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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墨见此温柔的点了点头,从靠墙的那一边拿了两个软枕来垫着。确定其舒服无误之后便继续问到。“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对阁下的身份好奇不已。阁下也切莫怪罪。”
“无妨的。”那个男人的脸上挂起了笑,看着更是多了几分阴柔。明明长着可谓是“逆天改命”的双瞳,只可惜却长了一副女相。“姑娘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与姑娘和少侠从来都不认识,你们却肯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哪里的话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你现在的身体说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伤及筋骨的地方。只是好像那些个陈年之症,恕我医术不精,我也没有办法。”
那人听后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的,本来就是治不好的病。不治也就算了。”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点光也渐渐消失不见了,这个结果也许也并不是他想要接受的。只是无法改变命运,到如今也只能坦然接受了。
话已至此,松墨也只能呆呆的看着沈翊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三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我本名叫万瞳,现在啊叫……叫万奴儿。两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奴儿。”万瞳笑的惨然,让沈翊不由的皱起来了眉头。
如若不是万瞳的这句话,他们可能怎能也猜不到,他们救得很可能是一只有钱有势之人家中的“兔子”。而这只“兔子”很明显是逃出了狼窝,也做好了自己在终南山这冰天雪地里冻死的打算。
沈翊扶住了松墨的肩膀,对着万瞳说到:“万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倒惹得我们二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翊话音刚闭便对上了万瞳那一双令人感觉无比怪异的眼睛,只是沈翊还是对着他笑了笑。“不过万公子既然这般坦诚,我们两个再瞒着身份也不好了。万公子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师姐的医庄。我们都是云门弟子。”
“哦,原来是云门的人啊。”万瞳话里话外听起来都不像是那种不熟悉云门的样子,这更加让沈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也可能是万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轻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多谢两位。不知两位大名我能了解一二吗?”
松墨抢过话来说到:“我叫竹韵,这是我师弟沈念。”
“哦,原来是竹韵姑娘和沈少侠。失敬失敬,虽然两位在这终南山之中,我也没有耳闻过两位大名。但云门之中有一个人我倒是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万瞳想了想指着沈翊说到:“他跟你一样,也姓沈,而且按年龄说的话,跟这位沈少侠年龄上应该也是差不离的。倒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松墨笑道:“想必万公子说的是沈翊,沈师兄吧。”
万瞳:“是啦,看来你们认识?”
松墨摇摇头:“并不,沈师兄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两个不过也只是普通弟子而已,实在难见沈师兄。倒是不知道万公子怎么会对沈师兄这么熟悉?”
“一些陈年往事罢了,姑娘若不是很感兴趣,便也不要再细问了。我这是为了两位好。”
万瞳说完话后便摇摇手说自己有些困了,松墨无法只好和沈翊先出去。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两人顶着风便赶忙去了东房里头。
东房里头的温度一向比其他地方暖和些,再加上沈翊捣鼓了半天,屋子里头竟也觉得跟春天似的。松墨一边烤着火一边发愣:“翊郎,你也看见了。这个万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翊抬眸看着松墨:“师姐怎么会突然之间问到这个?”
“只是对他的身份有些疑惑罢了。”松墨搓搓手看着沈翊拿着红薯就往火堆里头扔,惹得火花四溅,霹雳吧啦听着倒是有些家的气氛。“毕竟,他身上的那股杜鹃花的味道,确实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就算是商贾人家也很难得到,而且也不像是什么江湖里能流传出来的。”
沈翊听着松墨这么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明个什么意思:“师姐是在怀疑那个药的来历?”
松墨点点头看着沈翊:“不是我疑心重,只是那东西看着倒是像宫里才有的。可是如今我朝早就将宫宇迁到了另一边去。要想从横跨长安还像他这样昏迷到终南山上,实在是有些困难。除非他不是自己想来的,也不是自己想死在这儿的。”
“师姐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他?那既然要害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假死的药呢?直接灭口岂不是更简单?”
的确,沈翊说的没错。一般人也自然会这么干。但要是这个人是一个宫里的人,那恐怕在办事上自然会更想要那些个不会牵连到自己的万全之法。杜鹃花的味道恐怕并不会引起人的好奇,而要消失的那个人,倘若是自己寻死,最后落得个冻死在山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唯一的疑问便是,他是怎么来的?
松墨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里头都被这迎面而来的热气给吹成了一团浆糊。只等着红薯也发出了诱人的香气,沈翊拿着夹煤块用的夹子将红薯很快放在了地上,只是不过一会儿就又拿起了红薯开始跟热气对抗着。
“等凉一会儿再吃吧。”
“师姐今天早上因为我的事情可是一早上都没吃饭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坐着歇一会儿了,我可不想让师姐再饿着。”沈翊一边说着一边将红薯在手指上左右跳着舞。好容易剥出来一点儿,赶忙吹凉给松墨拿过去。
“师姐尝尝看啊,我也不知道这熟没熟啊。”
“不知道还敢拿出来?”松墨笑道,“看来你这浮躁的性子还是没有改下来多少啊。这办事情的时候就像这个做饭一样,香气飘出来的时候并不一定是熟了的时候。只有当时候到了,一切才能是定局。”
松墨笑着接过了红薯,拿着手帕包裹起来从中间将其掰开,果然里头还都是硬生生的白心儿。“看见了吗?这次我来看吧。这个红薯呢,待会给你熬到粥里头去,你自己吃掉。”
“是了是了,师姐说什么都好。”沈翊笑着将火夹子递给了松墨,自己一个人笑眯眯的坐在一边。“我还是等着吃好了。”
“你啊。”松墨努努嘴笑着,一边低着头把握着那火的大小。不一会儿屋里香气殷然,更添几分温暖之意。
咚咚咚,突然之间门便响了起来。
松墨跟沈翊对上一眼笑到:“我去看看是谁,大冬天的可别受了冷了。”
松墨起身去打开门来,外头站着的正是万瞳。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住了,原本扫好的路又被这无暇的白雪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万瞳眼睛微眯的看着外头的风景,声音就好像是幽然之中飘过来的精灵。“多好啊,这些雪真是简简单单变能遮挡住所有的脏东西,竹韵姑娘你说,如果还在山里躺着,是不是也就这么被埋着了,谁也不会找到我了。”
“万公子不要这般想。”松墨侧过身子请到,“外头也冷,我竟然也没关心着公子有没有起来。还希望公子不要生我的气,快进来坐着吧。”
万瞳侧着身子嗅闻着暖意,“好香啊,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竹韵姑娘。”万瞳将身上那件素色的锦被又披的严实了些,进屋去便见着沈翊也在里面。笑着颔首:“沈少侠。”
“万公子。”沈翊抱拳回礼,“万公子快请坐,我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无碍的。”万瞳笑着摆摆手坐下,“我也不是没受过这些苦,如今不过只是受些冷罢了,哪有说受不住的道理。”
“万公子如今才刚刚死里逃生,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当以前的都过去了不好吗?”松墨实在是心疼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道理才能让他们受着这样的苦痛,他们的生命,从一开始就好像从来没有被命运眷顾过似的。这让她在这茫茫人世里总是感觉到糊涂,却又不由得清醒。
一切都那么难,可是又不得不继续负重而行。
……
“是吗?”万瞳听了松墨的话后不由的沉默许久,最后还是认命似的嗤笑到,“是吗?再活一次,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个该活着的人。”……“其实你们也很好奇我的身份吧?”
松墨闻言前去握着他的手,惹的沈翊看直了眼睛。只是这样安慰人的事情松墨不知道已经做过了多少次了,只是反射性的便想这么做了。“不必勉强,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
万瞳一愣,却还是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一滴血泪由他的眼底落下,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似的。泪珠滴到了锦被上,也带来了万瞳的一句依旧冷漠不已的:“多谢,其实你们不必这样安慰我。”
万瞳的脑子一团浆糊,可心里却无比清醒的明白——自己说到底都是个贱命,倘若真的信了这些温暖的情意,自己的一生,恐怕也是完了。