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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闻“大冤种”这三个字,傅闲则略感新奇地扬了下眉梢,慢条斯理地纠正她刚才的话:“不是租,是买。”
桑瓷没闲心跟他抠唆这些字眼,敷衍着应声:“嗯,我知道傅金主有钱,您想住哪儿不都是一挥手的事儿。”
话音落至尾处,莫名卷着一种冷讽的口吻。
十分突然地,傅闲则猛然发现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桑瓷,居然有些陌生。
以前他眼中的桑瓷大概就是规规矩矩,偶尔撒撒娇耍小性子的女人。
可是现在不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桑瓷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孤高。
用他的话来形容,桑瓷就好比无意间盛放在路边的野玫瑰,她一边习惯性地把自己包藏在花心之内,不窥于天日,一边又忍不住疯狂肆意的生长。
“照你这么说,那我一挥手也能住进你家了。”傅闲则笑得雅痞,乌黑的眼瞳始终透着一股深邃。
桑瓷冷道:“想得美。”
她拔开腿朝着单元门口走去,清淡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我这人金贵,傅金主恐怕包不起。”
鹤羚居是个老式小区,每栋单元层里的电梯都破旧到不行。
桑瓷站定在电梯门口没抬眼,从擦得反光的金属电梯板上便能窥见跟进来的那道高大俊朗的身影。
他穿着一整套的黑色西装,每个地方都熨得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外面是一件黑色加厚的风衣,搭配着男人清隽的面孔跟细框眼镜,雅痞气息十足。
等待电梯到站的间隙中,傅闲则琢磨半晌她刚刚说的话,缄默一瞬道:“桑小姐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包不起。”
桑瓷怠懒地撩起眼睛,从反光的金属板上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中毫无征兆地升起一抹愠怒。
她咬牙说道:“傅闲则,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你好聚好散行不行?”
现在桑瓷特别烦,一是因为乔世良的事情,二是因为傅闲则不清不明又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
傅闲则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语气笃定地拒绝:“不行。”
时好时坏的声控灯下,桑瓷仰着头瞪着他。
傅闲则也不吱声,两个人就那么倔强地大眼瞪小眼。
她从没这么烦过一个人,并非是对这个人彻头彻尾的讨厌,而是态度。
傅闲则自始至终秉持着的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无法相信他所说的每句话。
“你少烦我。”桑瓷冷声冷气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转头上了电梯。
傅闲则不惧下风,抬脚跟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缓慢地关闭,四四方方的狭窄空间内,专属于男性气息的荷尔蒙瞬间散发开来,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沉木香。
那气味迟顿又缓慢地牵动着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令她想起过往的种种。
好的坏的,一触即发。
桑瓷强迫自己把眼睛挪开,别过头去,冷漠地不想跟他交谈一个字。
她内心只祈求电梯能快点到。
然而老天爷偏偏要和她作对,就在这时,整个电梯毫无预警地哐当一下后停住了,上方的灯忽闪忽闪地亮了几下后,不负众望地啪嚓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
电梯猛停地时候桑瓷没站稳,惊得她往后面踉跄了半步,幸好电梯镜子旁边有扶手。
“桑瓷。”傅闲则在黑暗中喊她,“站原地别动。”
他伸手摸着黑,顺着电梯里的扶手慢慢地移动到桑瓷身旁。
越是黑暗,他的气息声就越发地清晰。
桑瓷稳住心神从包里翻出手机后,打开手电筒照亮这密闭狭小的空间,她对准正前方的一张糊上去的纸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打通修理师傅的电话。”
傅闲则输入一串数字后,拨出去没几秒就响起急切地“嘟嘟嘟”的声音。
他摇摇头:“没信号了。”
桑瓷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心里要说不慌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并不想让傅闲则看到自己害怕的那一面,只能强撑着平淡的表情,朝着几毫米的缝隙处,喊了一嗓子。
时间仿佛静止住,透过明亮的门缝外,她能看清电梯卡住了一半,上面还是楼层上的走廊地板。
傅闲则又打了几次,仍旧没反应。
这边桑瓷坚持不懈地喊了几分钟后,头顶上方传出一阵中年女人的怒吼:“谁啊,大清早鬼叫什么呢?”
情急之下,桑瓷喊道:“不好意思,我们困电梯里了!你能帮一下我们吗?”
那女人很瘦,狐疑地往外走了两步,起初以为是谁在恶作剧,直到听见求救声真的是从电梯里传出来的以后,顿时面露惊恐之色,“天呐……”
这小区的电梯经常坏已经是个常事了,但很少会有人困在里面。
那女人热心肠地掏出手机说:“那里面有修理师傅的电话,你给我报一下。”
桑瓷张嘴说了声,结果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不少,喉咙又涩又痛。
傅闲则见她不停地揉着脖子,轻轻地扯了下她的袖子,沉声道:“我来。”
等到那热心人拨打完电话后,就回家套了件厚衣服。
这两天桑瓷倒霉的次数竹节攀升。
她身心俱疲地靠在电梯边上,目光很是无奈。
傅闲则就站在她面前,距离说近不近,听着她逐渐紊乱地气息,较为关切地问了句:“害怕?”
桑瓷硬着头皮,语气僵硬:“不怕。”
“既然不怕,那我们谈一谈刚才的事。”
“哪件事?”她故意装健忘。
“我想追你的事。”他说的分外直白。
桑瓷冷笑:“当初离婚你不挽留,现在你说追我就追我?”
“那怎么样才能追你?”
还真他妈是个直男式的问题。
桑瓷心口堵得慌,她抬起眼睛,在微微透光的黑暗里捕捉到他的黑眸。
她略带着讥讽地语气开口:“傅闲则,你别告诉我,跟我离婚以后,你喜欢上我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电梯门口的热心女人听到,那女人尴尬地咂了咂嘴,往旁边去了去。
傅闲则坦然承认:“我是喜欢上你了。”
说实话,离婚以前桑瓷是对他有些好感的,不过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不足挂齿的好感几乎快要磨没了。
桑瓷不可抑制地心空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打探着他的眼神,想从中窥见一丝丝的假意,然却没有。
她缄默一瞬后说:“傅闲则,你喜欢归喜欢,但这不代表我必须答应你,你——”
桑瓷顿住,觑着男人的眼眸沉思了两秒,“至少要有个追人的态度吧。”
话音落下,门口传出急切地脚步声,一阵霹雳哐啷的声音从楼梯里流出来。
马师傅跑得满头大汗,工具箱都撞楼梯扶手上了,他边喘着粗气边说:“人没事吧?”
那女人说:“人都挺好的,你先赶紧把电梯修好吧!”
马师傅忙不迭地“哎”了声。
随即打开工具箱,开始忙活。
傅闲则没有因为别人的到来而受到影响,他皱了皱眉,神情仍旧冷峻。
他的目光透破暗色望进她的眼底,双眼赤直得没有任何折衷,“桑瓷,我认真的。”
桑瓷睨着他,平静地道:“我也说认真的。”
傅闲则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语气有了迟疑,“你…不喜欢我?”
“至少现在不喜欢了。”她回答的很慢也很犹豫。
其实她很纠结,她很不想顺着傅闲则往下说,同时她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承认。
追人什么的总得要有个过程吧。
傅闲则完全不清楚她此时的想法,他只明白在这密不可分的两年相处中,桑瓷对他一点都没动过心。
这个沉重的事实,对他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本以为聊到这里,桑瓷认为像傅闲则的性格怕是不会再坚持了,毕竟闻名海林的傅金主,什么样的女人泡不到。
傅闲则沉默许久,忽地笑着道出一句:“不打紧,反正日子还长,我慢慢追,你慢慢喜欢。”
“傅闲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知难而退?”桑瓷气到无奈。
傅闲则扬唇一笑,低哑的笑声无比拿人:“不懂,我只知道面对困难要迎难而上。”
他懒洋洋地往后面一靠,嘴角的笑容竟然有些无赖。
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在这段对话下慢慢活泛了起来。
十分钟后,电梯门成功打开,桑瓷谢过热心大姐跟马师傅后,走着楼梯上楼。
傅闲则跟个阴魂不散的飘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紧跟在身后。
这边桑瓷刚伸手推开楼道的门,里面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桑桑?”温嘉遇像是惊讶她为什么是走楼梯上来的。
桑瓷看到是他,先是疑惑地拧了下眉,“嘉遇哥,你怎么来了?”
温嘉遇温润的面孔在渐渐看清楚桑瓷身后的男人后,骤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说话都磕绊了一下:“那个…那个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窗口处的光影交错,傅闲则轻轻地挑了挑眉,唇角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男人之间的心思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桑瓷淡淡“嗯”了声,拿出钥匙打开门,低眼见温嘉遇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食材,抿了抿嘴,“你先进。”
温嘉遇回头看了看面色不明的傅闲则,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才闹过不愉快,但是在桑瓷面前,温嘉遇不想表现得那么小心眼。
正当温嘉遇打算抬脚进门的时候,他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温和的语气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桑桑,我们不邀请傅先生进来坐一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