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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帆扬心知非得速战速决,便道:“如果阁下胜了老夫一招半式,老夫立刻关了镖局,但若老夫侥幸胜了,阁下却又何说?”
柔云剑客自知理亏,他心虚之下平日机智大打折扣,半天竞答不上话。何足道见众人虎视耽耽,他内心已早占在柔云剑客这边,当下忍不住道:“你若赢了,在下还要领教!如果胜了在下,那千年灵芝自然由你拿去。”
他看了春王雄,示意要他答应,正雄见这人与自己亲不相识,竟然如此义气,心中大为感激,那千年灵芝他已给一个病人服用了,此时如何交出?他为人从不打诳,此时进退不得,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何足道不住向他使眼,示意他自己有绝对把握,只管答应不必害怕。方天逸见他挤眉弄眼,一脸自信样子,不由芜然一笑,只觉那姓何的阔公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骄傲自得,他看了何足道两眼,不知怎的,总是感到甚是亲切。
哪知方天逸一起来的正是柳家堡白三侠,他朗声道:“这千年灵芝虽说是练武人梦寐所求,但不是白菜在口,却未放在区区眼下,只是白某非得此物不可,否则不能竞功,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孙帆扬暗暗叫苦,忖道:“哦,白叫花也为这灵药而来,这事好生棘手。”
何足道不耐道:“各位都是为此药而来,咱们不必罗嗦,有本事的上来拿。”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激怒不已。方天逸暗暗忖道:“这阔小子如果一意护着那什么柔云剑客,要取这灵药,只怕是大大难事,我出手击敌,从来都是坦然无惧,就是大战那三个蛮子,我也是丝毫不惧,可是这阔小子出招有一种令人莫测高深的意味,和他放对,落败则未必,取胜之机却也极是渺茫。”
河洛三英首先发难。他兄弟三人从来就是同进同退,会敌总是三人联手,何足道瞧都不瞧,喇涮闪过数招”忽然咔嚓一声,柔云剑客已拔出长剑。孙帆扬两柄金刀一长一短,也拔在手中,
方天逸低声道:“白三哥,那少年就是何足道。”
白三侠吃了一惊道:“难怪有这等功力,小兄弟你瞧,河洛三英不出五招,兵刃便要出手,看来今天今天可有一场苦战。”
方天逸用密宣传音的功夫对白三侠道:“这人大有来历,小弟不愿和他动手。”
白三侠道:“此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小兄弟如果出手伤了他,当真叫人惋惜。”
他对方天逸能耐已然钦佩得五体投地,对方虽然高强,他却未曾丝毫为方天逸担忧,只道英雄相借,方天逸不忍出手。方天逸道:“我未必是他对手,看来陇三哥所须灵药,咱们得别想办法。”
何足道见方天逸嘴皮微动,知他用密室传音和他伙伴相商,何足道不由有气,暗自忖道:“你有本事使出来便得,本公子怕你不成,鬼鬼祟祟岂是好汉行径。”
他心中有气,手脚更显凌厉,连施三招抢攻,劈手夺过三样兵器,两剑一棍,顺手一掷,三件兵器都没入土中,无影无踪。
那剑尖锋利倒也罢了,可是那齐眉棍又短又粗,北方黄土坚逾山石,竟然没入土中,白三侠心中大寒,他望望平日不动声色的小兄弟,脸上也悚然动容,但却带着一种古怪,似乎又忧又喜。
河洛三英面面相觑,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转神来,三人头也不回退自走了。
何足道瞄了方天逸一眼,方天逸对他微微一笑,何足道只觉对方很是诚挚,并无半点恶意,他不便发作,转眼看柔云剑客和子母金刀孙帆扬决斗,只见两人打得有攻有守,情势十分激烈。
那柔云剑客一剑一剑出招不慌不忙,遇到对方激攻,紧紧守住不让敌人有隙可乘。孙帆扬杀得性起,长刀短刀如狂风疾雨,漫天洒来。
柔云剑客不断后退。白三侠悄声道:“小兄弟,你瞧他的步法。”
方天逸点头道:“天山剑法专是讲究以选制动,这六招一完,柔云剑客便要反攻。”
那柔云剑客连退六步,蓦然一剑削出,解去危机,立刻剑光大盛,一支长剑卷住在两柄金刀之中,以快对快抢攻起来。他出剑又稳又重,隐隐之间,已有高手之风。
子母金刀孙帆扬墓地招势一变,攻守杂乱不成章法,招招都从不可意料方向递到。方天逸一凛,只觉对方招式怪异,生平未见,他仔细再一瞧,他武学之道已臻悟通之地,当下恍然忖道:“原来他长刀使的剑法,短刀使的倒是内家刀法,难怪瞧起来怪不顺眼。”
白三侠低声道:“江湖上从来未曾传说子母金刀还有如此绝技,这路兵刃上的功夫,真是好生怪异,柔云剑客只怕要败。”
方天逸点点头。柔云剑客王雄只见对方怪招如抽丝剥茧,层出不层,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付之法,攻势一顿,又被逼得倒退不已。
孙帆扬愈战愈勇,忽然何足道大喝一声道:“这是阴阳刀,长刀作剑,尽是唬人虚招,只须对短刀使得。”
他家学渊源,一下便点破了失传江湖的绝技。那子母金刀脸色灰败,又攻了两招,转身飞跃而去。
要知这阴阳刀法失传江湖已近百年,只因江湖上使刀的好手很少,是以许多上乘刀法都慢慢失传,这子母金刀参悟半生,总算在一本古册中找出这套无敌刀法,只道江湖上再无人识得,想不到一出招便被人叫破,当下心中又是气馁又是胆寒,他足智多谋,心想今日之事,那俊秀少年在旁,万难讨得好去,乘个机会,这便退身而去。
柔云剑客见对方占尽优势,忽然一声不响离去,心想这少年不知是何路数,当真深不可测。何足道微露得意道:“这阴阳刀也算不了什么,少林的达摩剑法便是它的克星。”
白翎低声对方天逸道:“既然小兄弟不愿与他动手,咱们这便走啦!”
方天逸沉吟一会,眼前又浮起陇老三惟淬的容颜,他知道一个生龙活虎般的武林健手,变成举步维艰的病弱,那心情真够人受的,他这人城府极深,但是柳家天生遗传下的侠义心胸和儿女情肠,却是深种在他身上,所谓湖山易改,秉性难移,他和柳家堡交往,早已把柳家堡十侠视作兄长一般。当下和声道:“何公子,柔云剑客,在下有一位好朋友,他身受重伤,非灵药不足为功。恳请相赐些许。”
正雄张口欲说,何足道冷冷道:“阁下适才难道不在场内?”
方天逸道:“在下也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只是只是
何足道把脸一仰,又露出那副天皇老子都不买帐的神色。方天逸自幼便看不惯这阔小子那付副气,这时心中又感不满,何足道脸色不变,缓缓道:“我再说一遍,要千年灵芝的,只要胜了在下一招半式,在下保证双手奉上。”
白翎冷冷道:“这个阁下恐怕也作不了主。”
何足道只见王雄脸色通红,窘态毕露,知他定有困难之处,何足道从来只要出手助人,都是送佛到底,当下冷冷道:“阁下难道不信?这千年灵芝虽是难求已极,但是想胜得在下,却也差不多困难。”
他出言太过狂妄。方天逸不由轻轻哼了一声。何足道以1道:“我知你不心服,你就进招吧!”
方天逸在注视着他,何足道全身布满真气斜脱方天逸,他心中紧张,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在乎的微笑,这公子哥儿,一生之中从来未受过挫折,虽知对方极强,可是自信必胜之心并未动摇。
方天逸愈瞧对方愈是亲切,可是亲切中包含了一种漠意和敌意,他沉吟半天道:“好,你发招吧厂
何足道双肩微动,扬身而起,双手连拂,就在这同时,方天逸也飞身跃起,柔云剑客和白三侠只见两人在空中手足齐施,也看不清楚换了几招,只见两人一齐落地,神色凝重的相隔三步而立。
何足道道:“好功夫,再接一招。”
他上去一步直欺近身,一招递出,尚未袭满,已然连换五式,直拂方天逸五大穴道,方天逸双手一封,飞快地也还了五六式,两人又各自退了一步。
白翎一生见过的大场面何止万千,可是对这种雷霆之势,变招之疾,莫说从未见过,便是目下看也未曾看得清楚。
何足道唤目望着方天逸,他心中狂跳不已,对方功力之强,实在还远在他意料之外,他连两招绝技,对方却轻松接过,而且在千钧一发中,还了两招。
两人凝神而立,四周静悄悄地,只听见风吹草动,小虫鸣叫,白翎自这小兄弟相识以来,都见他雍容自若,神气不动,就是强若那三个异服蛮子,也是挥手摧敌,丝毫不滞,此时见他立在黑暗之中,脸上虽则平静,可是双手却微微发颤。
两人又僵持了半刻,只见何足道脸上渐渐酡红,方天逸双目低垂,似乎入定一般,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小屋内一个少女的声音唤道:“雄哥哥,你在哪里?”
柔云剑客忙道:“萍妹,大哥就来啦!”
那少女的声音又道:“怎么这么黑,屋里的灯都灭了吗?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真睡得死了。”
方天逸只觉那声音无限熟悉,他强敌在前,不假细思,那柔云剑客也不顾这紧张局面,他向何足道歉然一笑,便跑了进去,那少女似乎害怕屋里黑暗,已迎面走了出来。方天逸一瞧,心中不由一震忖道:“原来是司徒花晓,雄哥哥,那柔云剑客就是他表兄阿雄,想不到数年不见,他也学了武功。”
童年的往事都浮上方天逸的心头,司徒花晓那蹦跳着的快乐小脸也回到了方天逸的眼前,他不禁痴了。
那少女目光在方天逸脸上一瞥,毫不留意地便对柔云剑客道:“这些都是谁?”
柔云剑客王雄柔声道:“是好朋友。”
那少女又道:“是你们天山派的吗?”
柔云剑客道:“不是!”少女甚是天真,她不懂武功,丝毫未曾发觉何足道和方天逸正在以死相拼,她不断地问着,柔云剑客很耐烦地回答。方天逸忖道:“昔日的朋友都大啦!司徒花晓长得真是好看!”
他想到从前儿时趣事,司徒花晓相待之情,心想这场架是打不成了,他几年行走江湖自思变颜定是大变,是以昔日最为相待的小女友都认不得自己,心内不觉甚是惆然。
他低声对何足道道:“阁下好深功夫,在下不是对手。”
他说完便和白翎走了,他长长吁了口气道:“真是好险!”
白翎道:“我瞧那姓何的未必能挡住小兄弟一击。”
方天逸默然,半晌道:“那未必。”心中却导思道:“我如发出那冲天三式,只怕是两败之局,那姓何的一定也有不可抗拒的看家本事。”
何足道见方天逸和白翎走得远了,他心中却暗暗道:“我如发出那招,那小子只怕要命丧当场,可是那小子虽是阴阳怪气,偏他长得一副好相貌,我却不愿伤他。”
那柔云剑客王雄向他称谢不已,他邀何足道入内,那少女奉上一杯茶,就坐在王雄身旁。
王雄道:“今日若非何大侠仗义援救,小可只怕”
他话尚未说完,何足道伯道:“些许之劳何足挂齿,只是阁下身怀灵药已传遍江湖,还要多多小心才好。”
王雄满面羞涩低声道:“那灵芝玉液已被敝表妹服食,他受恶人相害,中毒失去记忆,小可这才不顾一切,违反了师门戒规,出手夺了这灵药。”
何足道急问道:“这药有效吗?”
王雄道:“敝表妹已然痊愈,在下这就返回天山,向敝师请罪。”
那少女见两人说话,自己却听不见,她心中不悦,板着脸道:“阿雄哥,你们说什么,难道我不能听?”
王雄道:“司徒花晓,你听不懂的。”
司徒花晓道:“阿雄哥,你好聪明哟,我偏要听。”
王雄无奈,只好向何足道苦笑一下,声音果然放高,何足道平日何等高傲,此时不但不觉那少女刁蛮无理,反觉她甚是天真可爱,他心内忖道:“如果那姓在的少女,和她一样天真,那可有多好!”他想到姓在的少女不知芳踪何处,不觉大感意兴阑珊,柔云剑客道:“何大侠,那适才与白三侠一道来的少年,身法颇似少林嫡传。”
何足道摇摇头道:“他功夫极杂,却是又精,我也瞧不出他的门路。素闻资派门现森严,你此去请罪,可有困难?”
王雄默然,司徒花晓插口道:“少林厉害还是天山厉害?”
王雄又密室传音方法道:“小可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能让这表妹受屈。只是愧对子母金刀孙老镖头,他一家大小几十口,唉!只怕永无宁口了。”
何足道道:“这千年灵芝当真世上再难买求?”
王雄道:“洛阳首富林百万,家中遍藏天下奇珍异宝,听说他在年前也买进一只成形灵芝,不知他服用没有,再说这娃林的兄长是朝廷命史,上次我救我这表妹时,已是费了千辛万苦,几乎被护院武士所伤,唉!就是他收藏了灵芝,也是枉然。”
何足道也不由大为着急,他只道世上无难事,论钱他可以挥之若沙,论力,他可以遏行天下无敌,他心想王雄此对孙帆扬太过意不去,是以也心焦不已。
王雄道:“那北五省名捕顾绍文也非好惹,他找不出这贡物,定然逼迫孙帆杨,孙帆扬最好面子,定然倾家荡产也要向林百万购买,只便宜了这为富不仁的坏蛋。唉!小可与孙老镖头这根梁子是架定了。”
何足道心意一动,只听得两眼放光,他急问道:“那姓林的商人肯出卖吗?”
王雄道:“此人贪图利益,虽是富可敌国,但天性吝啬,只要他未脱手或是服用,出价高过他买进的数倍,定可诱他脱手。”
何足道点点头不语。王雄道:“只是小可哪有这许多钱,就是孙镖头,虽说多年行镖,场面撑得大,但镖行开销何等巨大,一时之间,哪里凑得出这许多银子。”
何足道道:“让在下想想办法。”
他说完起身便走。王雄感激得两眼发酸,只觉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何足道只是大步而去。
洛阳的夜,静静地。由于柔云剑客的作案,的确使官场捕头军士们紧张起来,但百姓们坦坦然,因为他们知道这飞贼只光顾为富不仁的巨贾,或是暴政如刀的酷吏,是以颇为心安理得,在内心深处,还有一些沾沾自喜的感觉。
古老的城,古朴的民风,古城的东边,帆扬镖局门前两坐石狮盘踞着,这名满天下第一大镖局,气势端的不凡,门上横着四个大字“帆杨万里”漆金闪闪,甚是辉煌,笔力如龙飞凤舞,显然是出于一代名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