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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早上如死一般沉寂,晚时喧闹的虫鸣被门扉的吱呀声划走,新的阳光被迎入医庄。沈翊迷迷糊糊醒来走到院子里,见松墨将披在背上的长发都束成一股辫子,头上也不见平日里带的那些簪子发饰之类的东西。身上披着一件月白的斗篷在门旁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师姐,早啊。”
沈翊离松墨还有些距离,朗声道早。惹得松墨回头看了沈翊一眼,眉眼带着浅浅笑:“早上好,睡的可还安好?”
沈翊想了想,自己确实做了一个梦。梦里跟着松墨在星光之下坐了好久,说不上来有多高兴,故而喜上眉眼,说到:“挺好的。”
松墨:“若是饿了,我便去看看早上吃点什么。”
沈翊:“师姐不用着急。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师姐先去洗漱,我把院子清扫了。”
松墨慵懒地看了沈翊一眼,声音不咸不淡听起来就像没睡醒一样,“也好。”
日子清淡,沈翊却愈发甘之如饴。在师傅那边早课 、晚课还有下午的练习都将他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但他们还是能跑就跑,惹的练功房鸡飞狗跳。真真是爹不疼娘不爱。而松墨像是和自己有不用言说的默契一般,等着两人吃完早饭松墨收了碗筷又拿着书坐在亭子里。沈翊素来觉得练功只是手上招式练好已经不易,所以除了一件剑谱和一些经书外便没看过别的书了。
他心里痒痒想去找本书来看,左右想了想还是先去把角落那堆柴劈了再说。
“松墨姑娘,在下可算是不请自来了。”孔阳带着两个随从到了医庄,搭眼只看见坐在院子里面的松墨,便径直进来了。
“哪里的话。”松墨搬了椅子请孔阳坐下,准备去沏茶。
“师姐不必麻烦了,我去吧。”沈翊盯着孔阳看了很久,见孔阳就没有要把眼光离开松墨的意思。顿时不知道心里哪里起的无名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沈兄也在这里。”
“哪里哪里,孔公子真是抬举我了。”
沈翊看着孔阳假惺惺的热情,心里冷哼:“谁是你沈兄,有你这样的兄弟不把人气死。”转身去屋里沏茶,本想着难为那个姓孔的,不过想想若是被师姐发现了当真是得不偿失。于是气呼呼的端着两杯热茶出来,又去拿了一壶茶和随从分了去。
松墨见孔阳跟沈翊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了很久,不由心里疑惑,便问:“孔公子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左右也不过是叨扰姑娘。只是家父转好之后一直想要我答谢姑娘。准备了几日。今日便是来像姑娘道谢的。”孔阳挥手示意下人把礼物搬进院子来。大家出手就是阔绰。松墨觉得自己的院子都快要被箱子铺满了。
“孔公子实在是破费了。”松墨看着满院子的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孔阳便引着松墨个个看过。除了一些衣服布匹便是金玉首饰。
孔阳看了眼松墨头上的珠钗,笑着说,“知道姑娘平日打扮朴素,便多了些玉石银器,姑娘可喜欢?”
“多谢孔公子。”
又往前,孔阳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箱子。
“这是箱药材,估计姑娘在这里别的都好说。单是这名贵的药材便是稀罕物,家父便让我备下了。”
不知何时,沈翊招待完各位也站在了松墨后边,听了这话便怼到:“合着沈公子一人便送了师姐这么多,又何必打着令尊的名声。”沈翊的话带着少年的痞气,听的酸的不行。
“沈翊,把东西收到房里去。”
松墨请着孔阳上座,才说起她的那个师弟,只希望孔阳不要介意。孔阳听了松墨的话也只是摆摆手,说不过是少年家的小脾气,他也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松墨这才放了心,又问了孔父的状况,心里大概有了一二便拿着笔墨又写了几服药,只当养生。
孔阳:“灼华不才,曾在《洞天墨录》中见‘古墨惟以松烟为之,’,又有曹子建诗曰‘墨山青松烟’一句。只当松烟墨遥不可及,却不想今日在姑娘这竟也能遇到。果真如古人所说,确实有深重之态而无姿媚之姿。”
松墨眉眼间带着笑意,也不觉间多看了几眼笔尖。
两个人一个只看着自己的方子,却不知另一个人在看自己。惹的沈翊眼睛疼。
“师姐,放好了。”
松墨听见便想抬眼去看沈翊却忘了自己对面坐的是孔阳,神色娇羞的别过脸,“那便好。”又回过头添了几笔,把这几张方子都给了孔阳。
“那我便不打扰姑娘了。”
“没关系,孔公子若不嫌弃,来日再来便是。”
孔阳听了这话沉声笑了几声,只说,“那我来了,姑娘可不能逐客啊。”
“孔公子哪里的话。”
“那灼华改日再来叨扰两位了。”
沈翊真是巴不得孔阳赶紧走,谁都能来,孔阳不行!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觉得孔阳没安好心。
沈翊送了客又回来时却不见松墨的影子。
“师姐。”沈翊找了找,才在放箱子的屋子里看见松墨正把那些药材整理出来。
“过来帮忙,我们拿出去晒一晒。”
沈翊哦了一声,帮着拿过去一个竹板好给上面放药材。
“看我做什么?”松墨被看的背后发凉,想不通沈翊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
沈翊:“我以为师姐不会收这些东西。”
松墨朝着眼神稚嫩的沈翊摇摇头,“没什么该不该的,如果不收反倒不行。在没把握做好之前的确不应该去收东西。但是像这种情况若是不收,事情反而会多。”
“哪有赶着收礼的。”
“这个是答谢的礼物。说句抬举自己的话,就是想想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要接受人们给你的贡品。这些只是有私人情谊的礼物。况且于我们而言,与孔府交朋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翊也不多说话,低着头忙着把药材铺好。
“你呀,别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师姐别多想了。”沈翊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整理好药材把它们放到通风处晾着。
“师姐,我去练功了。”
“嗯,等会饿了便回来。”
沈翊答应着拿了剑便出去了。松墨伸伸腰继续把一箱药材整理好,又去打开了其他的箱子,拿了几匹比较吸水的棉布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又去打开首饰的箱子,准备找几件去融了换点银钱。却在箱子最上的首饰盒里见了一蓝水纹青玉簪,触手才知竟是一种温玉,心下喜欢便把它留下了,剩下的金银类都被拿出来准备融掉,玉器被留着那回去给兰秋她们。松墨见沈翊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便决定先去做饭好了。
出来时却看见沈翊已经在院子里,身上还趴着朱明。
“松墨姑娘,救命。”
朱明含糊的说了一句便晕了过去,急的松墨赶忙把朱明往房间里放。又问沈翊松墨事情的原由。
“我本来想去小溪那边练功的,结果见溪水带着丝丝红意便觉得不对,结果就看见朱明和师傅还有好几个人都在那边。见朱明伤的重些,便先把他带回来了。师傅他们还在后面,也不知道伤了多重的伤。”
松墨听的心惊肉跳,却又抽不开身。只能让沈翊先去看着,她先把朱明救过来。沈翊得令背着剑又出了门,松墨赶紧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去看朱明身上的伤。伤口倒是单一,也没有中毒的痕迹。但却都是致命的刀剑伤,又是流血过多,整个人摸起来都冰凉的很。
见着厨房里的壶还坐在火上,松墨倒了些热水把伤口周围的血痂擦了擦,又上了些金疮药把伤口包了起来。这种工作现在来说简直就是隔靴搔痒,松墨还能感觉到朱明的脉象,只是那脉如游丝般难以捉摸到,只能先熬些药吊着命,剩下的还得看他的造化了。
“师姐。”沈翊带着其他人也陆续进了房里,虽然说是比朱明好些,其实好几个也都差不多只是还多剩了一口气。只有季夏还只是受了点伤,说话什么的都比其他人要清醒。
松墨帮着他们处理了伤口,一时间屋子里几乎所有男人都被裹得白一道红一道。身上也只是堪堪披着一件外衣,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