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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帝都长安,青龙坊。
那座外面看上去普通的小院,因为距离羽林武学近,被李岩当做忍卫的临时总部。
桃李蹊总管李俊虽是侍郎府的老人,看着岩哥儿长大的,在李林甫入狱的时候都未离开李府,忠心耿耿,但眼下一点儿也不敢懈怠,从桃李蹊酒醉的客人那儿得来一条消息,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依照暗号约定,李俊进了总部,院子里除了一个开门的下忍,似乎空无一人,李俊知道,肯定有明堂忍卫潜伏在暗处。
李俊被下忍引进了里面那进院子,隔着一个布帘儿,李俊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子平静的声音:“说吧,什么消息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禀报天忍,桃李蹊歌伎从一名酒醉的东宫属官口中得知,左威卫郎将王忠嗣将卫公兵法送回来了,太子命令他们重新抄写,还要求漏字短句,将他们折腾个够。”李俊拱手答道。
宫中的关系,主君李岩可是对自己重点讲解过,那卫公兵法,李岩志在必得,布帘内的天忍来了兴趣。
“抄了多久,现在抄完了吗?”一下子就问道重点。
“没有,除了卫公兵法,还有大将苏定方的行军札记,裴行俭的兵法心得,关于营阵、部伍、料胜负、别器能等四十六诀撰写的书,几个东宫属官没日没夜的抄,快要累死,那名东宫属官借口母亲生病才溜出来的。”李俊培养歌伎也花了不少心思,回答得甚为仔细。
“嗯,卫公兵法对主君非常重要,事情若成,少不得给你记上三转军功,你退下吧。”布帘里的声音依然平静。
这就走了?李俊步出小院,翻身上马,脑子中盘旋一个念头,这事是不是给李林甫说一声?李俊很快摇了摇头,从府里提拔到桃李蹊,可是李岩提拔自己的,他现在掌着兵权,还有神出鬼没的明堂忍卫,杀个人跟踩死只蚂蚁那般容易,我小心翼翼把事情做好,桃李蹊总管薪俸不低,众美环绕,到哪儿去找这种好差事。
李俊走后,小院房间里,布帘一掀,一名断了右臂,瞎了右眼的灰衣人,对侍候的下忍吩咐道:“到羽林武学请主君和明堂天忍过来,说卫公兵法的事有了下落。”
那灰衣人正是乌衣堂投诚过来的刘五常,他是暗堂天忍,专门负责情报的汇总分析。
不到半个时辰,李岩和冷霜儿就策马过来,前后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进了这座不惹眼的普通院宅。
“禀主君,桃李蹊总管李俊送来消息”刘五常躬身答道。
冷霜儿在一旁思索起来,李岩却对刘五常说:“太平道在朝中大臣府第埋下的暗棋是你布的子吧,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将他们联络起来,尤其是中书令张说那一党,霍国公王毛仲,太子和他身边的几位亲王。”
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刘五常犹豫道:“长安还有太平道的两位神秘的真人,如果他们知道了?”
李岩从怀中摸出一物,非金非玉的材质,上面刻着神秘的符篆,刘五常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贤良令!”
这是梅姬与我在床榻上欢好后,送过我的定情信物,李岩脑中浮现出梅姬那冰清玉洁的容颜,心中满满都是怜惜后来才明白,这是太平道贤良师的传承信物。
“你不用亲自出面,对那些暗棋可用则用,不可用就另外派人盯着,看他们与谁联系?”李岩关切地吩咐道。
自己的儿子跟冷锋寒一起,在卧虎城训练,日后前程似锦,我还怕丢了这具残躯么?何况有了贤良令,李岩就是太平道正儿八经的第三十三任贤良师,刘五常毅然点了点头。
“霜儿,想好了取兵书的法子了吗?”李岩转身问道。
“嗯,我带几名忍卫夜里潜入太子东宫,用声东击西之计,调出东宫守卫,然后取了兵书,趁乱逃出”冷霜儿考虑得很仔细,怎么接应都安排得妥帖。
霜儿背着个大包裹,在翻越宫墙的时候被东宫守卫的劲弩射落,几名东宫守卫冲上前去,一阵乱刀劈下李岩脑子中想着这样的画面,心里一抖。
这事得考虑周详,确保霜儿万无一失,天长节一过,她们姐弟就要正式拜高力士为义父,这几日到高府去,膝下承欢,颇得高夫人的疼爱,出不得一点漏子,李岩紧拧着眉头,沉思良久。
七月十六,天上星光熠熠,一轮圆月恰似玉盘,星月光辉泻了一天一地。
突然,几条黑影如灵猫般闪到高墙下,为首的甩出一条绳索抓勾,越过高墙,勾住了东宫院内的一株老槐的枝头,上面裹着棉套,竟没发出一丁点声响。为首的灰衣人身手敏捷,纵身而起,如灵猫般翻上了墙头,跃到了浓密的树枝上,随后的两个灰衣人影也紧跟着也上了树。
隐约间,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照在那灰衣人的脸上,虽然蒙着布,但一双灵活的星眸,分明就是冷霜儿来东宫执行任务,难道还是她亲身犯险,前来偷盗兵书?
她随手拿下挂在树干上的棉套抓勾,收回丝绳。将一具卧虎城改进了的短小手弩,负在背上。
对着这狭长的太子东宫,冷霜儿仔细观察起来。夜晚忙着抄书,房间必定有些灯光透出。
李岩所说的书房位置,一片漆黑。而太子的寝殿北侧,一处偏殿,二更天都还有灯光漏出,八成就是那儿,冷霜儿看了看天色,心里这么想着。
身子一动,冷霜儿正要下树,耳边听到同行忍卫发出了一声蟋蟀叫,这是示警,冷霜儿正不上不下,抱着树枝大气都不敢出。
两名巡夜的东宫守卫,提着个灯笼,往墙角方向来了。
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冷霜儿脸儿一红,原来他们躲到这儿来撒尿。
待他们走后,冷霜儿和一名忍卫高窜低伏来到太子寝殿北侧,透过碧纱窗偷眼望去,果然,几个东宫属官正在埋头疾书。
冷霜儿回头拍了拍忍卫的肩,指了指里面,示意他离开,瞧着忍卫原路返回,自己轻轻挑开碧纱窗,观察了片刻,闪身进去,矮身潜行,如灵猫般到了床榻后,听着寝殿内有无响动。
“我们在太子侧妃这座寝殿中白天抄书,晚上抄书,真累死个人了,你说抄就抄,还叫我们改得模棱两可,这活没法干了,拖了这么久。”一个东宫属官打着呵欠,满腹牢骚。
“唉!抄写到三更,大伙儿将书稿放进藤箱,歇息去吧。”太子洗马摇了摇头,太子这样做,违了圣旨不说,心胸器宇格局太小,行军打仗就凭几本兵书,就能无往而不胜?
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冷霜儿取出手弩,射出棉套抓勾,轻盈地攀上了梁,趴在梁上等了好久,才瞧见下面东宫属官开始窸窸窣窣装书,烛光明明,瞧得清楚,那藤筐快装满了,被两人抬到一个三彩柜里放了起来,上面还覆盖着几件冬天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