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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从没没有考虑过花倾城会为自己送来什么样的信物。说起来,这个信物是何与自己的关系又有多大。
他似乎已然将一个姑娘家的真心随手揉碎了,只是自己还浑然不知而已。季夏不由的对着手中的物件发着愁。
花倾城的信物让季夏沉默了好久,虽然只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木质令牌,上面却用熟悉的字迹雕着一个娟秀的“花”。背后便是令牌的用途——用来诏令所有绘花门的手下。花倾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了季夏身上,即使他们谁都很清楚,这次的豪赌,很可能会失败。
“她没再说什么吗?”季夏坐在椅子上,薄毯轻轻覆盖着他的双腿。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云门副掌门武力尽失,不禁风寒的消息。也不知是唏嘘大过满意,还是大多都在心里窃喜这个年少便出了头的剑客终于掉下了高处。
这些事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直截了当的拍桌子说本来以兰秋的医术是完全可以治好季夏的,可是兰秋就好像放任了季夏似的。最后大家便按着自己的想法猜着真相,真相便离他们越来越远。众人只能从风声中听说季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却完全听不出好转的迹象。于是众人将季夏受伤的缘由渐渐淡忘,甚至还有了更多离奇的传言,仅供茶余饭后赏乐。
沈翊看着自己师傅现在这一副样子,左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如实答了句:“花门主让我问师傅安好。”
季夏:“知道了,你也辛苦。这一次回来便多休整两天吧。”
沈翊摇摇头:“此次回来带了朋友,因此想近几日便不留在门内了。”
“嗯,可以。”
在沈翊回来之前,季夏就听说了裴旭的事情还亲自接待了这位公子,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再涉入江湖了。既然沈翊喜欢,便由着他去倒也无可厚非。
“谢过师傅。”
沈翊欣然离开了季夏的房间,触目所及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却唯独不见松墨和师娘,闲来无事便四处溜达着,见了不少师兄师弟。却唯独不见自己师姐,便逢人都多问了一嘴,还是不见。
郁闷的少年随手揪过树上的一片绿叶。此时夏天的气息已经十分浓郁,连衫子都穿着有些显热了。沈翊左右不见人便随便钻到了旁边的树林里,趁着一片树荫偷会儿清闲。
“唉,心中无事,眼前清净,甚是快活时景。”沈翊深吐了一口浊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纷纷脱位,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不费一点功夫,“古人果然诚不我欺啊。”
沈翊在地上躺着安心却是毫无困意,此时和师娘她们一同回来,再加上又有大户人家的马车相送,自然不仅仅是行程足足多了好几天,连路上的颠簸也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故而是身体也养的愈发懒了。
而裴旭那边却因为人数众多,又在接到自己信之后快马赶回长安,如今便先回城里歇下了。所以说是找裴旭,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沈翊的眼前就跟过电影似的,却发现自己身似浮尘。自己去蜀山的经历虽不比此次去乾州凶险,但却是无趣。甚至在一次的结束之后,自己想要得到的种种都不过如同幻象一般在自己眼前渐渐消失不见踪影。
一种强烈的无助感一直追随着自己,自己的努力与所有都不一定会换来相应的结果。沈翊心有不甘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唯一说起来能让自己舒心些的,便只是那一把送给师姐的短刀了。
此时的沈翊并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正确,他才堪堪入世,还不知太多凶险。亦不懂很多事并没有固定的价格,有时的付出只是因为那些较大成真的可能,而并不是因为它所拥有的那些可以交予自己的回报。
沈翊还太年轻,他像一只小兽尝试着所有的东西。却希望世间万物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应。在没有得到时他变的很是失落,却又有着少年人的天性,说放弃的时间还太早,又怎么可能在还没彻底看清形势之前全然放手呢?
沈翊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却到底撑不住这身子乏累。不知不觉的时候便沉睡过去。只留着太阳渐渐西沉,光影点点尽撒在脸上,却又害羞似的急忙躲开了。终于有一抹光,胆子大极了,留在沈翊面颊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夕阳现出余晖,才随着其他的彩霞静静铺在天边。
眼见天色渐沉,兰秋才叫着看书入神的松墨。
“看看,天都黑了。师傅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兰秋说的委屈,松墨便合着书配合似的点几下头。似乎在说:真假难辨啊,师傅。
松墨将书卷了卷刚好拿到手里,附身吹灭了红木桌上的烛台,“我想师傅也是饿了,正打算收了书和师傅一起去吃点吃食。”
松墨目光柔和,全然没有一开始低头合书时那种玩味的表情。兰秋目不观斜,自然也没看见自家小徒弟这“以下犯上”,全然不把师傅放在眼里的表情。
兴冲冲的拉着松墨往自家院子里走,无奈藏书阁离院子实在有些远。刚开始的几步还算欢快,后面便慢悠悠地散起步来。
兰秋看着远处渐沉的夕阳,不由心生感叹。松墨见师傅叹气自然多问了一嘴:“师傅可是为何事叹气?”
“我在想,如今的繁华可是像这夕阳一般……”
季夏师傅出事,兰秋当然对其中内情略知一二,除去季夏有心隐瞒的一部分。剩下的也足够让兰秋感到心忧。
松墨微笑着接过话,手还是不安分的翻着书页,“师傅莫要多想,事在人为。”
“大抵是我多想了吧。”
兰秋看起来很是郁闷,原本弯弯的眉眼已经变得耐心,甚至说是慈祥。少女的模样在兰秋身上渐渐消失,松墨觉得自己看见了时光的样子。
“若是师傅都没了信心,恐怕松墨的天便要塌了。”一向沉稳的松墨选择在此时依靠于兰秋。这是一种很奇怪但是很温暖的感觉,“师傅带回的这本医书上有着改变子春姐姐的方法,自然别的地方便也藏着改变忧心之事的法子,现如今只是没有找到。师傅怎么能早早下结论呢?”
兰秋说着将卷起的书在手心打开,好让兰秋看的仔细。似乎极力想要证实自己的正确,好宽解兰秋的心。
“但愿如此。”
兰秋深吸了一口凉气,便把刚刚的沉闷压回了角落。看着松墨现在的样子,自己心中甚至生出了些羡慕。小姑娘的样子虽说不是无忧无虑,却到底胜过现如今千百万倍。
兰秋朝着松墨一笑,“松墨,我想我可能只是饿了。也许吃饱了便也好了。”
“嗯。”
夕阳的余晖在兰秋和松墨踏进院门后渐渐消失无踪,此时的屋子内季华正在和朱明玩着游戏。季夏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书,时不时去看看小灶上烹着的鱼汤。香气将屋子里其他的空余地方全部填满,连季夏咿咿呀呀的声音也给暖化了。
“爹爹,我饿了。”
季华小手往嘴巴旁边一戳,卖力的吧嗒吧嗒嘴。却还是被季夏冷静的拒绝了:“娘亲还没有回来,我们等娘亲回来再吃饭好不好?”
“嗯…..”不得不说季华的心理素质早被就他的爹娘给练的十分强大了,听了这话既不哭也不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便甜甜一笑:“好~!”随后便拉着同样早已被这诱人的鱼汤勾的饥肠辘辘的朱明继续玩耍。完全没有受到刚刚事情影响的样子。
等到兰秋和松墨带着外头的寒气来到温暖的屋子里时,满屋的香气自觉地为女主人和松墨腾出位置。众多香味一个推搡着一个跑到了屋外,去勾引安心趴在屋顶上睡觉的猫咪。
季夏脸上也没多大的变化,语气却是关切的,“怎么才回来?”
“和松墨找到了医治子春眼睛的法子,一时看起来忘了时间了。”
兰秋像往常一般小步跑到小灶上,揭开盖子果然看见了雪白的鱼汤,心下大喜。于是干脆揭了盖子,直直的勾着屋子里所有人的馋虫。
“松墨,去把沈翊叫来。”
松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兰秋叫沈翊做什么,再见朱明还在此处。怕两人直接相见会引出事端,一时间愣在原处。
“沈翊今天告诉我他这两日进城一趟,看看他的朋友。恐怕此时不一定在门派内。”季夏给兰秋递上一个青瓷的碗,边说到。
“何时去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去?松墨,你去找找去,我估摸着他应该还在门派内。”
“好吧。”
松墨只好带上门又出去了,没走几步就看见睡眼惺忪的沈翊从小路那一头朝着自己走来。
“师姐?”沈翊喜不自胜,“你怎么从我的房间那边过来了?”
“师傅让我来叫你。”松墨把灯笼递给沈翊,面上还带着些无奈的笑。
“嗯?”沈翊拿过灯笼,神色也清醒了些。才发现自己走反了方向,本想回屋子的却直直朝着师傅院子这边来了。只好憨憨的一笑。“那辛苦师姐了,师姐请。”
说着提着灯笼退到一边,等到松墨先自己走了几步才赶忙追上。一路上两个人的距离随着路程的缩短忽近忽远。影子被拉的老长,却总能碰巧的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