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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闲的日子对于松墨来说真是难得,不要去担心自己的任性会不会牵扯到其他的因果,也不用过问这样做应不应该是对的。
她总是活在一种无形的限制里,却又找不到根源。如果非要说的话便是她自己无意识里的一种约束,让她极力想成为大家所以为的那个样子,且时时刻刻不敢逾规。
此时,夜深霜重……
松墨早早让李婉回了医庄,自己却在小溪旁静静感受着时光流逝的样子。轻轻柔柔的划过自己的指尖,然后便消失在触摸到的下一秒之间。由着地形的改变,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流向自己父辈所去过的地方。
就宛如这世间的事事物物,与其说是想要改变。倒不如说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欲望罢了。而自己的欲望又来源于父辈踏到过的那些痕迹里,最后的最后便会发现自己所想要摆脱的东西其实一直在指引的自己的人生。
除非,有一人私自用自己的力量将溪水划开了一道口子,还是会有多多少少的水流依旧沿着父辈的足迹……
松墨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师傅。最后却想到了沈翊和孔阳。
如果沈翊当时没有出现变故,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
松墨想到此没想到自己竟出神回答了自己:“一个山匪?”说完觉得好笑,沈翊的样子哪里会像一个山匪。也许他还缺一个围脖子上的动物皮毛和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吧。
松墨想起以前师傅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故事从哪来的她倒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讲故事这件事倒是记得详细。
那是一次新年,季夏师傅却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到守岁了还没回来。自己便跟师傅窝在床脚,兰秋吃瓜子吃的都快没了兴趣了,便拉着松墨讲故事。
“这个故事可好玩啦,我还是听旁人说的。正好闲的没事我便讲给你听吧。”
“好吧。”当时的小松墨正埋着头剥自己手边的瓜子仁,听着兰秋有故事索性就直接靠在兰秋怀里认认真真听起了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呢,叫小红。她是长安的一户有名有钱的人家的小姐。”
“可是师傅,小红听起来倒像是丫鬟的名字啊?”
松墨一双大眼睛盯着兰秋,兰秋只好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你这就不懂了,听故事呢重要的是故事的内容,不是人名,知道吗?”
松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解释,只好抿抿嘴继续听,“哦,好吧。”
“咳咳,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小红。小红她虽然是个富家的小姐,但是却跟其他人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啊?”
兰秋在松墨的小脑袋上一敲:“就告诉你了啊,让师傅好好想想。”
兰秋深吸着换了口气,“小红的爹爹呢,是一位振远大将军,却不像别的人一样喜欢小子。他很爱自己的夫人,同时甚至加倍宠爱自己这个女儿。还经常说什么‘人家孩子学得,怎么我家小女就学不得了’这样的话。惹得听见的人总是哈哈大笑。据说啊,在他夫人刚生下孩子的时候,那个大将军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看孩子。来一个人就把孩子抱出来给那个人看,还问‘我家小女是不是可爱至极’。”
“那小红一定很幸福。”
松墨听着有些羡慕,却也只是觉得这种事恐怕是天意早已注定好的。自己投胎没人清楚地方,才会落得这么可怜。
“嗯。所以小红从小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像一般的舞刀弄剑她也是不在话下。再加上她从小便生的好看,试问谁不想娶这样一个振远大将军家的小小姐回家?因此自小求亲的队伍便踏坏了她们家的三个门槛。”
兰秋说到此处却是一次停顿,松墨好奇着便抬头看了看兰秋。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偷吃着自己的瓜子仁,于是她也给自己抓了把瓜子仁继续听故事。
“小松墨觉得她最后会怎么样呢?”兰秋问。
“定是嫁了个好人家然后安稳的过了一生。”
看着松墨认真自信的样子,兰秋却惨笑着摇摇头:“没有。”
“莫非家道中落?”松墨又问。
兰秋又摇头:“也不是。在她及笄的那一年,她的父亲为她寻了户好人家。要说那户人家是书香门第都是轻的,可以说,这是她父亲能给她找的最好的条件了。”
“她没有嫁吗?”
兰秋点点头,“嗯。”
可是为什么呢?松墨嘟着嘴巴百思不得其解。兰秋笑着捏了捏松墨嘟起的小嘴,笑着问:“是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嫁?”
“嗯。”
“她啊,爱上了一个山匪。那个山匪去她家里偷财产,结果被发现了。慌乱之中进了她的房间。当时她肯定是被吓了一跳的,可是一向无所谓的她却爱上了这个山匪。”
“她为什么会爱上呢?”松墨觉得这也太突然了,才见了一面便爱上了?当真是想不明白。
“傻瓜,爱情就是这样的。”兰秋摸着她的小脑袋,突然之间在松墨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刷的一下便出现了。重要的永远都不是相处多久,而是两个人是否能合得上对方的心意。”
“嗯……所以小红为了那个山匪没有嫁人。”
“对啊。还是我徒弟聪明。”这句话兰秋常说,松墨却永远都想不明白兰秋这是把自己跟谁比较的,每次都是这样的结论。
也许,是兰秋自己吧……
“可是她不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
“是啊,所以她就让她的丫鬟替她去了。而她偷偷跑出长安城,听说啊她就是去找那个山匪去了。然后他们现在好像都已经有了孩子,而那个丫鬟嫁过去后也从来没受过委屈,也很幸福。”
兰秋是这么说的,松墨当时却还是有些不相信。或者直到现在她也不相信这样的结局,只是现如今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再问过这些个故事,也再也没人给自己讲过了。自己一心扑在医庄里倒也不算罔度。
生命真是脆弱而又坚强的东西,松墨曾见过无数的人。有的也许都没有活着的可能了——骨瘦如柴,连喝水都没有气力咽下。可是那人在照顾之下还是挺在人间。有的人明明没什么大病,却撑不了多久。
师傅说这个是“心病”,心病是医不好的,一旦得上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没有解救的法子吗?”松墨曾经问过。
“死了便就解脱了。”
“死?”松墨想不明白,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永远地离开自己的亲人,医者不就是治病救人的吗,怎么能死呢?
“不一定是他自己,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惹他心病的事情了结了也算是那件事情‘死’了,人,自然也就好了。”
松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当时觉得这件事既然都能引起心病,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却没想到人心险恶,不顺心的事都可能会引起所谓“心病”,而这样的事情几乎都可能只是站在自己立场说的话。
这人心永远比医理难理解的多。
松墨觉着自己背后有些发凉,脚上的凉气也渐渐攀蜒上了小腿。便借着微微还有的光往医庄走,这倒是不难找的。
偌大个终南山里只有松墨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她也许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可是医庄是不会动的。永远亮着那些温柔的暗黄的灯,像是母亲的双手。虽然不会很美丽,但却是极其有力量的。
松墨总感觉今晚的医庄与平日里不同,后又转念想着也许只是自己心境不同罢了。笑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那些想法放到一边,刚进门便看见李婉正拿着灯笼好像是准备去找自己。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嗯,有什么要紧事吗?”松墨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李婉,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的预感对了。
“是啊。”李婉笑着答到,松墨的心才放下些,结果还没过几秒便又提着一颗心跑到了房间了。
李婉说了:“有姐姐的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的啊。”
“沈翊。”松墨当时心中迅速给出了答案,笃定且毫无理由。真不像她的风格。松墨一边往房里走一边祈祷着自己的猜测没错。直到看见信封上的字迹——“松墨亲启”,与自己那几方墨后的字迹一模一样,定是不会错了。
从信的内容来看,信是沈翊三天前写好的。没想到直到现在才到了自己手上,好奇着问在一边的李婉:“信是什么时候来的?”
“姐姐你忘了?今天下午李勇说他要去城里买糖,刚回来的时候就有个人把信传给他了,只可惜那人走的太快李勇没看清。又看信封上是姐姐的名字就给拿回来了。”
“原来如此。”松墨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信,才知道沈翊这两日一直跟着裴旭在长安城周围转。说是裴旭有什么要紧事,所以才好不容易得空给自己写了信。又说着自己对长安城里帮派之间的事也是略知一二,故此自己一直躲得远远的,也希望松墨不要沾惹上这次被卷进去的人。
看及此,松墨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她该不该说沈翊的这句话说的也太晚了些。殊不知自己已经是全身难退了。
再往后就是一些寒暄问候,看来他对孔阳的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松墨也不打算打扰他,便也没放在心上。一封信闭准备折好收起来时,松墨又看见背面竟还被胡乱添上了几笔,是自己联系沈翊的法子——按着哨声的口令能招来一只裴旭专用的信鸽,这样传信也方便些。松墨见此眼底泛起了温柔,这字迹潦草,也不知道沈翊是多着急写的东西,却又时时刻刻不想跟自己断了联系。
“婉儿,帮我拿张纸来。”
“啊?好。”
松墨认真的抄下沈翊那一堆“草书”,将其和装好的信封同时压在了抽屉里。只觉得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