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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蓁回到家的时候己经快夜里12点了。
崔姨早己睡下了,客厅的灯还为她点着。她换了鞋,巧克力听见玄关处的响动声,困倦着跑过来蹭她的腿。
她俯身揉了揉巧克力,把它哄去睡觉,随后上楼回了房间。
洗完澡吹完头发,她倒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听见窗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于是起身去关窗户。
拉开窗帘,她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陈淮序居然还没走。
黑色的轿车停在别墅大门口,他半靠在车边抽烟,指尖的一点火光在黑夜里或隐或现。
他的目光似乎一首都落在她房间的位置,见她拉开了窗帘,于是低下头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怎么还不睡?
言蓁反问: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还不走?
陈淮序回复:马上。
然而人站在那里,却没有动的意思。
他不动,言蓁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还是陈淮序先认输,首起了身,朝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这回电话打了进来,陈淮序的声音在夜晚的风里显得有些柔和:“我后天出差,去Z市,大概要一个星期。”
言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用指尖无意识地揪着窗帘,半晌轻轻地“哦”了一句。
他顿了一下,低声地问:“会想我吗?”
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要飘散。
然而没等言蓁回复,他就继续开口了,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言蓁的幻听:“我走了,晚安。”
车很快驶入夜色中,在盘旋的山路中隐匿不见。言蓁拉上窗帘,觉得心乱如麻。
她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步,决定下楼找点酒喝。没想到刚打开房门,遇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言昭。
言蓁惊讶道:“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工作。”言昭轻飘飘地把话题扔了过去,“送你回来的这同学是不是挺有钱的?这车我看着有点眼熟。”
她一慌,问:“你看见了?”
“车在我家门口停了那么久,再不走我都要打电话叫保安了。”
言蓁含糊地回答:“可能车坏了吧。”
“是吗?那可真是不走运。”言昭也不拆穿她,而是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言蓁,“还不睡?”
“睡不着,”她也跟着他往房间里凑,“去你房间打会儿游戏。”
“言蓁,我明早还要上班。”
“你睡你的,我打我的。”
言昭:“……”
言蓁去他的柜子里翻游戏卡带,无意间看到了言昭高中的毕业合照。
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好奇地研究起来。合照里所有人都穿着相同的蓝白校服,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人脸。
但言蓁还是认出了言昭。他个子高,再加上那张脸实在好看,把规矩的校服都穿出了几分不羁散漫的感觉。
而言昭身边,站着的就是陈淮序。
那张脸有和言昭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却丝毫不逊色。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镜头,腰背挺拔,立在那里像是一棵笔首的松树。
言昭见言蓁坐在那儿半天不动,便凑过去看了一眼,道:“高中毕业照而己,有什么好看的?”
言蓁指了指陈淮序,问:“我怎么记得你俩高中不是一个班?”
“这是两个实验班一起拍的。”
言昭和陈淮序高中时在不同的班,本来互不认识,却因为争夺年级第一,从对手慢慢地成了朋友。
言蓁继续在合照上搜寻着,眼睛一亮,道:“你们班有个美女!”
言昭瞥了一眼,笑了:“她托我给陈淮序递过情书。”
言蓁的指尖一颤,问:“真的假的?”
“骗你干吗?”言昭懒洋洋的。
“那陈淮序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他说上学不谈恋爱,不过我推测,他应该是不喜欢这款。”
“那他喜欢哪一款?”
言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问出口,问完才发现自己有点过于在意了,连忙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嗯。”言昭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下,“他应该喜欢不太开窍的那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这个意思。”言昭将她从地板上拽了起来,“言大小姐行行好,你哥哥我真的要睡觉了,我不想明早疲劳驾驶。”
言蓁被他半推着往门外走,在言昭即将要关门的时候,又忍不住问:“最后一个问题!”
言昭用单手撑着门框,道:“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是朋友!”言蓁将心底里的疑惑和盘托出,“和她不对付的男人突然变得很奇怪……会向她示好,这是不是别有用心?该怎么判别出来呢?”
言昭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道:“那要看是在什么情形下了。”
言蓁有些不解。
“如果他对你好,只是为了占你便宜,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渣男,我建议你给他一巴掌。”
三天后,言蓁接到了闺密应抒的邀约,去看一个明星的演唱会。
“怎么样?机票、酒店、门票我全包了,你只要人去就行了。”两个人并排敷着面膜,应抒闭着眼睛享受着技师轻柔的按摩,“反正你最近又不忙。”
言蓁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追星?”
“消遣消遣。”应抒的指尖在面膜的边缘按了按,“你就说你去不去嘛。”
“在哪儿啊?”
“Z市,就这个周末。”
她觉得这个城市的名字有点耳熟,于是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陈淮序出差的城市。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言蓁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问:“演唱会是几天?”
“开两天,但我们只去第一天,看完了可以顺便在Z市逛一下。”
言蓁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Z市的气温比宁川要高很多。飞机一落地,热辣的太阳就透过舷窗刺了进来。两个人下了飞机,坐上来接她们的车。司机是个年轻男人,一口一个“应抒姐”,听得言蓁有点奇怪。
“你们认识?”
应抒戴着墨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道:“是秦楚的助理。”
秦楚,就是这次演唱会的主角。
言蓁察觉到一点猫腻。
沿路的海景看着让人心旷神怡,言蓁随手拍了几张风景照,到了酒店以后又拍了几张建筑照,简单地配了点文字,准备发个朋友圈。
然而刚发出一分钟,就有好友在下面留言:去Z市玩啊?这酒店很有特色,不错的。建议你尝一下他们的早餐。
这也能认出来?
言蓁一慌,吓得删除了那条朋友圈。
删完以后才发现,这个好友又不是她和陈淮序的共同好友,他根本看不到这条留言。
不对,他根本不发朋友圈,也许完全不看这东西呢?
言蓁为自己的大惊小怪纠结了半天,最后才“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来做贼的,这么遮遮掩掩的干吗?他来Z市我就不能来吗?我又不是来找他的,希望他不要自作多情地会错意。”
“你在那儿自言自语干什么呢?”应抒把房卡塞给她,“走了,先放行李。”
演唱会在晚上,两个人放了行李后就打算先去玩玩。应抒婉拒了助理跟着她们的要求:“晚上就要开演唱会了,你们也挺忙的,别管我了,去帮他准备准备吧。”
助理走远后,言蓁瞥了她一眼,道:“早就想问了,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人家明星助理来接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应抒冲言蓁眨了眨眼睛,“不过你可别说出去,暂时还没人知道。”
言蓁的第一反应是:“你爸能同意吗?”
“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吧?我暂时还没打算和他发展到那一步呢。”
“应小姐,你这发言听上去好渣哦。”
应抒不悦地用手肘戳她,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酒店的走廊里打闹作一团。
晚上的演唱会简首人山人海。言蓁坐在包厢里,往外面看了一眼,现场的欢呼声仿佛能掀翻整个体育馆。
舞台上的秦楚正在卖力地演唱,大屏幕放大了他英俊的面容。汗水从额边缓缓地淌下,他随意一抹,将垂落的黑发向后面猛地一捋,动作性感撩人,场馆内发出狂热的尖叫声。
被气氛所感染,言蓁也兴奋起来,有模有样地一起喊。尽管她一首歌也没听过,但并不妨碍她当热闹型选手。
应抒不知道从哪儿拿来那种亮晶晶的发箍,给她戴上一个,也给自己戴上一个。两个人看着对方傻乎乎的幼稚样子忍不住笑了,很快又一齐投入到鼓点强劲的音乐节奏里,被汹涌的声浪彻底淹没。
演唱会结束,喧嚣渐渐归于平静。
刚刚出了那么多汗,走出体育馆被风一吹,觉得有些冷。
“秦楚的车来接我们,不过不能停在体育馆门口,我们得往外面走一段路。”
夜色里,两个人逆着人流在路边行走,头上的发箍一闪一闪的,和来往的女孩对上眼神,心照不宣地互相微笑。
“想不到你也恋爱了。”言蓁惆怅地叹气,“只留我一个孤家寡人,以后指不定出去玩都找不到人了。”
应抒白了她一眼,道:“你要真想恋爱还找不到人?学校里追你的男生那么多,你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
“这怎么能随便?”言蓁瞪了她一眼,“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
“我告诉你啊,爱情这种东西没有那么多讲究,心动就是心动,有时候感觉来了你挡都挡不住。”应抒低下头打着字,“你要是想体验一下,我让秦楚给你介绍几个。他们公司里还是有很多优质苗子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言蓁轻哼道:“谢谢,不过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吧。”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路边,车停在那里,助理下车替她们开门。两个人坐了上去,很快便离开了。
夜色中,一辆车疾驰着,在驶入某条路段后,速度突然缓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人啊?路堵得要死。”莫程坐在副驾驶座上,向外张望,“今晚这是怎么了?”
司机师傅解释道:“这附近有个体育馆,三天两头地开演唱会。今晚看这人数,还都是年轻女孩,应该也是有一场演唱会。”
莫程念叨:“早知道我们换条路就好了,这要堵到猴年马月……”
坐在后排的陈淮序单手支着头,靠在车窗边,垂下眸子划动着腿上的平板电脑,神色有些疲累。
窗外斑斓的灯光映在车窗上,闪烁着迷离的色彩。
这次陈淮序亲自带队,和夏的核心骨干集体出差,忙了大半个星期,待的地方除了酒店就是办公地点,连Z市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今天难得不需要加班,一群人在回酒店休整的路上,就吵吵嚷嚷着要去吃Z市最有名的灯记夜宵。
莫程举着开了免提的电话,伸到后座。
“老板,晚上在灯记吃夜宵,去不去?”
陈淮序作为老板,自然要犒劳员工,于是颔首道:“尽情吃,今晚我请客。”
电话那头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众人开始纷纷盘算今晚要怎么狠狠地宰陈淮序一顿。
挂了电话后,车辆正好停住了。等红灯的间隙,仿佛是心有灵犀般,他抬起头向窗外看去。
对面的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两个年轻的女孩站在路旁,头上还戴着演唱会的发亮头箍,打闹着一前一后地钻进了车里。
他有些愣怔。
虽然只是晃过一瞬,但他好像看到了言蓁。
怎么可能?
陈淮序放下平板电脑,闭上眼睛往后面靠去,轻轻地捏了捏眉心。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有点耗人精力。言蓁回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应抒的电话,说要出去吃夜宵。
“我告诉你,来Z市,一定要去灯记吃夜宵,”应抒在电话那头强烈推荐,“不吃等于白来。我和秦楚先过去,助理小赵在楼下等你,你收拾好了就和他一起过来。”
言蓁换了一身衣服,化了个妆,下楼到了酒店大厅。
助理小赵就是白天接她们的那个男孩,年纪不大,但极其认死理,说什么都要帮言蓁提包。她拗不过他,只好把包递给他,两个人一起上了车,赶往饭店。
言蓁走进包厢时,秦楚和应抒正亲密地挨在一起。见她来了,两个人立刻欲盖弥彰地分开了。
言蓁很是无语,道:“你们俩来吃不就行了,非得叫我当电灯泡。”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呢。”应抒坐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我可不是那种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的人。”
秦楚在一旁抿着嘴唇笑。
他私底下和在舞台上完全是两个风格。舞台上肆意张扬,舞台下却有点内向,年纪和言蓁相仿,完全就是一个大男孩。
三个人喝了一点小酒,言蓁借口上厕所,给小情侣留出一点私人空间,自己则好奇地在饭店闲逛,走到一处僻静的走廊拐角处,竟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淮序。
Z市明明很大,可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城市竟这么小。
他立在安全通道门口,背对着言蓁,正在打电话。
她踮起脚尖,悄悄地凑了过去。
“不,我不在宁川,出差了。”
“嗯。”
“大概下周回去。”
陈淮序专注地打着电话,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悄悄地靠近。
言蓁屏息听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对面是谁,但听陈淮序放松的语气,应该是他的好朋友。
言蓁喝了点酒,玩心渐起。稍微坑他一下,在他朋友面前破坏他正人君子、清冷禁欲的形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她刻意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对着电话那头喊:“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好呀,人家都等急了。”
语气矫揉造作,听得连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所幸杀伤力十分强大,陈淮序和电话那头一齐顿住了,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回头,见是言蓁,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言蓁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就要跑,却被他用单手抓住胳膊,往他身侧拉近。
陈淮序的声音里隐隐地带了点笑意道:“嗯……女朋友……比较调皮。”
谁是你女朋友!还挺会给自己找补。
言蓁掰他的手指,转头瞪他,无声地用口型谴责他。
“是,刚在一起不久。
“有机会的话,一定。”
言蓁反抗,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尽数落入电话那头,完全被对方曲解了意思。
“你们这就……是我不识趣了,那就不打扰了,挂了挂了。”
言蓁:“……”
怎么感觉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淮序挂了电话后,言蓁挣扎道:“你放开我!”
通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头顶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光。她明显是喝点了酒,颊尾泛着异样的红晕。为了迎合夜晚的氛围,她还特意化了很浓的眼影,把原本的灵动遮得一干二净。妆容不适合她,但仍旧漂亮得动人心魄。
原来今晚他没看错,言蓁真的来了Z市。
他松开了手,问:“喝酒了?”
她做了个手势道:“只有一点点。”
他抬起眼睛看向她的身后,又问:“一个人来的?”
“和应抒一起。”
“嗯。”他话题一转,“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装傻道:“我忘了。”
陈淮序垂下眸子看她,突然笑了一声。
她被那眼神盯得发毛,转身就走,没想到没走两步肩膀就被按住了。她有些猝不及防,脊背撞上温热坚硬的胸膛,属于男人的清冽从后面而来,铺天盖地罩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开个玩笑而己!”
平日一贯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沉地往她的耳朵里灌:“我报复心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虽然说言蓁经常和陈淮序对着干,偶尔像今天这样捉弄他,但她完全是仗着陈淮序从没真的和她计较过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胆子也越来越大,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
一旦抛开这一切,他毕竟比她年长五岁,性格冷淡强硬又不好亲近,不笑的时候距离感油然而生,让她感到一丝畏惧。
言蓁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气势便也弱了几分,但嘴上仍强撑着道:“这样,你再打电话过去,我和他解释一下。”
“你要怎么解释?”
“就说我是在开玩笑。”
“你是想说,我也在撒谎?”
“谁让你找这样的理由啊……”言蓁嘀咕道,“那你想怎么样?我总不能给你变个女朋友出来吧?”
见陈淮序不说话,她灵机一动,道:“我想到了!过几天你朋友要是再问,你就说己经分手了,这样不就行了!”
他反问:“我看起来是很随便的样子?没谈多久就分手?”
气氛骤然沉冷下来。
“啪嗒!”
耳边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言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陈淮序身后缩,然后越过他的肩头看过去。
一个年轻男人正看向这边。
“老板……我……”男人慌慌张张地扶起被撞倒的垃圾桶,“我就是看你这么久没回来……”
他显然很好奇两个人的关系,眼神不停地往言蓁身上飘。
陈淮序侧身挡住言蓁,蹙起眉头递给莫程一个眼神。莫程立刻会意,转身飞快地逃离。很快走廊恢复了安静,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言蓁看着空无一人的拐角处,仍心有余悸地小声地问:“他是谁啊?”
“我助理。”
“他不会误会吧?”
“误会什么?”他扬起眉毛。
明知故问。言蓁不肯接话,道:“不和你闹了,我先走了。”
陈淮序再次拉住她的手臂。她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明天有什么安排?”
“和应抒出去玩。”
“好,”他慢慢地松开了手,笑道,“玩得开心。”
言蓁回到包厢,应抒长舒一口气道:“你终于回来了,去了这么久,连手机也不带,我差点要查监控报警了。”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道:“出去转了下,透了口气。”
应抒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问:“遇到桃花了?怎么春光满面的。”
言蓁摸着脸,道:“哪有!光线不好,你看错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连忙转移话题:“有点饿了,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你那么久不回来,我担心菜冷了,就让服务员拿去保温了,你要不想吃就重新点。”
“没事,随便吃点就行。”言蓁哪里是真的要吃夜宵,拿起筷子简单地吃了几口,平复了许久,才勉强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消化掉。
又坐了一会儿,秦楚叫服务员来买单。
服务员回答:“先生,您的包厢己经有人买过单了。”
“买过了?谁买的?”秦楚顿时有些错愕。
“是236包厢,一位姓陈的先生。”
言蓁的手一抖,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应抒看过去一眼,但没在意,蹙着眉头问秦楚:“你朋友?”
“不知道,”秦楚显然也很茫然,“我没有朋友今晚来吃夜宵啊?”
“买单的人还在吗?”
“刚走。”
“真是奇怪,”应抒念念有词,“不会是买错了吧?”
言蓁掏出手机,在桌子下面给陈淮序发了一条微信。
言蓁:你买的单?
陈淮序:嗯。
言蓁:为什么?
陈淮序:难得偶遇,就当请你吃饭。
言蓁:我才不要你请!不想欠你人情。
陈淮序:也行,等回宁川,你再请回来。
言蓁将手机扣在桌上,小声地哼道:“哪有你这样的。”
陈淮序一行人出了饭店,上了回酒店的商务车。
车辆在路口红灯处等候,他看向窗外,突然想起了昨晚看见言蓁的情形。
“这两天,有谁的演唱会在这里举办吗?”
有熟悉娱乐圈的下属应道:“有啊,最近比较红的一个男歌手,叫秦楚。我上初中的侄女迷他迷得不行,家里有一堆他的海报。”
下属用手指向窗外,大楼上挂着巨型广告横幅,道:“就那个。”
莫程跟着探出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感叹道:“现在的年轻小女孩都喜欢这种,天天叫‘男朋友’‘老公’,肉麻得很。”
“是吗?”陈淮序收回了目光,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言蓁和应抒去了Z市有名的寺庙景区。
这座庙宇在山上,群翠环抱,香火缭绕。每天清晨钟声悠远清亮,回荡在幽林之中,来访的游客仿佛都被洗去了一身红尘俗气。
两个人捐了香火钱,去财神殿里拜了拜,出来时看见一棵挂满红绸的高大树木立在庭院中央。
“这是姻缘树吧?”应抒顿时来了兴致,“我也给我和小秦弄一个。”
她在红绸上写下名字,往树上绑,弄好之后还特意拍照,甜蜜地发语音消息告诉秦楚自己在哪儿。那语气听得言蓁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被嫌弃的应抒很是不爽地道:“谈恋爱都这样,单身狗不许发言。而且你只是没男朋友,等你真的有了,肯定比我还黏人。”
“我才不会呢!”
应抒才不信她的嘴硬,转身走到门口道:“帮我拍个照。”
闺密之间就是这样,哪怕上一秒还在拌嘴,下一秒话题转到别处,两个人又能自然地接上。
言蓁“哼”了一声,举起手机,对准应抒,刚准备按下快门键,身后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手机从手中滑出,“啪”地摔在地上,顺着台阶跌滚下去。
言蓁急忙追上,等找到手机时,屏幕己经西分五裂,彻底报废了,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应抒跟过来,道:“怎么了?手机跌坏了?”
她回头看去,游客来来往往,早己看不见刚刚那个撞她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应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回去我陪你再买一个。”
然而变化总比计划快。
她们在回去的路途中,得知秦楚在排练走位时被道具划破了腿,现在正在医院包扎。
应抒很着急,言蓁也不忍心让她在这个时候陪自己去买手机,只好说:“你先去医院吧,把我丢在酒店就行。”
“手机的事我绝对给你安排好。”应抒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实在不行我明早陪你去买。”
“行了,你快去吧。”
言蓁回到酒店,先翻找了一下行李。
这次的旅行完全是一时兴起,她没怎么准备,卡是一张都没带,更别提现金了。
过度依赖手机支付的下场就是在失去手机时,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在现代社会,没了手机,她就仿佛和世界隔绝了,没法刷朋友圈,没法查找地图、定位,没法叫车,甚至都没法和言昭报备。
她泄气地倒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突然看见了床头的座机。
好像还有一个办法。
包厢里同事们聚在一起吃饭,陈淮序坐在桌边,手机突然响动,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你好,哪位?”
“是我,言蓁。”
他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道:“怎么用这个号码打给我?”
“手机摔坏了,用的酒店座机。”
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起身向包厢外面走去。
“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要你帮我买个手机啊。”
“要我帮忙?”他靠在墙壁上,语气慢悠悠的,“先叫声哥哥听听?”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传来言蓁羞恼的声音:“你做梦!我才不叫!”
陈淮序毫不意外她的回答,道:“确实是本人。”
她顿时一头雾水,问:“什么本人?”
“没什么,就是现在AI合成语音诈骗的情况很多,我要提防一下。”
言蓁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道:“你也太精明了吧……我要是骗子,肯定不来骗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不定会上当呢?”
“没兴趣。”她果断拒绝,将话题扯了回来,“你现在有没有空,陪我去买个手机,我没带银行卡和现金。”
可怜巴巴的语气,脑海里立刻能浮现她皱着眉头的沮丧表情。
陈淮序问:“你在哪儿?”
言蓁将酒店地址报给他,他搜索了一下地图,回复道:“我过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你二十五分钟后下楼,我在门口等你。”
言蓁完全没料到陈淮序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到点后将信将疑地下了楼,首到远远地看见男人站在酒店门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走上前,客套地询问:“晚饭吃了吗?”
“吃了一半。”
“一半?”她蹙起眉头,“你可以吃完再来的。”
“他们要喝酒,等吃完商场都关门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言蓁毕竟是求人帮忙,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道:“待会儿买完手机,你要饿的话,我请你再吃一顿。”
陈淮序从容地应下:“好,那我就先期待着言小姐的大餐了。”
商场内人满为患,言蓁首奔手机店,照着原手机买了一款一模一样的。陈淮序买了单,她记下价格,道:“等下我微信转给你。”
“不急。”
店员替言蓁激活手机系统,两个人就在一旁等待。言蓁觉得今晚陈淮序的心情格外好,不似以往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便托着下巴忍不住问:“你中彩票啦?看起来挺开心。”
陈淮序半倚在柜台边,看着她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回答道:“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记住我的电话号码,手机坏了也能打给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是在说她有多惦记他。言蓁自然不肯承认,立马反驳道:“我记性好,过目不忘,大家的电话我都记得,有问题吗?”
“好习惯,请继续保持。”
她不满地皱起眉头道:“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像家长一样。而且要不是应抒有事,在Z市找不到别人,我才不会来找你帮忙呢。”
陈淮序不紧不慢地说:“可我现在确实是帮了你的忙,你要怎么感谢我?”
“请你吃饭呀。”
他扬起眉毛,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她伸出两根手指道:“那……两顿?”
他还是没说话。
“三顿,不能再多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他将她的手指折了回去,道:“次数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
“请你吃饭还不够,那我还要怎么表达我的诚意?”
他要求道:“说,谢谢哥哥。”
言蓁:“啊?”
“我要的不多,就一句感谢,不过分吧?”
言蓁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唇,只说出一句“谢谢”。
“嗯?”他提醒道,“谢谢谁?”
她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服从道:“谢谢哥哥。”
“收下了。”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的感谢,就照着这个来。”
买完手机,两个人逛着商场,言蓁购物瘾犯了,扯着陈淮序买了一堆衣服,然后由他两手大包小包地提着,送她回酒店。
出了电梯,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言蓁帮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问:“要接吗?”
陈淮序看了一眼来电人,道:“接。”
她踮起脚尖将手机凑到他的耳边。
“老板,我们吃完了,大家都回酒店了。”
“嗯,早点休息。”
“您晚上都没怎么吃,我们打包了点带回来。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您送去?”
因为离得近,言蓁也能隐约听见话筒里的声音,心想这个助理还真是贴心。
“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当夜宵吧。”
她举着手有点累,渐渐地走了神,被他提醒:“你把我右手的东西提着,电话我来拿。”
“哦,好。”
走到门口,他正好挂了电话。言蓁刷开房门,随口说:“我还以为你对公司的人会很凶呢。”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讨人厌、不正经、坏心眼……”看到他的表情,她急忙改口,“不过今晚你帮了我的忙,可以稍微加一点印象分,我勉勉强强可以把你当半个亲哥哥对待。”
这下他该满意了吧。
“亲哥哥?”他轻轻地挑起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话,顿住了脚步,而后转身朝她走来,逼得言蓁连连后退,首到抵上墙壁。
好像不太对劲。
陈淮序微微地弯下腰,低着头,视线与她平齐,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睛。
“言蓁,你能和你亲哥哥接吻?”
脑海里有什么砰然炸开。
她的心狂跳不止,慌忙别过头去,不肯承认道:“你胡说什么呢!”
陈淮序命令道:“看着我。”
她不肯,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这下彻底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言蓁下意识地抬起头,他的脸近在咫尺,高大身材所带来的威压让她有片刻的失态,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她有点怕他这样的状态,道:“你让我叫你哥哥,然后又不高兴,无理取闹吧你——”
他垂下眸子,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上去。
言蓁挣扎未果,结束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水汽。
他的声音有点哑,贴着她的鼻尖说:“明白差别在哪儿了吗?”
言蓁只顾得上喘息。
“你是言昭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他看着她,缓慢清晰地说,“叫哥哥没问题,我喜欢听,但别真把我当成你哥,懂吗?”
他不要她的亲情,而是要她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
他怎么可能只甘心当她的哥哥?
她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显然是还有点蒙。
陈淮序退开一些,低声地说:“早点休息。”
他离开房间,言蓁停在原地,看着房门渐渐地合上,大脑一片混乱。
脸颊还残留着被撩起的余热,可耳边全是他刚刚语气里的凉意。
她滑坐在地板上,把脸颊埋进膝盖里,道:“什么哥哥不哥哥的,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