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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窗外暴雨如注,时不时闪过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狂风。
雷声异常响,像直接在耳边炸开。
“滚啊!!”男人的狂怒,混在震天动地的雷声里。
真的吓到她了。
眼睛迅速地红了一层。
桑瓷置若罔闻,开始上手摸向他的裤子口袋,结果两边都是空的。
“你带药了吗?”她被傅闲则吓得不轻,就连呼吸也忍不住收紧。
他努力维系的最后一丝尊严,也在此刻的电闪雷鸣中,粉碎的彻底。
傅闲则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神志全部沉灭。
捶打着地面的动作也慢慢地停止。
窗口的风雨声似乎渐渐熄了。
桑瓷以为他要慢慢地恢复清醒,刚松下一口气。
可接下来的场景,混着无际的黑夜中。
她完全怔住,紧绷的瞳孔缓缓放大。
呼吸也在瞬间凝结。
客厅没有灯光,借着窗外白晃晃的月光,桑瓷看见男人那张惨白的脸。
傅闲则狼狈地跪坐在沙发旁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嘴里不停地呢喃,脑袋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坚硬的桌边上,沉重的闷响宛如一道无药可救的催命符。
桑瓷惊得直接失去了反应。
她震惊的张开嘴巴,却哑口无声。
诡异的白色电光下,男人机械地重复着撞头的动作。
在傅闲则又要撞上桌面的时候——
桑瓷直接扑了过去,半边身子覆盖住冰凉的桌面。
几乎是同一瞬间,傅闲则的黑色头颅重重地砸在她的脊背。
“呜……”
桑瓷疼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脊背飞速地爬上一层断断续续的痛感。
雷声轰鸣的耳边散着男人无比清晰的绝望喘息声。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傅闲则。”她撑住桌面挺直身子,双手用力去抓住他的手臂,“别这样……”
傅闲则动作一顿。
夜光下又闪过一道亮红色的闪电。
随着那道白光,傅闲则浑身一颤,黑眸迸发出极其危险的光,他盯着桑瓷一瞬没说话。
乌黑的碎发下,一道殷红的水线顺着男人精致的面庞蜿蜒而下,削瘦的下颚线沾染上红色水珠,滴答滴答,融进撞色的地毯里。
他有片刻的清醒,似是认清了她。
“你流血了!”桑瓷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血渍,眸光一凛:“我去打120。”
“不许去。”傅闲则扯住她的手腕,双眼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别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他控制不住的发疯。
完全陷入莫大的痛苦中。
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幻化成明亮热烈的火光。
而那道犹如地狱般的大火后面,年幼的傅闲则灰头土脸的趴在安全区嚎啕大哭。
十三岁那年,任何人都没能幸免。
除了他自己。
还有他的父亲豁出性命救出来的两个人……
一时,桑瓷准备打电话的手顿住。
她蹲下去,手不停去擦他额角的血,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头颅抱住,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
桑瓷一时哽住,眼神愧疚无比。
在她道歉的间隙。
傅闲则整个人又开始万分痛苦地跌倒在地上,全身颤抖,仅剩的清明被幻觉蚕食殆尽。
极端恶劣的天气下,一声大过一声的闷响,把他的痛喊湮没在雷电中。
无论桑瓷怎么喊他,都于事无补。
他只是呆滞的重复着捶打的动作。
桑瓷再也撑不住,求救般的抬起头,眼睛扫过门口的时候,目光腾地一亮:门后有他的公文包。
她踉踉跄跄起身,双腿整个麻掉。
当她打开公文包的时候,果然找到了一瓶药。
在桑瓷纠结怎么服用的间隙,身后划过一道闪电,擦出巨大的明亮红光。
而就在这束亮如白昼的雷电下,一根反光的针尖冒出了头。
桑瓷看着那支崭新的注射器,直接懵掉。
茫然震惊的目光重新落到药瓶上,里面明晃晃的是沉淀透明的药物液体。
有一个极度荒谬的想法在脑袋里炸开。
“傅闲则。”她在巨雷声中喊他。
傅闲则蜷着没动,只有双肩还在抑制不住地抖。
跟着又一道辣眼的白光,傅闲则稍稍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猩红如血,完全丢失了迷人的色彩,徒留空洞与惊惧。
这个时候的雷电已经小了很多。
只有闪电时不时地划过沉色幕空。
鲜血顺着男人清绝的五官流淌。
蜿蜒到下颚。
坠落无声。
掉进桑瓷的眼中。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瓶和未拆封的注射器。
心中一横。
动手撕开了注射器的塑封,然后把药瓶摇晃均匀以后,针尖捅进药瓶的软盖的时候,女人的手显而易见的在抖。
抖得剧烈无比。
弄完镇定剂,桑瓷顺着月色走过去。
她蹲下身去,眸光断层般闪烁。
“这样做对吗?”桑瓷问他。
银色的针尖泛着瘆人的寒光。
傅闲则几欲逼近昏死。
他像是没听见。
干枯冰凉的手指抓住桑瓷的手腕,自顾自的说:“别怕,给我打一针就好了。”
话落,像是很累一样喘起来。
紊乱的气息愈演愈烈。
也越发短暂急促。
没有丝毫经验的桑瓷,紧张得无从下手。
她盯着男人手臂上凸起的血管青筋,视死如归的闭了闭眼。
就当她即将要下手的那一刻——
手背突然让人捉住,毫不犹豫地被带着刺入绷紧的血管中。
格外异常的触感,像扎住一层软皮。
她吓得手一松,注射器差点掉了。
手上的一股力渐渐松懈,她用力摁着针管顶端,心惊肉跳地推完仅有的半管镇定剂。
夜空下暴雨狂舞,如注似水幕。
傅闲则躺在她的腿上,胸膛急剧地起伏,额头的青筋暴起布满汗珠。
这种强烈的濒死感,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感受一次。
似有如长夜,无可避免。
黑暗中。
静默的两个人,伴着摇曳的雷电。
傅闲则艰难地喘息。
他已经没办法正常呼吸。
每一道闪电落下的时候,都像是对他的惩罚。
他的头发湿漉漉,混着干涸的血迹。
逐渐恢复清醒的傅闲则按住胸口,朝她虚弱地笑笑:“做得好。”
桑瓷闷闷嗯了一声。
然后一个没绷住——
鼻尖狠狠一酸,喉咙涩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