹雅心有多美,自己那天半夜初遇她的时候,还得打火折看呢!
他转头看向曹雅心,竟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把面纱给摘下来了,正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向着数十万临安百姓微笑呢。
莫启哲很不满地说道:“谁让你把面纱摘下来啦!你这一露出相貌还得了吗,万一场外那些没成亲的光棍色狼冲上来怎么办,还得让我们保护你!你就不能让本帅省点心吗?你要是我老婆那也罢了,保护你是理所当然的,可你却另有心上人,保护别人的老婆会让我感到很吃亏的,你明不明白?”
曹雅心见心上人连胜十八场,打败了骠骑军的第一猛将,心中欢喜,连带着对莫启哲的态度也好了起来,认为他不是那么讨厌了。她笑道:“早就摘下来了啊,你刚才还说我笑得放肆呢,怎么刚刚说过的话,这就忘了吗?看你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启哲“啊”了一声,心道:“是啊,我这是怎么啦!刚才她不就把面纱摘下来了嘛,我还说她露出满嘴牙呢,可怎么转眼就忘了?我到底有什么烦心的事?”
他不愿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心事,岔开话题道:“我现在终于发现你哥哥为什么总是不放心你了,你总是这么不听话,一点儿都不象女孩子!杨再兴要是娶了你,我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后半辈子别想省心了!”
“他后半辈子是不是会省心,我知道就可以了,用不着你操心!“曹雅心重又戴起了面纱,她也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看见自己的容貌。
比武场上,木合它尔呆呆地坐在地上,自他加入行伍以来,单打独斗从来就没输给过任何人,今日一战,本以为得胜虽会有些难度,可终也不至于落败,不想竟和其他将军一样,三招两式间就被杨再兴打败了。而且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狼狈不堪,面红耳赤中,木合它尔挣扎着要站起来。
杨再兴并没有和普通战将一样取胜之后得意洋洋,甚至拿着枪尖指着落败的对手,说些你服不服,要不要再打之类的话,而是很友好的从马上俯下身子,伸出手递给了木合它尔,做个我拉你起来的手势。
木合它尔吃惊地看着杨再兴,做为一个将军,最难做到的便是得到对手的尊重,而要想得到一个刚刚战胜自己的对手的尊重则更是难得。看着杨再兴伸出的手,木合它尔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该接受这份友谊。
“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勇士!”杨再兴轻声说道。
木合它尔也伸出手来抓住了杨再兴的手,一借力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你也一样!”
本来被杨再兴用回马枪打下马来的木合它尔心中甚是不服,认为杨再兴使诈,胜之不武,他心中很有再较量一番的念头,可现在见杨再兴如此友好,并没有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反而拉自己起来,他心中又想:“这人不错,武艺既高,为人又随和,以后大可以交个朋友,大家在一起切磋武艺,喝酒吹牛!”
木合它尔看了一眼彩楼上的曹雅心,道:“你是想娶雅心小姐吧?”
杨再兴点头道:“是啊,可她的家人看不起我,说我不是宋人!我是瑶族人。”
木合它尔怒道:“不是宋人怎么啦,我也不是宋人,我们骠骑军里根本没有几个宋人,就连我们都元帅都不是宋人!这个曹天峰竟敢小瞧咱们,我找他算帐去,他要是不把妹妹嫁给你,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杨再兴感激地一拱手,谢道:“那就有劳你了,小弟杨再兴,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木合它尔一听他自报姓名,心情大畅,这杨再兴连战连胜,却不对任何人说出姓名,现在对于落败的自己却主动说了出来,这也算是对自己的莫大尊重了。木合它尔再不把战败放在心上,打了场败仗,却得了个好兄弟,很是值得。
他道:“我叫木合它尔,我本来是不用上阵比武的,四大都统里已经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只是见你厉害,我才出阵。哈哈,不想你比我厉害多了,佩服佩服!”神态豪爽之极。
杨再兴笑道:“木兄乃军中名将,今日偶尔失手,让小弟占了些便宜,木兄却并不气恼,这份胸襟气度何等豁达,实是人中第一等的潇洒风度,小弟为之心折不已,能和木兄结交实为小弟生平一大快事啊!”一番话说得木合它尔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转身下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场中又一次挺枪站立,等着别人前来挑战的杨再兴,莫启哲道:“这人好厉害啊,三言两语间竟让木合它尔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战败者了,还笑得那么愉快!这叫什么来着叫英”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曹雅心骄傲地道:“这叫英雄惜英雄,好汉敬好汉!不象有些人,英雄半点儿称不上,耍无赖倒是天下无敌!真是让人讨厌!”
“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试试!”莫启哲忽地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曹雅心一直见莫启哲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虽身居高位,却并无半点架子,所以也敢和他开玩笑,现在突然变脸,露出了都元帅的威风,她虽然倔强不服人,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见莫启哲生气,便不敢再说了,转过头假装没听见他问话。
莫启哲道:“我最恨用情不专的女人,水性杨花!你刚才还一心想嫁给杨再兴,现在又对我示好,是不是想让我娶了你做小老婆啊?”
一听他这么说,曹雅心惊讶得不得了,自己什么时候对他示好了,刚才是在骂他啊,难道他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她急道:“我怎么水性杨花啦,谁向你示好啦!”
莫启哲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你刚才说我讨厌的吗?何谓讨厌,自然就是讨人喜爱,令人百看不厌之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来,难道还不是示好?你对我百看不厌,不就是想一辈子都看着我吗,那还不是想嫁给我啊!”曹雅心闻言,几乎一个跟头从彩楼上栽下去,原来“讨厌”一词是这么解释的啊!还以为他变了性,成了个威严的领兵大帅,弄了半天一点没改,无赖就是无赖,多高的身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杨再兴静静地立马场上,既不出声挑战,也不下场休息。韩企先见只要他在场上,就没人敢再上来争位了,竟造成了冷场,这可不行,除了都统官职之外,尚有不少其他空缺呢,难道就不让别人比啦!
韩企先站起身来对杨再兴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如何称呼啊,想夺的是什么官位,你一直不说清楚,结果别人都没法比啦!如果你夺的是都统之位,那么你赢啦,请下来吧,好让别人争万夫长千夫长之位。”
杨再兴这时才对韩企先一抱拳,大声道:“小人姓杨名再兴,到这里来比武并不是想入伍当兵,而是为了雅心小姐而来,希望得胜之后能迎娶她,所以我要一直在场上,直到无人上场与我相争为止!”
韩企先心道:“为了女人!嘿嘿,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做了统领千军万马的都统,权柄荣耀随之而来,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与曹天峰并级而立,到时再向他提亲,他岂能不答应。”他转头看向彩楼上的莫启哲,请示要拿这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杨再兴怎么办?
莫启哲这时走到了彩楼的前端,站在护栏之后,他冲着杨再兴笑道:“你想向雅心小姐提亲?这个可不容易呀!人家雅心小姐说她不喜欢你这个大胡子,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家中已有妻室,还生了十个八个孩子,而且个个都比她大,难道让她一过门儿,就让一群能做他叔叔阿姨的人叫她做‘妈’吗!”
其实杨再兴虽然在脸上粘了一大把胡子,但他毕竟是年轻人,再怎么化妆也可不能化到六七十岁去,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而已,可照莫启哲这么一说,他竟成了爷爷级的人了,连儿子女儿都能做曹雅心的叔叔阿姨!
身旁的曹雅心一听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啦!他是杨再兴呀,他成没成亲我不比你清楚么,用得着你在一边为我“担心”啊!
她一急,也走上前来,想告诉莫启哲你少管闲事!谁知她这一上前,莫启哲立时又来词了,他道:“你看,你看,雅心小姐也着急了,这便要亲自上前来拒绝你!”
他话刚说完,曹雅心便大声娇呼:“没有啦,我没说过这些话啦!再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愿意嫁给你!”
她这话一出口,声音大得很,场内场外的士兵百姓都听到了,大家一齐呆住,这女孩儿可真大胆啊,竟把想嫁杨再兴的念头当着全城人的面说出来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全场大笑,哈哈之声响彻云霄,比刚才夸她漂亮的喝彩之声还大。看来无论何时何地,越辣的美女越受欢迎啊!
莫启哲早就算好了,他一说这话,曹雅心非着急不可,立马儿就得上前“澄清”果然如此,不但着急,而且还是当着全城人的面喊出来的,就差没说“再兴,再兴,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了。
这时骠骑将领们所在之处也是笑声一片,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有个性!其中木合它尔笑的最大声,一边笑还一边鼓掌叫好,以示对曹雅心这种“英雌”行为的支持。
当然也有人不笑的,那就是曹天峰啦,他把头一低,假装没听见曹雅心那份宣言,可他假装没听见,旁边的人可都听见了,不停地有人问他:“曹都统,那就是你妹妹吧,名将之妹,果然了得,确有大家风范!”
曹天峰则摇头道:“你们说谁啊?是楼上那个小姑娘吗?我不认识她,她是谁啊?”
看着莫启哲一脸兴灾乐祸的笑容,曹雅心心知又上了这家伙的恶当,自己一时心急,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种话,以后可不用做人了,羞也羞死了!
莫启哲说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戴面纱了吧,我怕的就是有这种事情发生!你这么大胆示爱,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让人看了笑话。以后你走到大街上,人们都会说:‘咦,这不是我愿意嫁给你吗?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然后大家就会跑上来让你签名,就签这句话。过不了三天,就会有戏班子排出场戏来,就叫大胡子比武场上耍宝,小美媚七彩楼前发发呵呵!”莫启哲使尽全身力气把那个“浪”字咽回了肚里,可脸上的表情却暴露出他内心的龌龊。
曹雅心虽然很愿意拿刀砍死莫启哲,但苦于没找着刀,所以也就放过了莫启哲一马。
莫启哲开完玩笑后,随即正容道:“好了,既然雅心小姐自己都说要嫁给你了,你也就不用再在场上挑战了!不过,事先我要把话对你说清楚,雅心小姐只能嫁给骠骑军军官,所以你想只娶美人而不入伍当兵那是不行的。怎么样,考虑考虑吧!是美人前程一起要,还是一起都不要,只要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杨再兴静静地看着曹雅心,曹雅心也默默地看着他。
莫启哲心中好笑,这个时候玩什么深沉,答不答应就一句,有什么好想的!他轻声问道:“你哥哥为什么不答应你和他的亲事?他是干什么的?”
曹雅心长叹了一口气,道:“他他是个强盗首领!”
“啊!”莫启哲惊叹了一声,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一天你和你妈出门,走到一片沙漠,突然跑出一帮强盗来抢你家的财物,结果那个强盗头一边大叫着不许动女人,一边跑到你的车窗前,伸手抢了你的玉梳,然后你就去追他,再然后你俩就眉来眼去的搞到一块了”
“我求求你了,就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他出身不好,总怕别人瞧不起,所以才不愿跟人提起”
这时,忽见场中的杨再兴伸出手,拉下了满腮的假胡子,露出了原本英俊的面貌,用毅然决然的声音说道:“承蒙都元帅不弃,小人杨再兴愿从此跟随在都元帅身边,听从您的调遣!”
说完,杨再兴翻身下马,对着彩楼上的莫启哲拜了下去。
曹雅心的话说了半截便嘎然而止,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再兴,他答应了!
莫启哲道:“这就对了,出身强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有你爸爸和哥哥那种人才会把出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好男儿只问前程,不论出身。想当初老子只穿了条裤衩到了这鬼地方,结果如何,现在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冲着下面的杨再兴高声叫道:“好汉子,是个爷们儿!老子是流氓出身,专吃大户的白食,你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专拿地主的家财!好,咱们正是一路人,当在一起建功立业。来啊,兄弟们,给杨老兄鼓鼓掌,呱唧呱唧!”说着他带头鼓掌,欢迎杨再兴加入骠骑军。
杨再兴感激地看着莫启哲,他还以为莫启哲为了不让自己丢人,所以故意说他是流氓出身的呢,这样好对比出自己的出身其实不低,是以杨再兴心中十分感谢莫启哲。殊不知莫启哲一辈子说假话,偏偏这句是真的,他确实是流氓出身!
这位岳飞手下第一猛将,在还没遇见岳飞之前,便成了莫启哲手下的一大都统!
木合它尔冲进场中,和杨再兴勾肩搭背,着实亲热,祝贺他们从此成为战友。而曹天峰则满脸的不快,他反对杨再兴做他妹夫,并不是因为杨再兴不是宋人,而是这个人的出身太差,有辱曹门。不过,现在都元帅既然说行了,他也没办法了,人家杨再兴现在也是都统了,和自己平级,就算要做自己妹夫,自己也没了反对的理由。
看着下面的比武场,莫启哲道:“都统的人选都定下了,以后就是万夫长千夫长了吧?”
萧仲恭看出莫启哲有离开的想法,忙道:“是,最重要的比试已经过去了,等万夫长这些官位也定下来后,我就派人造好花名册给都元帅看,其它的事都好做,都元帅你就放心吧!”
莫启哲点了点头,道:“我的感冒还没好,有点儿头疼。这样吧,你在这儿照看着,我回宫休息去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事吧?”
“没事,都元帅尽管放心。后续事情照原先制定的计划做就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萧仲恭站起身来,送莫启哲下楼。
曹雅心在身后叫了声:“都元帅”
“嗯?”莫启哲回头看着她。
曹雅心把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看着地面,小小声地道:“谢谢你!”
“呵呵,不用客气!我是怕你嫁不出去缠上我。那可就糟了,本帅可是有老婆的啊!”莫启哲笑嘻嘻地道。
曹雅心“哼”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还要说声谢谢!还有”
“还有什么?”
“我很同情你的夫人,希望她早做寡妇,好摆脱你的折磨!”
“靠”
莫启哲带着亲兵转回了皇宫。
进宫之后,莫启哲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寝宫,刚才曹雅心提起了香宁公主,勾起了他的心事,好久都没见到她了,不知她还好不好。
叹了口气,莫启哲吩咐亲兵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走一走。等会儿去看看赵构,他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我去问候一下,看看他有什么需要没有,之后我就回寝宫。”
亲兵们点头答应,都元帅既然想一个人静一静,那就代表他要想什么重大事情,他们便不该打扰,而且在宫中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亲兵们纷纷离开了莫启哲,返回了寝宫。
莫启哲一路蹓蹓跶跶的来到了赵构住的宫殿。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以前是皇宫的冷宫一类的建筑,因为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没有,殿上的瓦也不是黄色琉璃的,所以在前几日大拆皇宫中,它才得以幸存下来。
莫启哲看着院中半人多高的杂草,心道:“真是委屈我这大舅子啦!我得好好地安慰他两句,要不然他对我心中记恨,那可不好。过几天就要起兵回汴梁了,回去以后如果他见了香宁公主,这没种的家伙必会告老子的刁状,那可要了老子的命了,香宁公主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得提前拍拍他的马屁,让他回去以后管好自己那张嘴!”
走进院子后,莫启哲忽然童心大起,他想不如自己先藏起来,然后突然出现,大叫一声吓吓赵构,开他个玩笑,拉近点儿距离,别两个人一见面总是跟仇人相见似的。
莫启哲猫着腰,悄悄地转到了后院,俯下身子向杂草中藏去,慢慢地往殿后的偏门走去。就在要靠近墙根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小声说话。
一个公鸭嗓门儿的人说道:“不行,你不拿银子来,休想拿走图纸。”
莫启哲一听,心中疑道:“什么图纸?”但凡跟图纸二字联系上的,都为重要事情,莫启哲立时留上了心,停止走动,全身俯进杂草丛中,侧耳倾听。
另一个人低声说道:“康公公,你先把图纸交给我吧,你要的酬劳等韩将军进城之后再说,那时康公公立了破城第一大功,还怕韩将军少了赏赐吗?”
莫启哲听得一皱眉头,康公公,那是谁啊?韩将军要进城,嗯,他说的是韩世忠。图纸,什么图纸,难道有了图纸就能进城?什么图纸这么重要!
只听那公鸭嗓又道:“少说废话,骗三岁小孩子哪!等韩世忠进了城还能记得我吗?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总说宦官是小人什么的!哼,既然如此,那我干嘛还要跟你们客气,告诉你们,不把银子拿来,休想拿走图纸!”
那人急道:“康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谁敢瞧不起你啊!再说,我们要那图纸是为了救皇上啊,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康公公你就行个方便吧,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混入宫中,身上哪会带什么银子呢?咱们下次再算好不好?”
莫启哲忽然想起,这个什么康公公不就是那天被木合它尔抓回来的那个太监嘛,一见自己就又哭又叫的,怕死怕得要命!嘿,他自己也知道别人瞧不起他,可就他那德怀,又怎么能让人瞧得起!
这个康公公正是赵构的贴身小太监康屡,只听他又捏着公鸭嗓道:“好啊,那就等你下次把银子拿来再说吧。”
那人急道:“下次?康公公,你也知道,我今天之所以能混进宫来,全是因为现在外面正举行那个什么比武招亲大会,我趁人多混乱才得以进宫。可这种机会只有一次,等大会一结束,宫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戒备,我可就再也进不来啦!”
“你能不能进来关我鸟儿事!”康屡用不屑的声音说道。
听到康屡提到鸟儿,莫启哲差点就憋不住了,好不容易强忍住笑,他继续偷听。只听那个人道:“要不然我打个欠条给你好不好,等大军入城,我让韩将军一并付清。”
康屡“哼”了一声,道:“你?你算老几,你的欠条也有用?别说了,我看你混进来也不容易,就让一步吧,你下次来的时候不用带银子,那太沉了,给我多带些珠宝来就行了,由我自己去变现。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别的事,我可是个大忙人,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你也赶快走吧,别一会儿让骠骑军的那帮大爷们抓住了你,说不定还得连累我!”
跟着便传出脚步声,想必那康屡是回殿内去了。
那人可是真着急了,在康屡身后连连低声叫道:“康公公,康公公!你你,唉!”他见康屡不理自己,也没办法,在这里他可不敢大声说话,要是被骠骑军发现了,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
莫启哲这时心中了然,这人一定是韩世忠派进城来的斥候,混进宫来取一份极重要的图纸,这份图纸事关宋军能否入城,而这事关重要的东西偏偏在康屡这个死太监手里,那人求康屡把图纸给他,康屡却趁机敲诈,想要捞一笔外快。
都说太监爱财,因为他们既不能娶妻生子,又不能参加科考,所以对财物往往比常人更加喜爱。可喜爱到变态的程度,估计找遍南宋一国,也就康屡一人了,竟不顾国家安危,拿救命的东西换钱。
莫启哲伸手一按腰间佩刀,就想冲出去把这个斥候抓住,可随即又想:“能进入临安城,又混入皇宫的人必不是等闲之辈,应该算是古代的007那种人,和邦德一个档次的,我这要是一冲出去,别没等我把他抓住,他倒把我给抓住了,再把我给阉了,那可就不美了!
不能力敌,便当智取,如不能智取,那便得闷声大发财了。莫启哲一声不出,静静地待在杂草丛中,等这本事了得的宋军斥候离开。
这斥候见康屡太不配合,本想用强,可在这皇宫之中,一旦有了响动,骠骑军立马儿就得抓住他。无可奈何之下,这人只好转身离开,临离开之时,还不死心,对着康屡的背影小声叫道:“康公公,我下次再来定会给你带足珠宝,请你一定要把图纸给我准备好啊!”见康屡不答应,这人气得“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妈的,我们要是进不了城,你有再多的金银又有何用,以为金狗能让你花它们嘛!”随后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悄悄离开。
确定他走远了,莫启哲这才从杂草丛中站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心道:“好么,多亏老子感冒头疼提前回宫休息,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这码子事儿。看来这些宋军的斥候真是遍地都是啊!”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模大样地走进了殿内。
来到了赵构养病的屋子外,莫启哲道:“皇上,臣来看你了,你好些了吗,需不需要什么药,好让臣给你找来。”
这时候的赵构虽说不是奄奄一息,可也是神容枯槁,病骨支离了。莫启哲见他这样,也有些与心不忍,毕竟大家亲戚一场,看他这样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那个小太监康屡一见莫启哲来了,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以为莫启哲知道了他和宋军斥候接触的事,所以前来捉拿他的呢。可一听莫启哲说是来看赵构的,心中又安稳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啊,就算要抓自己也不可能是都元帅亲自前来,几个骠骑士兵就能收拾了自己,嘿,都不用几个,一个就够了。
康屡以为自己没事呢,赶紧对着莫启哲道:“都元帅,您老人家来了!”然后用手轻摇赵构:“皇上,皇上,您赶快醒醒啊,都元帅来看您啦!”
莫启哲见他一脸的奴才相,心中反感,皱了皱眉头,道:“皇上没醒吗?既然睡着,就不要打扰了。”
康屡连忙回话道:“是,都元帅这么关心皇上,真是情深义重啊!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里,真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莫启哲哈哈大笑,心道:“这小马屁精,还挺会演戏的!感动吗,我这就让你好好感动感动。”他道:“皇上还在睡着,说话要小声些。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走,咱们到外面说去。”
康屡不明所以然,只好跟着莫启哲走出了屋子。
来到大殿的前厅,莫启哲笑着说道:“康公公,你知道出卖我骠骑军的机密是要被判什么罪的吗?”
康屡听到莫启哲这么问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他情知这是秘密暴露了,也不敢分辩,这软骨头的小太监“卟咚”一下子就给莫启哲跪下了,还没等莫启哲酷刑逼供呢,他就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叫道:“冤枉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小人奴才从没出卖过骠骑军的机密啊,我连机密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出卖啊!都元帅,一定是有人诬告奴才,都元帅你老人家明察秋毫,可要为奴才做主啊!”莫启哲眼看着这狗奴才又哭又叫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可真是一个贱骨头啊!唉,你妈当初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呢?
莫启哲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没有泄露过我军的机密,你知道刚才来的那个人是谁吗?”
“刚才?那个人是”吞吞吐吐中,康屡还不太想承认。
莫启哲道:“那个人其实是我派来试探你的,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我忠心,你想我把皇上交给你照顾,这是多么重大的任务啊,我不找个可靠的人行吗?可我又一直对你不放心,所以今天就专门找了个人来试探你!很好,你没有出卖过我军情报,你通过本帅对你的考验了。”
“刚才那个人是都元帅派来考验我的?”康屡不解地问道:“王校尉也是都元帅的人哪?我还以为象他这种硬骨头的人不会象我一样”忽然间,这小奴才发觉自己说走嘴了,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软骨头嘛!
莫启哲微微一笑,心道:“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软骨头啊!”他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校尉了,是将军了,我提升的。对了,校尉在你们宋国是几品官啊?你们宋国的官职花样太多,我总也记不住。”
康屡心道:“难道你们金国的官职花样就不多啦,还好意思说我们的!”嘴上却恭恭敬敬地道:“校尉有好几种,王校尉是四品官。都元帅,你有了王校尉这样武艺高强的人辅佐,必能平定天下。”他赶紧拍马屁。
莫启哲“嘿嘿”干笑了几声,心道:“武艺高强!还好,幸亏我刚才够机灵,没有贸然出来抓人,要不然十有**被抓的人是我。”他道:“是啊,象他这种手下,我还有很多。我派他来试探你,他说你很机灵,想利用索要金银这个借口把他稳住,然后找个机会离开,你好趁机来向我报信儿,是吧?”
康屡一愣,他没想到那个王校尉竟是这么向莫启哲报告的,他连忙点头道:“是,是。奴才就是这么想的,我想把他稳住,然后向都元帅报信儿,好把他给抓住啊!可是可是这时候皇上突然醒了,有点不舒服,我得先照顾皇上,所以也就没及时向都元帅报告。也幸亏是这样,要不然真要把王校尉抓起来了,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说着康屡一脸的媚笑,尽力讨好莫启哲。
看着这小奴才睁着眼睛说瞎话,莫启哲心中好笑,他道:“王校尉是怎么试探你的啊,我只交给了他这个任务,却没吩咐他具体怎么办。他是如何跟你说的,你学一遍给我听听。”说完,他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康屡虽然挺有心眼儿,挺会说瞎话的,可要比起莫启哲这专业人士来,他可就差得太远了。听到都元帅问起这个,康屡自然不敢隐瞒,他还以为王校尉真是莫启哲派来的呢。
口沫横飞地,他把刚才莫启哲听到的和没听到的一起说了出来了。
莫启哲这才明白,原来宋军是要挖进城的地道,他们得到了临安城里的污水管道图纸,却没得到皇宫内的图纸,皇宫内的图纸属于皇家机密,当然不会流传到民间去,所以宋军斥候费尽了心机也没弄到。这份图纸是至关重要的,宋军花了这么大力气挖地道,就是为了挖进皇宫,从而出奇不意地救出赵构,如果没有这份图纸,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救不出赵构,宋国还得继续任莫启哲宰割。
于是这个王校尉便冒险进入了皇宫来寻找图纸,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就跑光了,一宫的人全是骠骑军,这个王校尉谁也找不到。好不容易他才找到这里,见到了康屡,他便向康屡问起这份图纸的事,康屡这小财迷一听肥羊上门,他也没想这事有多重大,就谎称自己有那份图纸,这王校尉大喜若狂,便向他索要,可康屡哪里能拿得出来啊!他只好一拖再拖,非要见到珠宝金银才能给图纸,最后愣把王校尉给打发走了。
莫启哲听完后,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这几天他心里一直烦乱,可又找不到原因,这时他才明白,原因是城外的韩世忠没动静,这件事太蹊跷,所以让自己一直烦心。现在好了,知道了韩世忠在干什么,那就有办法对付了。
他问道:“你没跟王校尉说起过皇上在这里吧?”
“没有,没有!奴才再不懂事,也不能把皇上在这儿的事告诉他啊,那不成了背叛都元帅了嘛!”康屡满脸堆笑地说道。他还以为自己真的通过考验了呢,现在已经成了都元帅的心腹手下了。
莫启哲站起身来,走到康屡的跟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对本帅很忠心,本帅非常高兴,你很好!我要重重赏你,让我想想该赏你什么好呢!”
康屡被莫启哲这一拍,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心里就象是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一样,爽到了极点。他点头哈腰地谢道:“这是应该的,小奴生是都元帅的人,死是都元帅的鬼,只要都元帅一句话,小奴水里来火里去,决不皱一皱眉头!”说完,便给莫启哲跪下,一个劲儿地磕响头。
莫启哲面上虽哈哈大笑,心里却只是感到一阵恶心。他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以此来考验嗯,你已经通过考验了,我是想让你演一场戏,来考验一下别人,就由你来当考官。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啊?”
康屡一听自己摇身一变,竟也成了考官,这简直是做梦都做不到的好事啊,这说明都元帅非常的信任自己。他急忙再次表示忠心道:“愿意,太愿意了!只要是都元帅交待下来的事,小奴就算肝脑涂地也要为您办到!”
莫启哲笑着开口骗道:“要想考验别人需要用到一份道具,就是那份图纸了。你去把它拿给我。”
康屡脸色顿现尴尬,道:“其实我也没有那玩意儿,我听他问我,就随口说说,想骗点钱花花。”
莫启哲看了看四壁皆空的宫殿,情知他没撒谎,估讲那份图纸是在前些日子的大拍卖中被卖掉了,要不就是被骠骑军做饭烧火用了,反正肯定是找不着了。
莫启哲道:“过些时候王校尉还会来跟你要这份图纸的,这次是为了考验另一个人。”
“考验别人要小奴做什么?”康屡象一条狗一样向主人摇起尾巴。
莫启哲指了指院中的杂草,道:“我到时会让王校尉带那个人来的,不过那个人不会露面,他会藏起来,而且藏得很好,你肯定看不到他。”
康屡点头道:“那是个秘密的人,是吧?”
“对,你很聪明。那时,你就要和王校尉一起来做一场戏给那个人看,等会儿我会交给你一份图纸,等王校尉向你要时,你就把它交给王校尉,记住你一定要让王校尉相信这份图纸是真的!当然,王校尉自己也知道这图纸是假的,但他会一再问你这图纸是不是真的,你一定要说是真的,其实你这时候就是在考验另一个人了。”
“我明白,我明白!”康屡鸡啄米似地点头道:“我做出让王校尉相信这是真图纸的样子,其实是给那个人看的,让他相信这图纸是真的,对吧?都元帅!”
“对对对,哈哈,你很聪明,理解能力不错!”莫启哲夸他道。
其实哪有什么秘密的人,莫启哲只是想让王校尉相信那是份真图纸而已,他怕康屡拿着假的骗人,被那么聪明的斥候三问两问下便会问出破绽,只有骗康屡说这是在演戏,他才会一口咬定那是真图纸,才会骗倒那个王校尉。
莫启哲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派人给你送图纸过来,等那王校尉再来,你交给他。至于我要考验的那个人是谁,暂时不能告诉你。”
康屡忙道:“小奴明白,该我问的我问,不该我问的别人就算告诉我,我也会马上就忘了的!”
莫启哲哈哈一笑,心道:“真是个懂事的小太监,赵构调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