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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见老夫人唤自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装下去了,毕竟自己是丫鬟,老夫人的命令是万万不可违逆的,于是拔高了嗓子答应道:“奴婢在!”
往常老夫人唤她,她都会笑嘻嘻的回答:红娘在,现在突然改了称呼,很明显是表达自己的不满:老夫人你是主人,我是下人,你的命令我不想答应也不成。
二来也是说给张君瑞听:好我的傻姐夫啊,红娘我这是身不由己,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你可一定要见谅啊!
老夫人见红娘神情冷漠,声音高亢,倒是被她吓了一大跳,她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对自己的赖婚计划,也很是不满。
但此刻的她,早已下定了决心,心想:她两人不满意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有什么资格满意不满意的?如果胆敢破坏我的赖婚大计,看我不家法伺候!
现在你只有乖乖执行我的命令,给我摔脸子的事情,等我赖婚完毕再和你计较。
想到这里,顿时一脸威严的说道:“红娘,代夫人我给恩公敬酒!”
红娘想,老夫人要我去敬酒,那我就去敬好了,这样一来,也好让小姐松一口气,同时也给老夫人个台阶下。另外,也好给张相公暗示一番,让他机灵一些,莫要着了老夫人的道!
想到这里,连忙从桌上端起一杯酒,走到张君瑞面前,望了一眼他那一副铩羽而归,心灰意冷的模样,朗声说道:“张相公,红娘我奉了老夫人之命,特来给你敬酒,还请相公满饮此杯!”
嘴上是这般说,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忽闪个不停,小脑袋也悄无声息的摇了又摇,意思是这杯酒你可千万不能喝,赶紧拿出你之前斗恶霸,耍贪官的那副架势来,据理力争啊!
张君瑞虽然被老夫人气的不轻,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神志尚还清醒,并没有犯晕,红娘这么一暗示,他立马警觉,心想:老夫人堂堂大唐一品诰命,前相国夫人,居然不如一个小丫鬟明事理!
他心中感激红娘的提点,冲她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红娘见张君瑞已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将酒杯放到他面前,自己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老夫人见红娘按照自己的命令,已然向张君瑞敬酒,便微笑着冲张君瑞说道:“恩公,这薄酒一杯,还请恩公满饮,以表我崔家谢意!”
张君瑞缓缓摇头道:“恩公之名晚辈愧不敢当!”
“老夫人您乃一品诰命,前相国夫人,小生只是一介书生,如此恩宠,怎敢领受!且之前之事也是白马将军之功,小生愧不敢当!”
老夫人闻言,心中明白张君瑞这是在讽刺他,意思很明白,你既然不遵守之前的承诺,那我也不认之前的功劳,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是小孩过家家吧!
老夫人虽然心中不爽,但她连婚都忍心赖掉,自然也就不会在乎这些许的讽刺,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只要能顺利的将这桩婚事赖掉,什么样的嘲讽和咒骂,自己都可以忍受。于是厚着脸皮道:“张先生真是太谦虚了,之前解普救寺之围,所有人都知道是先生的功劳,若没有先生你的那封信,白马将军也不可能带兵来剿匪,你既然自称是晚辈,那恭敬不如从命,就赶紧喝了吧!”
张君瑞闻言,不由眉头皱了起来,心道:奶奶的,又是恭敬不如从命,我若是老让你压一头,从了你的命,我的命也就快没了!
没有了我心爱的莺莺陪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顿时说道:“老夫人若非要小生喝了这杯酒,那请问夫人,这杯酒是何酒名?表何心意?还请老夫人明言,晚辈喝着也安心一些!”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惊,心道:啊哟,都说这书生老实敦厚,没想到如此巧舌如簧,居然能问出这等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来!
你就是问,我也不会说这是赖婚酒!
但如果暂且假意承认是喜酒,蒙哄过关,一来张君瑞也不会相信,二来自己的计划又要各种曲折,为今之计,还是先骗他喝了我再回答的好!
想到这里,老夫人顿时满脸堆笑,轻声说道:“张先生先喝了此酒,老身自会向先生讲明!”
张君瑞冷笑一声道:“还请老夫人说明白了以后,我再饮不迟!”
心道:哼,就你那点小把戏,还想骗的过我?
我若喝了,你定义这杯酒是我和莺莺的结拜酒,我不就完了?
之前不慎让你给骗了,我再也不能上你的鬼当了!
老夫人见张君瑞迟迟不肯上当,也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了,于是脸色一冷道:“既然先生非要问清缘由,那老身就只能明言了!”
“先生啊,我让你喝这杯酒,是为你好啊!”
张君瑞一听,不由一愣:什么?是为了我好?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她见大家都反对她,于是良心发现,不赖婚了?
如果是这样,我和莺莺的婚事还有希望!
于是不由站起身来,一脸惊讶的问道:“老夫人此话,到底从何说起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老身一直以来,也是辗转难安:我家相国在世的时候,已经将小女许配给了郑尚书之子,老身的侄子郑恒,这个情况老身之前也是向先生说起过。但先生对我崔家有救命之恩,大雄宝殿前许婚的诺言也的确是老身亲口说的,所以在先生解了普救寺之围后,老身便派遣崔安去京城,提出要与郑家退亲之事!”
张君瑞闻言,顿时两眼放光,连忙开口问道:“这么说来,郑家的亲已经退掉了?”
他这一问不要紧,不但是红娘和莺莺小姐刹时一惊,就连众奴婢也都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个个屏息凝神,就想听听老夫人如何回答。
老夫人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说道:“昨日崔安回来,告诉老身,郑家根本就不同意退亲。”
“先生你给评评理,老身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够许配两家?再说郑家定亲在先,所以,只好委屈先生你了!”
“先生乃洛阳第一才子,知书达理,宽宏大量,虽然小女不能许配给先生,但老身也一定会厚赐先生金帛,还请先生另择名门碧玉,大家闺秀。这杯酒的意思,就是老身的歉意,还望先生领受!”
张君瑞听了一通老夫人的歪理邪说,差点气晕过去,心想:这老妖婆,明明是你要赖婚,却将责任都推到了郑家和死去的崔相国身上。
按照你的说辞,我若接受你赖婚,就是知书达理,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不明事理,小肚鸡肠?
简直岂有此理!
他望着一脸伪善的老夫人,想开口辩解,却张着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莺莺小姐听母亲在张君瑞面前,冠冕堂皇的讲了一通虚情假意的大道理,更是气的娇躯颤抖,心想:母亲啊,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这般的不要脸呢?
你说的这些话,全都是骗人的假话啊!
父亲在临终时将我许配给那肚里一包草的郑恒,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并没有六礼三端,行定亲礼。
老总管前些日子出门不假,但他明明是去博陵老家一探究竟,和观察路上情况的,再说也已经回来好些日子了,并不是昨日才回府的啊!
娘啊,你真是不知廉耻,居然拿女儿的亲事开玩笑!
想到这里,不由悲从心头起,本来是轻声抽泣,也渐渐变成了失声痛哭。
老夫人见女儿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顿时心中恼火,心道:你这死女子,怎么今天老是和为娘的过不去呢?
我命你去叫张先生哥哥你不叫,要你去敬酒结拜你也不肯,我刚将事情解释圆满,说了赖婚的理由,张先生都还没说什么,你居然哭出了声,这分明是告诉张君瑞,娘亲我说的话,全是胡诌的,你自己根本就不同意赖掉这门亲事吗?
天哪,这还了得,若让你这么肆无忌惮的闹下去,今后我还怎么管理整个崔家,怎么做你的娘亲?
今天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谁说都不好使!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老夫人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威严,于是假装和颜悦色的对女儿道:“儿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哩,快快过去,给你那救命的亲哥哥敬酒结拜吧!”
莺莺小姐闻言,依然站在原地,哭的梨花带雨,就是不动身。
老夫人见状,保持着一副伪善的笑脸,语气却刹时变得凌厉了起来:“孩儿啊,快快过去,给救我们崔家全家性命的恩公,你那情同手足的亲哥哥敬酒!”
“怎么?你连母亲的话都不听吗?”
莺莺小姐见状,不由娇躯一颤,知道这次母亲是真发火了。
这后面的一句话,已经表明今天的母亲,已然换了一副铁石心肠,变得冷酷无情,不容辩驳了!
看来我是没办法再抗拒下去了!
于是委屈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回了声:“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