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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顶着一双熬红了的桃子眼到满街搜寻我的人面前晃了晃,再一路逃到了二少屋子里,此刻他老人家穿着中衣无比倜傥地倚在窗边,手里正拭着剑。
按照剧本,我是那个被猪队友扔在敌阵里的苦主,我肚子里酝酿一番,竖起眉毛看着他。
“二少大早上不睡觉,也要学古人闻鸡起舞么。”
“突然有了兴致。起来擦拭一下佩剑。”
啊,天哪,看着他这幅从容潇洒的样子好想打他啊。这么一想,我操起布阵图冲着他的脸甩了过去:“那么昨天,二少爷也是突然有了兴致故而忘了派人来援手喽。”
“孙某相信姑娘的本事。若还撑得住,我们即刻上山,否则等家兄加强了天冢的防卫,你那小主人就不容易见了。”
我噎了噎,本以为二少会解释一下,毕竟他的人是被他的家兄拦在路上了嘛,也为老子争取了时间来描摹布阵图,不过为了显示我是临时被扔在孙府,并不知道计划有变,我原本准备好好发作一番,他这一认,叫我一口老痰卡在喉头,默了。
哑奴送了几天饭,记清了上山的机关,领着我们摸上了山,我脸上作出一脸急切的表情来,心下无比郁卒,要不是指着二少送我出这虞城,我死都不上来。
黄泉阵的精妙我看不懂,但是一路走进去弯弯绕绕的我都要吐了,二少拿着布阵图还绕了大半个时辰,敲晕了好几个守卫,方才见到他的美人。
那美人一袭白裳,背对着我们卧在一张美人靠上,因为衣裳穿的薄,曼妙玲珑的曲线都看得分明,光看个背影就很美。二少整个人像脱线了一样,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很久,一步一挪地蹭过去。
我拉着哑奴往后退退,我俩目前的瓦数加起来别说灯泡了,小太阳都比下去了。刚退两步,突然听见了一阵引线燃烧的呲呲声,我当机立断把腰间的土包扔了出去,里面的葡萄藤嘭地爆开,迅速把我们三个人包围起来。
孙琰估计也听到了,不要命地往那美人扑过去,哑奴脚尖一点掠过去拎着他的衣领往我丢过来,葡萄藤噌得围拢。
天冢炸了。
孙琰砸在我身上,一口血喷出来昏了过去。
葡萄藤一直在长,天冢的爆炸连发了好几环,震得我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终于消停下来。
葡萄藤一路长上去,也亏得孙琰进去的时候把机关都解了,天冢的巨岩又经刚才几次连环爆炸,有些裂缝,那些不断长粗的藤蔓很快顶开了岩石,把我们放在了天冢顶上。
孙焕派来查看的几个孙家府兵在石门前探头探脑察看一番,欢欣雀跃地转身下了山。他们颠着轻快的小步子,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只不过,一次促使那么多葡萄藤爆发生长,我的体力也基本上消耗光了,架个孙琰在身上都嫌费劲。歇了小半天才缓过来一些,架着孙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或许是孙琰太重,或许是别的什么压在身上,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刻夜深,整座空空山只听得见虫鸣蛙叫,我一步步走着,心里一点点捋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要拿到黄泉布阵图,可如今,这些事都远远超出了我的计算,哑奴,孙琰的心上人,还有戍卫天冢的那些人,可能还包括孙家大族长,都要折在我手里。
所以说我还是不适合思考,我一门心思想着事,直到去而复返的四个府兵杵到鼻子前才反应过来,叹口气把孙琰小心翼翼地放在路边,顺手捡起一根枯枝掂了掂。
“我近来心情有些躁,下手没个轻重,你们多担待。”我诚恳地交代了一句,四个府兵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将我看着,愣成四根木头桩子。
我心里有些东西堵得难受,下手着实不轻,将四个人胖揍一顿,绑成四颗粽子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转身捞起孙琰往山下走去。
这个时候我不敢带他到镇上,绕到在山后一个猎人留下的小屋里暂且休息,孙琰躺到半夜突然额头滚烫起来,我一遍遍用凉水给他退热,效果却并不明显。
孙琰梦中痴语,反复喊着阿诗黛,喊得我心都抽了,我知道,那是他心爱的女子,昨天上午,在他面前,被炸得尸骨无存。我很愧疚。
孙琰喃喃念着阿诗黛,突然抓住了我换毛巾的手,他在发抖,我心里又是一抽,放软声音安慰他:“不怕,我在,你安心睡吧。”
孙琰一直高烧不退,身上冷汗直冒。我上辈子有个什么就往医院跑,小公主自小壮得跟头小牛似的,最多就是淘气打架挂点彩,这样病得毫无知觉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辈子看的电视剧小说显然都不靠谱,这个时候除了给他敷毛巾以外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事情来做了。
想到那个害相思病快死掉的李小公子,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不行,要去镇上弄个郎中来,可不能叫二少就这么挂了。
打定主意,我将孙二少扛到后面的林子里用葡萄藤仔细掩好,自己匆匆赶往山下。
从前总听人家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是不信的。因我二十六年的屌丝生涯往往是好事多磨,高考遇上堵车,面试对上老板大侄女,麦当劳啃个鸡翅差点叫传销组织架走。可今天,我要下山找个大夫,一出门遇到个上山采药的小郎中,正是常在桃花居给姑娘们看诊的二牛兄弟。
我拎着他的后领子往屋里拽:“跟我来。”
“姑娘这是要……”二牛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一回头看见我的脸啊一声叫了出来,我紧了紧手,他乖乖闭嘴抬脚,脚步看起来非常虚。我靠,老子长得一般,这两天也搞得比较狼狈,但还没到吓人的地步吧?我不由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
卧槽!
我了个大叉!
这一脸浓密的毛发几个意思啊?!我把二牛扔屋里,第一时间掀开水缸盖子照了一下。
卧槽卧槽卧槽!这猴子哪位啊?!这脸上怎么会长这么多毛?我上辈子养个泰迪,一年不美容都比我现在好看……
算了,或许是过度催发葡萄藤的副作用吧,眼下没什么时间计较这个,我遣散葡萄藤,把孙琰抗进屋里,小小心心放在床上,二牛探头探脑往前凑凑,我一回头给他吓得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我这个样子是有点吓人,为了宽解他,我冲他龇牙一笑,这货跳起来就往外跑,我抬脚把鞋子踢飞出去,正好打在他膝弯上,他以饿狗扑屎之势砸在地上,扯开嗓子嚎起来:“姑娘饶命啊,小的就是个药铺伙计,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其实我一片善良温柔,只是世人大多以恶意揣度他人,搞得大家纷纷以黑脸示人。
“要想活命,就乖乖听话。”我蹲下来拍拍二牛的脸,顺手捡起自己的鞋子套在脚上,小伙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整个人瑟瑟发抖,可以想象,孩子是把我当山里的妖怪了。这个时代的精怪小说基本上都带点颜色,我估摸着,小说作者们都是考试挂了的宅男们,写点小说聊以糊口。和松龄小哥一样,在没有妹纸的情况下,都希望有个风骚的小妖精来满足一下生理需要。
当然主要是要风骚,如同我现在这样的,那就不是聊斋了,那是西游记,妖怪们吃人害命,被猴子一棍子完美KO。
在二牛一脸的视死如归里,我手指转了一圈指向了床上的孙琰:“治好他,我保证你毫发无损,不然,哼哼。”我一掌拍在凳子上,整只凳子抖了抖,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四分五裂之类的惨景。
这个这个,忘了自己气力有些不济,装逼失败。
我咳一声警告他:“总之你会死得很难看。”
显然二牛不想死得很难看,治得相当用心,我脸上的毛也慢慢消了下去,啧啧,原先我十分嫌弃这张脸,如今一看,还是很标致的嘛。
所以说,美貌是需要对比的,放到范冰冰旁边,天王嫂也给衬成村姑了。看过我那张猴子脸,这张路人甲脸也还是很耐看的。
孙琰是被爆炸的气波震伤了内腑,加上怒急攻心才高烧不退,两帖药灌下去眼睛就睁开了,二牛一口浊气呼出来,看向孙琰的眼神十分同情。
孙琰醒来以后简单环顾了一圈,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端着一碗药颠颠进来:“呀,你醒啦,来来来,快把药喝了。”
“你!你……”二牛指着我没有毛的脸抖了半天,我懒得理他,坐到孙琰边上舀一勺药吹凉了喂过去。
孙琰将脸转到一边,我堆起一脸笑又绕过去,面对他将药递过去,他又转了屁股,如此三次,我怒了。
“老子费这么大工夫给你弄到这里来,可不能叫你就这么死了。”我将他的脸硬掰过来,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怎么任性都好,药不能不喝。”
孙琰直勾勾看着我,嘴巴紧紧抿着,那眼神也确实称不上友好。我一指头点在他左肩上,掰开嘴把那一碗药都灌了下去。瞧给你惯的,当自己是小公举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